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不问三九
“看得惯。”汤索言实话实说,“乍一看有点理解不了,看一会儿又觉得很不一样。”
客户仰着脖子让陶晓东操作,闻言说了句:“多特别,我看它第一眼就刺我心里去了。”
陶晓东没抬头,只问他:“有烦心事?”
“那可太多了。”客户自嘲地笑了下,“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这个图就像那些让我喘不过气的事儿一样缠着我气管和喉咙,我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陶晓东淡淡道。
他这么拼着时间赶图,一坐就是十来个小时,经常这样肯定不行。纹身师的职业病很多,汤索言晚上给他按着颈椎和肩膀,手指拨他的筋,陶晓东肩膀肌肉绷得很紧,疼得直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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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了?”汤索言问他。
陶晓东坐在他前面,背对着汤索言,疼得说不出话。
“上次我都说过你一次了,别这么赶图。”汤索言皱了皱眉,“今天我看你坐那儿都有点端肩膀,又一天没动?”
陶晓东挨说了,也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听着。
知道他最近心情差,现在不吭声又一直抽气,显得有点可怜,汤索言也不忍心说他了。
按摩完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会儿让他缓缓,陶晓东才舒了口气说:“我都没敢说话,我怕我一顶嘴你手上加劲。”
汤索言按着他肩膀借力站起来,手顺势往前在他下巴上一兜:“瘦得肌肉都薄了。”
眼见着瘦了,晚上睡觉一搂就更清晰直观地能感觉到他瘦了。
陶晓东呼吸很轻,他最近一直睡不好,汤索言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温声叫“晓东”。
他上次说他先不想说,汤索言就没再问,人都有想要自己消化情绪的时候,这个时候一再追问只会加重他的情绪。所以这段时间他装没事汤索言就当没有,让他尽量放松,不用紧绷着怕汤索言问。
但是他这么一天一天往下瘦,汤索言还是等不下去了。
“晓东。”汤索言又叫了他一次,声音很轻地问,“你怎么了?”
陶晓东呼吸依然轻轻的,没说话像是睡着了。过会儿他的手动了动,覆在汤索言搂着他的手上,慢慢摩挲他的手指和指腹。
汤索言暗自叹了口气,刮了刮他的手背。
汤索言不问陶晓东在家能装没事,这晚他问过了,好像就打破了一层平静,陶晓东有点装不出来了。
他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就很沉默,也有点晃神,说话时勉强笑笑也笑得很短。心里压的事太沉太多了,笑不动了。
汤索言在厨房热牛奶,陶晓东去洗漱收拾,过会儿汤索言听见他“嘶”了一声。
陶晓东看着镜子里耳朵下面的口子,拿着剃须刀的手一躲,又在耳朵上划了一下,还刮下来一小片头发,手拿开的时候又碰了一撮。
陶晓东皱着眉愣了两秒,看着镜子,烦躁地把剃须刀直接扔进洗手池里。
汤索言走进来,拨过他的脸,拿了纸把他下巴上渗的血擦了。然后接着擦掉他脸上还没刮下去的剃须泡沫,从柜子里拿了电动剃须刀出来。
陶晓东总是不爱用这个,嫌电动的刮不干净。
两人都没说话,汤索言推了开关,电动剃须刀嗡嗡嗡地在陶晓东脸上打转。陶晓东不动,看着汤索言。
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后来眼睛就有点红了。
第66章
汤索言是个温柔的人。
最初给人的印象有点冷,相处间总有距离,哪怕是两个人都明着表达过“我对你有意思”了之后,在他身上也看不到太多热情。他理智又强大,果敢又沉稳,陶晓东对他倾心可能是必然的。汤索言好像永远站在那儿看着你等着你,心动的过程尽管挺来劲可偶尔也让人觉得凉薄。
他的温度得是在一起之后慢慢透出来的,多跟他相处一天就多感受到一点,不管什么时候一回头他就在这儿,他总能托着你。他让人觉得心热也踏实,想跟他好好过日子,觉得生活特有劲儿。
他给陶晓东刮胡子的时间,陶晓东一直一直看着他,眼睛都没眨过几次。
“这么看我干什么?”汤索言对他笑笑,胡子刮干净了,收了剃须刀。
两人差不多高,身材相仿,陶晓东平视着汤索言的眼睛,低声问他:“你怎么这么温柔啊?”
“给你刮个胡子就温柔了?”汤索言还是带着笑意地问他,转过身在洗手池边清理剃须刀。
“好像没时间吃饭了,你上班是不是来不及了。”陶晓东说。
“那就不吃了。”汤索言无所谓地说,“等会儿车上吃。”
陶晓东开玩笑一样地问了句:“如果以后我都收拾不了自己呢?”
汤索言也很自然地接了句:“那就早起半小时,先收拾你再收拾我。”
陶晓东看着他:“你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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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不来那是为了让你哄哄,早哄半小时一样。”汤索言侧过头看他,“再让我多睡两个小时也一样起不来。”
他上班总是穿着衬衫,又直又挺,这会儿不紧不慢地清理着剃须刀,明明应该是操作设备做手术的手,现在做起这些日常又琐碎的小事看起来也一样享受。
陶晓东看着他的眼神很迷恋,又看了会儿,侧过身从他身后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汤索言手上动作停了,拄着洗手池的边沿,低着头静止了几秒。
汤索言在医院停车场下车,正好碰见科里的实习医生,俩车挨着停。对方也看见了陶晓东,朝车里点了下头,陶晓东笑着摆了摆手。
“你要是忙就提前发消息给我,下班我去你那儿,不用过来接我。”汤索言回头跟陶晓东说了句。
陶晓东手搭着方向盘,点头说“行”。
汤索言跟实习医生一起朝楼里走,他今天没有门诊,排的手术。
到了办公室,换衣服准备查房之前他先给他们医院体检中心那边的熟人打了个电话。年后刚做的体检,陶晓东本来每年一次的体检时间还没到,汤索言把他一起带着了,让他以后跟着一起半年检一次。
电子体检报告上两人没有一项指标异常,都是健康状态,汤索言当时大概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他打电话让体检中心给调了个详细的纸质报告。
本来汤索言这天可以正点下班,不过下班前还是临时加了个班。
手术室里,汤索言最后一个手术已经在收尾了,门口进来个急诊那边的医生和另外一位手术医生。见汤索言正在缝合结膜切口,站旁边观摩了会儿。
汤索言手上动作又稳又细致,下台之后回头问这两位:“有事?”
急诊医生小声跟他汇报了一个存疑的患者情况。
患者五十三岁中年男性,右眼早年外伤导致视力仅存光感,现在左眼急性闭角型青光眼急性发作,几年间多有发作,都是在当地医院进行的药物降压,没做过激光虹膜周切。这次发作反应重,用药降不下来眼压,患者现在态度比较消极,惧怕手术,也担心手术一旦不成功要住院观察术后反应及并发症,家里条件不支持,所以最后绝望地选择了睫状体光凝术想要保守治疗,期望保住眼球,没有选择有一定风险但更可能改善眼睛状况的虹膜周切。
对他的情况来说,睫状体光凝只能暂时降眼压,解决不了瞳孔阻滞也恢复不了前房,这只眼睛最后必然还是失明。
汤索言去了隔壁手术间,两位医生一直在给他介绍患者指标情况以及用药和反应状况。患者已经已经上了手术台,因为两位医生还是存疑,正好在手术室碰见汤索言就再跟他确认一下,患者看着他们有点紧张。
汤索言戴着口罩,眼睛弯了下,温声道:“放松,别紧张,我看看眼睛。”
用手术显微镜看了看患者眼睛状况,他跟旁边医生说了句:“我来。”
打了针球后麻醉,等了会儿,眼压降了些,角膜也比刚才清亮了。
完全没有前房的状况下做了前房穿刺,刀几乎刚进入前房就碰到了虹膜,少量房水流出填充了前房,之后针头引流降眼压继续填充前房。手术室没人吭声,全都安静着看汤索言操作,他做的是虹膜周切。
角膜缘切口三毫米多一点,靠房水带着周边虹膜部分涌出做了切除,之后恢复虹膜,缝合切口,前房注气。
手术难度很大,前房太浅,但汤索言手太稳,整台手术下来又细致又流畅,一切都是刚刚好,完成得很漂亮。
手术意识和操作中的动作选择,靠的是临床经验,同时也需要一份医生该有的坚定果断。
手术室医生观摩了全程,下台的时候都松了口气。
这种手术做好了固然好,失败了责任都是汤索言自己的。患者不会考虑医生是想为他保留视力,手术一旦失败很可能患者会抓住这个不放,事情可大可小,遇上不开明的患者就有得闹了。
看汤索言手术是种享受,出了手术室,刚才那位急诊医生叹道:“患者遇上汤主任也算是捡着了,太幸运。”
自己担着风险做这台手术,吃力不讨好很有可能还要负很大责任的事儿,能豁出来不考虑这些的医生实在太少了。
汤索言笑了下,没说话。
一只眼睛已经没有视力了,总得为他留下一只。这种手术汤索言把握还是很大的,患者恐惧之下选择放弃视力保眼球,能大概预判的医生总不能也在诸多恐惧之下跟着放弃。
眼科医生还是要为患者尽可能多和久地留下光。
因为这台临时加的本不是他负责的手术,汤索言晚下班了半个小时。
回手术室拿到手机的时候看到陶晓东五十分钟前发的消息:言哥我在楼下了。
汤索言回他:我马上,稍等。
陶晓东:不着急。
汤索言换了衣服下楼,看见了陶晓东的车。
他走过去,上了车,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就直接定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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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陶晓东,意外到将近半分钟都没找到话说。
“酷不酷?”陶晓东先笑了,摘了帽子,摸了把自己的头。
汤索言半晌之后抬起了手,也在陶晓东头上轻轻地摸了一下。
“头发呢?”他问。
陶晓东戴回帽子,指了下自己耳后那处:“早上把这儿刮秃了,一闹心我就都剃了。”
汤索言还是看着他,陶晓东说:“我也有点洗够了,还费事,总要去弄它。”
“我可以帮你洗。”
陶晓东摇了摇头:“费时间。”
汤索言没再说别的,只是“嗯”了声。
这个事可能还是让汤索言生气了。
汤索言很少生气,对陶晓东就更是,他俩在一起之后两人闹别扭的次数有限。汤索言生气也不发,他不太会激烈地争吵,生气一般也只是冷着脸。
陶晓东是最护着他的,别人惹着汤索言了可能他自己都还没生气,陶晓东就已经气上了。所以这会儿汤索言冷着脸,陶晓东自然也是不好受。
他低声叫“言哥”。
汤索言还是只说了个“嗯”。
叫了一声“言哥”他能说点什么啊,什么都说不出来。想说的太多了,怎么都不对,怎么都不行。
陶晓东直来直去这么多年,这段时间第一次要把自己难死,喉咙像被掐紧闷住,说不了话也透不了气。
他嘴角烂了一处,早上还没有,现在起了个很大的泡。
下班高峰,路上很堵,走的是不堵车的路线,然而今天可能是前面出事故了,堵得厉害,车走走停停,前后车都在难耐地鸣笛,无端地让空气都像是躁了起来。
“这种摸不透的状况我真的不喜欢。”汤索言开口,说了一句。
陶晓东开了点窗,让驾驶室里透点空气进来。
“我想不到你是怎么了。”汤索言说,“你不想说我能等你,我也有心情差的时候,我可以等你情绪消了一些之后来告诉我你怎么了。”
“但是你别让我这么慌,我是真的很不喜欢。”汤索言皱着眉,也把自己这边的窗户开了一点。
外面又开始没完没了地鸣笛,汤索言眉皱得更深,陶晓东把两边窗户都关了。
他说了声“抱歉”。
恋人间最不需要的就是“抱歉”,这两个字本身就透着股明面上摆着的客气。
汤索言转过头看向窗外:“要是你只能说这个就别说了。”
陶晓东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又闭上了,皱着眉深吸了口气。前面车又走了一截,再次踩停的时候陶晓东看着汤索言,清了清嗓子说:“言哥你……别管我了。”
“什么意思?”汤索言问他。
陶晓东轻声道:“就……字面意思。”
汤索言脸上刚才的不耐和烦躁已经收了,这会儿反而很平静。他看着陶晓东,声音沉下来:“不用我管?”
陶晓东深深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现在你这一句不用管我有点听不明白。”
陶晓东出神地怔了会儿,哑了嗓子,只说了句:“……凭什么让你管我。”
汤索言眉皱了又松,看着陶晓东嘴角坏的那处,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开门下了车。
第67章
陶晓东这是真惹着汤索言了,几句话能把他气到下车走人,头都没回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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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夹在马路中间,走又走不了停也停不下来。
这种程度的矛盾是第二回,第一次是他俩好上之前,因为那个精神失常的患者家属,汤索言不沟通就直接要送陶晓东回家。那次陶晓东摔了车门走了。
现在想想挺可笑,原因和结果都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反过来了。
被在意的人拒绝和有意避开是什么滋味他明白,他尝过。
陶晓东坐在车里,低头发着呆,后来慢慢伏在方向盘上,额头顶着自己胳膊。直到后面开始鸣笛,他才继续启了车。
陶晓东开着车沿着外环高架转了一圈,没地方去,脑子心里都乱。城市里车多人多,路灯突然在头顶亮起来,眼前世界换了颜色,灰暗色调瞬间就消失了,变得又绚丽又朦胧,也更梦幻。
每个人都做梦,梦里亮亮堂堂揣着那么几个人,希望他们做事随心永远自由。
到家的时候晚上八点多,826826,一个键一个键地输进去。第一次汤索言在床上叫那个腻人的称呼,陶晓东受不了,某种极致感受下哆嗦了半天。后来手指都没力气,趴那儿缓了很久,声音闷在枕头里都臊得不好意思抬头,问干什么要这么叫……
汤索言当时搂着他,宠着稀罕着,刚做过亲密的事,低低笑着的声音都又性感又滚烫灼人,叼着他的耳朵问:“可别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密码什么意思呢?”
陶晓东先是蒙了会儿,反应过来之后都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在枕头里拖长着声音“靠……”了一声。
从此每次开门都旖旎。
因为这个陶晓东特意把指纹重新好好录入一次,开门都输指纹,哪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自己往里输这个“826826”。
一共六个键,每一个都裹着爱人的情意。
房间里暗着,除了书房以外都没开灯。汤索言连灯都没给他留。
陶晓东脱了外套挂在门口,开了灯,朝书房说:“言哥我回来了。”
没人应他,汤索言在电脑前忙着,回应他的只有键盘敲字的声音。
餐桌上有留的菜,没人出来给他热。陶晓东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一点不饿。但还是坐下吃了几口,也不算太凉。
汤索言始终在书房,陶晓东在门口看了他两次,汤索言头都不抬,像是一直没看见他。陶晓东在沙发上坐着,阳台上的花这两天没顾得上换水,有点蔫了。他在阳台上又坐了会儿,望着窗外的黑暗出神。
睡前他去给汤索言送了杯牛奶,放在桌上,轻声说:“早点休息,言哥。”
汤索言依然没抬头,看着屏幕:“你睡吧,不用管我。”
陶晓东抿了抿唇,站那儿像是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他转身沉默着出去,没回房间睡觉,继续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时间多长多短都摸不清了,人在发呆的时候对时间的判断是失灵的。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汤索言从书房出来,看见他在客厅坐着,看了一眼就去洗漱了。
陶晓东站起来走过去,他知道汤索言生气,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有些话恋人间不能说,说了太伤人。也就是汤索言脾气不急,换成他估计这会儿早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衣服还没换,还是白天那一身,陶晓东连帽子都没摘。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看汤索言,汤索言在镜子里都不看他。
陶晓东叫了声“言哥”。
他现在好像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不会说了。
嘴角的泡快把嘴封死了,这样幅度不大地开口说话都疼得很厉害,陶晓东抬手摸了摸。
汤索言吐了口中的泡沫:“有话说?”
有话说吗?陶晓东自嘲一笑,他没话说,一句都说不了。
漱完口洗完脸,汤索言没再等陶晓东,只说了句:“让让。”
陶晓东往后退了一步,汤索言出了洗手间,关了灯进了客卧。
他们平时睡主卧。
这晚陶晓东和衣躺了一晚,衣服都没脱。
头一次这样躺着没有头发扎脖子,陶晓东抬手摸着自己的头,一天了,现在摸着还是不适应。
他一夜没睡,眼睛一闭上就压抑得透不过气,睁着眼躺了半宿。
黑暗是人的保护层,多难捱的情绪在黑暗里都能够肆意膨胀发酵,不用藏不用瞒,不用瞒着别人,也不用瞒着自己。
人的容度有限,陶晓东最近已经太满太满了。
刚开始是心理上压得透不过气,后来就是真的喘不动,闷得胸腔疼,甚至恶心。他坐起身,用力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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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想吐。
其实他都不知道多少天没睡过了,睡不着。拉扯、烦躁、焦虑,情绪陷在一个越来越窄的框里,回不了头也找不到出口。
陶晓东坐在床边,眼前是无差别的黑,黑得自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丢了。
他蜷起自己,上半身压下去,把自己缩成扭曲的狼狈的一团。
第二天一早,他从房间出来,汤索言看见他的脸色,皱了下眉。
陶晓东抿着唇,看着他想要说话,张了嘴却没说出什么。不想再干巴巴地叫“言哥”了,可除此之外能说的也就一句更干的“你别生气”。都是废话,废话不如不说。
汤索言等了他一会儿,没等来什么。他脸色也不好,也一样没睡好。
出门前汤索言问:“昨天你话的意思,是想分开吗?”
他话音挺平静,看着陶晓东:“我理解错了没有?”
陶晓东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些失神,一句“是”噎在喉咙,无论如何张不开嘴。
从这天开始,汤索言就真的不管他了。
陶晓东一句“不用管我”,汤索言就真不再问了。
他连上班都是开自己的车,下班自己回,两人话都说不上几句。刚开始陶晓东还能叫“言哥”,每次他开口汤索言都看他,等着他说话。
陶晓东嘴像被堵死了,嘴角坏的那个泡变成一片溃烂的痂,封着他的嘴。每次一开口都是尖锐的疼,疼得半张脸都麻了,心跳不正常地慌。
后来陶晓东就连“言哥”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店里也不说话,跟客户的正常交流还是有的,除此之外就失了声。谁一跟他说话他就笑着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嘴疼。
吃饭也疼,喝水也疼,有时候流血,流血了他就舔舔,忘了舔就继续结痂。
头发没了,人憔悴了,嘴也烂了。
怎么看怎么惨。
陶晓东这段时间一直没回过家,陶淮南心思太细脑子转得太快,怕瞒不住他。哥俩每天发几条消息,陶淮南也没打电话过来,没叫他回。
周六汤索言去实验室,陶晓东去店里,两人都没在家待。
汤索言走前把药摆在茶几上,让陶晓东涂。
他其实每天都让他涂,陶晓东也涂了,就是偶尔会忘。这天汤索言看着他往嘴角涂完药才走,他们好几天没说过别的话了。
汤索言走后陶晓东在沙发上蜷了会儿,最近没人的时候他喜欢这样蜷着,好像只有这么缩起来才放松舒服。
原先多亲近多好的一对,竟然就这样了。
这个房子最近开始沉闷压抑,开始变得像从前。
第二天汤索言去实验室的时候陶晓东还没走,今天排的客户早上临时取消了,陶晓东今天没安排。
汤索言看着他涂了药,多看了他一会儿,陶晓东也看着他,还是不说话。后来汤索言就走了,关门声响起来的时候,陶晓东闭了闭眼。
汤索言下午回来看到的就是陶晓东背靠着玻璃门坐在阳台睡着了。
外面阴天,没有太阳,屋里光线很暗。陶晓东整个人蜷着,头埋在胳膊里,一只手挡着头。
汤索言尽管已经把脚步放轻,他还是醒了。睡得并没有多踏实,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恍惚着入了半真半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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