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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河
栀月一听,想来也明白,沉默半晌,却道:「我…想去看看母后。她仙气衰微,已经好一阵子了。先时,师父还让我月底回王居,最近,却都不让我回去。我化了仙,还没告诉她呢。」定下仙身这么盈月有余,鹿岭王室,却似乎还不知情。
闻言,澈然心想,她倒也不是没在听青桐真人讲课,只是听及那仙魄归元,元归太虚,想起了母后。
「那么…,你也不听师父之言这么出来了,还犹豫什么。」
栀月低着头,半晌,静静道:「师父不让我进王居桐林…,大约是因为我还比他期待得差些,父王母后见我化仙了,免不了要期待我有所作为,却要发现,我还是这个样子。」
「二殿下!」他俩还说着,前头传来一阵欣然的喊声。澈然与栀月抬首一望,见是一穿着王居服仪的女神官。
「姨娘!」栀月脸上绽开了笑,连忙雀跃地跑上去,十足亲切牵地起她的手。「您怎么一眼便认出我,我还想给母后一个惊喜呢!」
女神官仍是不忘礼节地屈了屈膝。笑道:「你这野鹿,就是化成灰姨娘也识得,再说,这脸蛋生得这般标志,还能是别人么。」
澈然看着那女神官,笑起来,似栀月一般温暖柔和,清灵的双眼,和栀月异常神似。
栀月腼腆一笑,嗔道:「姨娘别取笑我了。」她整了整发,又拉了拉裙,显得有些紧张:「姨娘,母后在里边么?我这个样子进去,得体么?」
「行,好看极了。快进去吧。」她抬头看见静静立在后边的澈然,歉然一笑道: 「娘娘近来不见客,得请少神在院里等等。」
栀月听了,忙道:「澈然,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就同母后说几句话,不闹事的。」
澈然微微一笑,道:「我在这里等你。」
后殿里的事,当时的澈然自不晓得,却是日后在栀月记忆中读来的。
那后殿大厅里,秋雨一派端庄雍容,靠坐在檀木榻上。栀月一进殿,同那女神官向王后行礼如仪。
秋雨与大王女星瑶一般,面容温婉,却少了些精神,飞霜的鬓边,如这秋日苍凉。她一见栀月,眉间一凝,闪过复杂的一眼。
女神官瞧着秋雨神色,静静垂首道:「容瑾…,这就去备些茶点。」见秋雨微点了头,她默默退到帘边,转了身离去。
「月儿,到娘这里来。怎么化了仙身,这般拘谨。」秋雨微锁的眉松了些,淡淡一笑,招了招手:「这次出来,没有你师尊点头吧。」
「娘…,月儿想您了。您就别问那么多吧。」栀月见秋雨神色间还和悦,几步趋前,坐到了她身旁,那距离不远不近,坐姿显得有些拘谨。
她从前还是只小鹿,总喜欢蹭在她爹膝上,娘亲虽然温婉,却不喜幼仙吵闹,亦不喜欢与她太过亲近。后来她足四百岁,鹿岭王与后称她大了,更不喜欢她这么撒娇,总要她学着星瑶,端庄稳重些。「你啊,既化了仙,不少难题等着,别再淘气任性,孩子似的。上回虚里来我这,且说了你和翼山少神走得近,你和翼山那亲事,总归是算计来去,别太快置了真心。你再不学着多想些,日后…,娘再护不下你了。」
「娘…您又来。」栀月微蹙了眉,喃喃道:「您和虚里难得见面,说往我这处来做什么呢…,何况,我瞧您这话明明还浊气沉沉,归不了什么太虚的。」
近来,她母后这翼身落羽,颇有退意,说起话来,总像在交代什么。
「原来你还有在听道啊。」秋雨笑了笑:「我要还气浊,也只挂念你们这些孩子了。」
天际雁行南飞,秋雨望了望殿外,淡淡道:「今秋,特别凉,尤具感知的雁神都离岭了。青桐真人,据说,近来也要远游。月儿…。」
「娘,您就别忧烦了,捱个几月,春日不就来了么?您这火凤一族,就是怕冷。您瞧人家翼神住在那冰天雪地,不也好端端的。」
秋雨浅浅一嗔,笑道:「你嫁过去后,便知道什么叫冰天雪地了。」
闻言,栀月脸红了一层。「娘,您又说什么呢。」
秋雨见她那神情,一叹:「看来我这月儿,是回不了头了。」她又指了指搁在案上一落折迭齐整的华丽衣饰,道:「先同你说点正事吧。太虚门天轨神官出了金喻,和宁二字。你父王已经定案,你的封神仪礼,将在明年仲夏,你五百生辰举行。衣着等等下去让容瑾量量,将尺寸抓得准些。」
「啊…?连父王也晓得啦…。」难怪青桐真人今日阻她进王居桐林,可有可无,原来王室这头,早有太虚门参透了天机。
栀月眨着眼,半是好奇,半是不安的问道:「但我…也未迎劫立功,封什么职呢?」
「你既在真境拜师,也不须立什么实功。」秋雨望了她一眼,淡淡道:「待你父王同你师尊谈过,多半要你入天时支,淡戾气,护安平。」
鹿岭幼仙成年,多是逍遥来去,入王室司职,则按太虚、造化、诸灵与和气四门,依其仙质,入所属各部各司领职封神。太虚门,感知太虚大气,查星象气运预言、执法与刑,灾异与医事;造化门,职辖地内自然造化,诸如风云山川花木鸟兽,生灵育物;诸灵门,主掌仙政、仙事与入籍仙民,各部、司与神职最为多繁;和气门,主战事、交谊与治凡,如今这凡界之事由翼山主掌,其下治凡部门,便也只余存番号。他真境门徒,少碰实权,多半是碍于青桐真人与鹿岭王室之间的微妙关系。鹿岭王室赋予真境极大的自由,青桐真人也有意无意,让徒儿避着涉及战权与治权的官职。
「天时支啊…,不司战也罢,不司日月星辰,不司林木,连我喜爱的时花五谷也沾不着边,领这清闲神职,我真是仙中之仙了…。」栀月叹息了声,想了想,不自觉道:「真到那翼山去…,这和宁上神,只好扫落叶去了。」她听说,翼山不似鹿岭讲究太虚,大分天凡两门,天门掌天界群仙与大渊造化,凡门掌凡界诸事,她要去了翼山,好像顿时无所事事。
「天时支讲究的,不在术式,倒重你这修养,也适合你。至于你去翼山…是和宁天后。」秋雨笑了笑,道:「冷岸灵宫,落叶轮不到你扫的。」
「天后?」栀月一愣,问道:「什么天后?」
「什么天后?你和那冷岸天少的亲事…。」
「冷岸天少…?」
「你还弄不清你的对象,便先让人拐去了么?」秋雨眼里带了些许责备,无奈道:「月儿,翼山轻信不得…。」
「娘…。」栀月僵硬一笑,陡然起了身道:「月儿…,好像不能出来太久,师尊…师尊要不高兴了。我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栀月?」
顾不得秋雨叫唤,栀月匆匆屈了屈膝,一身裙裳飘转,飞也似的跑出了后殿。





歸心 (簡)初心
「栀月…!」 她一下了课堂便往外跑,澈然铁了心追了出去,一把飞跃到她跟前,拦住了她。
「栀月,你…!」
「你别拦我…。」栀月一步往旁挪想闪过他,澈然却半点不让。
她那蓿草精,生成那般,自是因为她不怎么专心,净想着他。青桐真人且说过,情心,是这大渊之中,仙凡两界,最为难懂的东西,甚且干预着太虚聚气化元。她这咒术练得不纯熟的小仙神,更不用说了,要化气为形,被影响得尤为厉害。
「前阵子还好端端的,为何躲我…。你那飞行,也不打算练了么?」
他望着她一双黑瞳,闪闪烁烁,他想听她,却又有些害怕听到她说出的话。
「飞行…。」左右躲不过澈然,她低着头,似不想让他瞧清她的脸:「你…,是不是…说过,我若学不会飞行…你…要载我一辈子。」
「嗯。」
「澈然…。」听得他不否认,她缓抬起了头,一双眼水汪汪的,好似有星子。「你…,是…真心实意说的么?还是…随口说说…,或是刻意…。」她有些说不下去。
澈然望着她,那真心实意四字,不自觉令他有些迟疑。
他脑海里,响起了他那兄弟炎火寰明的话声。
入这鹿岭前,除了台面上的家书,他暗自和寰明约定了,每月逢十,以传声咒和他联系。
「澈然,不叫你矜持点,没想你这般听话,叁两下被那二王女收服了,她脸蛋生得俏丽媚人,还是一头发香飘飘让你意乱情迷,这么快就让我们青鸟甘愿掏心掏肺。」寰明活泼的话声传来,只他听得见。
「怎么。父尊师尊逼在后头,鹿岭有意,她…且有意,难道还不顺水推舟么?」听寰明那调侃,澈然只淡淡答了句。
寰明笑了笑,不怎么信邪:「冷岸,那水要流到你不想去的地方,你还推这舟么?少跟我来这套。快跟我说说,她是哪种女仙,妖媚艳丽、清灵脱俗,还是冰雪聪明,气质端庄?我知道了,咱们天少,定喜欢那种…。」
「好了,随你想吧。我没心思陪你闲谈,要让人拦了咒就不好了。」澈然那态度仍是清清淡淡,他说的也是实情。虽然这真境穴居,鹿岭王室不敢冒犯,但,小心谨慎,永远不嫌多,只要有敌人,便不能松懈。师尊无相总是这么告诫他的。
「好吧好吧,澈然,如今局势混乱,暗潮汹涌,你只身在鹿岭,确实小心点好…。但…,那二王女…,要是还冰雪聪明,步步为营,能相信么?」她若冰雪聪明,同她斗智岂不是简单些,偏偏…,她那双眼里,他怎么瞧,只一片情心。
「不晓得。」澈然犹豫片时,这么答道。
栀月望着澈然,听他许久不做声,似乎还没料到这么一问,他便答不出口。
「我…好像…问了个蠢问题。」她解嘲似的一笑,眼里却还好似不能置信,她吸了口气,鼻子又变得红咚咚的。
「栀月…,你…。」
「澈然…,你不用觉得如何…我本不该多问的。」她勉强打起精神,客套两笑:「或许…,我一直…有些误解。如今…我们不如就这么离远些。」她旁挪一步要走,又让他一拦。
「误解…,什么误解。」他盯着她,沉沉话声不自觉带着几分威严。
让他那气势逼着,栀月哀怨瞅了他一眼,垂下了头,将她那衣带卷弄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早知道,父王替我谈了亲,是你们翼山...,冷岸天少...。师父和我,却还以为…是你。」她好似费了天大的气力,才将这郁积几日的烦恼说了出口。
澈然一楞,当下,还真为之语塞。
她…难道一直深信他是个翼山战士么?虽然,他也知道她这心思简单,要不有人特意同她解释,大约,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听得情由,他放心不少。一直以来,他只想隐微低调,并非真有心要瞒她。
望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傻劲,明明想同她好好澄清,又不由得念头一歪,想闹闹她。澈然一本正经,解释道:「栀月,其实你想想,你这身份...,配得亲自然该是天少,不是战族。」
栀月闻言,瞪了他一眼,一双水眸似井涌出了泉,那痛,带得澈然心口跟着一抽,他立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她一阵伤心无边无际蔓延,紧着喉咙道:「前阵子,让你费心了。之后,我想…,还是请师父,让虚里教我飞行,他老人家这次…定不会不答应了。」她最后那话声几乎糊成一团,一串泪滚出框,推开了他便跑。
她还是只小鹿时,对这翼山鹿岭懵懂,她只知道,在亲人族人都对她失望之时,他出现,陪着她,在他这里,有份包容,温柔与安稳。但这安稳,到头来,是个笑话。
「栀月!」澈然追了上去,连忙一把抓住她。
栀月使劲要挣却挣不开澈然,显得愈发激动。「你也不在乎,追来作什么?」她颊上两串泪,滴滴答答,滚起澈然厚厚的罪咎感,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寰明闹归闹,每次传声总提醒他,莫对这二王女动心。又道她这般容易便如他所愿动了情心,一定只是鹿岭以计还计。但…,寰明从没见过她,她这双眼,这眼泪,难道还能不是真心?
是真是假,也罢,他现在,只不想她显得如此难过,总归是收拢她这颗心,也并没有违背师尊无相的意思。
「别抓我…。」她扳着澈然的手,恨恨瞪了一眼,忍不住哭成了泪人儿:「你既知道我错认了你,还…还那般对我…,现在撇得一乾二净倒好,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大薄情郎。」
这好像,才是她的真心话。他一把将她抵上岩穴,压吻上她的唇。
那瞬间,他一颤,腹间一紧。好似天旋地转天长地久天地俱无,一阵空白,忘了他只是想让她静下来,他情不自禁,一次又一次需索她湿润的唇,大掌抚上她柔长的发,又不自觉滑下她腰间,抱紧了她。
她没有化缩回小鹿,也没有闪躲,只一颗颗泪珠,不停滚在交迭的唇边,清清咸咸。
「我…没有不在乎。」
结束那好似天地悠长的吻,缓缓松开她,他微收双臂,将她揽进怀里,坚定温柔的说了这么一句。
栀月闻声,才空白的脑海又翻腾,彷佛内心矛盾,自己跟自己打起架来。「我...我不该为难你…。」她似乎想忍着不哭,身子压抑的微微发抖。「他...他是天少,未来的天尊…。」
澈然扶着她双臂,心一叹,吸了口气,凝视着她道:「栀月,你听好了,我冷岸承熙,生为青鸾,从不随便,说情便是情,说一辈子,便是一辈子。」
望着她呆愣震惊的眼,他一笑,再揽紧了她。他双臂中所拥有过的任何东西,还不曾这样令他感觉充实而温暖。
他挨在她耳畔,温柔道:「澈然是我,承熙是我。这辈子,我只想娶你,做我翼山天后。」




歸心 變局
那晚,他传讯寰明,问及翼山。
「我屡次…请父尊考量驻兵鹿岭…,他和师尊始终不愿意。寰明,你我,还有不能说的事么?」
乔木家,他没有把握,让炎火家驻兵,师尊却也不愿意,他寧死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一种背叛,叫他与寰明。
「澈然,两大战族之心,你大可不用置疑,只是尊上不想打草惊蛇罢了。驻兵鹿岭,是提早向赭王引战,你难道不明白?」
两大战族…?听寰明那正经八百的语调,何时这与乔木家明来暗去的重明鸟,竟替乔木家背书起来了。澈然淡淡想着,只续道:「但…父尊这么拖着,岂不是…,逼鹿岭跳墙。」
「澈然,尊上与太师的意思,还是要你明哲保身为上,鹿岭有异,通知我,我,或云飞,立刻去接应你。」
澈然听着微微皱了眉,语气却没变得太多。「好吧,我已经请父尊留意赭王,我…,还要待一阵子。」
「知道了。」一向意见不少的寰明,今日显得毕恭毕敬,又道:「对了澈然,鹿岭来消息,树谷梔月化了仙,消息当真?她和龙谷,有异状么?」
澈然闻言,更是迟疑了片刻。梔月化仙,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了么?他想了想,静静道:「看起来没有。」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先这样吧,别久谈了。」
「嗯。」澈然简单应了声。
他想,日后能和寰明说的事,倒是少了。
异事连庄,太清河,再没让他和虚里去银川畔练武,反而挪到了一处桃林间。
虚里没说缘由,仍是那一张同他说半字都嫌多的冷脸,那么,他也不想问。
该知道的事,他早晚会知道。
果然不过几日,他才携梔月入了真境,只见主堂院里一片森严,两列王属侍从围起了堂。
「父王?」梔月一奇,忙赶着步伐奔了进去。
他待要追,后头却有人朝他肩头出掌,他疾回身架了开,f却见来人是虚里,一脸警戒,要他别作声。澈然见他神情有异,于是随他绕到主堂后头,避开了侍从,两人挨着一道石穴缝隙,瞧着主堂里头动静。
堂上,青桐真人如常坐在他长木案后头。一旁却又围了两层王侍。闯进去的梔月让两名侍从左右架着,一脸震惊焦灼。
「亲事又如何,他顾忌天少,却念及鹿岭了么?梔月在你这里,始终不长进,我能如何。」鹿岭王面色铁青,不似往日澈然感受的亲切,隐隐慍怒里,口吻决断:「我这里有最好的王师能指教她,这是鹿岭最后的机会,你必须让她出真境。」
案上两杯色泽温润的玉器乘着茶,还冒着热气,鹿岭王却已起了身,不愿再多谈。
青桐真人那神色如常清雅从容,静默片时,方淡淡道:「殿下。天下事非一蹴可几,您和老身且还坐不到一盏茶,这般急躁,如何收正果。」
「我明着问龙谷,别净跟我扯茶。青桐,你敢言在龙谷震后,你毫无私心么?栽培那青桐虚里,倒比指导小女还尽心尽力。我断不会让你将鹿岭,交在那翼山杂雏手里。」
堂外,澈然望了虚里一眼,那难入耳的「翼山杂雏」四字,怎听来指的是他而非自己,瞧虚里那面色依然淡漠,盯着鹿岭王,不亲不怒,或许,对那些污辱早也习以为常。他…竟和翼山有所牵扯么?
青桐真人笑了笑,淡淡品茶:「殿下,顺天承时,太虚自有道理。您要肯耐着性子等,莫插手我与梔月,翼山、红漠、龙神,皆与您无伤,但…,我瞧您见了梔月这仙身,只想起诸多往事。」
「够了!」鹿岭王一脸震怒,打断了他。「走!」他拂袖转身,怒令侍从:「人带走。」
「父王…。」梔月颤着声,挪不动脚步,两名王侍不敢扯她,只近逼在身侧。
澈然见了心急,起步想绕回前头,虚里又一拦,轻摇头阻止。
「殿下。」青桐真人微扬了声,道:「恕老身直言,你关押川流蓝雉,是自剪羽翼,甚且开罪翼山。别将赌注压在梔月身上,善待川流一族,好过迷信龙神之说。」青桐真人轻扶宽袖,执起了玉壶,逕自替自己添了杯茶。「万千年来,凤与鹿之后,也未曾真出过那么一位解封者。」
鹿岭王背着他冷声一笑:「我怎不知你开始过问政事,川流发动兵权,图谋星瑶王位,没杀了他,已是善待他川流家。」
「图谋王位。殿下,川流何以被关押,恐怕您心知肚明。」
鹿岭王沉寂片时,开口如冰一般澈冷:「你,若要问这政事,恕寡人顾不得尊卑,冒犯真境。」青桐真人笑而不语,望向梔月道:「同你父王去吧。记得,每月逢十,得回真境。不然,翼山瞧着不对劲,可要担忧了。」
这话,倒是说予鹿岭王听的。




歸心 透露
鹿岭神丘,位在鹿岭环山北侧,一座山形优美的庄严缓丘,与王殿桐林南北相望,乃鹿岭银川发源之地,亦是鹿岭举行重要仪典之所。
澈然终究还是随梔月下了真境穴居,沿着银川林间支流疾走,梔月脚步飞快,一路上都不太说话。他以为,走入北山脉后,会上行往鹿岭神丘,但她只领他走在森森木叶间。
巨岩暗影耸立,林木越发壮硕幽繁,稀疏月光随着逐渐茂密的枝影,在夜风中凉凉冷冷飘摇。澈然静静跟着,有些迟疑。但他,仍选择相信些什么,想这么赌一回。
走近一处与银川接通的水潭,晃样月色流进灰黑岩穴,她转头望了望澈然,一咬牙,道:「我们…得从这里进去。」
澈然凝望着她,静默了半晌。那岩穴,一波波诡气荡漾,压抑着澈然的灵力,他直觉,那是个对翼神不善的地方。「走吧。」他简短应了声。
和梔月走在岩穴中,底下流着银川水,湿漉漉的壁上,长满一株株微透绿光的龙珠草。他几乎闪过念头,要拔出他凌雪剑抵在她颈上。
他们开始上行,陡滑的岩梯一阶阶往上,顶端吹来清风,露出了夜光。她在前出了岩穴,澈然一凛,深吸了口气,毅然跟了上去。
他以为,他会见着一些棘手的人。不料,迎面而来,是凡界一片灯火星光。鹿岭神丘,看起来,在更远的前方。
梔月回过身,抬上目光望了他一眼,她柔柔小掌伸来牵起他,走上了原野高处。
她在野地上坐了下来,望向一片河山,任风拂过她面颊,轻轻翻捲她一头温柔的长发。
「澈然,你就是找遍大渊,恐怕也只有这处,能一次见着仙凡两界星光。」她转眼望他,轻声道:「陪我坐一会儿,好么?」
澈然皱着眉,心头沉沉,犹豫片时,终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梔月淡淡一笑,微靠上他肩头。
澈然侧首低下了头瞧她,那双映着星火的眼,从没有过那样的成熟与忧伤。
「你…,紧张么?」澈然忽然开口,惹得她一个惊跳。
「嗯…?」她心不在焉的问了声。
「你的手…,很凉。」他挪了挪手指,握紧了她。一双眼,凝视着前方。
「我…。」她的手不只凉,还开始有些颤抖。半晌,她吸了口气道:「澈然,前面那暗黑的林带,是鹿岭与红漠之交,你知道的,龙谷。从前那处,整齐的军火,是蓝雉哥哥手下的川流战士。如今,都黯淡了。」
她…,想说什么。澈然凝着眉,揣摩着她心思。那一双翼族锐眼望去,总觉得漫山遍野,由南至北,处处暗影浮动。「你想...。」
「澈然。」梔月吸了吸鼻子,打断了他。「后日,是我的封神仪。」她看着他,字字说得清晰,却句句小心斟酌。「封神仪礼,会在神丘举行,你是翼山上宾,父王,已安排了人邀请你。其实...那仪礼繁琐,你大可不必来。」
梔月望着他,确认他有专注在听,又道:「近日…,来岭仙神多繁,各出入口,都是查哨。就连太清河,也守了人。但你瞧那一带银亮的小川,我和雪鹊曾发现,那是太清河支流。从前,我们都从那处,溜去凡界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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