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河
承熙剑心如一,新仇旧恨难分得清,他赌自己纵然不敌虚里,翼祖,定挡得下龙神。
眼前两强死斗已经够骇人,锐利的强劲偏风挟着雷焰四窜。“出去!”承熙再度朝青蓿大吼。
一道闪燃,两道气宇二度激撞,千守剑厉光四散,猛然与龙焰僵持于空,炙热的气劲不受控的四窜,似利刃一片又一片盲削而来,青蓿一吓,只不要命地抓住栀子树枝,相掩住暴露在外的承熙仙心,唯恐炙风流焰伤了它。
烈风如刃划破她后背,溅出好几道血痕,虚里目光扫过青蓿,似乎终于看见了她。一痛,倏然收住了飞涨的狠戾之气。
相合了龙神灵力,也相合了记忆,他这颗情心好似更为脆弱。
她柔柔弱弱,依然选择护着那颗仙心。
他们如何相爱过,她再不会记得了。
万千年前,他是个偏邪狠戾,不愿给承诺,亦不愿定下来的浪荡龙神,直到她死了心离开,选择了翼祖,他才大梦初醒。以暴躁遮掩的焦灼之间,他也曾这么劫走了她,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想告诉她,他爱她。
龙神犯翼祖之妻天女,为天女所封。
后世如此流传,事实上,他配合天女自我封逐,只为求她原谅;他裂了魄,只为不论如何转生,万千年后重逢,他还是龙神,他们初见的情,他永远不忘。
他用万年忏悔,等她回头。
这一世,即或他的悔,辗转令他生成了凤,他痴情,他专一,她一世过一世,一次又一次受伤的心,只离他越来越远。
“尊上!”进德殿外头铿铿锵锵,传来守卫一队队逼近之声,千守剑依然冷冷对着他。
再高的灵力,再深的挣扎,无一颗相应的情心,无一人为他等待,他还执着什么。
也罢。
虚里光影一晃,消失了踪影。
歸心 (簡)無相
承熙急一转身,扶起青蓿,手一动,已挪过了她的伤。
方才虚里在,半点分心不得。而虚里那术式远古,冲着他来的气劲致命,就是几道偏风,要疗透,还得耗点心力。
“疼么。”他冷厉的眼神转眼已化成一片焦灼的柔光,直望了她好一阵子。
青蓿让他看得一阵晕濛,结结巴巴道:“不…不疼。”
方才厉风刮下时真疼得很,还撞得她胸间震荡好似要吐血,现下却一点不疼了。青蓿忙抓住他双臂,担心道:“您…您又将伤挪到您身上去了么?让青蓿看看。”
“无妨。”他自然不似她娇弱,挪伤之时也能一点一点疗下来。
错落的脚步声靠近,他歛了歛神,起身扬咒扶正了倾斜的栀子树身,重新埋藏了仙心。仙咒一晃,又复归了四处颓散崩裂的石块。除了让风刮翻的栀子枝叶有些凌乱,还显示着方才的风暴,石室大抵看来又和之前一样了。
“尊上!”守卫拥挤入了殿,宇清为首赶上了石阶,跪地一揖,沉道:“属下失职…,竟让人闯了石室,请尊上…降罚。”
这宇清,青蓿在殿里见过他几次,他黑发高束马尾,一身武着,同哥哥寰明有几分相像。难得见他平日自在无羁,却比寰明要再浪几分的面色有些忧沉,又有些不安。
不说承熙出手干预修仙道,这仙心有失,自是能杀身的无比大过。
承熙望了望他,淡淡给了一笑,他要宇清知道,修仙道一事,对事不对人,只要宇清知错,他仍重视他。
“方才来人,谁也拦不住,无须论处。”他朝众武从令道:“宇清留下,其于的人,回去照常守备。”
宇清听了,支退手下,垂首又道:“但…尊上,此事不小,仙障半点没坏,方才闯殿之神,入了室,属下尽数武从…不能觉察有异。他…。”
“龙神若不想让你知道,你便不会知道。”
“龙神…。”宇清显得有些震惊。
青蓿听着,惊吓未平,又是担心。原来方才那人,就是仙家口中的龙神么。她有些吃惊,承熙这颗仙心搁在这处,靠那七重仙障与炎火战族守着,半点拦不住那什么龙神。她盼他归心的意念,实愈发强烈。
进德殿外又踏来数人,金阳拍着翅,喋喋不休地聒噪喊嚷:“白羽无相!嘎!炎火寰明!”牠鲜少在进德殿见着无相,激动得频频颤翅。
承熙一叹,方才那两方仙气震荡太过猛烈,翼山诸神定然都察觉到了,虚里那灵气远古不凡,心思细腻些的不难猜到来人,更别说无相与寰明了。
转着思绪,他心念一动。
“随我入厅。”承熙封了石室门,领宇清同青蓿回了大厅。
“天尊。”无相沉沉踏入了进德大厅,后头跟了心焦不已的穗花,再后头,则是不约而同赶来进德殿的寰明。
寰明入殿瞪了宇清一眼,朝承熙一揖道:“尊上,方才那仙气…。”
穗花急急迎上,将承熙与青蓿上下一扫,见着青蓿衣裳溅了血,哀声一嚎,道:“唉呦,你怎浑身是血…。”
青蓿偷觑了承熙一眼,见他微摇了头,本想道伤让承熙挪了去,也只好噤了声。
穗花牵起青蓿,一边往外喊:“快传医官啊,唉呦,这进德殿奴才当真少得很。”想起外头金阳,又连喊:“鸟儿…。”
“姨娘,不用麻烦。”承熙淡淡拦了她。
“什么不用麻烦,疼得也不是你。”穗花又扬声朝外喊道:“金阳,快传医官阿。”
“澈然替她疗过了,不必劳烦医官。”他希望无相对他仙心一事的干预,愈少愈好。大伤小伤,医官立了满殿,定让无相拿来借题发挥。承熙又朝众人随意展袖,道:“都坐吧。”
穗花半信半疑,几分知晓承熙心思,仍将青蓿转了几转,这才同无相入座了。
不能明讲,青蓿却还担心承熙那伤,放眼这四人,承熙与寰明最是亲近,该能想点办法吧。她取来托盘杯盏替四人倒茶,递茶时且朝寰明递了个眼色,脸微点向承熙那处。
寰明一顿,顺着她目光望了眼承熙。嗯,神色不差,持杯的动作倒有些僵硬,有伤,但不严重,他回头微向青蓿颔首,示意他明白了。
青蓿见他点是点头,却不作声,实有些着急。
“青蓿。”
承熙唤了她一声,冷扫来一眼,又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要她落坐。
嗯…?她也要这么坐在这处么?但见承熙刚那眼神有些杀气,她不敢多问,只好回身依他指示坐了。
寰明挑眉瞧了承熙一眼,眼底一片幸灾乐祸的笑意。承熙不比当年,如今醋缸子醋池子格外的满,青蓿这么用眼睛说几句话,都令他不高兴。
承熙见寰明那神色,只一脸烦,转向无相道:“师尊亲来进德殿,想必是为龙神一事?”
无相掌中转弄着杯,将残余杯上的仙气查了几查,这承自他师尊的好术法,比起太虚之道受用得多。看来,那草精气形衰败殆尽的时日倒是近了,承熙若是清醒些,甚快便会发现她并不是个普通草精。
他的动作,得再快些。
无相沉沉发话,道:“龙神解封,看来是事实了,他侵门踏户,直攻石室,天尊,如何相应。”
承熙不改神色,道:“龙神解封属实,青桐虚里,主宰上古龙神一事,亦是真。师尊,澈然并不认为,他有心为祸大渊。”
“此番无心,日后未必无心,打下红漠,阻绝他发展势力实有必要。”
承熙听了几分好奇,淡笑道:“师尊知晓,这青桐虚里,是谁么?”
青桐虚里,无相心里一笑,他如何能不知。
鹿岭王对外封锁了消息,想让青桐秋雨与虚里切割。然承熙从前提起,他暗中一探,不难猜出虚里便是他回鹿岭重逢秋雨时,那翻云雨意外得的儿子。
秋雨,本是个情种,少时与他相识,却因其族氏之尊,嫁入了王室。而他向往强者,向往强权,促使他离了岭。他对秋雨的情,早也淡了,对鹿岭王的厌恶,却转化成了政局之斗。不救鹿岭,倾灭王室,是算计,亦是报复。
如今,他且确认了,那什么虚里和这冷岸承熙一般,都是他师尊青桐真人教出来的庸才,为情所困,自毁前程。他白羽无相,断不会为了什么压根儿也没有的父子情,耽误了大事。
龙神,他唯一的顾忌,威胁程度明朗不少,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歸心 (簡)立妃
“青桐虚里,是你的大师兄。天尊,治大渊,用脑不用情,为师自小劝戒你,你却似乎还不明白。”
承熙嘴角一抽,似笑非笑,无相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穗花面前,他并不想令她难堪。“师尊放心,十五出师大宴后,炎火战族将出兵龙谷,这兵,是翼山从前欠鹿岭的。”
“为师不也说过,不赞成你这么做。”
“宏辉上神多次与红漠交手,经验老道,从前与玄王一战,亦是他作为后盾替我稳下尊位,由他领寰明出战,师尊以为,有何不妥?”
无相将杯沉往桌上一蹬,这冷岸显然是以为安两个炎火家的孩子在这,他便不敢直言了。
“你弃乔木战族不用,定令乔木云飞心寒。炎火家父子揽尽大兵,鞭长莫及,一有异心,你难以收拾。”
“太师,您大可放心。”寰明笑了笑,这异心两字都出来了,他不发话可不行:“依末将之见,战场上您过度畏惧同心,总想着拆分,一再动摇炎火战族和尊上之间的互信,并不利战。”
说来,无相半点不在意那战事谁巴不得送死,他只在意,如今谁还与冷岸承熙连成一气,他冷声沉道:“炎火战族之心如何,怕不能仅以战事掂量。”
“师尊,炎火战族之忠诚,我从不怀疑。”承熙态度硬了几分:“云飞心意不定,且有恩于赭王,此番不适合出战,再者,就是我出令,他肯不肯出兵,是另一回事了。”
无相眉间一皱:“天尊何出此言?”
承熙并不答,只微起手扬咒,空中晃过青焰,他端正灵逸的字迹,正落字书写一道天旨。
众人见了,只一片瞠目结舌。
“父尊从小指教澈然,明辨从属之心,起用忠良,远避小人。当年乔木云彤相护父尊,受封为少妃。”承熙说着,在天旨末行处,要落咒授印。“青蓿明知她能力不足以相抗龙神,依然冒死替我护下仙心…。”
“不可!”无相面上沉怒一声,道:“天尊万不能因小失大,为那草精得罪乔木战族。”
“草精又如何。”穗花狠瞪了无相一眼,又喜上眉梢,朝承熙道:“印下去!”
承熙尊印一落,天旨闪光,定了型卷收,蓄势待发地正等承熙发令送往翼山各处。
“神官青蓿,接旨。”
位分小的寰明和宇清听了,率先起身一跪,穗花亦起身将一脸沉的无相拉拉扯扯。承熙摆手免了两人大礼,他转向青蓿,等着她。
让他那双蓝瞳望着,青蓿踉跄起身,又半跌半跪的着地。
她因吃惊而显得圆滚滚的鹿眼,颇惹人怜。承熙淡淡一笑,缓道:“传各级天官宣我授印尊旨,进德神官青蓿,素行温良柔嘉,恭谨忠诚,特念其护驾之功,册为天妃,赐号,令安。”
他一说完,天旨落在她跟前,又几道气形幻散,向翼山各处送去了。青蓿实在听愣了眼,还跪在原处不知如何反应。
“怎么,还不满意么?”承熙望着她一笑:“若要宣智勇聪慧,倒不符实了。”
穗花让承熙眉间眼底的笑意,糊得老骨头也酥了,忙推了青蓿一把,道:“快接旨谢恩哪…傻孩子。”她本道这承熙还不知要如何蹉跎,不如让青蓿孩子怀了,母凭子贵自也是条明路,却不料这承熙比自己以为的还积极些。
青蓿连忙接了旨,又怔怔一伏,道:“青蓿…,谢恩。”
穗花听了一个晕,承熙只满眼宠溺,起身亲自扶起了她。将无相一军,他隐隐还得了些报复似的快意。
寰明和宇清相继起身,只感觉自己老泪要纵横了。
翼山耳语惊呼似起,一处传过一处,似清风拂了满林,又将木叶卷得漫天飞舞。无相冷冷望着,笑意收得深沉。
冷岸家的雏鸟,无比合作。他净可万劫不复地将那草精送进风雨深处,亲手折断冷岸氏的双翼,再悔恨万分地二度痛失他的挚爱,痛失大渊。
“老身只盼天尊清明自持,以大局为重。”无相面上依然显得很不高兴,他淡淡拂袖,头也不回出了厅。
“做得好啊!”穗花刻意朝他背后喊着,又心花怒放,转来向朝承熙道:“别搭理那老不休。天妃那些行头,我来打理。”
“那便有劳姨娘了。”
“呔,姨娘高兴。”穗花扫了遍大厅,又道:“你要想和天妃这么窝在进德殿赶进度自然是好。长远看来,还是落个殿,发派些仙婢给人家,明白么。女孩子东西多得很,也不想这么让你成日盯着。”
承熙面色僵了僵,寰明宇清低头的低头,撇头地撇头,只作没听见。
“这下有得忙了,走了。”穗花又挤眉弄眼地朝青蓿挥了挥手绢,赶着出了殿。
“没想你还有这一手,压得太师说不出话。”无相穗花一去,寰明大大长吁一声,笑了开。他上前拍了拍承熙道:“倒是你有伤,没事吧?瞧人家令安天妃心里焦急如火烧,还要听你龙神龙谷说个没完。”
承熙眉一皱,让寰明肩上几拍,还真有些疼。
“行了,你何不回去整兵,赭王此番破釜沉舟,务必谨慎些。明日同你父亲,将兵容图阵呈来理政殿给我,各营将领都要入殿议战。”
寰明一揖,笑道:“属下尊命。”
“宇清。”承熙想着他宣了这道旨,乔木云彤却没十万火急的赶来,又道:“明日朱莺来接天妃去怡心湖,你领几个身手好的暗地里跟着,别坏了穗花元君兴致,务必留意天妃安危。”
宇清垂首一揖,亦领了令,同寰明退了殿。
天妃天妃,青蓿听了着时不习惯。
应付了一众人,承熙微微叹了口气,往长椅上一坐。抬眼一转向青蓿,她便紧张得连忙低下了头。
他不禁一笑,柔声道:“过来。”
歸心 失落
辗转反侧,不太安稳。
一声被灭散的凄厉惨叫盪在她脑海间挥之不去,好像那种痛,她亲自经歷过。
比身子痛的,是心伤。
流浪了很久,浑屯了很久,好不容易快遗忘的痛,渐渐凝聚,模糊间蚀散开来,显得格外清晰。
她是谁…。
「青蓿?」
遥远之处,有人温柔唤她。
她沉沉一抽,恍然醒了来,凉冷的汗湿了一身。
睁了眼,身旁依然是承熙,他们依然在她榻上。
她好像记得,承熙结束之后,她累得瞬时之间便睡着了。
「你怎么了,作梦么?」他将她温柔一揽,亲暱地凑在她发间轻吻。
他的臂弯,他的吻依然酥柔,让那惨叫声洗刷了一遍,前一晚的浓情密意,顿时好像走了音的弦。
青蓿想起了狠戾的龙神,石室,和那颗为梔子根交错盘绕着,闪耀蓝光的仙心。
为承熙跌宕的激情暂时模糊的担心,又渐渐生了回来。
她转过身,迎上承熙柔情流溢的目光,闪闪烁烁望了他一阵。
或是那目光太过柔和,这么和他对望,她好像不若从前畏怯。依在他胸前,她纤纤素手轻抚上他漫漫一片梔子花叶。
不知何故,自昨晚见到了石室里头的那棵花树,那二王女的仙气縈縈绕绕,彷彿困住了她。她有情,有愁,有复杂的心思情绪,甚至有妒。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从前单纯的青蓿。
「尊上…。」
她轻抚着那图腾,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开口,打破了她才刚拥有的信任与温柔。
「嗯?」见她少见欲言又止,承熙将她的手握进掌心,专注了几分。
她瞅了他一眼,垂下了目光,又半是踟躕地道:「您…让青蓿封了妃,是…为权,还是,为情。」
闻言,承熙显得有些讶异。论那为权二字,已是好几层涉及白羽、炎火与乔木家的算计。
他眼里的柔情似乎收淡了些,半晌,平静地道:「你…以为呢。」
青蓿读诗一般读着一双蓝瞳,她虽不尽然懂,却能感受一番情切,即使那情意迟疑反覆,又似有些痛苦。她已经渐渐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依在他的臂弯间,轻轻道:「昨日,青蓿能及时发现龙神,是因为青蓿靠近了石室…。」
承熙似乎一顿,没有作声。
「朱鶯元君说,尊上曾经,剜心…。」她听他不作声,撑着几分勇气续道:「她说,尊上…若是动情,累及心脉,得劝您…归心。」
她说着,微一抬眼,只见承熙眉宇一皱,明显神色一沉。
她有些急,撑起了身子道:「青蓿…不该想干涉您的决定,但…龙神闯石室,青蓿担心…。」
「青蓿。」承熙冷不妨打断了她,话声已许久不曾这么冷得像冰。「日后,莫再向我提归心两字。这是,尊令。」
青蓿让他凛冽的眼神划过,只能止住了声。
她虽不敢以为封了妃,说话的分量便有所不同,她几分希望他能明白,她的焦急,甚至她的忌妒,似他一向懂她。
承熙抽手起身,一语不发的下榻出了帘。
入了石室,他颓坐着靠上梔子树,依然一语不发。
他在她面前,一向大事小事,无话不谈。今日,他却该说什么…。
他知道,温柔的梔月,退让的月娘,都不会选择责怪。但他似让归心两字一锤敲醒,空漠的胸膛狠狠发疼。
他不会,永远不会。
她知道他去了哪里,心里隐隐痛着。
独自待在榻上,她不再似前阵子犯睏了,甚至一夜难以成眠。
石室里的他和她笑着,那双温柔的蓝瞳望着的,始终是她。
不知什么时候,泪湿了绣枕。
她…是个替代品么。若不是她生得与那人相像,她这低下又一无是处的草精,何德何能,令他垂怜,令他动心。
她想,他那颗心里在乎的,永远不会是她了。
约好的赏花日,朱鶯来接她。
微微浮肿的双眼令她显得有些疲惫。
「朱鶯见过天妃。」朱鶯才活灵活现又俏皮地向青蓿行了礼,却发现青蓿脸色不大好。
「这…才册为妃,衣裳不错,却怎地这般愁容,元君给你的药材倒底行不行?」
青蓿着了身穗花先时备来的天妃服仪,清浅的淡蓝色绸底细细绣了粉色花叶,衬得她气质不俗,珠簪耳鉤,则令她清秀的容顏再美艳了叁分,几分傻愣的脸色也罩了层淡淡的沉静。
她勉强一笑,道:「近来精神不若以往疲劳了,这都多亏了穗花元君顾念青蓿。」
「那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
青蓿望了望她,吞吐问道:「元君…晓得,青蓿,与鹿岭二王女,生得很相似么?」
朱鶯眉一挑,道:「呃…我知道,我哥哥初次见到你时,便告诉我了。」要不是当初承熙那蠢法子,找她哥哥去当什么护花使者,指不定那二王女下场还不至于这般悽惨。
看来,倒是青蓿对承熙认真,为这事难过起来了。其实她不太懂那是什么心情,和一个过去五百年的人计较,又有什么用处,佔着人,佔着位,不就够了么。像她的白羽芳源,从前也不知有多少情债,如今看的是她,哄的是她,她便也不想去翻那些旧帐了。
见青蓿又显得鬱鬱寡欢,朱鶯用足能把她前推的力道拍了拍她:「哎呀,别烦恼这事了,树谷梔月还剩什么,尊上如今不是你的么。」
「我…我的?」青蓿可还不觉得承熙是什么她的。
「行了行了。」朱鶯拉了拉她,她可不擅长做这爱情策士。「走吧,再耽搁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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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蓿一上前,让他一拉一抱,直坐进了他怀间,让他一顶,又直后滑到他腿根处。她一羞,仍缩着头,小小声道着:“您…您的伤。”
“抬头看我。”他在她头顶上浓郁低沉的道着。
青蓿听了,只得抬眼回望他,却倏然让他俯首逼近的唇直封住了口。
湿绵的唇吻滚烫,吻得荡气回肠。纵使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勇士大有人在,却无一及她以这柔弱纤小的身子,拚死护着他。而她相抗之人,是虚里,说起来,着实令他满足。
他吻得忘情,着手探起她裙带,摸着了,他又有些好奇,微缓了动作:“你今日穿这绿衣裳做什么。”
青蓿瞅了他一眼,呐呐应道:“那件尊上赐的白珠子衣裳…破了。您不在进德殿,青蓿万不敢穿元君送来那些…逾礼的华衣。自然…是青蓿原本的衣裳好些。”
承熙一脸坏笑,道:“你现在穿这衣裳,是抗旨。”他解了结,抽走裙带,又想起了些什么,一双眼闪起青焰盯着她。“还有,你如今是天妃,再不得和别的男神,搂搂抱抱,眉来眼去。”
她…她只是。承熙不等她解释,只低头吻上了她。
纵然他那不饶人的侵迫之意,拢在周身,半点不容她拒绝的样子,他今日,很是温柔。
不若以往他时不时一道咒数幻消了她整身衣,他解了襟扣,自肩上拂下她外衫,一双眼始终望着她。
她着了件月色的抹胸,一片春意显得羞羞涩涩,又躲躲藏藏。
这正正经经的大厅虽然没个仙婢,总是宽阔了些。这让他频频宽衣解带,又一个接一个吻在她眉、眼与面颊,沿颈滑下,摩上胸间,那种不太安全的剥夺感,竟让她觉得比寝房那片白墙还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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