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不问三九
先去意大利的一个老朋友店里驻了十天店,没日没夜赶了十天工。店主是个世界级大师,在圈内很有威望,那是陶晓东的忘年交,陶晓东年轻的时候在那边留过一年多。他刚开始做公司的时候对方几次派人过来给他驻店撑场面,这个情分陶晓东始终记得。现在陶晓东名声有了,也是世界级大师了,可每年都会有几天时间去意大利驻店几天,看看老朋友,同时交流吸收。
他跟医院的人碰上面是在拉萨去往某市的公路口。
医院方中途和陶晓东联系,陶晓东得知他们是同一条路,于是让人把他扔在了曲水。他在曲水等了一个小时多点,医院的车队到了。
几辆大巴和设备车组成的车队,最前面是两辆商务。其中一辆准确地停在陶晓东面前,司机下来帮他拿箱子,同时商务车门滑开,陶晓东一看就先笑了,招呼了声:“汤医生。”
汤索言浅笑着点头,朝他道:“晓东。”
路边临时停靠,不是久停的地方,陶晓东钻上车,跟汤索言同排坐在中间。车上算上他一共五个人,汤索言为他介绍了下。
司机是本地志愿者,副驾上坐的是麻醉医师许主任,后排那位是眼科另一位主任医师刘医生。分别问好寒暄过,前面的许主任回头说:“本来应该让陶总在另外那辆车上,有专门接待你的同事,还打算沿途带你看看藏区风光,给你讲讲。”
陶晓东摆了摆手,说:“快算了,不用接待我。”
许主任笑着说:“汤主任也说算了,让你坐我们车,说这样你能自在点。”
陶晓东冲汤索言笑了下:“嗯,我跟汤医生认识很久了。”
汤索言也笑了下,问他:“小南还好?”
“挺好,上次检查你出差了,陈大夫给看的,一直挺稳定的。”陶晓东说。
“嗯,小南情况一直不错,过年那几天他跟我说新年快乐,我跟他聊了几句,他还是跟小时候差不多,很乖。”汤索言给陶晓东拿了瓶水,递过去。
陶晓东接过,笑了笑:“他喜欢你。”
这是三院的一次医援项目,也算是三院的一个传统。
每年都会进行这样的医援,针对藏区川区等医疗落后贫困地区,各分科都出来做过援助,长短期项目都有。从几年前开始国家号召各省市级医院对落后地区进行组团式医援,长期有驻藏医生团队,三院也有。
这次是在组团式医援之外的一次针对眼科的援藏项目,汤索言是带队医生,陶晓东是设备投资方。
这些地区缺的不仅仅是医生,也缺设备。陶晓东不是第一次投资这样的医援项目了,他几乎每年都投。
春季是眼病的高发时期,高原地区本身也更容易发生眼疾。有些闭塞山区的人可能一生没去医院看过病,这次当地医院提前做了宣传出去,据说现在医院周围就已经排了很长的队,都是眼睛有问题的患者。其实还是宣传不到位,近些年西藏的医疗水平整体已经提升了不少,但依然有很多散户和牧民宁可去求神拜佛也不愿意进医院做检查。
这次三院和当地政府一起做的义诊项目,不管是检查还是手术都费用全免,很多患者是从其他市过来的,为了让专家看眼睛。
随行的有摄影团队,从始至终都在跟,是医学院的学生自发组织的拍摄,想要拍一组纪录片。有宣传性,希望社会更多医院或其他组织,能够参与到贫困地区的医疗援助项目上来。
他们坐的车上也有个手持摄影机,固定在一个角落处,陶晓东刚开始还没注意到。
陶晓东其实比医院的人早到了很多天,他先去了趟林芝,那里有他几年前答应过的一个朋友,说下次来要在他的后背纹上经文。陶晓东和同伴的车曾经在无人区发生故障,最后被这位骑着摩托放羊的年轻人遇见,然后接回了他的帐篷。
年轻人叫桑布,陶晓东这次特意过去找的他,一位游牧民,同时也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
桑布说他还是去年夏天洗的澡,冬天太冷了,河也都结冰了。常年高原风吹得外露着的皮肤都干燥皲裂,然而脱了衣服皮肤倒没有像手和脸那样沧桑。他六岁的儿子笑嘻嘻地用布巾卷成条刷他的背,刷掉那层油脂,露出皮肤最原始最干净的那层表皮,去承受和接纳把经文刻在背上的疼痛。
陶晓东来过西藏几次,前几次都没什么高原反应,这次刚来的几天反应却挺严重的,他一边忍着胸闷头疼一边为人临摹经文在后背上。对方勉强说着极其不标准的汉话,腼腆地笑着说:“你的手千万不要抖。”
陶晓东对他笑了下,说不会。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我时常会骑远一点到处转一转。”这人说的话陶晓东要想半天才能顺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陶晓东问他:“怎么不打我电话?”
他说:“纸条早就丢了,找不见了。”
帐子里,他们的生活物品乱糟糟地堆放着,外面晾着几件冬天穿的棉衣。简易栅栏圈起一个大圈,里面是他们的帐篷,和一百多只羊。牦牛相对自由地散在外面,草吃得差不多了就换下一个地方。
陶晓东把他给的经文完完整整的刻在他的背上,这个过程对方一直是笑着的,笑得羞涩,却也透着股得偿所愿的畅快。他的儿子也笑,觉得这个嗡嗡的机器声音很新奇,在皮肤上画画也很有趣,他甚至想在自己的手上也画几笔。
小孩子不会说汉话,他的父亲用藏语呵斥了他两句,估计是不准他乱碰客人的东西。
陶晓东笑了笑,问:“不教他说汉语吗?”
“教的,教不会。‘aoe’还念不准。”这位父亲说。
“他妈妈呢?”陶晓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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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个地名,这个陶晓东听得倒是清楚,对方继续说,“她的眼睛不好,看东西眼前有黑影,那边医院来了很多医生,从远地方来的,不要钱给手术看眼睛,我叫她也去。”
说起这个这位腼腆的藏族男人像是开心很多,半扭着头朝陶晓东说:“说是很厉害的医生,看不到了也能治好。这些年经常有医生从很远的地方来给大家看病,他们很好。”
陶晓东有点意外,随后笑了下,说:“对,他们是真的好。”
陶晓东从不否认这一点,当他身处其间的时候就更是认同。
三院来的医护人员默契又熟练,他们不是第一次出来了。当地的医院没遇到过这么多患者聚集的阵仗,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反倒是这些外来的医疗人员和志愿者迅速组织起来,一切有序进行。
他们太专业了,让混乱的场面很快就有了秩序。人手不够时陶晓东也就是个普通的志愿者,事多起来也顾不上身份,有些志愿者不认识陶晓东是谁,使唤起来毫不客气。陶晓东还挺好用的,做事又快又稳,毕竟见多识广,比小年轻更有经验。
到了晚上,陶晓东搬着两箱东西被一位认识他的医生看到,赶紧说:“您怎么还干上活了?陶总您快歇着。”
陶晓东侧了下身让了一下,说:“你快忙你的吧,陶什么总。”
对方于是赶紧又走了,患者就像无止尽一样,看不完。
头三天只是坐诊,做检查。到了后面都看完就该手术了,白内障青光眼手术一大把,高原常见眼疾,其实并不是多难治的眼病,可很多人就是因为这些问题一直过着失明的生活。
汤索言一直在看诊,看了几百个患者。
学生的摄影团队分成好几组拍摄,有一位拿着手持摄影机的一直跟着陶晓东。陶晓东后来说:“我有什么好拍的,多拍拍别人吧。”
“不我这次的任务就是跟着您,您也很值得拍。”学生说。
他想拍就拍吧,陶晓东也不再跟他多说,有时候活干不过来了就让他放下摄影机先干点活。
到了第三天下午,终于把患者都看完,这些医生们也能早点休息了。其实团队里有人高原反应很严重,但一直在克服,所以工作暂时一结束有些人连饭都不吃了直接回去休息。
其他人在餐厅吃饭,当地政府提前准备了很久,但这些人一到了这边就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到这时候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因为大家都太累了所以也没走远,就在他们住的那家酒店。
陶晓东和医院的几位实习医生坐在一桌,他右边挨着汤索言。
当地政府的几位领导和院方几位主任坐在一桌,刚才汤索言来得晚,过来的时候陶晓东坐在实习生这桌朝他扬了下手,用眼神示意他过来坐,汤索言竟然立刻就懂了,过来他旁边坐下。
那边领导热情地叫他们过去坐,陶晓东说:“坐哪都一样,那边满了我俩坐这儿就行,别客气别客气。”
两人过去说了几句话,然后回了这边踏实地吃饭。
白天的时候医生们像是进入了战斗状态,每一位神经都绷得很紧。这会儿休息了终于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一个个都呈现着一种疲惫慵懒的状态。
汤索言虽然看起来没有多慵懒,但累是真累。
好在坐在都是自己医院小大夫的一桌,不用说话应酬,肩膀也不用端得那么板正。看诊连着说了三天话,真有点说不动,客套话应酬话在这个时间都太累人了。
如果不是陶晓东先于领导们喊汤索言过来坐,汤索言这会儿应该挨着市领导边应酬边偶尔地吃上两口东西。他是眼科的领队医生,这就是他的活儿。
陶晓东问他:“累了吧汤医生?”
汤索言倒是不委婉,点头说:“累,每次出来都这样。”
陶晓东说:“你们太辛苦。”
“辛苦的在后面,这几天好歹还能坐着。”汤索言对他笑了下,像是一个小小的自嘲,“明天开始你就看见超人了。”
陶晓东给他倒了杯茶:“要开始手术了对吧?”
汤索言“嗯”了声:“看诊比手术轻松一些。”
他俩坐得近,餐厅里又吵,他们这样小声地聊天也就两人之间能听得清楚。陶晓东吃饭快,汤索言太累了吃得不多,吃完之后两人就这样坐着说话。
说来也挺有意思,在这之前他们真没那么熟,就是通过田毅认识了,一起吃过一顿饭。再之后除了每次陶淮南做检查之外几乎没有过接触,汤索言跟陶淮南的联系都比他们多。
可他们此刻就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晚上这个时间有点冷,汤索言身上只穿了件衬衫,外套都不知道落在哪了,他搓了搓手说:“挺冷。”
陶晓东说:“晚上凉了。”
陶晓东手机上来了几条消息,他低头看了两眼,说:“是田毅,问我在哪儿。”
汤索言说了声“师弟”,他跟田毅也没那么太熟。问陶晓东:“你们认识挺久了吧?”
陶晓东点头说:“初中我俩一班的,我倒第一他倒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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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索言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毛。
陶晓东一笑:“神奇吗?你们医大的毕业生初中竟然倒第二。”
汤索言也笑了,说:“确实挺神奇。”
“我俩那时候就在班尾巴上吊着,还天天打架,校领导看见我俩都不烦别人。我以为这是我天定的好兄弟啊,谁知道上高中了人突然就崛起超神了,我还是倒第一,这小子他妈奔着前十就去了。”
汤索言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低低地笑了两声。
手机又有消息进来,陶晓东看了眼说:“我说你也在,田毅说回去一起吃个饭聚聚。他是你迷弟,一直崇拜你。”
汤索言也没说什么虚来虚去谦虚的话,只是点头说:“行,回去再约。”
第10章
吃完饭各回各的房间,陶晓东和汤索言的房间挨着,少数几个才有这样的单间待遇。陶晓东的房间在最里面。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汤索言问:“你房间靠冷墙,估计会有点冷。”
“我睡觉沉,冷不冷我也不知道。”陶晓东打了个哈欠,说,“我都累了,何况你们。”
说着话走到门口了,汤索言于是说:“早点休息睡吧。”
“嗯,你也是。”陶晓东说。
关了门各是各的房间,但是隔音不怎么好,走路的脚步声都听得见。中间隔着的墙体太薄了,或者哪里有什么空,总之房间和房间之间能够互相听到。一个人住还好些,其他两人间三人间,在房间里聊天隔壁都听得见。
陶晓东洗完澡刚躺下,陶淮南的电话打了过来。陶晓东跟他聊了会儿,陶淮南努力在表现正常和开心,但陶晓东还是能听出来他兴致不高。不过也没问他,小孩子到了心思多的年纪了,一天一个样儿,没必要问。
陶淮南在电话里问他:“汤医生有提到我吗?”
“提了。”陶晓东跟他说,“说你乖。”
“哈哈,你帮我给汤医生带好。”陶淮南笑着说。
“行,明天给你带。”陶晓东闭上眼睛,“你早点睡。”
“好,晚安啊哥。”陶淮南轻声道。
“晚安。”
陶晓东挂了电话就睡了,感觉没睡多久就听见隔壁有脚步声和水声,他看了眼手机,北京时间也才六点多。
汤索言那个时间出去,繁星满天才从医院出来。
他这一整天就早上吃了块面包,午饭晚饭都没动。一天下来做了七十多台白内障手术,这种简单手术没难度,可一天下来也还是累的,腿站得很僵。手术结束还要继续开会商定下一天的病例和方案。有些难治的眼疾在这里做不了,条件达不到。这种要专门制定方案,是先做部分治疗还是怎么,很多复杂病例只做个吸障手术没有意义。
而且项目本身就是落地项目,只针对他们本次在当地的援助,后期再转院治疗这笔费用就需要患者自己负责,因此很多患者后续就不会再治疗了。
转到三院去那更不现实,三院不接收医援患者。医疗资源太有限了,现在的患者容量就已经超出医院能够接收的范畴很多倍了,做手术甚至要提前几个月开始预约。这样的情况下再无限制地接收义诊患者,院方实现不了。
陶晓东在第三天的时候看到个认识的人。
一个藏族女人抱着她的大背包坐在医院大门边的台阶上,阳光直直地照在她身上,她像是早已习惯了太阳。她头上围着紫红色的围巾,脸蛋上有着常年被风和太阳侵蚀出的黑红色,由于年龄还不大,因此颜色还不深。
她眼睛盯着一处静止不动,吵嚷的人群来来往往,她安静得像雕像。
陶晓东看见她,有点不敢认。他们被桑布接回帐篷的那年,桑布的小妻子才十九岁,笑起来太腼腆了,像是没怎么见过生人。脸上有两片藏族少女的红脸蛋,送饼和酥油茶给他们的时候东西放下转身就出去了。
要不是她下巴上那颗痣,陶晓东肯定认不出来了。
陶晓东走了过去,她视线抬起看了看陶晓东,然后挪开视线,微微转开身子。
“你是桑布的妻子吗?”陶晓东声音放得挺轻的,怕吓着她。
她再次抬头看向陶晓东,惊讶都写在了脸上。
陶晓东弯了点身跟她说:“还记得我吗?那年我的车坏了,桑布带我们回了你家。你叫……我有点忘了,我记得是花的意思。”
她仔细看着陶晓东的脸,想起来后笑了起来,攥着自己的包,点头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们。梅朵,我叫梅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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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汉话是桑布教的,听起来很拗口。还没等陶晓东说话,她急急地说:“桑布一直在等你们,经常念。”
“我见过他了。”陶晓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说你来看眼睛,眼睛怎么了?”
说起这个梅朵脸上的笑敛了不少,单纯的人脸上藏不住情绪,提起眼睛她就变得忧愁了。她说起长句子陶晓东听不清楚,一大串,他一句都没听懂。
“我听不清,你慢点说。”陶晓东跟她说。
两人在医院大门口吃力地说了半天话,梅朵其实也没太记清名字,到后来陶晓东只听懂了一个“瘤”。梅朵说医生让她转院,这里治不了。
陶晓东问:“哪里能治?”
梅朵说:“要去拉萨,或者更远的地方。”
她对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了解得实在不深,对她来说仅仅是看东西眼睛有些黑影,也不疼,但是医生让她尽早去更大的医院做检查,不要再拖了。
陶晓东跟她也聊不出什么,他们交流起来太费劲了。
那晚汤索言回来得不算很晚,比起前两天来说已经早了很多。陶晓东听见脚步声开了门,他开门的时候汤索言正托着自己右手,揉着手腕。
汤索言看见汤晓东,问:“还没休息?”
“还没,”陶晓东问他,“我想跟你打听个患者情况,汤医生。”
汤索言有点意外,问:“你是等我呢?”
“啊,等你一晚上了。”陶晓东说。
汤索言失笑:“你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怕你忙。”陶晓东笑了笑,“我反正时间多。”
汤索言开了门,说:“下回给我发个消息也行,我看见的时候就给你回电话了。”
他让陶晓东坐椅子上等了几分钟,拿了件衣服去了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衬衫已经换掉了。这好像是陶晓东第一次看他不穿衬衫。
“换个衣服,”汤索言边走路边揉了揉手腕,“太累了。”
“确实累,我看你们一天都不歇。”刚才汤索言换衣服的时候陶晓东回自己那屋取了茶,这会儿泡了杯茶给汤索言。
汤索言也扯了张椅子过来,房间里除了床也就这两张椅子能坐。俩人一人一个双层纸杯,里面是陶晓东带的茶包,条件太有限了,俩人都觉得现在这聊天环境有点简陋,没说话就先都笑了下。
“你说要打听个患者?”汤索言问他,“是谁?”
“她来过两回了,说是你给她看的,我问她她也说不清楚,我就听见个什么瘤。”陶晓东收了笑,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里面是梅朵的眼ct报告。
汤索言拿过来看了一眼,想起来了:“是我看的。”
“她这是什么病?”陶晓东看着汤索言,“严重?”
汤索言看了他一眼后说:“现在还不能确诊,检查还不够,这边做不了。”说完又问他,“患者你认识?”
陶晓东点头:“嗯,我认识。我知道你心里应该有诊断,更多的检查结果对你来说无非就是再确认个结果,她怎么回事你直接说就行,汤医生。”
汤索言也不跟他再说客套话,说:“初步判断疑似脉络膜黑色素瘤,设备不够,我只给她看了眼底和ct。眼底造影和病理这边都看不了,得去更大的医院,如果你认识的话得让她尽早检查尽早治疗,不能等。”
因为自己有个失明的弟弟,这些年陶晓东跟眼科打的交道不少,他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病。陶晓东皱了下眉:“这个我没记错的话……都是恶性对吧?”
汤索言“嗯”了声:“属恶性肿瘤类。”
陶晓东沉默了会儿,之后问:“那她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了,能判断吗汤医生?”
汤索言摇头:“太具体的分期确定不了,得看病理结果。但按ct和她现在的视功能来看,不算太晚可也不早了,眼压高,伴青光眼表现。还是得尽快做检查,看情况尽早确定治疗方案。”
陶晓东还是皱着眉,桑布一家的游牧生活让接下来的治疗很不方便,这次他去的时候桑布还说他很喜欢这样,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可是梅朵的眼睛必须得治,拖下去只会继续恶化。
“这边能治吗?”陶晓东问。
“能,拉萨有我们院定点包科的医院,肿瘤科薛主任这两年都在这边。”汤索言跟他说,“现在西藏也有好几家三甲了,医疗水平也不输外面的省级医院。”
陶晓东点点头,一时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命运爱捉弄人,人各有命。
他俩聊了会儿,汤索言问他和那位患者是什么关系。陶晓东也不知道他们算什么关系,就是见过一面,勉勉强强才能说得上认识。
陶晓东记忆里那个小姑娘眼神太清澈了,是被这里的雪山和草场洗涤出来的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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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汤索言讲了下当年的事,说了下他们认识的缘由。末了他说:“有心想帮帮他们,其实也帮不上什么。”
陶晓东沉默了会儿,而后自嘲地笑了下,摇了摇头说:“算了。”
汤索言看着他,半晌道:“别算了啊。”
陶晓东半挑起眉,看过去。
汤索言说:“之后结果出来让医院找我远程对接,如果有必要做保视力保眼球手术的话,我也可以出个差。”
陶晓东有点意外。
“你帮不上我还是能帮上点的,想做点什么的心情挺珍贵,别算了。”汤索言看着陶晓东笑了笑,“你做得已经不少了,虽然这次是咱俩第一次一起做活动,不过我听过很多。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职,因为我们是医生。你不是医生,所以你想做点什么的心更值得珍惜。”
其实汤索言本来长相是偏冷的,线条硬朗显得凌厉,让人觉得有距离。但这会儿他淡淡的笑意却突然让人觉得没那么冷了,眉眼间都温润了不少。
陶晓东看着他,一时间心情还挺复杂。他从来不太习惯听别人夸他,除了纹身以外的领域别人夸几句会让他很不自在,现在陶晓东就挺不自在。但同时汤索言说他能帮点什么,这又让陶晓东觉得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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