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钟,琥珀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容九
徐郎中一愣,尚没回话,忽然听到篱笆后传出一阵窗户微启的响动。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蹑手蹑脚挪到窗棂旁,扒着缝往里屋一瞧——床上的丫头安安分分躺着,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想必是风吹出的动静。
徐郎中松了一口气,安上窗,推着妻子到另一头去,殊不知,没出几步,漆夜中一双黑溜溜的眼倏然睁开。
她缓缓坐起身来,外头说话声隐约又起,夹杂着夜风,听得不大真切。
但是身上的粗布麻裳、被褥的触感,都真实的可怕。
这不是梦。
在妘婛恢复意识的第三日夜里,终于接受了眼前这个无稽的事实。
不论多么荒诞,她确实是死在了将军府里,重生于一个破落的仙居小村。
妘婛不知道老天如此安排的用意,多抵是看她死得太过冤枉,才大发慈悲给多一次活命的机会。
时隔九年,满清政府被推翻,家早就没了,回去是不可能了。
不论是娘家还是……夫家。
前尘往事想来烧心,她没有伤秋悲冬的精力,便不难为自己,转而将重心挪到了这个叫云知的乡野丫头身上。
这几日,她大致从徐氏夫妇口中打听出一些基本状况:云知的父亲名叫云博约,三年前搬到这个村庄,同其他村民一样以耕田为生,但还多了修筑水坝的技能——仙居县几个有名的桥坝皆出自他的手笔,因使当地免受孟溪南侵,村民都尊称他一声云先生。
徐郎中家中祖辈行医,在村子里算是肚子里有墨水的那个,难得来了个志同道合之辈,关系自然近了,是以在云家出了这样的事,才能慷慨收留故友遗孤。
这副躯壳的主人年方十六,因常年混迹庄稼地肤色黝黑,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还生得颇为灵动,其余的实在无可取之处。
妘婛也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作为一个从小美到大、养尊处优的格格,她自知无傍身之技难存于世,照目前的情势,能在徐郎中家留多久是个未知之数,若寻不到一个稳固的栖息之所,等着她的恐怕还是死路一条。
不知是否徐氏提及的“苏州人氏”给了她启示,脑海中无端闪过几幕属于云知的记忆,她心念微动,冒出了一些模糊的猜测,犹豫了大半夜,还是决定走一趟云家看看。
天刚蒙蒙亮,她悄然爬窗而出,一路朝西坡方向而去。
徐氏提过,这条路直抵云家,不过四五里的距离,没走多久就见着了那被火焚的面目全非的屋舍。
妘婛壮起胆子上前,在房子外绕行了一圈,看到窗台下躺着几枚弧形钉,窗缝上隐约可见好几个戳孔,而黑漆漆的门板上本该是挂锁的地方,则空出了一块木白色。
果不其然,有人蓄意纵火。
由于门窗被人从外头封住了,所以云知最后的回忆里,父亲拎起凳子拼了命的砸门砸窗都出不去。
这么看,纵火的人还专程来清理过现场,拔了弧钉带走了锁,以这个村子的局限,看不出端倪也很正常。
妘婛跨门而入。
房舍不算大,梁柱却是讨巧的榫卯结构,不论是采光还是布局都比徐郎中家高明许多,哪怕焦成炭了,仍然看得出家具的摆放、陈设有讲究,全然不像个农户的家。
她心道,这云博约不仅懂得修筑堤坝,连盖房子的手艺都有名匠之风……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愿在这破落的小村庄生活五年之久呢?
不是归园田居,十之八九就是避难了。
妘婛蹙起眉。
如果这场火灾与此有关,那凶徒得知她未死,很有斩草除根的可能啊。
回味过来,她不觉打了个寒噤,就在欲要溜出门的刹那,这个屋子忽然给了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一阵眩晕袭上心头。
恍惚间,坍塌的黑墙褪色归位,仿如场景重塑一般,辗转呈现在眼前的是刺眼的火光。
她看到云博约奋力的在扑火,他的妻子则抱着女儿蜷在角落处,只是火势太大了,云博约眼见逃生无望,就回过身拉着妻儿往后方去躲避。
循着云知的记忆,妘婛“跟着他们”步入厨房,见云博约关上门,走到蓄水池边,将封口的石墩挪开,露出一个洞口来——这渠洞应当是用来汲取外头的水源挖的,成年人爬不出去,孩子却能勉强钻过。
云知母亲看到了女儿的生机,眼睛都亮了,“快……快快,知儿,快从这儿爬出去!”
“不,我不要一个人走,我怕!”
“知儿别怕。”云博约将身上的布兜解下,斜系在云知的肩上,“这儿……有苏州的住址,你去找你祖父,他会庇佑你平安的。”
“我不要!”云知一把抱住了母亲,“我要和阿爸阿妈在一起,我不要走!”
母亲急坏了,将她一把扯开,狠狠抽了她一耳光,吼道:“你走不走!”
云知好似被打懵了,云博约顺势把她推到洞前,蹲下身轻声说:“死不难,等火烧进来,一下子就结束了,阿爸阿妈不怕,但是这里……”他指着女儿身上的布兜,“这里有太多人的心血,要是就这样毁了,那阿爸阿妈才是死不瞑目!只有你好好活着,才不会让我们白白牺牲……”
他郑重望着云知道:“云知,你是阿爸唯一的希望,阿爸,能够相信你么?”
记忆在此处戛然而止,当云知钻入洞中,周遭的幻象消弭,恢复了原样。
感到眼眶下的湿润,妘婛抬手一抹,怔怔看着指尖上的眼泪。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不是同一个人,这死别之痛,她却能清晰感同身受,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自己附上了云知的身,还是云知附入了她的魂。
闭上眼,能身临其境的感知到一个小小的躯体在半是水淹的沟渠中爬行,却在途中不知被什么勾住了布兜,而后一股浓厚的烟雾涌上来,将一切湮灭。
妘婛掀开纤长的睫毛,呆呆盯住洞口,喃喃道:“原来她是这么死的……那布兜……”
极可能还留在洞内。
她俯身观察了一阵,确定水位不高,试着朝里边爬爬看。
被烟熏过的水渠混着一股呛鼻的味道,妘婛憋着气,没挪多远,就觉得身上沾水之处着实粘腻,但还是强行忍下,咬牙往前而去。
总算没有白白遭罪,爬至尾端时,她看到了卡在铁钩上的布兜。
洞外是一片野草林,这会儿太阳升起没多久,四下无其他村民。
妘婛拧了拧衣裳上的水,别起裤脚,仍觉得遍体冰冷,索性也不再讲究,就着一棵古树旁坐下,将布兜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有三样物件。
一把钥匙、一张银行保管箱印鉴卡、一封信。
钥匙是铜打的,除了样式繁琐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卡上写着“中南储蓄银行天津分行保管箱印鉴”的字样,以及租箱期限与保管箱号数之类,户名“林赋约”。
妘婛微微蹙眉,卡上名字也有一个“约”,十之八九是云知爹的本名,不晓得将什么东西锁寄存在这家银行里,是否与他们遭遇杀身之祸有关。
她收好印鉴卡,想了想,又揭开信来看。
这是一封没盖邮戳的信,想必是没来得及寄出去,信封左边写着地址苏州市山塘街仁义里拾伍号,正中间则款款写着“林瑜浦台启”几个大字。
林瑜浦。
乍一听有点耳熟。
妘婛盯着信封上的字念了三四遍,倏地记了起来。
江苏四大财阀,为首的林家家主,依稀就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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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穿越后,还会和曾经有交集么?
答: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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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留下足迹~~
琉璃钟,琥珀浓 第三章:苏州林家
宣统皇帝刚刚登基那会儿国库亏空,朝廷想让民间富商吐出些油水,于是几个王公大臣都被分配了任务,江浙一带便由妘婛阿玛负责。
她之所以会对这名字有印象,是一次偶然从书房路过,听亲王怒不可遏嚷了好几次“林瑜浦”,才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会不会只是凑巧同名?
妘婛抽出书信,展开。
开头先写道“儿不孝,不能侍奉父亲,然儿实非得已,不敢累及家族,是以多年不曾寄信”之类的致歉之语,她仔细阅了一整段,只看字字句句皆在诉己之悲,却不见信上写明不得已的缘由,又细细往下瞧。
“儿辜负父亲厚望,但儿近来恐行险峻之事,归期未定,唯有未了心愿,便是云知。求父亲顾念这点血脉,接纳她回林家抚养成人,令她代儿尽孝。”
后头许多字迹被水晕开,辨不太清,妘婛放下,发了好一会儿的怔。
她着实没有想到云知竟然会是苏州林家的孙女。
云博约隐姓埋名长居山林,许多年都没有和家里联系,也是近来预感到了什么,才想着要将女儿托付给林瑜浦,只可惜这信没来得及寄出去就发生了意外……
她默默叹了口气,眼看日头高耸,忙收好了信及物件,匆匆的往回赶。快到徐郎中家时,一眼看到他站在小山坡上四处张望,邻里好几个帮着一起高喊“云知”的,妘婛忙将布兜贴着腰裹着,借着外裳松松垮垮的掩饰好,冲徐郎中招手说:“徐叔,我在这儿!”
徐郎中家是真的急坏了,就连徐氏看她沾了一身的黑泥惨兮兮的模样,都拉着她的手进屋道:“云丫头,你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跑了,可让你叔一顿好找……”
妘婛小声道:“我没有跑,我就是……想阿爸阿妈,想回家看看……”
徐郎中小云知委屈巴巴的模样,难免心疼,忙让妻子去打洗澡水,又蹲下身轻抚着她的头发说:“之前你病着,你阿爸阿妈那儿,叔就擅作主张先把他们火化了,过几日再把后事一并办了……就葬在西坡如何?”
妘婛抢声说,“徐叔,我想带他们回苏州去安葬。”
徐郎中一愣,“丫头……你是记起什么来了?”
里屋正在烧水的徐氏也忙不迭出来问:“你真是苏州来的?听你阿爸提过那里什么亲人没?”
妘婛低下头,“……我祖父应该在的。”
两夫.妻交换了一下眼神,徐郎中问:“知道你祖父的家住在哪儿吗?”
妘婛唔了一声,装作是努力回忆的模样:“我只记得是在山塘街一带……”
“那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妘婛轻轻摇了摇头。
她本是想说的。
如果能让徐郎中写封信告知林瑜浦孙女流落在此,常理来说应该会来人来接她。但她转念一想,一封信从仙居到苏州不知要多久,能不能送到尚未可知,就算来了人,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云知的爹妈可都是被害死的,她可不敢在这村子多留;另外,林瑜浦既是富甲一方的有名人,就算是徐郎中不说,小县城邮局内可未必都是守口如瓶的,万一再惹人议论,前几日的装疯卖傻岂不是都白折腾了?
安全起见,住址和名字不能透露。
妘婛看徐郎中犯了难,道:“我虽记不得祖父家的住址,但我小时候在那儿生活过,对那……那胡同是有印象的,如果能让我去山塘街那儿转一转,多半能、能找到的。”
这一招“先抑后扬”可算是让徐氏看到了盼头,不等徐郎中开口,她先答应了下来:“这好办,让你徐叔带你去,台州离苏州也不大远,去市里坐火车,都不用两日就能到。”
徐郎中没想好,犹疑道:“家里的事……”
徐氏道:“家中有我,你甭操心……云丫头想见祖父,咱可不好拖太久,耽误人家团圆呐。”
仙居地属浙南,仙霞岭延伸分叉南北,永安溪自西向东穿流,景致极美。
妘婛的阿玛作为亲王中的守旧派,从小到大别说让女儿出远门,连出个家门都要限制时间,如今有机会一睹从前只能在画上看到的山川水土,没想到竟是在身死之后。
一花一鸟,一草一木,都悄然落入一双好奇的眼中。
出山的路崎岖难行,有好多次,妘婛都认为自己走不下去,但只稍坐片刻,喝几口水、吃点儿饼,消散的力量好像又能重新攒回来。
山路她没走过,随竹筏漂流而下也是初体验,哪知半路刮来了一阵积雨云,纵是徐郎中拿草帽给她挡了头还是淋湿了大半身,想着这下怕是要染风寒了,然而雨过天晴艳阳一照,抵岸时身上晒干之后愣是没有任何不适。
这野丫头的躯壳倒是比从前的身娇肉贵能扛得多。
也算是五格格头一次体验到皮糙肉厚的妙处了。
*****
火车站是个将三教九流各色人种全混杂到一处的地方,上至西装革履、穿金戴银的“贵人”,下到粗布草鞋、蓬头垢面——与妘婛同款扮相的“乡下人”,再加上停在街边的黄包车夫、光着膀子卖光饼的大汉、乃至窝在杂铺里举着烟枪的“瘾君子”等等等等……
徐郎中买好了票,紧拉着她顺着人潮挤进站台,到处都是人,却不见维持秩序的——妘婛碍于身高,垫着脚尖望了好一阵,总算瞧见了刚入站的绿皮车,宛如一只飞快的铁龙,吐着黑烟低吼而来。
来不及细瞅,徐郎中拽着她的胳膊前行,好容易上了火车,仍持续在人挤人中去寻觅落脚之处——他瞄准一处窗边的空缺,眼疾手快的把预备好的板凳往那儿一放,捞妘婛坐下,就算是占了个地盘了。
徐郎中将行李衣物塞到头顶的铁架上,抱在怀中的包裹是两坛子骨灰,待车门关上,人群稍微稳定方才席地而坐,说:“丫头,你忍一忍,睡上一觉天亮就能到了。”
妘婛乖巧点了点头。
实则,这末等车厢内横七竖八挨着人,空气混浊难闻,哪能是安寝之所。
夜幕徐徐降临,徐郎中半躺着睡过去了,妘婛则趴在窗子边,望着玻璃外树木房屋在眼前一晃而过,想着短短两日尝尽了前世从未尝过的苦,一股涩意涌上心头。
也许孤身一人,前路未卜,于是恐惧。
但这对于在床榻上静待死亡降临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纵使未知,仍有希望。
她任由窗缝透来的风吹干眼眶,坐回到矮凳上,靠着车壁不知不觉入睡。
***
古人诗中云,姑苏六代繁华,西子镜照江城。
徐郎中也是第一次来苏州,如果不是惦记着给云丫头找祖父,他都想多逛逛街巷长点眼界。只是要在这七华里的地方寻一户不知主人性命的宅子,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妘婛看天色还早,不急于一时。想到从前只在紫禁城里尝过的苏杭小吃,此刻正宗风味就这么沿街飘来,哪肯错过?非要拉着徐郎中尝一轮时令的神仙糕、小方松、油氽团子,再配上热乎乎的馄饨面,才心满意足继续上路。
徐郎中本做好了寻个三五七天的准备,带的盘缠也颇是紧俏,见云丫头这种吃法,还嘀咕接下来是否要省着点花,不料未到正午,就被妘婛带往东区临近阊门方向而去了。
不同于外街的青石巷,这块街区大道笔直而上,偶尔驶去的车都是漆光亮堂的,饶是再没见过世面,徐郎中也瞧得出这一区住的都是顶富贵的人家,以为她是贪玩:“逛街什么时候都行,我们还是先去……”
“我没在逛啊。”妘婛爬坡而上,默数着其他门户的牌号,“快了,就在前头。”
两人最终止步于位处坡顶处,最是显赫的府邸前。
那巍巍白墙黑瓦,高耸于四五丈的石基上,西面临湖,东门临路,上去还得先行百级台阶。徐郎中愣愣看着门上的“林宅”匾额,不免咋了舌:“这写的林宅,丫头你是记错路了吧……哎?”
不等他说完,妘婛蹬蹬蹬跑上前去,敲了数下门环,很快大门开了,一个家丁装束的年轻人探出脑袋,眯着眼望着眼前头发蓬乱、肤黑唇干的小姑娘一眼,手一抬做出了赶人的姿势:“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讨钱去别处,走走走……”
俨然是把他们当成要饭的了。
家丁尚没来得及关门,下一刻门却被这小姑娘抬脚卡住,妘婛单刀直入说:“我们不是来讨钱要饭的,是来找人的。”
“找人?就你们……找什么人?”
“林瑜浦林老爷。”
这名字一出口,别说家丁,徐郎中都傻了眼。
家丁冷不丁翻了个白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配见老爷?得,我不难为小孩子,你放手,我去后厨给你们几块饼就是。”
听语气,林老爷应该在府中。
“我要真是叫花子求见你家老爷又能讨到什么便宜?小哥,我这有一封信,劳烦你捎去给林老爷过目,”妘婛从怀中掏出那封云博约未寄出去的信,递向前,“若是老爷不方便,给这府上说得上话的人也成。”
家丁听她谈吐字正腔圆的,还真不像是乡下妞,于是瞟了一眼信封上的字,狐疑道:“要寄信怎么不走邮局,亲自送上门,谁晓得这有什么猫腻?”
妘婛原是脸上堆着笑,闻言那笑意立时冻在唇角:“要我多走一趟邮局,也无不可,到时要是耽误了正事,这位小哥能担着就好。”
徐郎中被这嚣张的语气吓了一跳,怕对方动手伤人忙上前挡在跟前,不料家丁小哥却没恼怒,只盯着他们看了片刻,接过了信:“行吧,你们就在外边等着。”
随即关上门,快步往府内去。
“他、他真去送了?”
妘婛见怪不怪:“在这种高宅大院当门房的,自有一套行事的方法,送信上门等同于送拜帖,白跑一趟或是赶错了人,当然更怕后者。”
徐郎中偏过头,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般看了几秒——这个小丫头……怎么突然就透出一股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了?
感受到他诧异的目光,她也没有解释,只是静静等着,不发一语。
没等多久,高门再启,开门的仍然是那个家丁,但这一次他的身畔却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墨蓝长襟的中年男子,稍有些发福,并且谢顶,但五官尚算周正,也有几分儒雅气质,光凭家丁站在他身旁躬身的仪态,便知此人在这宅子中地位不低。
妘婛正在猜测他的身份,忽见他上前一步,仔仔细细端相着她,不可置信问:“知儿?”
唔,不称小姐,而叫知儿?
她心下有了判断,抬眼,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问:“伯……伯?”
“是了是了,我是你二伯,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我。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爸呢?”这位二伯性情耿直,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才发觉到徐郎中的存在,“这位先生是……”
“二伯,他是我阿爸的朋友,是他送我来的。”妘婛酝酿了个情绪,眸光转向徐郎中怀中的两坛骨灰,“我阿爸……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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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问过好几次咋忽然写民国。
实际上,我对清末民初不算熟悉。写文前,更多的印象源自小说和影视,诸如旗袍、摩登女郎、西南联大、谍战或是霸道少帅爱上我。偶然在网上看到一段溥仪在东京审判的纪录片,于是萌生了一个念头:深受旧时代影响的人们,是如何走向未知的新世界?
提笔至今,仍在探索。
对我来说是一场走出舒适区的写作,但希望呈现出来的让人感到舒适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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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 第四章:初见祖父
繁华深处,闹中取静,富贵而不失雅致。
几人绕过影壁,连廊通阁,一步一景皆有讲究,一柱一瓦深有意蕴。
哪怕是妘婛见惯了高门府邸,像这样如水墨画苏式园子,仍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徐郎中是彻底看傻了眼,脚踩在青石板上都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倒是妘婛和这二伯聊了几句,了解了基本状况——云知的这位祖父前两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状态就时好时坏,因落下腿脚的毛病,只能常年坐轮椅;但好在今日人是精神的,所以在看到那封信之后立马把老二叫来,吩咐把外面的人带进来,一刻也不能多等。
“爹听说外边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女孩儿,还以为是四弟回来了。”二伯低叹了一声,缓下了脚步,“想不到只有你一个人……唉,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连说了几次“怎么会这样”之后,眼眶都红了一圈:“爹素来是最疼四弟的,出了这样的事,还得容我想想怎样开口才好。”
这时,一个老人火急火燎奔上前来,说:“二爷,老爷差我来问人带进来没……”说着,目光不自觉投向妘婛和徐郎中。
二伯转过头对妘婛道:“这是我们林宅的管家,以后你有什么事吩咐福叔就好……福叔,她是我四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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