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不问三九
“我洗什么啊!”陶晓东赶紧说,“干净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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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索言眼睛看了眼旁边的抱枕,就是陶晓东上午搁怀里搂着的那个。他话都不用说,眼神这么一瞟陶晓东自己就败了,笑着转开视线。
汤索言留他,一是明早陶晓东还得来,确实犯不上折腾,另外也是想留个时间聊聊。本来应该下午聊,然而下午那点时间都睡过去了。
汤索言往阳台铺了块地毯,茶台搬过去,拿了俩方垫,俩人一边一个。
陶晓东上身穿的短袖,阳台没室内那么暖,汤索言给他拿了件外套。
他俩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好好聊过。最长的一次就是在甘肃的那个露台上,一共聊了三个小时。先是说说陶晓东和他弟弟,后来说的都是唐宁。那时候各揣各的心思,话也没说得那么透,都端着。那之后没机会,也没时间。
现在他俩都这样了,抱过也搂过了,再含糊着不是那么回事,确实该聊聊了。
“下周又一走十多天,还不给留点时间?”汤索言坐在那儿,问了句。
“留。”陶晓东笑着点头。
陶晓东靠着后面的玻璃门,看着外头,月亮看不见,对面的楼一户一户的都亮着灯。玻璃反光,能把房间里映得很清楚。反射出来的景象也同样真实,被外面的黑夜趁得更暖。
暖色的灯,一个小茶台,还有左右两个人。
陶晓东笑了下,说:“我挺喜欢你这儿。”
汤索言说:“喜欢就好。”
“其实我现在还有点不真实,晚上要在你这住,我之前没想过。”陶晓东还没跟陶淮南说晚上不回去了,要跟他说了那小狐狸不知道得脑补出多少戏。
汤索言也跟他一样地靠着,低声笑了:“你这话说得好像要干什么了。”
“就光住也够呛了,”陶晓东仔细回忆了下,诚实道,“我很久没在别人家过夜了。”
“不习惯?”汤索言看向他。
“也不是不习惯,”陶晓东喝了口茶,“就是还没想过,我怕你觉得快。”
他既然说到这了,汤索言也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之前确实没打算这么快。”
陶晓东知道,他俩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有默契。
汤索言这有个紫砂壶,是他爸给的,他今天泡茶用的就是这个,聊天的时候就适合慢慢折腾这些。
“我不知道你是有意在圈我,还是无意的。”汤索言自嘲地摇了摇头,“反正不管是怎么,就像我跟你说的,我都扛不住。”
陶晓东只笑不说话,安静喝茶。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管它快还是慢,”汤索言说,“随心就好。”
只有到了现在这个年龄,身上扛着一堆事,才知道“随心”是个多奢侈的词。陶晓东跟别人比起来好像随心多了,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态度上,没什么限制。
“我不敢随心。”陶晓东非常直接地说了这句,他说话总显得真诚,“从前是真的不敢,我得处处小心,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怕得罪人,我不敢丢不敢输,因为我和我弟得好好活着,得活得好。”
陶晓东笑了下:“后来就是习惯了,人总用一种方式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就习惯这样了。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随心,别的事情不敢,跟你也不敢。”
汤索言又倒茶给他,陶晓东继续说:“我确实在你身上使心眼儿了,我故意贴你,也有意吊着你,我处处算计,到今天。”
这也太坦诚了,汤索言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摇头笑了。
“你那么聪明,你什么都知道。”陶晓东对他笑,“你也看得出来我有意圈你,我不瞒你,确实有。可我也说了我都是真的。”
陶晓东反手用右手在自己心口处轻敲了下:“算计是真的,别的也都是真的。”
“你不用说得这么实诚,没说你算计我,别用这种词。”汤索言都快听不下去了,实诚得让人不忍心。
“现在你跟我说随心,说实话我不会。”陶晓东看着窗外,说,“今天说随心,明早起来我还是得想,话怎么说才好听,事怎么做才妥帖,我习惯了。”
“在我这用不着。”汤索言轻声道。
“在你这尤其是。”陶晓东低下头,扯了扯耳朵,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别的我反而现在不那么有所谓了,但你不行。”
汤索言看他,陶晓东话说一半,也不接着说。
今天汤索言本来也想听他聊聊自己,陶晓东也不吝啬讲。这个互相了解的过程挺好的,多说一句就更亲近点。
“我很久没谈过朋友了,上回什么时候快想不起来了。”陶晓东笑着剖白自己,“二十多的时候无所谓年龄,那会儿也好找,可我忙。后来过了三十了,我就不喜欢比我小的了,我嫌说话费劲。所以越往后越碰不着合适的,年龄大又稳重的我碰不着。”
“好容易现在碰上一个。”陶晓东朝汤索言那边看了一眼,汤索言也正看他,“反而不在意年龄和其他条件了,都行,都可以。心里除了不想错过,什么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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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晓东总是话照直着说,这样的实话一句句都往人心上烫。
“我认真的,这次我特别……特别想要。我不能不当回事,所以我耍耍心眼儿之类的,言哥别跟我计较。”
眼神里也带着诚实的情绪,汤索言本来听他说,这会儿说了句:“别这么说话。”
谁能受了他这个,他什么都敢说,什么钻心他说什么。
汤索言站起来转身进了客厅,失笑说:“我给你切盘水果吧,你这么说话我真吃不消。”
成年人都习惯委婉,话拐着弯说,情绪隔着两层往外传。陶晓东就是个不按常规套路走的,坐你面前盯着你看,说我算计你了,我吊着你了,因为我太在意你了,太想要了。
汤索言切水果的时候耳边都还是他这几句话,后劲儿太大了。
再回去的时候陶晓东换了个姿势,两条长腿屈着,塌肩坐着,坐得挺随意。
汤索言把水果递给他,说:“你别我一跟你聊天你就跟我要审你一样,把什么都交代完了。好好聊天,别那么实诚。”
“我实诚点不好吗?”陶晓东接过水果,叉了块菠萝吃了。
“你要这么聊就聊不下去了。”汤索言说。
“你不爱听这样说话?”陶晓东问。
“我爱不爱听也受不了。”汤索言从他手里的盘子里叉了块苹果,说,“你要是再说几句,再来一个你特别特别想要,那我还得去给你切盘水果。”
陶晓东嚼东西的动作一个停顿,之后转过脸,耸着肩低低地笑了两声。
“所以你好好说话,好好聊天。”汤索言说。
“行。”陶晓东脸还没转回来,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东:“住你这我没想别的。”
小妹妹们:不,你想了。
第37章
陶晓东把一盘水果全吃了,边说话边无意识地叉水果吃,再低头的时候已经全吃光了。汤索言要再去给他切一盘,陶晓东说不吃了。
盘子放一边,摸了摸肚子:“感觉胃都凉了。”
“那别吃了。”汤索言说。
俩人这晚聊了不少,陶晓东有意讲讲自己,讲了讲他最初学纹身的过程,还有早期到处学习的时候,去过的这里那里。这些年他走过很多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事。
为了感受最传统的部落刺青去了非洲,跟着他朋友两个人,闯进闭塞的古老部落,差点没能回来。在美国待过一年,感受黑人文化,看纹身越来越现代越来越多样的表现形式。在日本还拜过一个小师父,学老传统,学荷花鲤鱼,学海棠和蛇。
国内纹身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以模仿为主,他也一样。
“怎么想到做这个?”汤索言问他。
“最初是觉得能赚钱。”陶晓东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觉得想笑,“我学校门口有个画室,那个老师有时候给别人做纹身,在身上画朵花就能收几百块。我觉得简单,这么挣钱太容易了,画个花么,我也能画。”
陶晓东就是这么个人,他最初学这行就是因为能挣钱。所以陶晓东从来不谈初心,也跟人说别跟我提初心什么的,我都是为了钱。
这话不是为了显得自己有个性,确实是真话。
“赚着了吗?”汤索言听他说得也笑了,问他。
“赚什么啊,倾家荡产了快。”陶晓东手在自己腿上有节奏地轻轻捶着,那时候过得应该说很狼狈,“刚开始觉得容易,真入了门才发现难,上手第一个皮就让我毁了,给人赔了钱,让他去别人那重新盖了图。”
陶晓东在自己胳膊处指了指:“大概就是这个位置,图到一半就变形了,最后收不回来,两边合不上。我那时候也没钱,我爸那时候已经看不清了,家里穷,我晚上去ktv打工攒到那点钱都买机器了。那时候吃饭都是个难事,田毅把他的饭钱分一半给我,反正有兄弟饿不着。”
从现在的陶晓东身上,很难想到他有过这样的时候,这是个很光鲜的人,一千多平的店面,几百万扔出去做个赞助眼都不眨。
“还是小,不知道天多高。蒙头进了这行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都不会,又不服气,学这个学那个,学了很多觉得终于该学到头了,到那了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小山头,后面还有看不到顶的山不知道多少座。”
“也是我太犟,越学越不甘心,想会更多,想拔尖儿。”陶晓东胳膊抬起朝前面比了比,比了几座山,“但是厉害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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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晓东很久没跟人聊过这么多了,不太爱聊过去,那些过程和不容易的那些年,渐渐的不爱提了。没人的时候回头想想那时候,再看看现在,对比着看好像是成功了。
“所以前面几年我没挣着什么钱,一直飘在外头,挣了钱一半给俩弟,一半当路费学费了,边走边学边挣钱。维持这样的生活也很难,身边的兄弟们都被我拖累够呛,田毅夏远他们明着暗着的不知道往我们哥俩身上搭了多少钱。后来有大黄了,大黄说我肯定能成,让我踏实干想干的,别惦记钱。”
人在说过去的时候,眼神都像透过眼前在看过去,悠长遥远,隔着长长的时光,隔着几百座山几千条河。
把这些讲给人听,要么是在酒桌上当个谈资,当初过得越难,现在越能吹得高。要么就是讲给知己听,我经历过这么多事,所以我变成今天这样。我给你讲讲从前,你随便听听。
汤索言和他打出生起或许就过的是两种人生。没吃过苦,没看过人脸色,打小不管在哪都是拔尖的那个。
“想安慰你几句,但是都过去了。”汤索言把茶台拖到一边,坐得离陶晓东靠近了点。
“不是想听你安慰,就是给你说说。”陶晓东很自觉地也坐得靠近了点,俩人挨着坐,靠着后面的玻璃门。
对面楼的灯已经灭了一半。有一半的人已经睡了,还有一半醒着。他们是醒着的那一半人,清醒着聊自己和从前。
“所以很多人说我狂,傲得没边。”陶晓东笑起来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两人现在胳膊挨着胳膊,汤索言也能很直观地感受到他的笑,“我就是很狂,我今天的成功都是我一步步走出来的,吃苦换来的,活该我成功,我不狂谁狂。”
一个成功的人肆意笑着说这样的话,他不可能不迷人。带着过来人的自信,带着成功者的狂放。
汤索言看着他,看他现在因为笑着而敛起的下巴,和眼尾向下的弧度。陶晓东也转过头看他,脸上笑还没收起:“怎么了?”
汤所言说没怎么,也浅浅地笑了:“只是觉得很骄傲。”
陶晓东挑起眉:“因为我吗?”
“对,因为你。”汤索言也学着陶晓东刚才的动作,朝前面比了一下,“高山那么多,现在晓东是最高的那一座。”
这就是明着夸了。
陶晓东这一晚说了很多,顺着自己的脚印捋捋这一路,捋得自己都飘了,不经常捋都忘了自己多牛逼了。此刻心是高高扬起来的,在这样的时候汤索言说因为他觉得很骄傲,这句话让陶晓东彻底上头了。
脑子很热,心也很热,呼吸都变快了。
汤索言站了起来,朝陶晓东伸手,陶晓东还是刚才的姿势没动。汤索言垂着视线,又说了句:“除了骄傲,也挺不舍得。那么小的年纪吃了这么多苦……辛苦了。”
陶晓东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俩人隔空对视了几秒,陶晓东一侧胳膊拄着地,猛地站了起来。
他把汤索言怼在玻璃门上的时候,汤索言后脑在门上磕了一下。陶晓东伸手在他磕的那处垫着,手心也揉了一把。
“你这是……”陶晓东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喘,声音压得极低,“心疼我啊?”
他是真上头了,如果此刻他是清醒的,他一定做不出来这事。
汤索言思绪在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很多种方式,很多种回答,但是他看着陶晓东现在的眼神,和他压抑着的呼吸,最后闭着眼给了个“嗯”。
陶晓东一口气提了上来,盯着汤索言的眼睛,脖子上的筋浅浅的显了出来。
汤索言那么帅,脸上脖子上到锁骨,能露出来的每一根线条都灼人。陶晓东咬上他锁骨的时候,汤索言尽管克制,也还是因为没防备出了个声。很沉的一个音,带着呼吸沉沉地砸下来,这一声让陶晓东有片刻的回神。
他抬起头再次去看汤索言的眼睛,四目相对,陶晓东在短暂的某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汤索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咬都咬了,陶晓东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过后就有点回忆不清了。
全程没有过交流,除了彼此交错的呼吸没有其他声音。两人贴得很近,腿挨着腿,胯贴着胯。
陶晓东手指隔着布料在汤索言小腹右侧轻轻划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汤索言的脸,追着他的神情。汤索言看着他,没阻止。
当指尖和皮肤之间不再隔着布料的时候,汤索言抬起手,在陶晓东后腰按了一把。
陶晓东呼吸乱了。
手心湿漉漉的,有汗。
两个单身男人要在深夜聊天,你说我思想干净,他说我什么都没想。谁会相信他们自以为真的鬼话。
行为受情绪支配,情绪一点点垫到了某一个不做点什么都觉得不对劲的位置,再加上几分情感加成,情绪自然就熬成了情欲。
一个曾经有恋人但没什么性生活,一个多年没有过恋人了。这两个凑到一起,谁能比谁克制。
一把火扔进干柴堆,天都烧红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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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晓东单身多年的手艺在人身上使了几成,当着自己又爱又敬的人面前,放肆地撒欢。撒欢的时候也留了点理智,只敢动动手艺,然而这对他们来说也足够了。
房间内被某种气息填满,夹杂着那丝陶晓东喜欢的淡香,两种味道一合,把人迷个半死。迷得沉醉不醒,迷得灵魂打着颤。
汤索言纵着陶晓东撒欢一场,纵着陶晓东用牙齿轻轻啃咬他的脖颈和锁骨。
最后风平浪静时,陶晓东看着自己弄出来的痕迹,皱着眉伸手搓了搓。
汤索言没出声,任他搓。
搓也搓不掉,陶晓东一点点回神,觉得过了。
站起来想走,想去客卧或者沙发上想想明天怎么办。被汤索言一拦,索性也就没再折腾,睡了。
第二天汤索言天亮才睁眼,睁眼时房间里的气息还在,人却没了。
出了房间到处找了一圈,哪也没找着半个人影。
汤索言拿起手机,才看见上面有条消息。打开看就六个字——
言哥我先走了。
汤索言抬手捏了捏脖子,想想昨夜半场荒唐,摇头笑了下。
陶晓东早就走了。
天没亮透就睁了眼,睁眼看见眼前的汤索言,记忆回笼,画面刷刷刷一起冲进脑子,陶晓东得有十秒种的时间没有呼吸。
起来把地上用过的纸巾和已经干了的湿巾都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带走那袋垃圾。
脑子太木了,坐进出租车上半天,低头一看,这一袋还在手里攥着。
陶晓东靠在后座上闭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
单身久了什么丢人事儿都干得出来,这他妈……乱了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我……什么都想了。
小妹妹们:那不能够,哪能呢,你可啥都没想。
第38章
如果一天之内有多台手术的话,汤索言通常是不换刷手服的,直到最后一台手术结束,这样方便,不用来回折腾。
然而这周他衣服换得倒勤,严格按流程来,出去之前刷手服肯定换掉了。
这周三汤索言不接门诊,排了满天的手术。午休的时候汤索言换了衣服,跟徐教授一起吃了午餐。师母给带了饭,每次带饭都有他一份。
教授也是全天的手术,几乎都是靠关系硬排进来的,他现在接诊不多,一号难求。
吃饭的时候徐老跟汤索言聊了几个病例,来回争论了几个回合,最后教授笑了,不再说。两人多年师生关系,在院里徐老从不遮掩他对汤索言的看重,当初就是他亲手领着带出来的,后来汤索言出国没回来,他亲自去给带了回来。
科里副主任好几个,汤索言是话语权最高的那个,除了徐老就是他。主任医师哪个没资历,个个都比汤索言年长,经验和能力也不差。徐老一步步把汤索言推到今天的位置,这么些年和院里各层级领导不断博弈,哪个组织里都缺不了派系的较量,哪个教授没有自己的学生。
但汤索言也确实能服众,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最优,挑不出错来。
“你师母念叨你好几次了,有空的时候过去看看。”徐老说。
汤索言笑着点头,说:“师母惦记我。”
“惦记着呢,半年不见月月都提。”
汤索言收了餐盒,一起拿去扔了。徐老去看患者,他回自己办公室等下午的手术。
手机上安静得一条消息都没,这几天都很静。
有人过来敲他的门,汤索言说了声“进”,把手机放进抽屉。
进来的是个家属,上午看到过,是一位患者的女儿,客客气气地招呼道:“汤主任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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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有事?”汤索言问。
对方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汤索言在问她有没有事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家属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打扮上看得出条件不错。她走到汤索言办公桌前,从挎包里拿了个红包出来,厚厚一沓,双手推到汤索言这边。
“汤主任,没有别的意思,您千万别多想,就是想感谢您。”她声音压得极低,就算现在门口站个人都听不见。
汤索言应对这样的事情已经机械化了,拿了本书抵着把红包推了回去,道:“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不必,心意领了,请回吧。”
女士连连摆手,还是很小声道:“不不,您收着,真的只是一点心意。”
汤索言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医院没这规矩,不用这样你们也可以安心。”
女士急得脸都有点红了,这样的事仿佛在来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和医生之间的默契,现在被拒绝了心里七上八下地发慌,抬头四处扫视一圈,没看到监控。于是再次说:“您看我拿都拿来了,您别拒绝我。”
“你拿了我就得收?”汤索言垂下视线,不愿意再聊,“下午的手术你可以放心,我会尽全力,从我入行到现在没有收过,也不会给任何人破例,请回吧。”
他已经明显不想交流了,家属再说什么话汤索言也不再开口,最后对方也只能收回了红包讪讪地走了。
下午第一台手术就是她们家患者,全麻做单眼眼球摘除。检验过麻醉效果后,除了主刀的汤索言,另一位主治医生和麻醉医又开始日常聊天。
“中午找你们了吗?”主治笑了下说,“挺厚一沓呢。”
麻醉刘主任也笑着说:“头一个是汤主任,第二个就得是我。这不是规矩么,主刀第一麻醉第二,剩下你们都得往后稍稍。”
“跟人一说当大夫的,默认月入六位数。你说挣不着,人笑眼一眯说都懂,都懂。”主治是汤索言的一个师弟,低年资,挺能说,手术室里要是有他的话通常就安静不下来。
刘主任说:“我也想月入六位数,就不至于让学区房卡秃了。”
这是医生之间的常聊话题,虽然没收过,但看一眼也能看个厚度,有时候在手术室里调笑着说谁家大方谁家还怪小气。
“你来。”汤索言打断了他们的聊天,把剩下的工作给师弟,看着他操作。
从手术室出去之前,汤索言得被人脱掉手术服。这几天几位巡回护士替他穿脱手术服的时候都面不改色,眼神都没变一个。
刷手服领口低,露着半截锁骨。脱了手术服之后脖子锁骨就都露出来了,刷手服不遮秘密。周六那晚陶晓东用牙齿在汤索言身上各处留下的痕迹,护士们一眼就看得见。
汤索言来医院这么多年身上没有过这种痕迹,他在医院里给人的印象就是严苛,一定程度上讲有些禁欲。现在搞出来这么多处明显痕迹,护士们脸上虽然不显,没人的时候聊不聊几句那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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