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白莲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花落乌衣巷
“怎么,也打算捡个弟子?”秦宓问。
林长即灵光一现:“比起去外头捡一个,倒不如让你的孩子拜我为师。我虽非达官显贵,但这一身医术,觊觎者也不在少数。我教你孩子行医,让他给我养老,妙哉!”
秦宓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林长即沉默一会儿,回以同情的目光:“也对,你媳妇儿都要跑了,哪来的孩子给我养老。”
“行吧,有机会帮你说说好话。”
“你先别见她。”秦宓提醒。
“行。”林长即补充道,“我肯定尽量躲着走,但这不是还要在京中逗留几日吗,笼统只这么大点地方,实在躲不开也不怪我。”
“……嗯。”
林长即起身离开,推门的手顿了顿,垂眸道:“实在没有办法,便将人送去我师父那儿吧,江南山水养人。这原本就是当年小嫱儿她娘的遗愿。”
没有人接话,他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便耸了下肩,识趣地走了。
*
“小姐,奴婢瞧着那林小神医年纪轻轻,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千醉高高兴兴道,“他开的药方竟比太医还管用些,才喝了两日,小姐这气神是越发好了!”
容嫱自己感受甚至更清楚些,早上起来神思格外清明,便是在屋子里闷着看书,也不会没半个时辰就疲乏。
她弯弯唇:“难怪名气这样大。”昨日和容娇娇提起,竟连她都听说过这位小神医,说是齐盛行军在外,有时也会碰到林长即施以援手。
这才心里念了句,容娇娇便风风火火进门来了:“真真是气死我了。”
容嫱让千醉倒茶去,自己则笑道:“怎么了,这大冬天的怎么娇娇倒像是要冒火了。”
“你笑我!”容娇娇佯怒着轻捶她一拳,“还不是齐盛那些个亲戚,狗皮膏药似的,烦人!”
齐盛作为大将军,乃是只身白手起家。建功立业后,家里那些个近亲远亲急匆匆入了京,抢着套近乎。
齐盛此人一身本领,性子却老实憨厚,连朝廷赐住的府邸都被亲戚住着,借钱求情更是不在少数。心里知晓不对,却又不知如何应付。
幸而与容娇娇这位娇蛮护短的千金定了亲,她既继承了纨绔父亲不怕事的脾气,又遗传了富商嫡女母亲的聪慧能干,好好清算了齐家那笔烂账。
那些趁机占便宜的亲戚俱被她雷厉风行地打发了,剩下寥寥几名确是于法理需要齐盛赡养的,也都安排去了闲置的小院。
这之后,虽偶尔还有不死心的亲戚舔着脸上将军府哭号,连那个自称与齐盛有娃娃亲的远房表妹,都叫容娇娇不留情面地轰出大门。
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齐大将军有个刁蛮泼辣的未婚妻,偏偏他本人还喜欢不行,千依百顺。
容嫱奇怪道:“又来讨嫌了?”
容娇娇正欲大讲特讲,忽的想起什么,猛地闭了嘴。半晌才悻悻道:“罢了罢了,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何必让你同我一起白白生气。”
容娇娇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哪里有这样欲说还休的时候。
容嫱神色渐渐严肃,拉过她的手,宽慰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开心尽管与我说罢。”
见她仍迟疑,又道:“总不是齐盛做了什么负心事?”
容娇娇忙摆摆手:“没有没有,他哪敢呀。”
“哎,就是。”她顿了顿,“我先前不是说过,齐盛有个远房表妹?”
外室白莲手册 第71节
“白珍珍?”容嫱回忆起来,“说自己与齐将军有娃娃亲却又拿不出证据的那个?”
“嫱儿,你记性可真好。”
“怎么,她还缠着齐将军?”容嫱皱眉。
“那倒不是,被我骂哭后,见了我就绕道走了。”容娇娇比划着,小心翼翼道,“那你知不知道,陛下要办一场冬宴呀?”
容嫱怎么不知道,那可是小皇帝为了给秦宓选王妃特地筹办的。
近几日院里下人时不时就议论两句,分明津津乐道,可当着她的面又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嗯,与这有关?”
容娇娇瞧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暗恼自己这个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珍珍她娘倒是心比天高,眼见着齐盛这里行不通了。就……就非要齐盛带白珍珍去冬宴……”
她赶紧道:“不是我说!白珍珍还没我好看,更没有你好看,也不及你温柔体贴!王爷一准看不上的。”
容嫱点头:“白珍珍他自然看不上,不知最后花落谁家。相府嫡女赵瑾?远望侯妹妹封雅丹?又或是思安公的孙女程书琴?”
“论家世,倒个个都是门当户对。不若我们来下个赌注……”
“嫱儿!”容娇娇摇了摇她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岂可不战而败!”
“赵瑾是个没脑子的作,封雅丹还没你个指头好看,程书琴呆头呆脑,说话都没声儿!论身份,你还是云朝郡主呢!不比任何人差的。”
容嫱无奈道:“坊间传闻,你怎么信了。崇亲王若有女儿,今年该十九了,我的年纪你难道不清楚?”
她这身份,坐上摄政王妃的位置本就不易,更遑论还有流水般的侧妃侍妾,只能压上一生去赌秦宓的真心。这种买卖,她是不做的。
倒不如捞了好处就走,成全彼此,落个体面,面上也好看。
她又这么对自己说了一遍,渐渐冷静。
第六十章 探路
容娇娇反复安慰了半个时辰, 眼见天色黑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仍是忧心忡忡。
千醉气呼呼道:“小姐, 那个劳什子冬宴,王爷不会真去吧?!”
“这我怎么知晓。”容嫱起身动了动坐得有些僵硬的双腿。
“奴婢希望王爷不要去。”千醉惆怅道, “要不小姐同王爷说说,他肯定不舍得您受委屈。”
容嫱淡淡道:“我何德何能, 使唤得动堂堂摄政王。”
“莫要再提了, 与我何干。”她盯着千醉, 眼神有些许严厉。
千醉忙道:“好吧好吧,奴婢不说了,不说了。”
“姑娘, 王爷来了。”门外丫鬟提醒道。
容嫱抬眼一瞧外头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若只是用饭,不会这个点才过来。这会儿过来,怕是要留宿。
她皱了皱眉,对着镜子将珠钗耳饰都摘了, 又揉了揉眼, 揉出点红,瞧起来便不怎么神。
秦宓推门进来, 她福了福身:“王爷怎么来了。”
“晚些到了腊月, 朝中更加事务繁多, 想着这几日都没来看你。”他扫了一眼,见她神情恹恹, 问道,“怎么了?”
容嫱适时打了个哈欠,顿时泪眼朦胧:“白日里看多了书, 眼睛乏了,正准备去睡。”
“王爷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秦宓想了两日,心里才有些定数,正是有话要说的,可一见她疲倦至极的模样,便心生不忍。
顿了顿,无奈道:“困了便去歇息,不必起来迎我。”
“多谢王爷体谅。”容嫱打着哈欠去洗漱。
千醉小声道:“小姐小姐,明儿就是冬宴,王爷今夜还特地过来看您,想来是不会去了!”
容嫱闭着眼往脸上涂霜,只当作没听见。好在千醉见她连这也不感兴趣,便闭嘴不说了。
隔着门帘望了一眼,秦宓正在桌前处理公务。
容嫱知道他一向忙碌,便是留宿别院,也会带着公务过来。现下刚过酉时,他定不会这样早便上床歇息。
她慢慢走到床边,褪了外衣。果然,秦宓只是瞥了一眼,仍低头看手里的文书,叮嘱道:“你先睡吧,这事儿急了些,我看完了再睡。”
“王爷为国殚竭虑,也要注意身子,早些休息。”容嫱做出温温柔柔的样子,说罢又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我先睡了。”
丫鬟放下床幔,却仍遮不住屋里亮堂的烛光,半晌没有睡意,忍不住翻了几个身。
大约过了半刻钟,屋里传出些动静,接着是门响的声音,有人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丫鬟轻手轻脚进来,吹灭了所有蜡烛。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容嫱愣愣睁开眼,撩起床幔一瞥,借着淡薄月光,只见男人原先坐着的地方已经空了,连那堆文书一起被抱了出去。
*
冬宴定在十一月二十一,天是极好的天,起来便见日头已经从东方升起,照得整个人间暖融融。
容娇娇想必是怕她胡思乱想,前一天便送来一堆新话本,又邀她去听戏。
容嫱看着整洁的屋子,觉得熟悉又陌生。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地方,却又不能算作家,真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小姐。”千醉向来藏不住心思,这会儿眼睛眉毛都向下耷拉着,好不苦恼。
她一早爬起来就注意着动静,眼睁睁看着王爷一大早离开,险些就跳起来阻拦。
“娇娇小姐不是邀您听戏吗,咱们走吧?”
“我回绝了。”
千醉啊了一声:“那那、那昨儿送来的话本,还看吗,您不是说有几本很有意思?”
容嫱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今日有事,随我出门。”
“那奴婢去备车!”千醉不敢多问,总之是别去想那劳什子冬宴就好!
十一月底已是很冷的日子,容嫱抱着个汤婆子,叫马车停在一条极少去的街。
京城也不是每一片都一样富贵祥和,像这处临近码头,因而整条街都格外繁华喧闹,也足够鱼龙混杂。
千醉寸步不离守着:“小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往江南去,走水路自然最便捷。”毕竟行程短,又无陆路上的层层关隘。
千醉瞪大了眼:“小姐要去江南?什么时候走?几时回来?”
“问这个做什么,你不跟我去?”
“奴婢当然跟着小姐!”
容嫱指了指不远处一小间铺子:“那你且去问问,什么时候有船。”
千醉听话地去了,那些人见她打扮是富人家丫鬟,也都老老实实说得清楚明白。
“最近只有些往京城运送贡品的官船,今年格外冷,腊月里河面定要结冰,这段时间都不开船。”
“待过完了年,河面解冻,自然日日有船只通行。”
千醉点点头,一一记下,道了谢匆匆往外走。
“小姐?小姐?”她到原先的位置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人。
今日二人特地从后门偷偷出来,也没惊动别院侍卫,万一出什么事…
千醉急得团团转,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喊了,你家小姐在这儿。”
千醉听见声音猛地回头,瞧见一张笑意盈盈的年轻俊脸:“你!…林神医!?”
发现自家小姐正昏睡在对方怀中,千醉面上急切的神情瞬间转作愕然,又变作惊慌:“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被人药晕了。”林长即批评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让你家小姐一个人站在这儿。”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穿着体面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孤零零杵着,岂不等于在对那些贼人招手说快来绑架我?”
“幸好今日是我路过,否则你回去如何交代?嗯?”
千醉被他一通说教,脸都羞愧得红了,吸了吸鼻子道:“林神医说得对,都怨我没多长个心眼。小姐若是因此出了事,我定也不活了呜呜呜…”
“…”林长即也不好再说下去,“知错就行,这不是没出事吗,别哭了。”
“还有,叫我林小神医即可。”
千醉擦了擦眼泪,赶紧扶住容嫱,总不好让小姐一直靠在男人怀里,让王爷知道了可怎么好。
“林小神医,小姐什么时候能醒?”
“我给她服了药,一刻钟吧。坐马车来的?把你家小姐扶过去歇歇。”
千醉连忙点头:“真是多谢了。”
林长即摆摆手,见主仆二人上了马车,才往另一边的巷子走去。
他揭开盖在上面的麻袋,露出下面动弹不得的方脸男人。
方脸盯着他,瞪大的眼底流露出几丝惊恐,却因被点了穴,既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
林长即似笑非笑道:“正值壮年,父母生你两双健全手脚,难不成是为了方便你作恶?”
“若是这样,还不若废了去,省得祸害人间。”
“唔、唔唔!”方脸听了这话,剧烈挣扎,额上甚至凸起几根青筋,却无济于事。
林长即不知从哪里摸出两颗药丸,喃喃道:“倒也不算我作恶,若是落在某人手里,只怕你更惨。”
“来,吃了这两颗去息丸,保管你后半辈子都只用躺在床上,一生不必劳作,岂不妙哉?”
方脸面如死灰,眼底吓出几点泪水。
“本小神医日行一善,不必谢我。”林长即一伸手喂下药丸,又解了穴,扬长而去。
千醉在马车内静静等待容嫱苏醒,小姐醒了才好回去,因而只觉每分每秒都极其难熬。
这时,有人敲了敲马车,她透过侧帘一角,看见是去而复返的林长即,才撩起整个侧帘:“是林小神医啊。”
外室白莲手册 第72节
“还没醒?”林长即摸了摸下巴,“那你家小姐体质挺差的。”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千醉?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千醉将她扶起来,后怕道,“小姐吓死奴婢了。若不是林小神医,奴婢今日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这成语用得倒是有进步。”容嫱打趣道,只隐约想起自己在街边等千醉出来,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转过去看见是个方脸男人。
那方脸追着她不停道歉,容嫱连说无妨,实在忍不住要走,下一刻便晕了。
想明白缘由,脸色也白了白:“我并未与他有肢体接触,也不曾吃什么东西…”
林长即的声音传来:“姑娘就没问到什么味道?”
容嫱一愣,细细回想:“…有股香味,我当时还想,一个粗汉子,竟用这样甜腻的香,但也只以为是个人喜好,并未多想。”
林长即摇了摇头:“如今黑市里早就不流行什么蒙汗药之类的了,这种只需闻上不到半刻钟的迷药,更加防不胜防。”
千醉吓得不行:“那在外头岂不是极其危险?”
“倒也没那么严重。这几年朝廷管控越发严厉,这种迷药没点门路也买不到。而且你们摄政王早从我这儿讨了解药方子,如今几乎每个药铺都能买到解药。”
千醉松了口气:“王爷真是为国为民!”
“那倒是。”林长即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靠在马车外,压低了声音,笑盈盈道,“容姑娘,今日之事林某可以在王爷那儿守口如瓶,但你得告诉我,来这儿做什么。”
容嫱略略思索了一下,随口道:“不过是来问问客船何时通行。”
“哦?姑娘要去哪里?”林长即表现得极有兴致。
“未曾想好,想出去散散心罢了。”
“林某看江南就挺好,山清水秀,花红柳绿,与美人相得益彰。”
容嫱抿了抿唇:“小神医一贯这样油嘴滑舌?”
林长即也不生气:“你与秦宓待久了,也变得死板了,唉。”
“怎么,小神医见过以前的我?”她反问。
林长即但笑不语,眼神却颇有深意:“林某诚心,若是京城住腻了,不妨换换口味。”
“下次可莫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你这涉世未深又被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丫头,哪里知道人间险恶。”
不等回答,他便放下帘子,拍了拍蹲守一旁的马夫:“送你家姑娘回去吧。”
第六十一章 定局
容嫱昏昏沉沉地靠在马车里, 事后想想今日真是凶险万分。她没想到京中也会这样不太平,那何谈其他地方。
“小姐。”千醉小声道,“今天这事儿为什么不能让王爷知道?王爷若是知道小姐遭人算计, 定会为您出头!”
容嫱叹了口气,千醉一向不怎么聪明, 不懂揣摩猜测她的想法倒也能理解。
原先在容侯府,千醉便只是陪她玩乐的小丫鬟, 一应事宜都由其他人负责。
且若不是这丫头死脑筋, 又如何会在她离开侯府时还巴巴地跟着, 那些个明懂算计的下人,早早抛弃了她这旧主。
“千醉,不是你家小姐妄自菲薄, 我与摄政王中间隔了太多,单是身份地位便是云泥之别,注定无法长相厮守——你何时见过那些个公子哥与外室白头偕老?便是话本也不敢这么写。”她耐心解释。
“最迟明年开春,咱们等第一趟客船离京。”
千醉愣了足有一刻钟,才呆呆道:“那、那我们去哪儿?”
“娇娇总是说她母亲家乡四季分明、风景宜人, 我打算去江南。”
容嫱等她消化完了, 继续道:“钱我已将大部分存入钱庄,剩下一些做盘缠, 届时只拾些衣物就好。”
“江南那边我不曾去过, 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你自己想好。”
千醉慢慢明白过来,小姐这是让她自己选择:“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容嫱低眉一笑, 美人风情尽显:“即是如此,便该与我一条心,再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了。”
“好!”
马车到别院后门, 千醉扶她下来,这么一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叽叽喳喳道:“对了小姐!其实奴婢祖籍也是江南的呢!不过祖父那辈就来了京城,到我这辈已经没人再说自己是江南人氏了。”
“听说江南朱雀湖双桥戏水是名景,特别好看,咱们到时候……”
却见门前站着一人披头散发,直扒着门缝往里看,几乎整个人贴在了门上,好不奇怪。
千醉不好惊动侍卫,只得挡在容嫱身前小声问:“什么人在那儿?”
那人猛地转过来,露出一张极度熟悉的脸。
“是你!你还敢到这儿来!?”
容妙儿发髻散乱,未施粉黛,衣裳倒还算齐整。但面容清瘦,气质枯败,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侯府虐待她了。
她的肚子已然微微隆起,见到容嫱,只是扯着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慢吞吞道:“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过得有多好……”
“今日冬宴好生热闹,王爷没带你去吗?”
千醉抄起一边的扫把:“容家怎么把你这神经病放出来了!少在这儿碍眼!”
容妙儿也没想到她真打,挨了一下便捧着肚子躲得好生狼狈:“你!你!”
容嫱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好了千醉。”她慢条斯理往里走,路过气喘吁吁的容妙儿,也只是好笑道:“瞧瞧你如今的样子,形容枯槁,气色苍白,肚子里还装了不知谁的种,有什么底气同我说这样的话。”
“毕竟我再不济,总归比你过得体面些。”
容妙儿趁着冬宴逃出来,可不是想听这些。家里带了庶女容霜去赴宴,却将她这个嫡女锁在房中,也只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被抛弃的,她心里才能好受些。
容嫱推开门进去,千醉呸了一声,毫不留情关上后门。
容妙儿怔怔了一会儿,似哭似笑。
“真是莫名其妙。”千醉嘟囔着,“云、云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那、那……”
云岑挠了挠头:“千醉姑娘,你把我叫得太老了吧。”
云岑是秦宓亲卫,几乎寸步不离左右,他既然在这儿,那……
“回来了?”一片沉默中,屋内传来秦宓一贯淡淡的声音。
千醉拉了拉容嫱的袖子,露出紧张的神情。
容嫱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不应该正在宫内参加冬宴么?他作为宴会主角,小皇帝怎么可能允许他不出现。
也正是瞅准了他不在,她才会带着千醉出门。
容嫱心里虽然惊愕,面上却是瞧不出慌张,镇定地走进屋内:“嫱儿还以为王爷一早准备赴宴去了。”
秦宓定定望着她,似乎想看出一点端倪,良久才道:“我若去了,你不是会心里难受?本王几时舍得你不高兴?”
容嫱心头一跳,秦宓平日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这样突然来一句,倒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她假装侧过脸,理了理耳边落下来的头发,温柔道:“……王爷多心了,嫱儿岂是那样小气的人。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大事,我怎么会不懂事。”
“怎么,本王娶妻生子,你很开心?”他忽然冷冷道。
容嫱又顿了顿,这样生硬冷漠的语气,她也有些不习惯。没一会儿便莞尔笑道:“王爷若是能寻到称心如意的良妻,喜结连理,容嫱自然为王爷感到高兴。”
秦宓猛地上前两步,将她整个人几乎裹挟在怀中,少见地显露出明显的怒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谁先前口口声声说喜欢本王,又是谁如今摆出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你到底要本王怎么做?”
容嫱感受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气息,用力掐了下手心,嘴角仍挂着得体的笑:“怎么了,就许男人的嘴骗人,不许我们女人撒个小谎吗?”
她想起前世种种,赵顷、老爷子、容侯,一个个说得多么好听啊,将她哄得团团转,结果还不是一个比一个无情无义。
眼前这个人说什么,不舍得她不高兴,可笑,难不成她在别院里日日都是开心的?不过是曲意奉承、逢场作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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