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之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陈施豪
毕业前丁楠与交往了四年的同班男孩分手,随后与大她八岁的石磊交往起来。按照丁楠的说法,与初出茅庐的男孩从零打拚,一时半会儿根本熬不到头,况且,真到了他有出人头地那天,未必还能珍惜已过风华正茂的自己。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有已经事业稳定的石磊在等她,何必再冒那份险受那份累呢。
徐洋去投奔北海时丁楠并没有劝她,只说了句世事难料,如果将来有需要记得还有她。谁知这句话成了徐洋在荒冷逆流中揪住的唯一一条稻草。
石磊和丁楠是同乡,小时候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他没上过大学,初中毕业就在一家通讯器材公司工作了。因为工作的早,他老板只有一家店面时石磊就是他最可靠的伙计,后来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做到了北京,水涨船高,石磊也被安排在重要位置上了。他长的白白胖胖,显得脾气很好。从少年时起石磊就对丁楠心存爱意,只是在他看来她是美到不可接近的雕塑,纯洁、冰冷,自觉的做着邻家大哥哥。丁楠大学毕业前来北京找工作,石磊理所当然的殷勤接待。一来二去两人有了默契,他觉得有戏,试探着追求她,没想到丁楠很顺利便接受了。梦想照进现实,石磊自然对丁楠千般呵护,百依百顺。
徐洋与北海分手,给丁楠打了一个电话便飞来了,仿佛因为有丁楠在这儿,北京也成了她的家。石磊自当鞍前马后,也对徐洋照顾有加。商场里人头攒动。徐洋随着丁楠和石磊在品牌卖场挨个逛。丁楠把一件毛衣在徐洋身前比了比,眼睛机灵的一眨,开心的笑了。
“这件不错,快去试试。”
徐洋接住,转身时快速瞥了眼价签“八百九十九块”。
她在心里盘算,买完机票还剩三千多块,要找地方住,还要吃饭,这件毛衣对自己来说太贵了。
“颜色我不喜欢。”徐洋找了一个借口,婉转的拒绝了。
服务员插话进来“女士,这种紫色很适合您的,您看,显得皮肤多白。”
说着将毛衣拿到徐洋身前对着镜子比划。
徐洋看着镜中的自己,毛衣被垂直铺展在身上,素净的紫色,确实漂亮。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真的,我不喜欢这个颜色。也许咖啡色会好一点。”她需要找个借口掩饰自己的窘迫。
“可以,我去拿件咖啡色的,您可以两款都试试。”服务员热情的介绍着,果真又拿出一款咖啡色的来。
徐洋没想到会是这样,只得将两件毛衣都拎进试衣间。她希望它们不合身,看起来又丑又土最好。但不幸的是,这两款毛衣对她来说都太合适了。无论是紫色还是咖啡色,都显得端庄典雅。她一时找不出更合适的借口拒绝,心里着急的想,实在不行,也只能将衣服生硬的丢下扭脸就走了。
“要那件紫的。别提多美了!”还没等徐洋表态,丁楠抢先帮她做了决定。
丁楠虽然在衣服的品味上懂她,但却不了解她口袋里的苦衷。这怎么办?她把毛衣拿在手上,反复检查着,心烦意乱的盘算对策。
谁知丁楠又一把夺过去,大大咧咧的甩给服务员“别挑了,挂在这儿的衣服怎么可能有瑕疵呢,就它吧。”
无可奈何,衣服一下子就被服务员抓在了手里。
丁楠又冲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冲服务员抬抬下巴“那件,也拿下来试试。”
“今年太冷,没羽绒服没法出门的,试试吧。”丁楠从服务员手上接过衣服,径直披在徐洋肩头。
她任丁楠摆布,机械的穿好。她已懒得再看价签了。如果自己命中注定要因为买两件衣服而破产,身无分文的流落北京街头,那也只能认命了。从昨晚起这种挫折无奈感始终围绕着她,所有事情都如此糟乱,自己被夹裹在其中沮丧无力,现在她也不想挣扎了。认命吧。看命运到底要将自己怎么样。
羽绒服也合身。丁楠利落的指挥服务员“就要这两件,开票。”
徐洋只得去翻钱包。一摞看起来还算厚的百元钞票一张张数过去,只剩下零星几张了。
服务员写好付款票据,徐洋去接,不料却被丁楠一把抢走,递给了石磊。
徐洋手里拿着钱错愕的看着丁楠,两件衣服都不便宜。她急忙去抢石磊手里的票据,石磊一闪身心领神会向收银台走去。
“这是做什么?”徐洋好像终于从梦中醒来。她焦急的望着丁楠。
丁楠挽住她的手臂“别管他,让他去。他挣的可多呢!”脸上是既得意又体贴的温柔。
“挣的再多也是你们的钱啊!不行不行。”徐洋把手中的钞票全数往丁楠手里塞。
“你打电话时我就知道肯定出了变故,声音都不对劲儿了。但我了解你的个性,你不说我也不追着问了。你和北海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但是在这里,生活上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你在那边的情况我还不了解嘛?吃了那么多苦……”丁楠亲昵的帮她把碎发向耳后掖了掖,继续说“石磊是好人,只要我开心他是不会计较的。我和他说过了,不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帮,他对我好也就必须对你好。这些就算我们送给你的见面礼吧。正好也可以检验下他说的会对我和我的家人一样好,是不是真能做到。”丁楠狡黠的冲徐洋挤挤眼睛。
“可是我……毕竟不是你的家人啊。”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啊。我们以前说过的话,比我和我全家人说的都要多……”丁楠将包好的衣服拎在手上,仿佛徐洋是个病号般搀着她。她一脸调皮,轻松的说着话,冲淡了徐洋的尴尬。三个人在外面吃过晚饭,回到住处。
丁楠住着石磊租来的一室一厅。房间被刷成淡绿色,面积不大,很整洁温馨。客厅一侧摆着一组宽大的灰色沙发。丁楠将一床棉被放在沙发上,一面往蓬松拍,一面说“沙发肯定没有床舒服,先凑合一下,过两天让石磊弄张单人床去。”
徐洋看看四周,哪儿还有搁床的地方呢。她躺倒在沙发上,用被子蒙住脸,闷声说“有沙发睡就足够了,不用那么麻烦。”
“怎么变的这么客气?”丁楠拍了下被子,坐在她旁边。
徐洋没有接话。
丁楠拿捏不准她是否想要聊会儿天,停顿了一下,看徐洋盖着被子一动不动,起身准备离开。刚站起来,徐洋隔着被子说“小楠,我和北海分手了。这次,是真的。”
虽然这是丁楠早已预料到的情形,但还是呆住了。她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安慰她。徐洋下了多大的决心,排除了多少困难才和北海厮守在一起,恐怕只有她最了解,如今面对她如此冰冷的说出结果,丁楠反倒不知所措。
顿了很长时间,丁楠听出徐洋在哽咽,她心里反倒踏实了些。重新坐下。隔着被子搂住徐洋轻轻耸动的肩膀。“你个傻瓜。会过去的,放心吧。”竟也觉得鼻子一酸。
大概,除了徐洋本人,也只有丁楠真正知道她对北海爱的有多纯净执着。
石磊端着一杯热水站在房间门口,看到这一幕,他清楚两个女孩很深的感情,生怕丁楠控制不住也哭起来,悄悄走过来,把热水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在丁楠背上拍了拍,轻轻拉着她的手回了房间里。徐洋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丁楠和石磊对自己好,毕竟也是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
休息了几天,她就去报摊把所有有招聘广告的报纸全部买了回来。将新打印好的简历装在信封里,按照报纸上的地址一封封投递出去。丁楠让她在简历上填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尽管每接一个电话需要四毛钱的通信费,丁楠也没有丝毫犹豫。她说这样保险,免得有公司不能及时找到徐洋漏掉工作机会。
徐洋常常按耐不住,一天里给丁楠打上几个电话追问有没有面试消息。丁楠总是笑嘻嘻的安慰她,每个公司都有流程的呀,不可能接到简历立刻打电话,叫她耐心一点。
越来越薄的钱包却让徐洋没有太多底气,一天比一天焦虑。徐洋突然有些小小的羡慕起丁楠来,羡慕她能找到这样疼爱自己的男人,羡慕丁楠的运气。每看到石磊和丁楠笑闹,石磊一脸开心的被丁楠“欺负”,徐洋心里就会飘过北海的影子和自己的痛。与北海风里来雨里去海市蜃楼般的爱情就像电影,浪漫的不真实。她知道丁楠未必有多爱石磊,但丁楠却被呵护着,体会着实实在在的幸福。徐洋不禁反复问自己,爱情到底为何物?第二天出门去面试。一周后,徐洋接到通知,可以去一家小广告公司上班了。
徐洋负责为公司撰写广告文案,谈好一千两百元月薪,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薪水涨至一千五百元。为此石磊请她和丁楠吃饭,他说这仅仅是预热,等徐洋发薪后还要另请大餐。再不需要什么客气的言语,在徐洋心里,丁楠和石磊都是她的亲人,是现在唯一可以信任依靠、可以同喜同忧的亲人。
来到北京后,徐洋没有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家人。给家人打电话时小心回避着这个话题。徐妈妈大概念在海南和她的冲突并未得到解决,又担心继续僵持下去真的要丢失掉这个头脑被爱情冲昏的女儿,所以徐洋对近况总是用一句“很好很好”一带而过,她也不敢再继续逼问了。能维持现状不变的更糟,对于徐妈妈来说也许就算是一点儿小小的安慰了吧。
徐洋深知父母爱她,会尽一切所能帮助她,但她们的忧虑和为她的安排常常使她沉重的喘不过气来。她宁愿调整自己独立面对。她觉得自己要以坚强从容的样子面对她们才能减缓她们的忧虑,从而也让自己轻松一点儿。她清楚虽然与北海分开是她们所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如果现在就告诉她们,她们又将会对她有新的“安排”。不如等到自己一切真的变好,能理直气壮不被她们“安排”时再对她们坦白吧。
徐洋兴致勃勃去公司报道了。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座位上,急切的等待着领导安排任务。她需要找个机会来表现自己的工作能力。可是两周过去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具体工作落在她手上。没有工作内容的工作着实让她不安心,徐洋委婉的去问总监,总监拿出一本《广告策略》递给她,不疼不痒的说“先找几个案例,分析分析写份报告。”
徐洋抱着《广告策略》摸不着头脑。比自己早来的同事提醒她,公司没有业务,不要自己跑到领导那里寻不开心。没有业务为什么要把自己招聘进来呢?同事两手一摊说,不让你去写字楼里挨家发小广告就不错了,我们刚来时都被安排去发小广告的。
自己应聘的是广告公司的策划职位,为什么去发小广告?公司业务不好她能在这里呆多久?公司能撑下来嘛?一连串疑问让徐洋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总监突然安排她写一份广告策划文案,这任务来的太让人开心了。客户是一家软件公司,坐落在中关村一栋著名的大厦里。徐洋随业务经理王潇去拜访客户,以期了解更具体的产品细节来展开研究,为文案做准备。
在会议室里等了许久,被约见的刘经理一脸茫的出现了。他疑惑的问,你们……做什么广告的?
王潇向刘经理详细的介绍了公司情况,提醒刘经理他曾和刘经理有过一面之交,并且在他们出发前和刘经理通过电话。刘经理恍然大悟,但转而一脸尴尬的说,恐怕是搞错了吧,把徐洋他们和一家做礼品的公司搞混淆了。刘经理一边挠微秃的头顶一边解释,目前并没有什么产品需要广告推广,但有一个软件正在讨论开发,目前还处在调研阶段,等定下来,顺利的开发,至少两年后才能计划广告的事情。
既然情况如此,王潇立刻改变了策略。他向刘经理大谈自己公司也能做礼品,需要什么样的只要刘经理能把款式说清楚,他保证价廉物美。刘经理一脸僵硬的说,我们专业的事情更愿意找专业公司来合做。言下之意,他们因为不够专业而没有机会。
从大厦出来,王潇和徐洋都有些丧气。无论如何,王潇的主管是不该在事情完全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把他们派来的。徐洋想了想,觉得来谈业务这事情虽然是两人一起出动,但毕竟王潇才是业务经理,谈不成承担的压力更大些,所以在路过麦当劳时主动邀请王潇进去喝杯饮料,缓解一下颓丧情绪。
徐洋买来两杯咖啡,两人在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王潇很焦躁,隔一会儿便下意识的松动一下系的太紧的领带。僵硬的衬衫领口像两块塑料片支在脖子两边,他的头看起来就像被镊子夹住了,分外可怜。
他对着咖啡杯叹气,好像那是一口井,有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刚刚跳了进去。
徐洋小心的问“是不是这单谈不成对你影响很大?”
王潇眉头紧锁“我马上要过试用期了。如果再谈不成一单业务,又没有人帮我说好话,可能就得另找工作了。”
“你来公司多久了?”徐洋关切的问。
“两个多月。”
徐洋也不知该再说什么好。她想安慰王潇,可是自己都感觉悲凉无奈,只能调转话题。
“公司好像都没什么业务。”
王潇叹口气,讲起了公司的历史“老板以前在外地搞工程承包,赚了钱,就来北京开拓事业。他想进入文化界,和一个当过美术老师的朋友合伙开了这家广告公司。他把文化界想的太简单了。”王潇不屑的撇撇嘴“以为开个广告公司就算有文化,可是在北京,这种小公司多如牛毛,谁认啊?他也没时间管理,把据说以前当过模特的女朋友安排进来替他管理。这个女朋友一心只想自己出名,美术老师曾经接过几个拍广告片的活儿,他要选模特拍摄,老板女朋友非要自己出镜,老板也来说情,美术老师没办法只得用她。但拍完了客户不满意,钱也不给公司结,美术老师很恼火,怪老板的女朋友。老板女朋友恼羞成怒,公开骂美术老师水平差,糟蹋了公司钱还糟蹋她的形象。一来二去,两人大吵一架,美术老师丢下话说老板女朋友不走他就不干了,走了。老板女朋友也不让步,反倒天天一早就来公司坐着,没正经事做就给我们这些业务经理编制度立规矩,她规定,业务经理试用期内头两个月工资只发一半,如果不出单第三个月开始不发薪,第三个月还不出单那就走人。如果不走在这里也拿不到薪水了,直到出单为止。只有三个月内开单,那些公司扣掉的钱才能拿回来。”
“可是公司刚成立不久,市场好拓展么?”徐洋关心的问。
“事实就是这样啊,什么像样的案例都没有,我们光凭一张嘴让人相信,哪有这么容易。”
“为什么不请些有经验有客户关系的业务经理来呢?让他们带领你们扩展市场不是好些?”
“薪水给的太少,哪有已经成熟的业务经理会跳巢到这种公司来的?我要有成熟的业务关系也不会呆在这里。”王潇无奈的直摇头。
“以前公司也高薪聘过人,人家来看看,基本领一个月工资就走掉了。”
“为什么?”
“管理混乱。没有成功案例。运作资金紧张,工资都经常不能按时发,领导们只顾忙着互相算计,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公司嘛?”王潇冷哼一声。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呢?”
“尽快找别的公司吧。像我这种毕业没多久,又没经验又没积蓄,还要等着工资交房租的人,一旦真失业没找到工作就彻底完了。”王潇惆怅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
走出麦当劳,徐洋的心情滑沙样向下沉。她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上错了船,对自己是否能和这个还在初创期,处处存在危机的广告公司一起度过青黄不接的阶段并没有太大信心。毕竟自己也需要尽快稳定下来,赚钱、积累工作经验、开阔眼界,都急不可待。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徐洋的心情也没往日那么积极了。干脆等明天再去公司汇报今天的情况吧,反正也没什么可喜的消息。她心事重重挤上公共汽车回家。自从徐洋和王潇在麦当劳里深谈后,关系自然比别的同事熟悉一些。吃午饭的时候王潇拿着盒饭主动坐在徐洋旁边,小声说“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的表姐在mnm工作,同学表姐职务不低,答应帮我在mnm里找找机会。”
“mnm是什么?”徐洋一脸茫然。
“mnm你都不知道?那你还混什么广告圈呀!”王潇夸张的瞪着眼睛。
“mnm可是全球最著名的广告公司,几乎所有国际一流品牌都和他们合作,进入mnm几乎是所有广告人的最高梦想了。哎,你真该好好补补课……”王潇边向嘴里扒拉盒饭,一边滔滔不绝。
“可能最近就会有消息了。”他一脸兴奋,几口就将盒饭吃的见了底。
徐洋也为他高兴,连忙将自己的饭菜拨了一半到王潇的饭盒里说,真为你高兴,也没别的可表示,反正我这个饭也吃不了,就给你多吃点吧。
没过多久,王潇主动提出了辞职。他赶上了好机会,mnm应客户要求急着上马一个推广项目,奇缺客户ae,王潇仅被面试了一轮便直接聘用了。他急着去新公司报道,来办理离职手续时特意跑到徐洋的办公位来告别,主动说,等工作稳妥之后一定请徐洋吃大餐,并且也会帮徐洋留意工作机会,争取让徐洋也早日脱离苦海,去mnm那种国际大公司工作的。
徐洋没把王潇的话放在心上。她觉得王潇就是一个风风火火,有时爱吹点小牛的人。她后来了解了一下,mnm那样的大公司对员工的要求非常高,需要丰富的工作经验或者案例,良好的外语沟通能力等等,感觉离自己太遥远了。自己又没有同学的表姐在那里做高管,自己也不是做ae的,也没有像样的工作经验,哪来那种好运气呢?这一年徐洋衰运缠身,只要眼前的工作不出什么差错,能在这个小公司呆下去,不敢奢望其它了。王潇却惦记着徐洋呢。王潇第一个月发薪水请朋友们吃饭,叫来了他的同学,同学的表姐那位mnm的高管,还特意邀请了徐洋。徐洋因为路远迟到了,见面后打过招呼,知道了王潇的同学的表姐叫芝芝,是mnm的客户总监。芝芝开朗健谈,大家都把这顿饭当成向她请教的课堂,听她讲发生在mnm中的各种故事桥段。她说mnm是培养工作狂的地方,员工们几乎天天加班,脑子里除了工作再装不下其它东西。她自豪的说mnm的创意非常出色,罗列出一大堆国际大品牌都是mnm的长期客户。她用指尖点着王潇说,别看你现在跳槽挺高兴,好像有了大飞跃,等将来,你未必还会像现在这样谢我。
众人错愕的看着她。芝芝并不理会,自顾自讲着在mnm工作那些时尚又好玩的事情。当听说徐洋每月赚一千两百块钱的时候,芝芝瞪大眼睛嚷,这点钱在北京怎么活?我每月手机费都比这个多!当然,她的手机费是由mnm全部报销的,芝芝满含优越感的一带而过解释着。也是这优越感,使芝芝又有了一份救人于水深火热的冲动。她让徐洋尽快把简历发给她一份,答应去人事问问是否还需要新人。芝芝说mnm累虽累些,不过即便新人每月底薪也有三四千块,加班还有加班费,节假日双薪,再加各种保险,制度完善正规。如果做上三四年,能顺利的按部就班升值加薪,到时每月收入超过一万没什么问题。
又转而说工作太累,自己觉的得不偿失。觉得等将来王潇真的体会到苦了也未必会谢她,没准还会怪怨是她把他拉入火坑呢。芝芝有些醉了,想起什么说什么,讲话爽快又随和,甚是好玩。
徐洋偷偷幻想,如果自己可以一个月赚到一万,就算天天加班也心甘情愿,累死也决不抱怨。芝芝打来电话找她的时候,徐洋早已等待的几乎失去信心。丁楠让她接电话,徐洋根本没想到对面是芝芝。芝芝大声说“宝贝儿,有个需要策划的空缺,但要求很高,我帮你争取来机会去面试,成不成可就看你自己了!”
放下电话,徐洋盯着丁楠,尽然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丁楠,快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丁楠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把你平时的状态发挥出来就是满分。如果能找到你这样认真负责的员工,也是他们公司的运气。不用担心。”
这么一说,徐洋觉得确实踏实了许多。她躺在沙发上,丁楠主动帮她敷个面膜。两人握着手,静静的等待着将要决定命运的第二天的来临。
徐洋站在宏伟的玻璃幕前,时间差不多了。她从玻璃的反光中端详自己,黑色西装裤,丁楠送她的淡紫色素净的毛衣,特意配了高跟鞋。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清新活泼,她在颈项打了条短丝巾,小巧的蝴蝶结斜挂在一边。黑色的羽绒服拿在手上,盖住已磨的破损的皮包。
旋转门将她带入写字楼大堂,伴着缓缓的轻音乐,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和外面凛冽的寒冷比这里简直就是夏天。她真希望这栋大厦与她有缘,mnm需要她。
边函安在整个mnm公司属于中层领导。mnm是国际知名广告公司,在华机构庞大。像所有外企一样,mnm的高层管理者中中国人寥寥可数。与本地职员相比,他们更喜欢将高层职位留给他们的本国职员。边函安带领的团队负责mnm所代理的众多广告客户中的两个,被称作“产品一部”。
mnm的业务量太大,公司结构复杂,虽然细分各个领域有专门的负责部门,但是像边函安带领的这种“产品部”,一方面需要直接与客户沟通所有产品线的广告创意、投放等事宜,另一方面又需与各种媒体单位交涉,还需与集团内部的其它部门主动协作衔接,工作量即大又杂乱,十分不容易管理。产品一部负责的两家客户虽谈不上是mnm代理的最大客户,但每年依然要接手超过亿元的广告代理费。最近自己手下一员得力干将被一家本土广告公司挖去委以重任。人往高处走,边函安清楚对于他们这种在外企打工,已混到差不多的职位,上升空间十分有限的本国人员来说,去一家稍小的本土公司掌握大局,无疑算条好出路。他十分理解部下的选择,但却一时难找到合适人选填补空缺,很伤脑筋。
比如今天这样的面试,如果那位得力助手还在,本该由他对徐洋进行初次面试,然后人事面试,全部都通过后才由边函安经手。但现在,只能由他亲自来初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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