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河
“对…对不起。”
朱莺走过青蓿身旁,缓了步伐,青蓿连忙道歉:“我和日春从里边出来…,正好听见。”
“呔。”朱莺阑珊一笑。她一双眼还红着,开口依然有些抖,摆了摆手,道:“鸟神一个,放飞刚好。”她眼角泪一擦,又道:“今日不同你说了,我要去喝酒。”
歸心 玉膳殿
回了长曦殿,日春挑了些基础咒术,带着青蓿练了几练。
「平日我唤您娘娘,练咒时得唤日春一声师父,那叁跪九叩,便准您免了!」日春插着腰,神气昂扬地说着。
「是,师父。」青蓿凉凉一笑,回了个万福礼。这日春灵巧活泼,率真易处,瞧她那大无畏的样子,令青蓿不时想起方抵翼山的自己。
那时的她,好像快乐多了。
青蓿一直以来,只熟悉那开花的方法,近来,花也开不成,她还真怕那咒术练不起来。
没想日春教了几式,她竟然一学便会,那掌间灵气流动起来,和从前很不相同。
稀奇地挥动着掌间刀咒,她本还想自己说不定赶不及帮忙,还好如今这挪移和切割的术法难不倒她了。
「您得再稳一些,水才不会溢出来。」青蓿正练习以咒术托着一盘茶,日春两只眼睛瞪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跟着。「啊啊啊,正一些。」她忍着不帮,又生怕那托盘一倒尽泼在她脸上。
「到了到了,搁下来,轻点……,太好了!」日春见茶盘落到桌案上,浮夸地讚叹了一声。
呼。青蓿似乎也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要满身大汗了。
「好徒儿,你这身手挺不错,先时还听菎蕗上神道你不会使这仙咒,原来是欠栽培啊!」日春探头探脑,在青蓿一旁俏皮地说着。
青蓿无奈地望了她一眼,笑道:「这小咒术,你还是蛇身的时候就会了吧。」
「尊上且说娘娘要想出殿,最好拦着,日春瞧着是保护过度啦。」
青蓿凉凉一笑,她在进德殿,佣笨得很,不过出去赏个花便惹出一桩事,承熙自不希望她乱跑了。然竹居那处惨淡淡的,无相和那医官的话,甚且在她脑海里縈绕不去。
「日春,我记得…,菎蕗上神说,你懂些医道?」
一早,听说大殿宣了旨,承熙追封树谷梔月为天后,又当眾毁了后壐。意及在树谷梔月之后,翼山再不立后。他如此大怒,自是因无相串联诸神上諫归心。
「回娘娘,这小病小伤还难不倒日春,但您要哪处不舒服,不如请医官来吧?」
青蓿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仙心,如何剜出来,又如何,安到身子里头去。」她瞧了日春一眼,轻叹道:「不过你约莫是不懂了。」
不懂?日春挑了挑眉,她这修为可不是混来的。「换心日春当然懂了。剜心么,得俐落准确,心上叁吋落刀,再入咒摸清仙心气形。其实仙心嘛大同小异,差别在于血形,事先取血研究过,这步骤便能快些。」
「确认气形…。」青蓿喃喃记着。
「确认仙心气形后,务必记牢,沿落刀之处挪出来。换心亦同,只仙心与心脉需得以情相合,这处变数大了点,合不合,只当下才能知道了。相接之处,且得耗灵力一一疗透…。」日春神采飞扬说着,忽然眉一挑,一脸狐疑道:「您问这换心作什么?您可别乱来啊,仙心让了人,要赔命的。」
青蓿连忙笑了笑,道:「就只听太师一讲,好奇罢了。这事关乎尊上,我总希望能知道得清楚些。」
她从前,只熟悉两种气形,一是榴花,二是梔子花。几日来,她试着起咒辨认各种气形,本以为天难的东西,却发现她也能驾驭。只是这赋形的功夫,得费些心思牢记,否则掌间一晃,收了杯,出来与先前不同,只剩半边,又或坏了图样,无端损了个杯子。
要是仙心,可就惨了。
练过几日,她便能气势十足的将袖子这么一晃,收了一排杯,再一晃,悉数搁到架子上去。日春自然又是一顿兴高采烈的吹捧。
啊…要是她当初在进德殿也能这么手脚俐落,承熙便不会总嫌她笨拙了。
长曦殿的院落外,一双蓝瞳远远望着。
山巔太过高寒,本不利蓿草生,对她而言,在这里似乎舒适自在,连那咒术都恢復了些。
其实,天后既已追立,他毁了后壐,本是为了青蓿。如今,她是翼山位份最高且唯一的女主。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也不知道她心里能不能接受,其实他千回百转想着,应该亲口向她解释。
但,他本不该忘情,比起话得清楚明白,馀下的日子,他更盼她安好,如他赐予她的封号。
离战族出兵,不过几日,他想,不如等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些,再来看她。
「这便是玉膳殿。」
七日后,紫鳶携青蓿与日春来了灵宫膳房。
老实说,认得清楚她面貌的翼山仙,出了进德殿便没有几个,紫鳶建议她换个称呼,着一身常服,出入方便,也不至于惊动了人。是以不知情的膳房大仙班,见了她一副纤嬝柔弱的模样,还显得满脸鄙夷:「紫鳶,你给我找这人,叫什么…小青是吧,能用么?」
「神官,行的行的,小青虽然是隻草精,对这些活儿生疏了些,这当下紧急,您便勉强用着吧。」
「草精?」仙班挑了挑眉,近来翼山对这草精两字,还真十分敏感。「你会什么?解牛会么?」
「解…解牛?」青蓿一愣。「这牛,不是大宴时,由尊上进宴时支解分给战士们么?」她可还认真做过功课呢。
仙班大叹了口气,嫌弃道:「果然是个外行的。尊上落那几刀,只分给统领上将。万千战士只分那隻牛么?大数的肉自然是膳房这头先备好了。如今最缺的便是庖丁。但瞧你这样子,多半不合适了。」
紫鳶忙打圆场道:「神官,小青妹妹这身子小,还是派些秀气些的活儿吧。桂花本不是在碧儿那处么?」
日春瞧着仙班那面色,挺不服气道:「就是,桂花元君先前难道是解牛的么?我们家娘…我是说,姊姊,最擅长把吃得东西弄得漂漂亮亮,端出去多体面。」
「摆盘啊,还懂得挑这清雅的工作。」大仙班咕噥了两句,听日春那娘没娘出口的称呼,有些上心,瞧青蓿那简便的衣裳,还不是草精下婢的衣着。在灵宫当差,少言谨慎,他可还懂。想了想,还是发派个清简的工作给她。
「行,那你们便去茶点那处,听那头主事的仙娘碧儿吩咐。照她安排的图样,先把装饰用的花叶挑拣挑拣后洗过,注些气养着,大宴那天,再将那些花果好好摆一摆便成。」
让她摆点东西,这菜餚总坏不到哪去吧。
摆盘啊,青蓿松了口气,唯恐自己那刀咒练了半天,真要对着牛隻批大郤,导大窾…。说来,她的确还挺会把这一盘东西弄得好看。毕竟承熙喜欢清淡的东西,也不须过多烹煮,若把他的鱼和果子摆得时而清奇有致,时而错落繽纷,作画似的,还能得承熙几句称讚呢。
青蓿原以为摆盘听起来挺轻松,岂料碧儿要求这花瓣大小色泽都不能马虎。即使出师宴人多口杂,比起一般尊宴,风格粗旷许多,几道菜色看下来,只一道点心要悉心摆饰。然就只这么一道,也得打理出数万朵花儿来。花茎花儿细緻,每朵要摘折,万不能粗鲁,偏偏碧儿还选了个什么鏤空白叶脉配金果的花样,青蓿用她以为练来要豪切大白菜的刀咒是一点行不通。
好在不太说话的碧儿,脾气倒不差,亲自教了几次。随她细细摸索了几回,青蓿这切细脉的功夫便也愈练愈好了。如今一咒下去,挑了叶肉,只馀脉形,她自己都感到叹服不已。
这般卖力干活儿了几日,总算到了大宴当日。
歸心 折翼
青蓿一阵惶恐,还分不清天南地北,已让人拖进了大殿,又推在地上。头还没抬,一阵鏗鏘框啷,好几柄大刀纷纷架到她颈上。
眼前一持赭衣武将,腾着烈怒瞪着她。
寰明上神…?青蓿抬头只见寰明,一转头,又见立在医官旁的承熙铁青着一张脸。
寰明看清了她一震,抬眼望向承熙,颤声道:「她…?」
一旁朱鶯一脸不可置信也凑了上来,惊瞪着她道:「青…青蓿,你做了什么!」她太过惊讶,连这称呼也忘了改口。
做了什么…?青蓿一阵惊魂未定,撇见另一处的一团人,跪了不少医官医仙,让人群围着的老将宏辉瘫着,一动不动。她暗暗心惊,倏然明白刚那朱槿花定然还是出了错。
承熙在前头冷得令她发寒,寰明和四围武士怒瞪着她,彷彿都等着她说话。她脑中一片煞白,只发着颤道:「不…不是我,刚…刚刚,紫鳶…。」
紫鳶?寰明听她喃喃吐出的两字,心思转得很快。陪着承熙一路斗了上来。左打乔木,右打炎火,一直是白羽家的主意。这青蓿,想必成了个挡箭牌。他怒令一声:「膳殿的人都带进来!」
「尊上…!」不一会儿,紫鳶与碧儿连忙也入了殿。
瞧见承熙冷厉的眼神,碧儿踉蹌一跪,抖着道:「奴婢督导有失,但…但奴婢刚同日春去备材,回头只见仙婢已经要将茶点送出去,小青往上神盘里落了道测咒,奴婢不疑有他…。日…日春也能作证,奴婢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奴…奴婢。」日春纵然想替青蓿分说些什么,让碧儿支了开,她实在不清楚来龙去脉。「怒婢不清楚,但紫鳶姊姊威胁日春跟着她说词!」日春不甘示弱地喊了一句。
承熙面不改色,情势已摸了八分,冷望着紫鳶,一语不发。
紫鳶盈盈一跪,道:「尊上,娘娘隐瞒大仙班,执意要入玉膳殿帮忙大宴,兴许…是想讨尊上欢心。这等大宴,父亲不放心,方才才要我去看看。」
大仙班一叩首,亦抖着道:「尊上,娘娘瞒着身分化名小青,又娘娘的小婢说她善摆盘,便自请了那活儿…微臣实在不知娘娘竟会…暗动手脚。」
青蓿惊望着两人道:「是紫鳶姊姊进来,说没两句便碰了宏辉上神的花…。」
「天尊。」无相一旁位置上淡淡发话:「天妃自请入殿帮忙,老臣还以为…是您的意思。我让紫鳶帮着,并不希望她这么让有心人诬陷了。要还紫鳶清白,气形一查便知。」
承熙僵着脸,额间青筋一抽。眼看跪了一地白羽家收拢的人,无相出的手,自然縝密,还查什么气形。宏辉那朵有问题的朱槿早下了肚,其他的,想必都是青蓿的气形,详查,也只把罪责扣死在青蓿身上。
寰明见承熙不发声,万分着急,揪不出把柄,难问罪白羽家,承熙不究责,却难服战士之心。要如期出兵,只能将就找个替死鬼。
他回瞪青蓿,怒道:「方蒙尊宠…,何以心怀鬼胎,你记恨尊上追立天后,刻意坏事么?」
「没有…!」青蓿惶乱摇头,只能否认,却不知还能如何分说。
听寰明发难,宇清刀尖一抬,冷厉道:「你难道不知此番出战,攸关大渊安稳么?以你这条命,赔罪战族,便宜你了。」她不肯牺牲,倒还要人提点几句。
「宇清。」
承熙冷声一阻,缓坐回了主位,道:「天妃懂花,这茶点,替我饰以芙渠。谁要她入膳殿,你还不懂么?」
寰明闻言大震,惊怒道:「尊上…!」承熙这么说,竟是要揽责了。
「寰明。」沉默许久的承熙,淡淡发话,道:「你要追究是谁,不如问问,为何今日倒在那处的,是你父亲。」他冷眼一抬,续道:「不如,我将神官白狐提来问问,炎火宏辉在凡界生灾起战,为润元祸害凡民,又和润元殿私相授受,剥削修仙诸灵;炎火宇清,阳奉阴违,为祸修仙道,我屡次告诫,他依然暗中行刺穗花元君,嫁祸乔木家。」
「臣…。」宇清眉一皱,正要出言开脱。承熙掌间幻出一支箭羽,掷在炎火宇清跟前,淡淡道:「这九凤箭羽,怎会有你的气形。」
「尊上!」寰明怒瞪着他一吼,就算这些都是实情,他为了保那青蓿此刻翻帐,只是自掘坟墓。
「任一条罪状,都足能判他一个死字。」承熙厉眼凛扫了遍战族:「跋扈僭主,实不能容。」
青蓿见两人剑拔弩张,想自己又招惹大祸,惶惶几转,忙大伏道:「是我…,是我,寰明上神,是青蓿记恨,青蓿想坏事…。」
「日春。」承熙打断了她,严令道:「带天妃回长曦殿,吩咐武从,没我尊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日春一听,慌忙上来半扶半扯着青蓿。
「尊上…!」青蓿不肯走,还想说些什么。
「回殿!」承熙厉声一吼,直吓得日春又慌慌张张将青蓿连拉带扯,退了下去。
「尊上!」寰明怒火中烧,不懂承熙何能因小失大:「你要炎火战士如何出战!」
承熙冷声再令:「扣下炎火宇清押入大牢。」他望向寰明,斩钉截铁道:「我信你炎火家,还有能辨是非的战士。此战由我亲征,愿效忠者,留。」
「你…!」寰明对望承熙,一双宇眉皱得死紧。他沉沉一痛,怒令一声:「走!」
朱鶯心寒一望,随之幻消了影。一个个怒气腾天的炎火战士,亦此起彼落的消离了殿。
承熙沉默片时,冷眼一抬,朝一旁静观无语的无相道:「师尊,您这么出手,为的是什么。」
「剷除您身旁一双毒瘤,天尊。」无相淡淡应了声,道:「为师建议你,围乔木谷扣下妻小,率云飞手下出战。」
「不行。」承熙眉一皱,冷斥了声。
没有炎火家作为后盾,就是扣下妻小,也威胁不了乔木战士,二度得罪战族,领军亲征只怕还未上阵便葬送在自家战族手里。他有些稀奇,无相大宴上发难,竟似出计,将他逼上了绝境。
「天尊。」无相沉冷一笑,道:「你若不愿扣战族妻小,便只剩一条路。」
眼见要到手的翼山,他的欲望渐强过耐心,但他既为人师,耐着性子,指教这冷岸承熙最后一步,便是要他看清自己如何为情所误。
「处决天妃,向二大战族示出诚意。」
承熙不肯,是自取灭亡;承熙若肯,他动盪的心神,也足以严伤他心脉,大幅抑制了他的战能。
承熙怒收了拳,清寒的双眸如刃如霜。
然他,二度在无相跟前说不出话。
歸心 (簡)玉膳殿
回了长曦殿,日春挑了些基础咒术,带着青蓿练了几练。
“平日我唤您娘娘,练咒时得唤日春一声师父,那叁跪九叩,便准您免了!”日春插着腰,神气昂扬地说着。
“是,师父。”青蓿凉凉一笑,回了个万福礼。这日春灵巧活泼,率真易处,瞧她那大无畏的样子,令青蓿不时想起方抵翼山的自己。
那时的她,好像快乐多了。
青蓿一直以来,只熟悉那开花的方法,近来,花也开不成,她还真怕那咒术练不起来。
没想日春教了几式,她竟然一学便会,那掌间灵气流动起来,和从前很不相同。
稀奇地挥动着掌间刀咒,她本还想自己说不定赶不及帮忙,还好如今这挪移和切割的术法难不倒她了。
“您得再稳一些,水才不会溢出来。”青蓿正练习以咒术托着一盘茶,日春两只眼睛瞪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跟着。“啊啊啊,正一些。”她忍着不帮,又生怕那托盘一倒尽泼在她脸上。
“到了到了,搁下来,轻点……,太好了!”日春见茶盘落到桌案上,浮夸地赞叹了一声。
呼。青蓿似乎也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要满身大汗了。
“好徒儿,你这身手挺不错,先时还听菎蕗上神道你不会使这仙咒,原来是欠栽培啊!”日春探头探脑,在青蓿一旁俏皮地说着。
青蓿无奈地望了她一眼,笑道:“这小咒术,你还是蛇身的时候就会了吧。”
“尊上且说娘娘要想出殿,最好拦着,日春瞧着是保护过度啦。”
青蓿凉凉一笑,她在进德殿,佣笨得很,不过出去赏个花便惹出一桩事,承熙自不希望她乱跑了。然竹居那处惨淡淡的,无相和那医官的话,甚且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
“日春,我记得…,菎蕗上神说,你懂些医道?”
一早,听说大殿宣了旨,承熙追封树谷栀月为天后,又当众毁了后壐。意及在树谷栀月之后,翼山再不立后。他如此大怒,自是因无相串联诸神上谏归心。
“回娘娘,这小病小伤还难不倒日春,但您要哪处不舒服,不如请医官来吧?”
青蓿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仙心,如何剜出来,又如何,安到身子里头去。”她瞧了日春一眼,轻叹道:“不过你约莫是不懂了。”
不懂?日春挑了挑眉,她这修为可不是混来的。“换心日春当然懂了。剜心么,得俐落准确,心上叁吋落刀,再入咒摸清仙心气形。其实仙心嘛大同小异,差别在于血形,事先取血研究过,这步骤便能快些。”
“确认气形…。”青蓿喃喃记着。
“确认仙心气形后,务必记牢,沿落刀之处挪出来。换心亦同,只仙心与心脉需得以情相合,这处变量大了点,合不合,只当下才能知道了。相接之处,且得耗灵力一一疗透…。”日春神采飞扬说着,忽然眉一挑,一脸狐疑道:“您问这换心作什么?您可别乱来啊,仙心让了人,要赔命的。”
青蓿连忙笑了笑,道:“就只听太师一讲,好奇罢了。这事关乎尊上,我总希望能知道得清楚些。”
她从前,只熟悉两种气形,一是榴花,二是栀子花。几日来,她试着起咒辨认各种气形,本以为天难的东西,却发现她也能驾驭。只是这赋形的功夫,得费些心思牢记,否则掌间一晃,收了杯,出来与先前不同,只剩半边,又或坏了图样,无端损了个杯子。
要是仙心,可就惨了。
练过几日,她便能气势十足的将袖子这么一晃,收了一排杯,再一晃,悉数搁到架子上去。日春自然又是一顿兴高采烈的吹捧。
啊…要是她当初在进德殿也能这么手脚俐落,承熙便不会总嫌她笨拙了。
长曦殿的院落外,一双蓝瞳远远望着。
山巅太过高寒,本不利蓿草生,对她而言,在这里似乎舒适自在,连那咒术都恢复了些。
其实,天后既已追立,他毁了后壐,本是为了青蓿。如今,她是翼山位份最高且唯一的女主。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也不知道她心里能不能接受,其实他千回百转想着,应该亲口向她解释。
但,他本不该忘情,比起话得清楚明白,余下的日子,他更盼她安好,如他赐予她的封号。
离战族出兵,不过几日,他想,不如等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些,再来看她。
“这便是玉膳殿。”
七日后,紫鸢携青蓿与日春来了灵宫膳房。
老实说,认得清楚她面貌的翼山仙,出了进德殿便没有几个,紫鸢建议她换个称呼,着一身常服,出入方便,也不至于惊动了人。是以不知情的膳房大仙班,见了她一副纤嬝柔弱的模样,还显得满脸鄙夷:“紫鸢,你给我找这人,叫什么…小青是吧,能用么?”
“神官,行的行的,小青虽然是只草精,对这些活儿生疏了些,这当下紧急,您便勉强用着吧。”
“草精?”仙班挑了挑眉,近来翼山对这草精两字,还真十分敏感。“你会什么?解牛会么?”
“解…解牛?”青蓿一愣。“这牛,不是大宴时,由尊上进宴时支解分给战士们么?”她可还认真做过功课呢。
仙班大叹了口气,嫌弃道:“果然是个外行的。尊上落那几刀,只分给统领上将。万千战士只分那只牛么?大数的肉自然是膳房这头先备好了。如今最缺的便是庖丁。但瞧你这样子,多半不合适了。”
紫鸢忙打圆场道:“神官,小青妹妹这身子小,还是派些秀气些的活儿吧。桂花本不是在碧儿那处么?”
日春瞧着仙班那面色,挺不服气道:“就是,桂花元君先前难道是解牛的么?我们家娘…我是说,姊姊,最擅长把吃得东西弄得漂漂亮亮,端出去多体面。”
“摆盘啊,还懂得挑这清雅的工作。”大仙班咕哝了两句,听日春那娘没娘出口的称呼,有些上心,瞧青蓿那简便的衣裳,还不是草精下婢的衣着。在灵宫当差,少言谨慎,他可还懂。想了想,还是发派个清简的工作给她。
“行,那你们便去茶点那处,听那头主事的仙娘碧儿吩咐。照她安排的图样,先把装饰用的花叶挑拣挑拣后洗过,注些气养着,大宴那天,再将那些花果好好摆一摆便成。”
让她摆点东西,这菜肴总坏不到哪去吧。
摆盘啊,青蓿松了口气,唯恐自己那刀咒练了半天,真要对着牛只批大郤,导大窾…。说来,她的确还挺会把这一盘东西弄得好看。毕竟承熙喜欢清淡的东西,也不须过多烹煮,若把他的鱼和果子摆得时而清奇有致,时而错落缤纷,作画似的,还能得承熙几句称赞呢。
青蓿原以为摆盘听起来挺轻松,岂料碧儿要求这花瓣大小色泽都不能马虎。即使出师宴人多口杂,比起一般尊宴,风格粗旷许多,几道菜色看下来,只一道点心要悉心摆饰。然就只这么一道,也得打理出数万朵花儿来。花茎花儿细致,每朵要摘折,万不能粗鲁,偏偏碧儿还选了个什么镂空白叶脉配金果的花样,青蓿用她以为练来要豪切大白菜的刀咒是一点行不通。
好在不太说话的碧儿,脾气倒不差,亲自教了几次。随她细细摸索了几回,青蓿这切细脉的功夫便也愈练愈好了。如今一咒下去,挑了叶肉,只余脉形,她自己都感到叹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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