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两个精滑的人,无意中稍稍掀开心的罅隙,让对方感受了一下其间贯穿的风,便都觉得吃了亏,想要找补回来。
铁慈往后靠了靠,飞羽便凑过来,铁慈正好支起腿,碰着了药碗,药汁泼溅而出,铁慈和飞羽齐齐惊呼一声,铁慈猛地抬手叼向飞羽脉门,看似要帮她端碗一般,飞羽却好像慌乱一般正好手一抬,哗啦一下满碗药浇向铁慈胸口。
铁慈反应快,立即放弃飞羽的脉门,将被子一拉,药汤满满地泼在被子上。
这一回合便如闪电,不过一眨眼,片刻之后两人抬头对视,各自满满无辜。
仿佛一个想试探对方有无武功,一个立即反击都不存在一样。
铁慈咳嗽一声,虚伪地道:“没事吧?没烫伤吧?都怪我不小心。”
她本是不走心的关切,谁知飞羽立即嘤咛一声,将小手指递到她面前,道:“公子也太莽撞,人家手指都烫红了呢!”
铁慈顺势拈住人家手指,仔细瞧那根本看不出来的红印,满脸心疼,“啊,烫伤了吗,我瞧瞧,我瞧瞧……”
仔细看那双手,没有茧子,也没有任何练武应有的痕迹。手比寻常女子大一些,但骨节分明,根根如玉,指节纤长,很漂亮的手。
飞羽大大方方伸着手,顺势把小手指一翘,曼声道:“光说不练,那你给人家吹吹呀。”
铁慈听得她语气中有调笑激将的味道。真的勇士,自然不惧美人的调情。她从善如流,笑道:“心肝儿,这便给你吹。”便凑过去,吹那淡粉色的指尖,却见那指尖一颤,她一顿,忽然也觉得有些奇异的感觉漫过全身,忍不住抬眼看飞羽。
此刻她坐在床上,飞羽一腿在床上一腿在床下,整个身体都倾靠向她的方向,她拈着飞羽手指,两人近得呼吸可闻,彼此的香气淡淡缠绕,她头上的步摇珍珠垂落,痒痒地搔着她的鬓角。
两人都定住,目光交视一瞬间,气氛便古怪起来。
随即飞羽便笑了。
莫名其妙。
人家不是兔儿爷,自己也没有断袖癖,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一边笑着,伸手一掐她脸颊,昵声道:“宝贝儿,药洒了,我去给你再熬一碗来。”
说完便一脸无事地收拾收拾走了。铁慈看她离开,摸摸脸颊,心想自己这是被调戏了还是被调戏了呢?
调戏皇太女是什么罪来着?
砍头?凌迟?阉割?
正想着,忽听外头步声杂沓,好像一大群人进来了,远远有人大声命令:“……所有人都出房来!官府查缉采花杀人大盗!”
……
夜色笼罩下的滋阳城,比寻常气氛略显肃杀,街头巷尾多了许多巡逻哨,宵禁的时间提前,很多杂役提着水桶,将一张张告示贴满墙头,上面清一色的画着铁慈画像。
此刻城门外来了一顶软轿,前后骑马跟随的家丁个个神完气足,精悍非常。
城门已关,这群人中的领头人却去敲侧门,片刻后,侧门破例打开,将轿子迎入。
风将墙上新贴的告示微微卷动。
轿子经过侧门时,忽然轿帘一掀,一只手探出,掠走了告示。
告示画得不错,铁慈于其上,一脸标志性的雍容笑容。
“停。”
轿子立即停了。
“回去。”
片刻之后,轿子转向,没入城外黑暗夜色里。
守城士兵莫名其妙地关上大门,咕哝一句:“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公子哥儿们啊……”
轿子行出城门范围,轿中人道:“弃了轿子吧,换一匹好马来我骑。”
“公子,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忽然这么紧急?我们又要去哪里?”
“去海右布政使司。”
……
扶春楼头牌飞羽姑娘,待遇不同寻常姐儿,一个人住一座精致小楼,小楼位置有点偏,和其余楼阁以游廊相连。
此刻,一个矮个子黑衣人坐在廊边,微微撮唇,一张嘴模拟出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一个高个子抱臂靠着廊边站着,皱眉看淡淡笑着,正在擦手指的盛装女子。
“您这是又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看他的反应而已。”飞羽道,“你不觉得,他的身份和行事有点相悖吗?一个苑马卿的儿子,人也挺聪明的,当真看不出这滋阳水深?怎么就敢捅这层纸?捅破这层纸会送命他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的胆气,他的依仗是什么?问题可太多了!”
“这倒也是。不过主子,如果这位真的有问题,我们又何必节外生枝?我们只管等东西出来,拿了四成便走不就行了,您不还要去盛都宰了那位皇太女吗?”
“我瞧着这位,已经猜着了老二的事。不查清他困住他,只怕他要坏事。那我到手的宝贝可就飞了……至于皇太女,随手都能解决的事,急什么。”
“主子啊,您可不能太轻敌,我可是听说那位皇太女是有武功的,听说人也……”
“会点武功又怎样?没有皇族传承,连太女位都坐不稳,全身力气都要用来稳住身下的宝座。还不如燕南那位女世子,西戎的新任女和卓,以及那位传说中的女宗师来得有实力。哦对了,还有驻守永平卫的五万蝎子营和血骑,有人说那位指挥使其实是个女人。”
两个侍卫都默然。确实,皇太女身份是比那几位还高贵,但是传言里没有继承皇族天赋之能,废物得很。这次历练虽然也在名单里,但也就是个皇族表率的作用,至今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历练,一直有传闻说她也就在盛都近郊随便找个官署混混日子,一年满了就回宫。
在众人看来,这才是皇太女历练的正常操作方式,难道还要皇太女千里跋涉去民间吃苦吗?出了岔子怎么办?皇朝已经没继承人了。
难为主子还要去盛都去宰她。
“不管是谁,今天都要逼出他的真面目来。”飞羽招手,两个精悍男子快步奔来。
高个子矮个子是不能到屋里那位面前去的,双方打过照面。不像飞羽,当初海上一直掩着脸。
“去吧,去扒下他的画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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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第四十二章 我怀疑你在搞事情(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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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慈在屋中听见了外头的人声,心头一紧。
李县丞这是大搜全城吗?闹这么大动静?这么快就搜到扶春楼来了?
原以为这么吵扰,飞羽一定会很快进来,带她去躲避,然而飞羽却没有出现。
铁慈皱起眉。
是出事了吗?
她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效果很好,但是可能有麻药成分,身体麻木不能动。
一只手有伤,现在只剩下右手可以动。
她伸手摸索,在被子下果然摸到一点凸起,狠狠一按。
床板翻转,她在翻转的那一刻抓住床边,没让自己跌下去。
她现在的伤势,跌下去伤口崩裂就完了。
现在她已经转到床的背面,底下一片漆黑,她鼻端嗅见泥土的腥味,还有种隐约熟悉的味道。
随即她又感觉到了一点微风,这让她有点诧异。
青楼经常会遇见大房来抓人,为了让嫖客们嫖得安心,没有后顾之忧,很多青楼姐儿们的房间都有暗道,最方便的自然就在床下。
铁慈虽然久居深宫,但身边有个万事通的赤雪,自然清楚这些。
只是这种暗道,一般都只是挖个能藏身的地方就行,身下的这个,却好像空间不小,还通风。通风就应该有出口。
这念头一闪而过,铁慈没有多想,她闭上眼睛,默念口诀。
师傅当年曾为她打通奇经八脉,助她修炼真气,但是当时为了争皇太女位,进行得比较仓促,事后师傅说当时她经脉贸然承受巨力,留下了隐患,但是不能确定这隐患到底多大,将来会造成什么后果。师傅因此教了她一套逆行真气修炼法门,让她在经脉出现严重淤塞并无法解决的时候,再修炼这道法门,尝试冲开被堵塞的穴道。
师傅当初给她法门的时候,再三嘱咐,若非生死之境,情况严峻,绝无一线希望,决不可修炼。因为这法门师傅也没修炼过,不知后果,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师傅也无法破解。
按说此刻未必到了山穷水尽之时,铁慈却是个大胆的,她不喜欢眼下这种全身失控的感觉,自幼的境遇,让她最憎恨“不自由”,无论是精神,生活,还是身体。
外头隐约有了动静,有人破门而入。
铁慈倒行真力,她苦修多年的雄浑真气,沿着一道未曾开拓过的细细经脉,倒冲那处大穴。
便如巨龙挤入细细软管,带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常人难以忍受,像千万把鱼鳞刀,在经脉里不断狠狠抠挖,仿若凌迟,所经之处血肉模糊,再被真力强力修补,经脉不断绽裂再不断合拢,留下无数肉眼难见的鱼鳞痕。
这不热的天气,铁慈额头上的汗哗啦啦地冒出来,再噼里啪啦滴落在泥地上。
铁慈甚至不敢颤抖,怕床板发出声音,她的手指狠狠抠进坚实的木料之中,指尖迸血,再将那一片木料都染红。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响,冲进来的人在搜查。脚步声已经近了床边。
铁慈闭着眼睛,全身忽然猛然一抖,体内那处轰然一声,巨浪翻卷,冲堤而过,再倒涌而回,化为无数细流,温柔地抚过伤痕累累的河床。
铁慈睁开眼。
黑暗中隐约细微金光闪过。
这一霎,她眼前忽然出现虚影,像是个手掌的影子,然后消失不见。
她一怔。
黑暗中怎么能看见这个?这手掌影子又是哪里来的?
忽然头顶响起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拍床板,在试探床板下有无机关。
铁慈浑身一紧。
对方很有经验。
那人一拍之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拍了两下。
随即他站起身,对身后人点点头,示意底下是空间。
身后人又对外面看,飞羽站在门外,露半边脸,做了个眼色。
她神情似笑非笑。
还不知道青楼有这种机关,倒是这位,竟然对青楼花招这么熟悉。
盛都年少多风流呐。
刚才找不到人,她还愣了半天,实在想不出金疮药里掺了麻药,这位还能去哪里。
那敲出底下机关的人,为了确认人到底在哪,半跪在床边,脸贴上床面去听。
飞羽脸色一变,正想要喝止,随即想起自己不宜发声,万一被底下的人听见,抬脚便踢出一块石子。
但已经迟了。
那人的脸刚刚靠上床面。
“咔嚓”一声穿透声响,木屑和布丝飞溅,一只白生生的拳头,忽然极其悍烈地穿透了厚实的床板、床板上的三层被褥,猛地出现在那人脑袋边,手掌瞬间化拳为掌,一把扼住了那人咽喉!
下一瞬砰地一声巨响,床板被顶飞半边,厚厚的木板啪地一下,正砸在跟着往床边来的两人身上。那两人惊呼一声,满头的血哗啦啦流下来。
一条人影从床板之下冒出来,坐在另半边床板之上,手依旧紧紧扼住先前那人咽喉,将他拖起挡在自己面前,笑道:“站住。”
其余人刚刚冲过来,被这突然又猛烈的变故,惊得一个踉跄,定住了。
坐在床边的自然是铁慈,冲开穴道的同时也勉强能动了。那只唯一没受伤的手紧紧扣住对方咽喉,这世上想必没几个人能掰得开。
她直挺挺地坐着,人僵硬,出手凶狠,语气却是轻快含笑的,“你们不是县衙的人,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她一照面就看出了他们假冒衙役。
“滋阳官差如果有你们的本事,也不会连一个杀人案都破不了了。”铁慈手指卡在俘虏脖子上弹一弹,弹一道那人便抽搐一下,“我知道他们的尿性。要么就知道青楼有地道直奔床下,不会四处翻找;要么不知道,也不会想得到去敲床板。”她眯了眯眼,“你们应该来自一个比较秘密的组织,这个组织想必行事很是严谨。你们走路轻悄,鞋底很软,站下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自动寻找最合适的位置,形成互为犄角互相掩护的态势。说明你们训练有素经常对敌……你们组织的风格也想必很阴狠,因为你们的软底靴子中间有硬物,我猜那是薄刃。”
她每说一句,周围那些男子脸色便绷紧一分。
“以上都是废话。我瞎编的。”铁慈忽然一笑,“其实就一个破绽,你们都戴了面具,衙役需要这样么?”
那些人一怔,都觉得脑子跟不上面前这位。她那些话并不是瞎编,而戴面具这件事也并不是一眼就能发现的事,他们的面具都是特制,非常精巧,以假乱真。
半晌,一人冷声道:“你挟持我们兄弟,欲待何为?”
“这话该我问你们才是。”铁慈观察着这些人的眼神,“我感觉你们并没有想杀我,那么你们就应该不是李尧那边的人,你们围而不杀,倒像对我本人更感兴趣一些。但这时候出现在滋阳的组织……我很难相信你们和李尧那边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四面的男子们眼皮都垂下来了,这位太敏锐,他们害怕自己多一个动作都会被她解读出身份。
窗外传来石子滚落的骨碌碌声音,屋子里一时静寂得可怕。
铁慈忽然停口,一笑,“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们退出去,不要再介入滋阳的事。我就放了你们这位兄弟,并承诺不会追究你们,如何?”
屋里一阵静默,窗外树木沙沙作响。
过了一会,一个看起来领头的男子,忽然笑了笑,道:“您很厉害……我们也并不想和您为敌,不过您看起来也不怎么值得信任,所以我们想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来谈这个交易,比如,拿您的救命恩人的命,来换我们兄弟的命,并换你就此离开滋阳,如何?”
他手一挥,飞羽便踉跄着栽进了门,身后两把刀,紧紧架在她脖子上。
她一见铁慈,便凄声哀呼;“公子救我!”
她身后的黑衣人冷冷笑道:“茅公子,这位姑娘救你于危难,藏你于香楼,你忍心弃她不顾,任她香消玉殒吗?”
铁慈眨眨眼,道:“忍心啊。”
黑衣人:“……”
“……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怎么了?既然救了我的命,说明她善良人好,希望我活下去,如果再因为她的缘故我最终还是丢了性命,那不是白救了吗?这么善良的人怎么愿意这样的事发生呢?那还不如救人救到底不是吗?我又怎么忍心令这么善良的人难受呢?这位兄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黑衣人:“……”
我竟无言以对。
“再说了。”铁慈慈祥地道,“飞羽姑娘自己也说了,其实我不是她救的,也谈不上是救命之恩,自然不能令我拿性命来交换。大不了将来我给她多上一炷香,每年一定记得烧纸,逢年过节三牲祭祀,想来飞羽姑娘也应该很满意才是。”
黑衣人忍无可忍地道:“我们只想换回我们兄弟性命!”
铁慈:“不换。”
黑衣人们:“……”
我们怀疑你是在搞事情。
“为什么不换!”
“保命符能随便烧了吗?”
飞羽抬起眼,神情楚楚,一脸愕然:“茅公子,你……你竟不肯救我!”
“姑娘。”铁慈唏嘘,“非不愿救,实不能救也。你安心地去吧……”
屋中气氛僵凝,显然黑衣人们也被铁慈的不按牌理出牌给懵着了,那领头的黑衣人下意识地便将眼光往飞羽脸上投过去。
他的眼光刚转到一半,飞羽忽然挣扎着哭道:“妾身如飘絮,堕入风尘,本就是贱命一条,自然不值得贵人稍许退让……”说着头一偏,就往脖子上的刀刃上撞去。
她这一撞,黑衣人趁势作大惊状,刀口齐齐一偏,飞羽踉跄跌出,铁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纵身而起,飞起的时候依旧拖着偌大的人质,她看似轻巧地抬手一甩,人质就被甩了出去,正挡住最前面的黑衣人,另一只手则将飞羽一拖,飞羽哎呀一声,撞入她怀中。
而铁慈甩出去的那只手,又闪电般一收,一个圆转如意的圆,吐出去的人质又拽了回来。
一进一退间,她和飞羽配合得天衣无缝,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飞羽已经到她怀中,人质还是在她手里。
然后铁慈冷冷道:“退出去!”
黑衣人们这回很乖,什么话都没说,立即退了出去,片刻之后下楼声起,铁慈拖着人质走到楼边,看见几条人影翻惊摇落,没入树荫中不见。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侧人质,那汉子额头沁出汗来,慢慢地咬紧腮帮。
在他齿关合拢之前,铁慈忽然伸手一推,道:“滚罢!”
那人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跌下二楼,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惶然抬头看她。
铁慈只笑了笑,并没理会,转身。
她转身那一霎,飞羽手指微微弹出,一个命令离开的手势。
那人深深看了一眼铁慈背影,转身离开。
二楼上,飞羽诧然追上铁慈:“公子,你千辛万苦捉来的人质,怎么就这么放了?”
“如果我不放他走,他下一刻就会自尽。”铁慈淡淡道,“很明显,他来自一个规则严苛可怕的组织,背叛组织的下场会比受刑和死还难受。那么既然我注定撬不开他的嘴,又何必枉造杀孽。”
飞羽怔了怔,才道:“想不到公子出身贵族高门,也这般珍惜这等贱民的命。”
“贱民也是人,一样有手有脚,有力有志,一样有机会能为大乾诸业添砖加瓦,创造财富。”铁慈淡淡道,“所以除非无恶不作,人人都该被珍惜生命。”
她其实真正想说的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都是我的臣民,少一个都是损失,我当然都珍惜。
飞羽似乎有些惊讶,眼光流转,很是认真地看着她。
铁慈笑一笑,心知她的想法可能和自己不一样,但是并不打算多说。
她不是这红尘里操持烟火的普通男女,她是皇太女,这人间琐屑,世事得失,都不应放置于她的人生天平之上。她心怀的该是这锦绣天下,嗷嗷黎庶,四海版图,粮熟兵足。
站得高,就必须看得远,如此而已。
“不过我已经确定了,”她转首对飞羽一笑,“这些黑衣人所在的组织,以及他们的头领,一定很不是个东西。”
飞羽:“……”
当面听人骂自己还得笑着附和这滋味很是酸爽。
铁慈刚才冲穴之后,牛逼不过一霎,此刻浑身酸软,那种麻木感虽然好了些,疼痛却喧嚣起来,她勉强支撑着回了屋,找回自己的衣裳穿上,好在她的东西飞羽都收着,连配饰都没动,铁慈佩上她那支毛笔坠饰时,飞羽好奇地道:“从未见人把毛笔当玉佩用的,公子倒是别致。”说着好奇地要来摸那毛笔。
铁慈便将那毛笔递过去,道:“家中长辈送的,十分珍爱,便带在身上。其实并不是笔,差不多也算佩饰了。”
她说得坦荡,飞羽反而不好接了,认真看了两眼,笑道:“玉管金毫,与公子配得很。”
铁慈一笑收了,她这东西不是凡品,就算飞羽研究过,也未必看得出来。
这东西是师傅送的,相对好携带她便随身带着,其余一些物事,都还藏在县衙宿舍里。
飞羽凝视了一会她额间的汗,道:“茅公子你且歇着,我为你准备些吃食来。”
铁慈睁开眼,道:“姑娘不怪我方才见死不救?”
飞羽柔声道:“自然是怪的,所以准备毒死你。”
铁慈一笑:“十分期待。”
辞天骄 第四十三章 一起睡好不好(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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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撇撇嘴,走出门去,下楼在拐角处,高矮个子迎了上来,高个子看见她就嗤笑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但满脸写着“偷鸡不着蚀把米”,矮个子则永远愁着眉,忧心忡忡地道:“这位爷厉害得紧,咱们不仅什么都没试探出来,还险些折了一个兄弟。主子,要么,你早点把这人送走吧,听说那边快要好了,咱们得去接货,还得防着那边出手,实在不适宜身边留这么个人,这万一……”
飞羽打断了他第一万个“万一”,问:“老二那边好了?”
“就在明晚。但是我们的人去拿货,那边说怕打草惊蛇,说等明晚全部冷却装车再分给我们。”
“这打的主意是怕出事,让我们给他们打掩护,然后再回头吃掉我们吧?”飞羽淡淡笑一声,“他们打算从哪里出城?走哪条路回辽东?李尧本领再大,也只能管这滋阳城畅通无阻,出城进入他州地界,乃至出海右,还有无数关卡,一定还有海右高官和他勾结,给他接应,就是不知道是谁了。”
他想了想,道:“注意李尧身边的人。这么要紧的事,如果还有上头的官员和老二对接,那么一定不会放心李尧,他身边应该有对方的人监视。”
两人领命,飞羽又道:“你们回头还是好生易容了,把身形改一改,在我身边伺候吧,不然不方便。朝三你个子太矮,回头穿个隐增高靴子,你俩最引人注目的是身高对比,改掉这一点就不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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