歸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河
「不…不可能吧。」那倏起跌宕,雪鹊瞧愣了眼:「你不是头一遭使这诀么?」
堵上这聪明鹊鸟的嘴,挺有成就感。澈然笑回一句:「头一遭,就该使不好么?」「怎地你使起来这般轻松啊!」棕五一脸不服气,学起澈然利落扬手,倏然整盆栀子挟风准准朝栀月那处飞去。「啊…!」雪鹊棕五一声惊呼。
澈然见状,连忙扬起刀咒追上,对斩了陶盆,虚里起手施咒一接,让盆栽落了地,且又相合为一。
「呼…。」雪鹊棕五且同时松了口气。
「拆屋子啊,棕五。控制你的力道。」虚里责了声。
澈然有些失笑,栀月方才见了盆栽飞来抱头一蹲,那反应,还真不像个仙,实在…更不像个有能力应付龙神的。
也许,她还不习惯那身子吧。他这么想。
歸心 鍛造
出了殿,澈然还在林间等她。
她鼻子红咚咚的,避开了澈然的目光,没开口说半句话。
隔日,他如常早起去望舒巖,没遇着她,只让隻草精传讯,说她已经去了太上真境。
他想,她好似变了个人,定是鹿岭后同梔月说了什么,但他当下还赶着去早武,实在没多少时间抽丝剥茧。
初时,他还觉得在这鹿岭修业间逸,如今早课前,他得先用半个时辰到银川畔同虚里练武。
虚里武术自不在澈然之下,两人练起剑来,不似师兄弟,倒像阵前杀敌。澈然有时不禁觉得,虚里那眼神盯着他彷彿闪着焰光,不定想就这么一个失手,直将他杀了
「虚里,你的心,你的剑,不正。」好在他眼红杀到极处,青桐真人还会这么限制他。
要不让虚里杀得一败涂地,已是费尽心机,用尽气力。练完剑,还得用半个时辰替换仙障,前些日子,青桐真人且又给了新功课,唤气团。
「澈然,你这五百年来,何以习武?」青桐真人这么问他。
「为武…,用以止戈。」这标准答案,他可还懂。
青桐真人笑了笑,道:「甚好,为尊者,更要稳固你的初衷。」
「师父…。」澈然听闻那「为尊」二字,瞧了虚里一眼,欲言又止,他并不怎么想让虚里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不料青桐真人道:「澈然,虚里自然知道你是谁。」
虚里别过了眼,神情间尽是不满。
澈然同样一脸烦,亦别过了眼。青桐真人…倒真看重这虚里。说起来,雪鹊与棕五,他都还称得上相熟如同门,唯独这火凤凰,扑朔迷离,每见到他便是一脸厌弃,他可也不愿意去探听他是谁,但如今,或许有些必要知道。
青桐真人净爱将他们凑在一块儿修练,对他们那明来暗去,却始终没有多言。
「心正,掌间运行正气,心若偏斜,便鬱结戾气,是以武场上,最易污了仙元。」青桐真人运掌,腾出八颗清浊不一的气团。「澈然,这些气团,会朝你出击,你周旋之间,解散其形,且得保己身之洁。」
那八团气团,散发着强烈的仙光,澈然不自觉皱起了眉,翻掌幻出了他惯用的凌雪剑。
「掌大势之人,得学会用大器。」青桐真人掌间运咒,聚了柄长剑,递出予他。
「这剑…。」澈然接过,感觉这银身拓上青翼蓝纹的剑鞘同剑身,厚而沉,透着一股同龙谷一般古远的凛然仙气,他握在掌间,甚且不知他与剑,谁的意念强一些。
「师父,这剑气…,且和凤心果的气形,有些相似?」他最近,才将那果子细细研究了一翻,让青桐真人查考了好几回。
「不错。这剑有个和灵力不太相称的稚气名,唤千守,得自翼祖。他在散形前,以千年修为,锻造了这把剑,锻造之时,且揉合了几种翼神防身的气形,能攻能守。」」青桐真人微微一笑,续道:「然就是灵识之高如我们的老祖宗,也有放不下的结,他将这剑,留给了自己。」
「留给自己…?」澈然皱着眉细听他这师尊谜一般的字句。
「太虚之事,为师参透不得,灵剑灵禽,却比你我这等仙族敏锐了。这剑在我手里多年,今日以前,我还未找着个人,能使它出鞘,包括我自己。直到曾经,有个翼山小天少入岭,它异常涌动。」
「师尊说的,是我…?」
「不如你试试?」青桐真人神秘的朝他一笑,又道:「我先提醒你了,这剑,灵气且在你之上,不与它交心,是使不动的。」
交心…。澈然闻言,打量了剑,握着剑柄,缓贯气抽出剑身。剑身一颤,四散银光,照映在河岸叁人面上。
「甚好!澈然,持正气,守其心!」就是青桐真人那一向从容的面上,也显得有些振奋。「大渊,曾错失机会解这万年大结…。澈然,虚里。」青桐真人长长一叹,续道:「为师且盼你们…,能有所作为。」
澈然握着那剑,感觉它彷彿似个活生生的千年上神,有意念,有灵气,强大却温柔,等待在他手中。
他掌间灵气运了几回,定了些心,他倒觉得,要与这剑交契并不太难。
而那些气团,澈然原还以为,不过是练练剑法的假敌,拔剑对斩了事。没想,却这么练得没完没了。
他发现,这些气团十分强劲,且各有属性,光凭他自己的修为,动不了几颗。拔剑斩之,气团化为浊焰溅了他满身,且又聚形来过,反覆纠缠不清。青桐真人望着他,只会笑道:「瞧你脏的。」
如今日日对着气团,他持千守剑防身,动不了什么武,只能观察且观察,无奈得将且为它们一一取了名:八颗略分为叁组,叁颗攻势尤为猛烈,归入浊组,依清浊程度唤浊一浊二浊叁;另叁颗静伏他周身,却有两颗不时朝他出击,他便称明一暗二暗叁;馀下两颗,一颗为八颗气团中灵力最高,巨大威猛,常是静悬于空,少有攻势,却最为顽固难收拾,最后一颗忽强忽弱,徘回自转不定,几乎没有攻势,他且称之上强与下弱。
起先,他总先朝那下弱气团下手,这些甚且会互相攻击的气团,也还懂得避强欺弱,总朝下弱处攻击。他试了几次战略,却发现这千守剑还要左右他,极度排斥着手在下弱处,又发现,唯藉那下弱气团灵力,能伏下上强。这下,他又头大起来。
他觉得这八颗气团好似梦魘,着实烧脑,他就是离开谷地,头脑里仍整日绕着这八颗气团。他有时暗暗不平,每次看虚里那头,只有叁颗气团,一颗与他的上强相似;一颗沉冷凝鍊,正在明显地扩大增强;最后一颗,则似乎与同他下弱气团相同。然除了第一颗,另两颗安安分分,几乎不攻击他,他还搞不定,日日对着发愁。
每日心神力耗尽从这谷地回去,他总期待能一见梔月的笑顏,带她飞一趟真境。
但梔月,却开始躲起他来。
她不再等他练习飞行,总比他更早离开真境穴居,却又是最后才进主堂,让他没有机会同她说话。一下堂,他一想靠近,她时常拔腿便跑,那日虚里同在堂上,她便躲到他身旁。她竟也发现他和虚里,不太对盘。
他再忍不住,堂外拦下了雪鹊。
「啊…,就女孩么,有时候…就只是,你晓得吧,嗯…,月事。」雪鹊一张脸怪里怪气,又皱着眉佯装正经。
「月…月事?」他一楞,觉得不太相信。
「哎呀,你再等几天吧…。」雪鹊一脸莫可奈何,挥了挥手不想再同他说话。
澈然总觉得,雪鹊知道不少事,却都选择不说。
他一向也是个冷静的性子,梔月避而不见,他疑着闷着,又烦又脑,将鹿岭龙神翼山大渊想了一遭,偏是不肯轻易出言相询。
就这么将且拖过几日,这日医堂上,青桐真人带来的,是几隻甫凋亡的蓿草精。
他聚来五人,将草精分了下来。每要练这锻造仙魄,他总会亲自坐镇。
「仙元流动出的仙魄,心智、情感和记忆之构成,各不相同,起首,得一一爬梳。以甫凋亡的花草精练习,是最简易的方式。这等仙元沉寂,少有变异,仙魄却还未散形。微型草精心神较为单纯,亦较好上手。」
青桐真人教了道咒术,解散了蓿草精之仙形,银亮闪光的一团仙魄让他舒展开来,密密麻麻好似织网。「澈然,你能解读这心思么?」
澈然仔细查看,在错综复杂的讯息中,勉强读出了几种气形,应道:「有…,梔子…花,嗯…叁朵。」
青桐真人笑了笑,道:「不错,你如今看得,还是实物的气形,各种动作、情绪,仙气流动,都有各自的轨跡,你瞧这处。」他拉出了片段,道:「这是花开。这是吸纳日光。这一段,是她吸足了阳光,在望舒巖,开了叁朵梔子花。」
棕五和梔月同时喔了声,神情间显得十分敬畏。
展开气形的咒术,他们已经练了一阵,青桐真人今日要他们进一步判读仙魄之记忆,并用解散后成了一团的仙气,重新还原一具无生命的蓿草精仙身。
棕五似线一般的眼睛睁成了小圆,哀号一声道:「师父…,这也太难了。」
「不难。」一向聪明伶俐的雪鹊睨了他一眼,笑道:「师父有要你做活的么?眼睛平时有这么圆,什么气形也难不倒你。」
个把时辰后,只虚里面前,漂浮着光球,光球里头,是隻活生生的小蓿草精。
「虚里…,这是你做的么?」梔月挨到虚里案前,带着挺敬佩的口吻,歪首歪脑,对着光球里的蓿草精左瞧又瞧,瞧得蓿草精害羞的缩成一团。
「她…,还会不好意思。」梔月惊奇地一声乐喊。
「嗯…。这蓿草精,还是最小的叶形形态,锻造起来比起成年仙身,简易不少。但…也还不挺像,她吸纳阳光,化不了仙能,得餵她吃东西。」
他已研究了好一阵子蓿草精,初时能聚气做仙体,渐渐,能锻造出她生命跡象与活动之法,他若要继续琢磨,便是打造更为细腻的心思情治,还能像个司命神君,替她铺写记忆。
梔月眼睛一亮,兴致盎然道:「餵她吃东西啊,她好讨喜,要不…,你做一隻给我行么?」
「你当作缝布娃娃么?做一隻够耗神了。」虚里笑了笑,道:「况且我这灵力有限,做出来存活不久,到头来,你又要伤心。」
「哎呀…。」雪鹊拍了拍她道:「你自己都餵不饱,还要养隻得餵食的草精么?」
澈然瞧着,心里忍不住嘀咕。月事…,在虚里那头,怎不月事。
「梔月…,你这蓿草精,怎么长得…好像…。」棕五游晃在各张案边,想看看大伙的蓿草精,是不是都像他的还一团泥巴浆糊。
不料,雪鹊的蓿草精有模有样,像个娃娃似的,还莫名多了不少装饰;澈然的中规中矩,和那蓿草精解散前生得一式一样;梔月只做出了半身,那张脸虚虚浮浮,却不知何故与澈然有些相像。
「啊…。」只听梔月细喊了声,急跑上去一把消散了她做出的东西,一张脸涨得通红。
「喔…,这下你没作品了。」棕五遗憾地道了声。
歸心 (簡)飛行
课后,栀月倒是又兴高采烈,挨到了青桐真人案边,笑得灿烂:「师父,月儿化仙了,您…要教我如何解封龙神了吧?」
澈然听了,不觉凝了神。这还是头一遭听栀月亲自提起龙神一事,然她,也不留意他这翼山少神还在堂内么?
青桐真人笑了笑,向她道:「唤醒仙元的心法,我早也教你了,你不如先练练,如何把听道时沉睡的自己叫醒。」
「师父。」栀月嗔了声:「月儿是认真的,难道…我不用安排个什么…呃,密训?」她大眼眨了眨,盯着青桐真人,很是期待的样子。
「月儿,师父也是认真的。唤醒龙神,不是儿戏,你还不到时候。」青桐真人忙着案上几株结着金实的凤心果,摘下了几颗。
「但…,龙谷不已经震动了八百年,这头还不练…,来得及么?要是让龙神自个儿出了仙障,谁还拦得下他…。」栀月显得很是困惑,虽然她声音越说越低,笑容越来越小,显然对自己也没什么自信。
闻言,澈然心想,她虽然刚定下仙身,倒也不是一无所知。但青桐真人似乎无意要在这处同她说些什么。
「总之你啊,下一阶段化元,得先练飞行与幻气,龙神可是会飞的。」青桐真人收了几分笑,断然说了句。
「喔…。」栀月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说。这飞行,理所当然是她罩门中之罩门了。
「澈然。」
青桐真人忽然唤他,澈然忙起身上前一揖:「师父。」
「你花花草草学得松散,这金果却不能不仔细研究,将这五颗解散为气形,后日带来给我。」他将金果递予澈然,又道:「还有,每日往返真境,你且带着栀月,她那飞行与幻气的功夫,便交给你了。」
澈然与栀月闻言睁大了眼,异口同声道:「她(我)…自己能练的。」栀月偷瞧了澈然一眼,又连忙摆手:「我是说…,不然,虚里也会帮我…。」
「虚里要迎千年劫,如今没有那闲功夫教你飞行。」青桐真人打断了她,又朝澈然道:「澈然,你得有些耐心,也得勉强她,不然,五百年后,她依然两只脚好好黏在地上。」
澈然一揖,微微颔首。栀月闻言,低下了头,并没有再说话。
那日他们同出真境,走在石廊上,她秀气的眉微微锁着,鼻尖红咚咚的。后来澈然发现,栀月只要想忍住不哭,便是这个表情。
「澈然…。师父...肯破例收你为徒,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战士吧。」她忽然这么问。「这般年纪…,就会这幻气之术。」
「你要是肯认真练,也难不倒你。」他想,他来岭且不过些时日,她便转白化了仙,从前,多半是贪玩。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微摇了摇头。「我以前…,很认真的。」
人道一般白鹿仙五百转白,事实上则落在四百岁初头,她却迟了近百年。她道当时,她满四百岁,鹿身却没有丝毫动静,使得父王母后很忧心。「我日夜修练,试过各种益元药方,戒了栀子花,却越练越差,连原有的仙质都不甚稳定。我练得急,师父怕我走偏了,终身为兽或是为妖,便要我缓下来,顺心顺性。」
澈然听得好奇,那日,她那鹿身,能从让他施了咒的树洞间逃脱,使出的灵力出色,仙质分明不差。
「你今日那挪伤,不也练得挺好?」
「你看到啦…。」她羞怯一笑,不觉又交握起手捏着。澈然看着,只觉她在虚里身旁,似乎自在无拘得多。
走在桃林间,天际还落着雨。细细雨丝飘飞,她望了望天,凉凉道:「澈然…,今天…还是我第一次成功。师父要你教飞行,还有什么幻气,简直…为难你。」
「幻气在你白鹿一族,是千年神的修为,你就是再花五百年,也不嫌迟。」
栀月看了他一眼,感激的一笑。
澈然想了想,以他这善战的思维,又她这小兽看来志向远大,要练飞行,诸多方法里头,还是使双翼最为娴熟且灵巧。
「翅翼幻了气便看不见,不易受攻击,且较那云雾灵巧。你不如学以致用,先以师父那赋形之术,聚翅翼之气形,为自己打造一双翅膀。各种腾飞之术,我慢慢教你。」
澈然说着,还觉得自己挺聪明,不料栀月听了,勉强一笑,闷闷不乐道:「这翅翼的气形...我知道的,虚里...曾带我练过好一阵子。」她微扬手,试着要为自己聚一对翅翼。翅翼半是血肉活物,不若无生命之物轻易,她那眼神闪闪烁烁,又显得不安。
她手一动,一对白翼之气一闪,又消失无踪。「别说腾飞,我连翅膀也做不出来。」
澈然看着她,倒能懂她心思,淡淡一笑:「或者说,你如若一点不想飞,这翅翼自然是做不出来。」
「我...我想,我真的想。」栀月显得一脸歉然,鼓起勇气,再试了几试,却连翼形也见不着了。
如栀月所想,他一向出色,还以为她上了翼,便能学飞。这传闻中的解封者,实在和他以为的不太相同。
瞧她满眼焦灼,澈然轻轻一叹,想了想,尽可能显得温柔,道:「要是真练不会,不如…,我…就这么,载你一辈子。」
「嗯…?」栀月正满心懊恼,瞧了他一眼,轻问道:「什么…?」
「我说,我可以…就这么载你一辈子。」澈然别过了眼,不经意地又说了一遍。说完,她却一阵沉默。这翼神愈是尊高,自然愈少载人驼物,肯让她这么凌驾在背颈上,不是爱意便是臣服。这翼族的甜言蜜语,她难道还真听不懂。
澈然一抬眼望她,却见她又红了脸,一双眼又惊又羞。见他目光转了来,她且慌得连忙别过头。看来,也不是不懂。
走到桃林边,她那脚步愈是拖沓。澈然停下等她,展了双翼。
「谁…谁要你这只鸟载了。」她一慌,见再无路可走,低下头,嗔道:「你…不如你幻气吧,我不怕。」
「幻气…?这可是你说的?」他挑了挑眉,望着她又羞又倔强的脸。
「嗯…嗯!」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澈然一笑,倏然消失了踪影,一阵风似的卷起了她。
这么乘风破雨往上飞,只见她强撑的面色愈来愈差。「要是害怕…,你闭上眼吧。」他的声音响在风中。
她依言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又忍不住偷瞧。不瞧则矣,一瞧却煞然空白,澈然已经飞在峡谷顶端。
「澈…澈然…,算了,我错了…,我…我不飞了,求你…,还是让我跑回去吧。」她抖着闷哼了一句。
「算了?这在半空中,如何算了。」他开始明白青桐真人之言,五百年后,她要是还只能在地上跑,也不稀奇。他的身形,忽然出现在栀月下方,手臂环在她腰间,双翅一展,在她身下仰飞。「这样行么?」
「啊…!」她愈发无力的哼了一声…「当…当然,不行…。」这么让他抱着,她让雨打湿的脸,又怕又羞。
澈然翻转了身,将她换到身下。栀月一声惊喊,感觉后背悬空,忙抱紧了他,着慌道:「不行…不行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澈然望着她一笑,不知怎地闪过那青桐虚里的脸,直想就这么来一段疾飞,好让她再抱紧些。
然他想归想,终究还是转直了身子,横抱起她。施起咒术,他招来一带云,薄纱似的遮住了下方景色。「这总行了吧。」
「嗯…?」死命攀着人的栀月眨了眨眼,小心翼翼朝下头偷瞧了一眼。感受不出高度,自然好多了。稳了稳心神,她终于发觉自己拚死抱着澈然,又羞又嗔,又不能叫他松手,只好矜持着,还得轻轻的,将他推开了些。毕竟在这空中,只能听他的。
澈然那好看的脸笑得俊朗,和他这么近贴着,连他身上淡淡的、森木一般的气息,都闻得着。她一颗鹿心,不禁咚咚乱跳得厉害。怕让他瞧见了她那心思,她连忙别过了目光,转望向下方那整片云带。这么转眼一瞧,栀月又不自禁赞叹起来:「那云…,好厉害…。要聚散一大片轻飘飘的东西,很困难吧…。」
「这是战术之一,从小要练的。」
栀月唔了一声,似乎又觉得挺对不住他:「飞这趟,让你耗力了,还要使这…战术什么的。」
「替你使的,便不算什么。」澈然一笑,其实对他而言,真没什么,却偏要这么刻意再说一句。
歸心 (簡)約定
一忘了害怕,距离倒不远了,顷刻就到了梧桐林,澈然携着栀月,落在林间。
或是方才太过紧张,踏上扎扎实实的土地,她倏然觉得有些兴奋。而且,就这么不靠鸟身遮掩的飞了一趟,不算后头那云带,她…也该算是有些进步吧。
「澈然,谢谢你!」她想着,又不禁开心起来,跑跑跳跳,转着圈子奔入了林。
雨打梧桐叶,嘈嘈切切。跳雨如珠,滴滴落在她面上,冰冰凉凉。这仙身,头一遭淋雨,她细细感受,觉得新鲜。
澈然静静跟在后头,也不催她。
「澈然,你不怕雨浇么,不如你先回去吧?这雨,怪冰凉的,我还想待一会儿。」她转过身说着,掩不住兴高采烈。
「我想陪你。」他那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瞅了他一眼,栀月甜甜一笑,往林间飞奔。他于是跟着飞了一阵。愈近高处的穴居,雨势渐小,仅余一点霏霏水雾,还润着桐林。
「澈然,我好高兴。」她跑得尽兴,往一块大石上一靠,望着灰蒙蒙的天,眼里却一片明亮:「我是个道地道地的女仙了。我也要努力,直到有一日,能解封龙神。」
「你…想解封龙神?」闻言,澈然在一旁,装作甚是不经意地问道。
栀月听他一问,转过来望他,道:「澈然…,你…既是炎火战士,该同天尊冷岸家…很是亲近吧。我…这身分…。」她吞吞吐吐,不知要如何说明。
澈然淡淡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仙界都传你是解封者野鹿。」
栀月闻言一嗔,转过身子喃喃道:「好啊,你尽管取笑我吧…。暗笑也好,叹息也好,知情的鹿岭仙神,也是这么笑了近百年了,不差你一个。」她说着,眼眶又飞快湿润起来。一讲这解封一事,她便这般在意,那后头的压力,可想而知了。
澈然一叹,故作轻松凑道她跟前,笑道:「做什么又笑又哭的。栀月,你何必这么逼迫自己,龙神不解封,也就罢了。」
栀月水润的眼眸,上抬瞧了他一眼:「姊姊早说过,翼山...不希望我解封龙神。但师父也说了,龙神,可不一定需要我的…。让他随心作乱,还不如鹿岭出手好些…,你现在,大概又心里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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