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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而鼓荡高帆之下,他迎风而起的广袖,微微散落的如缎黑发,和朦胧似有光的低垂的脸,总让人想起虹霓之上,谪仙人步履轻盈,越过花云蹈步人间。
铁慈靠着板壁,一腿曲起,一手拈着酒杯,搭在膝上,眼眸流转似有醉意,听到妙处,便举杯遥敬。
玉杯后她微弯的唇角,也像盛满酒液,甜而醇厚,不自醉而醉人。
筝声吸引了四面的船靠近,铁慈远远看见一艘不大的船,于这沧海之上搏浪而来。船上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容溥一曲毕,矮个子大声赞好,然而此刻海天月下筝声渺,这一声好却显得破坏气氛,铁慈不禁怒目而视。
------题外话------
明天那谁和那谁终于非正式相遇





辞天骄 第二十二章 阁下好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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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上,那高个子将矮个子一拉,对大船抱拳致歉,却又忍不住道:“好酒香!”
铁慈耳力非凡,听得清楚,她杯中酒是盛都名酿千秋喉。一瓯天地,千秋入喉。又有“一见此酒误千秋”的美称,这酒据传是一位神秘人酿造,限量供应,千金难换,酒香能传数里,那个高个子能闻见也不奇怪。
铁慈向来是个疏朗大气的,见这人好酒,便一笑道:“如此,便与兄共饮。”
她本就靠着船舷,此刻小船正在大船之下,她手腕一翻,便要将自己杯中没喝的那酒给翻下去喂那高个子。
手腕还没翻,却见那船舱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手中一个巨大的盆子,看面积足可以做脸盆。
脸盆凑到她手腕下方。
铁慈:“……”
抓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她低头看那手,手腕雪白,腕骨精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星光下如玉雕成。
颜控铁慈立即咧开嘴,抓过旁边的酒壶,豪气地倒下去。
大船之上一线酒水如细虹,贯入大脸盆。
脸盆随即收了回去。
片刻之后,脸盆掷出,同时掷上大船的还有一线白光。
铁慈要接,丹霜眼疾手快先接了,拿到手怔了怔,才递过来。
铁慈接了,触手冰凉彻骨,却是一块骨头状的东西,用细细的银链子串着。冰骨白色底透着微黄,边缘已经被盘得十分光润。这东西散发着幽幽寒气,久捂也不热,让人想起冰川上千万年不化的雪。
一壶酒,犯不着拿人回赠,而且这酒明明是她赐那高个子的,却给这船舱中的家伙截胡了。铁慈就不大高兴,但她莫名地很喜欢这东西,想了想,还是对小船招了招手,对下头指了指。表示谢意。
那小船便荡了开去。
自始至终,小船都笼罩在大船的阴影里,别说船舱里的人,连那高矮个子两人的脸都没看清。
铁慈将那骨头往脖子上一挂,立即冻得打了个寒战,却觉得瞬间耳聪目明,神智清越,越发喜欢了。
容溥推开古筝,凝视着那骨头,半晌才转开眼光。
她不受他任何恩惠,却愿意接受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礼物。
至近至远君臣。
铁慈却不管他的目光,慵懒地招了招手,示意自己醉了,请容卿自便,便带着两个侍女进了船舱。
属于她的舱房灯火很快熄灭了。
大船渐渐安静了下来。
黑黝黝的舱房里,铁慈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赤雪无声无息走了过来,铁慈看见她也不惊异,打手势问好了么。
赤雪点头,表功似地举了举硕大的包袱。
一旁丹霜嘴角抽动。
说个故事。
有个人,被人救了之后,还卷走了救命恩人的财物,半路溜走。
呀,这谁这么缺德。
皇太女哟。
……
缺德的皇太女表示,身上没钱,要想跑路,只能靠打劫。
既然打劫,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先得月的容溥目前是什么心情没人知道,铁慈心情却不错,因为她已经看见先前那艘小船,果然再次慢慢靠近了大船。
先前她最后对着小船招手示意的时候,做了个底下等的手势,同时抛下了自己身上一块佩玉,作为提前给的船费。
那船上果然是个聪明人,如约而来。
三人顺船缘而下,最后铁慈落在小船甲板上时,小船纹丝不动,船头上那个高个子赞道:“好功夫!”
铁慈抱拳以示谢意,躬身便要入船舱见过主人。高个子忽然道:“我家主人不见外客。”
铁慈怔了怔,她是男装打扮,姿态神情都很中性,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少年了。
想必这舱中是个女子。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坦诚自己的女子身份,高个子又道:“别多想,是个男的。就是长得丑,不见人。”
铁慈顿时肃然起敬。
当面怼主人的护卫,有个性,我喜欢!
船舱里忽然有人懒洋洋地道:“总比你美一丢丢。”
铁慈忽地转头,浑身毛孔唰地一下都张开了!
好听!
这一把华丽的声音!
低沉,磁性,微带沙沙的回音,像醇风拂过耳膜,浑身都禁不住地颤一颤。
传说中的低音炮啊!
铁慈酥了一酥,下意识地便往船舱走,然后在一道珠帘前停住脚步。
珠帘影影绰绰,映出帘后人的身影,隐约线条秀致,长身宽肩细腰,衣袍委地,坐着也可以看出身量颀长,身形挺拔。
看轮廓是美人,声音更美。
但也许脸长得丑呢,毁容了呢?
铁慈自认厚道,此刻绝不会掀帘,当下隔帘致礼,客客气气地表明想要借住一两日,待到下一个渡口便自行上岸的意思。
帘内人不说话,铁慈却想多听一听他的声音,勾勾搭搭地道:“未知可有不方便处,主人家但说不妨。”
帘内人又静了静,好一会儿才十分莫得感情地道:“钱。”
铁慈:“……”
阁下这把声音配这个字,十分地……贱。
她素来不是个甘心被敲诈的主,哪怕声音好听也不行。
“先前船上,在下已经扔下一块美玉,足可作为船资。”
“那是接应费。顶多再算你一个人的船资,还有两个人。”帘后人更加莫得感情地道,“你不给也可以。我们扔下去,还是自己跳下去?”
在船舱旁听着的丹霜袖子一捋,而赤雪转着眼珠思考着要不要跳下去省下天价船费。
铁慈盯着帘后人一会,摇头一笑,示意赤雪从包袱里摸出一个玉壶,递了过去。笑道:“这船费,莫说一两日船资,便是行驶外洋去番国,都够了。”
一只手伸出来,接过玉壶,铁慈盯着那手,心想得亏自己不能算手控,不然忍不住摸一把,又要破费大洋。
那人接了玉壶,随手抛在一边,却又道:“暂算一日船资。”
娘的上了黑船!
铁慈懒得和他计较,毁容的人心性古怪,就当扶贫了。反正也不是她的钱。
她看看四周,问:“请问我睡在哪里?”
这船实在小,船舱也就够两三人对坐,此刻还隔了一半给那人坐卧,眼看便没有睡觉的地方了。
那人道:“你站起来。”
铁慈站起来。
那人道:“退后三步。”
退后三步也就退出船舱了,铁慈警惕地盯着他,心想这货拿钱不干人事,诓她自己退出去吧?
再不然就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
至于刺客杀手什么的,她倒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她注意过小船来时行走的路线,很明显是南下的船,是从北方一路南行的,她出京是仓促决定,打了时间差,盛都以外的各州府,绝对没有时间千里迢迢赶来安排刺杀,而太后也犯不着不用京中的人,去调外来的人手。
除非她运气爆棚,随机一点,就点了黑船。
她退出三步,浑身绷紧,随即听见轧轧两声,刚才她呆过的地方,忽然舱壁上放下一块长板,往边缘一架,便成了一张简易的床。
与此同时,珠帘后也放下一块长板,和这块长板并排搭着,就好比一张床,被一幅珠帘给隔开而已。
帘后人抬手一掀,掀掉披风,在长板上一躺。一根雪白的长指探过珠帘,敲了敲隔壁的床板,意思就是你可以睡了。
铁慈:“……”
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再加上同样价值不菲的玉壶,就换了一张木板搭子?
但看看主人家也还是睡木板搭子,殿下无话可说,只好委委屈屈地躺下了。
躺下来,木板吱嘎一声响,听着着实意味深长。最起码玉佩和玉壶都觉得很冤。
铁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等于自己和这个丑八怪财迷睡在了一张床上?
但就这张床,不睡就得睡甲板。铁慈只得叹一口气,往后一歪。
原以为假寐一下便可,谁知折腾了一天很是疲累,竟然很快就坠入了黑甜乡。




辞天骄 第二十三章 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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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丹霜赤雪本来觉得不妥,但看她这么快入睡,却又泛起淡淡心疼。
皇太女看似从容自在,其实活得辗转腾挪,步步惊心。如今好容易离了盛都,这萧瑟海上,星垂平野,四顾无人,能放松睡一觉也是好的。
两女便一左一右,守在舱门口,那高个子便一脸看不顺眼状,哼了一声。
赤雪不理会,丹霜柳眉一挑,“你哼什么?”
“牙痛。”
“我看是嘴痒。”
“那倒不是。就是看见自己酣然高卧,却让侍女彻夜守护的公子哥儿,有点手痒。”
“看不顺眼?”丹霜冷笑,“关你屁事。你敢动手,我叫你从此脑袋再也不会痒。”
高个儿不甘示弱,“敬请一试。”
赤雪听不下去,拉丹霜,“好啦,别吵着主子睡觉。”
那边矮个子也和高个子道:“哥,哥,来者是客,你这样得罪人是不行的啦咱们行路在外不能这么嚣张的啦行万里路宜交八方友啦……”
高个子:“……闭嘴!”
片刻之后,四人面面相对,赤雪和矮个子互相假笑点头,高个子和丹霜以目光相爱相杀。
船舱里,铁慈安睡。隔壁要钱兄倒没那么快入睡,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这样也能很快睡着,翻了一个身,面对铁慈。
对面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浅,隔着珠帘,隐约可见身躯曲线起伏,腰胯薄薄的好看,腿又出奇地长,委委屈屈地蜷缩着,无处安放的样子。
要钱兄闭上眼,却依旧睡不着,想了想,拔下发簪,满头的黑发便泻了一身。
他用玉簪挑开珠帘,正看见铁慈的侧脸,舱内黑暗,脸的上半部分看不清楚,只一线月光穿过外层芦苇帘,正打在她薄薄的下颌上,下颌线流畅得像书家妙笔,而肌肤薄透似水晶。
目光缓缓下落,在平坦的胸膛上停了停,随即收回。
玉簪缩了回去,他哼了一声,也翻身睡了。
他睡了不一会,铁慈却醒了。
她向来浅眠,最迟每隔一个时辰一定会醒一次,在这陌生的船上自然醒得更快。因为总有一种异香氤氲,提醒她这里不是自己的瑞祥殿。
那香气似木香似花香,还隐约一点浩荡清爽的香,让人想起江上飞白鹭,白鹭隐入漫天白草,白草一望无际连接行云,有人在行云之间朦胧作舞。翩若惊鸿,又劲健若龙。
那龙忽然飞下云端,冲她张嘴,口中利齿森森雪光凛冽,铁慈一惊而醒,模模糊糊睁开眼,却只看见乌黑的船顶,而桨声欸乃,越发显得这一片小小空间的静寂。
她侧头,听得旁边呼吸沉静,这人却也不打呼噜。她好奇心起,也撩开珠帘,视野里却忽然撞入一双红唇。
那唇薄而柔软,线条美妙,更难得的是生着圆润的唇珠,在这模糊的暗色里,她隐约只能看见对方长发流泻,遮了半边脸,隐约露出的雪白肌肤,像一抹衬托的底色,生生将那抹红唇勾勒得鲜明……而诱欲。
像一朵含苞的玫瑰,蕊心半藏,每一瓣都诉说着风情。
铁慈怔了怔,一时有点茫然,难道这是个女人?
她目光往下,但那人侧身而睡,只能看出身躯起伏曲线果然修长优美,实在也看不出什么性征来。
这半夜偷窥人睡容什么的,皇太女自觉不大坦荡。便放下帘子,继续睡了。
睡归睡,脑子里总飘着那朵玫瑰,她心里嗐了一声,感觉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赶紧擦了擦。闭上眼睛。
因为对方睡姿自然,她这回安下了心,便睡得自在了些。
比如,睡着睡着,翻个身,把那委委屈屈的大长腿,往某个高处一架。
长手也伸出去,抓到一把滑溜溜东西,便紧紧揪住。
过了一会,伸出狼爪,习惯性抓来了瑞祥殿自己床上的皮卡丘抱枕。
……
隔壁那位,梦中忽降高山,压在某不可言说处,一挣扎便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腿上多了条大长腿。
那穿着雪白丝缎裤子的长腿纤细笔直,十分好看,但放的地方却不大好看了。
他盯着那腿半晌,似乎打算用目光盯出一个洞,又或者用目光逼得这位越过三八线的同床懂得什么叫收敛。
然而显然同床比较混沌,不仅没有收回,过一会,手一摊,顺手抓住了他的发。
他缓缓侧头,又看头发,还没想好是斩了爪子还是手指,隔壁那货一个翻身,把他熊抱住了。
要钱兄:“……”
我但以为架脚揪头发便是极限,却原来我的品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他的指尖探了出去。
正要递上这登徒子咽喉,忽然顿住,鼻尖动了动,嗅了嗅,又嗅了嗅。
片刻后,他埋下头,准备扎入铁慈胸中,仔细地嗅一嗅。
铁慈却在这时候霍然睁眼,一眼便看见一个黑压压的头颅凑向自己怀中,十分猥琐地即将靠上她已经捆平的胸。
她闪电般抬手,一臂横挡胸前,另一只手五指如铁,猛地抓住了对方肩膀,狠狠掼出——
对方反应却也不比她慢,她抬手那一刻,那人头也不抬,雪白的手指已经递了出来,刹那间冰冷地扼上她咽喉,手臂一伸,猛地将她往后一搡!
“呼”一声响后便是啪啪两声裂响,铁慈对面和那人对面的两处船舱板壁,同时撞破!
在甲板上的两男两女震惊抬头,就看见两条白影撞破舱壁飞出,在空中还犹自纠缠在一起,两人同时抬腿,想要踢飞对方,随即砰一声膝盖相撞,隐约嘎吱之声响起,甲板上四人仰头看着,齐齐觉得膝盖一软。
那两人却都像是铁铸的,一声不吭,再次同时掉转身形,抬腿,啪啪啪啪疾声连响,在这空中相持的瞬间不知道对踢了多少腿,简直踢出了虚影,不绝的脆裂声听得人浑身发麻,忽然赤雪大叫起来:“主子快停——”
然而已经迟了。
下一瞬哗啦一声,水波溅起半丈高。
厮斗的两人同时落水。
落水瞬间两人分开,铁慈哗地一声从水中冒头,一抹脸,冲对面人一笑。
那人长发乌黑湿淋淋黏在脸上披在肩头,只隐约露出半张雪白的脸,明明浑身湿透也该狼狈相,然而圆月之下,滟滟光影沧海中,他看来依旧像一朵涛声云灭中不染的莲花。
他在水中浮沉,盯着铁慈,铁慈发髻也乱了,人在船的阴影里,看起来也并不狼狈,一轮明月般濛濛生光。
两人对视一霎,铁慈一笑,横肘一击。
咔嚓一声,船身被生生击出一个洞。
对面那人:“……”
当着主人家的面砸了他的船,铁慈毫无愧疚并绝不停手,抓住破洞边缘狠狠一扳,咔嚓一声拆了一大片船板,手臂一振,沉重的船板轻飘飘飞出数丈,在海面上打了个漂亮的漂儿。
铁慈喝:“丹霜赤雪!”
甲板上丹霜一把夹起赤雪,纵身飞跃,落在那块板上。
这时间铁慈已经掰下第二块船板,将半边船身都拆了,又咔咔掰下两个长条板,手臂一推,船板便被推出数丈,她一拍船舷,夹着那两条长板凌空倒翻,下一瞬已经落在船板上。双臂一松,长板落下,正好左右为桨。
她一系列动作迅捷利落,甲板上高个子矮个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完成沉船拆船安排侍女等等,双桨一划,转眼离破船便十来丈远。
高个子矮个子只觉得眼花缭乱。
见过反应迅猛的,没见过这么迅猛的。
“哗啦”又一声,白影出水,人在半空中衣袖一卷,击在船帮上,顿时剩下的半边船也散了架,高矮个子急忙寻了合适的板落脚,白影一闪,男子落了下来,高个子盯着他的脸,看不出公子喜怒,试探地问:“追?”
虽说船毁了,但如果公子真想追上,定然有无数办法。
男子却不回答,拈起手中一物,对着月光照了照。
那是一块极小的印章,寿山田黄质地,细腻洁润自不必说,印章上无字,图案也很奇特,一眼看不明白是什么。
他仔细看了半晌,转头看远处,铁慈荡着船板融入月色,遥遥见他看过来,抬手手指放在唇上,然后扬手一弹。
他自然不明白这是调戏的飞吻。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其间的不怀好意。于是也笑着点点头,一边驱使着船板向另一个方向走,一边做了个将印章抛起又接住的动作。
远处铁慈见着,一时还有些莫名,忽然想起什么,赶紧一抹腰带,随即便僵住了。
再转头时,海面上烟气茫茫,哪里还有那家伙身影。
铁慈一脚踏在船板头,一声怒吼惊起鸥鹭无数。
“小贼!”




辞天骄 第二十四章 满街都是嘤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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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船上岸,进入海右承宣布政使司辖地。再换马车,急行几日,抵达来州府治下一个叫滋阳县的地方,这便是铁慈选定的历练第一站了。
并不是和容溥说过的永平卫。
她留了心眼。
永平卫太过复杂紧要,她初初历练,不宜直入险地,再说等她去了永平卫,那目标就不仅仅是一地民生考察了。
但她也不会对容溥交代自己的真正目的地,就让容家把目光放在永平一带吧,如果容溥真的有心追索,他在永平附近的停留和寻找就会引起萧家的注意,而永平如此敏感紧要,萧家一定会疑心容家有异心,那么把精力放在容家那里,她这里就比较安全。
铁慈并不为自己利用了容溥而歉疚。臣子岂可探听君上隐私?既然探听了,为此付出代价也是应该滴。
那日在海上,被摸走了要紧物事,待要去追时,对方操船技术了得,借着清晨一场大雾,逃了个踪影全无,大海茫茫,也无处去寻,只得先搁下。好在那东西做得隐秘,寻常人发现不了端倪,使用起来也需要有配套钤印,倒也不怕惹出什么祸事。她便继续按原计划,来了这海右行省。
海右之地,位于大海之右,为大乾儒学发源地之一,文运昌盛。又兼水陆齐备,气候得宜,粮谷丰熟,果树葱茏,也是大乾重要的粮食和经济作物产地。有“粮油之库,佳果之乡”美名。更兼地势紧要,全境狭长一片,上承北宁辽东,下接南隶盛都,历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来州府在海右之地算个中等府,而滋阳县,也是来州的一个中等县,各方面都平平无奇。铁慈选这里,一方面低调,另一方面,这里离传说中儒宗青阳的嫡传后人居住地青阳山很近,说不定能遇上那位著名的山野遗士,儒门大贤。
海右富庶,虽说滋阳只是个中等县,但街道干净,行人神情闲适,虽也免不了混混乞丐,总体还是能看出县治安宁。转入县城中主街之时,更见热闹,一问,才知道今日正巧,逢上了本地大集,十里八乡,都挑了土产来县城聚集售卖,城中最大寺庙的元檀寺,则长年有各种杂耍杂摊,书生仕女,或寻文墨,或购珠花,穿梭其中。
铁慈有心先看看当地县治,便也简单逛了逛,听人说到了三月十五,元檀寺还有本年度最大的庙会,届时玩飞叉、中幡、石锁、刀门、捶丸、魔术、口技等等无数热闹,元檀寺素日关闭的城内最高建筑苍生塔也会开塔,容人参观。
铁慈一袭白色长袍,银红色束腰,束带的一端从束腰下垂下,压着飘扬的袍角,色泽分明,另一侧垂着的不是常见的玉佩,而是一支形制特殊的毛笔,比寻常毛笔大一些,笔身似玉非玉,毫尖微带金光,十分别致。发髻上只有一支镶青金石沉香木簪,翩翩然如柳身条,湛湛然如水双眸,带着两个侍女,含笑行走在人群中。四面的人都在不断看她。
一开始还比较闲适,渐渐便觉得拥挤,铁慈忽然手一伸,扶住了一个倒过来的女子,笑道:“姑娘小心。”
那女子含羞带怯看她一眼,忽然捂脸嘤嘤嘤跑走了。
铁慈:“……???”
走不了几步,再次手一伸:“姑娘,你踩到我了。”
粉红衣裳的女子脸颊比衣裳更粉,眼波自下而上瞟过来,忽然塞过来一块手绢:“那这块绢儿,便赠予公子赔礼吧!”
说罢往她手里一塞,一扭身也嘤嘤嘤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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