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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的小说
亚瑟脸上显出狂喜,他不停点头。
阿尔嘉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连骗人都骗得不够高明。
但阿尔嘉抬手指向了河流的方向。
“你去吧。”他说,“我为你开门。”
他期待临别时亚瑟会拥抱他,再不济,兄弟般的拥抱也可以。但亚瑟根本没有。
就像囚犯窃到了狱门的钥匙,亚瑟没有再瞧他一眼,立刻从王宫顶上跳了下去。如他所料,藤蔓犹如阿尔嘉的化身,它们及时地接住了他,不让他受一点伤。
田野上火势太大,还活着的人们纷纷朝王宫涌来。他们高喊阿尔嘉的名字,伸手去拉亚瑟。藤蔓也为他阻挡了人们的双手。亚瑟一路狂奔,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黑的烟雾里。
石头房子上的藤蔓缩回地下之后,另一种东西从地面生长出来。
它的芽头微微发光,浅灰色的蔷薇花苞附着在新生的藤蔓上,很快把石头房子缠得密实。
余洲抓住樊醒的手,又划破他手心取血。樊醒也不觉得痛似的,活动手指把血挤出来。但这次的浅灰色藤蔓不再惧怕樊醒的血液。
它们不断伸长,却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全都朝着余洲兜帽里躺着的鱼干伸去。
鱼干被吓得不轻,在兜帽里弹来弹去。
樊醒忽然说:“你怕什么?它们不是帮你找回了心脏么?”
鱼干:“我……我又不要那劳什子心脏。”
樊醒:“我想起来了。咱们在之前那屋子睡觉的时候,这些藤蔓也出现过。它们不是想攻击我们,而是要靠近你,鱼干。”
鱼干从兜帽里游出来,瞪圆了鱼眼睛。在它身边,浅灰色蔷薇一朵接一朵地疯狂开放。
“干、干嘛呀?”鱼干嘀咕,“我又不认识它们。”
樊醒从柳英年背包里踏出“心脏”,在手上抛接几下。浅灰色蔷薇的藤蔓立刻紧紧黏上樊醒。樊醒忽然抬手,把圆球扔给渔夫帽。渔夫帽险险接过,果然,藤蔓又齐齐转向,围住渔夫帽。
鱼干:“……它们保护心脏,还提示我,这儿有我的心脏?”
樊醒:“问我,还不如问你的藤朋友。”
鱼干又嘀咕:“不跟陌生藤讲话。”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23节
它惧怕自己的心脏,连这些藤蔓也没有好感,扭着尾巴缩进余洲手里。
轻微的崩裂声忽然在脚下响起。
随即众人脚底一空:石头房子的屋顶被藤蔓撬松,塌了。
众人跌得不轻,只有手里藏着鱼干的余洲,被藤蔓勾着轻轻放在地上。
“那是什么?”狗啃屎一般趴在地上的柳英年指着墙角。
那块刻着“阿尔嘉·亚瑟”名字的石头正在微微发光。光芒从名字上散发出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姜笑反应最为迅速,就地一滚,把手按在发光的石头上。
“是门……是门!”她大喊,“阿尔嘉把门打开了!”
河边的火势并不大,亚瑟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石头房子的影子。
只要再翻过一座矮墙,他就能抵达。
他甚至已经看见,石头房子隐隐发光。
门要开了,亚瑟心头一阵狂喜,他跑得更快,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声音和动静。
在跟阿尔嘉提要求的时候,亚瑟想过如果阿尔嘉拒绝,他应该怎么办。亚瑟也想当笼主,他想当真正的王,而不是一个被阿尔嘉控制的傀儡。他要反过来囚禁阿尔嘉,就像阿尔嘉一直希望的那样。
但他很欣慰。阿尔嘉愿意放过他,没有比这更令人快乐的事情了。他笃信自己的能力足以让他在其他的“鸟笼”里生活得如鱼得水。他已经忘记过去在“鸟笼”之间辗转时多么痛苦,平静的日子给了他自得的资本:他连“笼主”阿尔嘉都能降服,他有什么做不到?
跨过矮墙时,亚瑟隐约听见身后有古怪的风声。他没停步,石头屋子就在前面,它发着光,那是门开启的信号。
——噗的一声,亚瑟被钉在当场。
旗杆从王宫飞来,穿透了他的胸膛。旗杆顶部,那面绣着两朵蔷薇花的旗子烧得只剩一半。
阿尔嘉从天而降。大火蔓延到王宫,人们被两头的火堵在飞星崖上,但他毫不理会。
“没关系,你会活过来的。”阿尔嘉抚摸亚瑟的面庞,安慰一般低语,“亚瑟,所有人都会活过来,我们会继续在这个‘鸟笼’里幸福生活。骚动很快就会平息,乖乖的,好吗?”
亚瑟已经说不出话,他仍保持着被旗杆刺穿的姿势,半跪在枯焦的土地上。在阿尔嘉身后,石头房子光芒更盛,门已经完全打开了。
“以后别骗我了。与其在别的‘鸟笼’里想念我,不如我们永远在一起。”阿尔嘉说,“等你复生之后,我们又是……”
“哥哥……”仿佛漏气一般的呻吟间隙中,亚瑟开口了。他无力的手指牵着阿尔嘉,那柔软的力道,令阿尔嘉忽然间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牵着刚学会走路的亚瑟,在春天的草地上寻找蜗牛。
阿尔嘉低头倾听:“什么?”
“……我……我想……回家……”
亚瑟停止了呼吸,他的手在阿尔嘉掌中渐渐变冷。
阿尔嘉抱着亚瑟的尸体,迟来的痛苦终于击倒他。他失声痛哭。
石头房子里,门的光芒开始减弱。
触碰光芒的姜笑、柳英年和渔夫帽,就像被光芒吸进去一样,已经没了踪影。樊醒催促余洲,又笑他:“不舍得离开这里?要不我陪你?”
余洲再也不想回应他任何一句话。触碰刻字的石头时,鱼干忽然在他手心里一跳,鱼脑袋仰头,透过没遮没挡的房顶看向灰色的天空。
余洲也随之抬头,但被樊醒推了一把。
石头光芒彻底消失时,余洲和樊醒的气息也消失了。
弥漫烟雾的灰色天空中,一只巨大的手穿透云层,缓缓压了下来。
影子覆盖在哭泣的阿尔嘉和他怀中的亚瑟尸体上。他悚然一惊,抬头时那只手已经近在咫尺。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阿尔嘉大叫。
巨手的主人瓮声瓮气地说话,难以分辨性别,震得鸟笼中所有人耳朵嗡嗡响:“让你保管的东西,你没能保管好,反而让历险者偷走了。”
阿尔嘉紧紧抱住亚瑟,声嘶力竭:“你只告诉我‘鸟笼’里藏了个东西,可你没说过藏在哪儿!你根本不打算让我知道……”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一个人的笑声,是千百种人齐齐发出的嘲笑。
“我给过你许多东西,阿尔嘉。”那声音在烟火缭乱的“鸟笼”里回荡,“感激你为我保管重要的东西,我甚至允许你在‘鸟笼’里设置自己的规则,允许你把可能威胁自己的历险者变成孩子。这是我从来没给过任何笼主的恩赐。可你给我什么回报?阿尔嘉,人类都像你一样无耻卑鄙?”
阿尔嘉疯狂大吼:“你并没讲过,如果那东西不在了,你会摧毁我的‘鸟笼’!”
“谁的‘鸟笼’?”那人也笑了,“你的‘鸟笼’?谁才是这‘鸟笼’里真正的鸟儿,阿尔嘉,你还不明白?”
阿尔嘉答不上来,他抱着亚瑟的尸体,声音惊慌,表情疯狂:“你根本不讲道理!”
“为何要跟蝼蚁讲道理?”那人说,“是回收的时候了。”
手掌压了下来。
动作轻巧,就像拂去桌上的一粒灰尘。
手掌再抬起来时,阿尔嘉和亚瑟都不见了。“鸟笼”里的房子、景物,还有原住民,如同粉碎一般,在一个响指之后全数消失。空气里传来原住民们解脱一般的叹息和轻笑。
“鸟笼”成为一片茫茫空白。
漆黑的甬道和余洲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方向,头顶仿佛裂了一道缝隙,空气寒冷。
余洲站着一动不动,他忽然抓住鱼干:“你也看到了,对吗?刚刚我们进来的瞬间,有一只手从天而降……”
樊醒从他身后走过:“什么手?我的手?”他靠在余洲肩上:“好痛啊,你割人家的手,用人家的血,一点儿都不心疼。”
余洲把他推开,黑着脸坐到柳英年身边。
柳英年表情呆呆的,抱着自己的背包不说话。见他情绪低落,余洲侧了侧头,听见他小声嘀咕:“……如果下一个‘鸟笼’也是这种地方……我还不如在这里坐到死算了……”
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尽是牢骚。说到最后,他忽然激动起来,摘了眼镜小声哭泣。
鱼干很是怜悯:“别哭了。”它用鱼尾巴轻拍柳英年的头顶:“哭得好丑哦。”
柳英年一泡鼻涕眼泪梗在喉间,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没有人心情轻松。虽然阴差阳错地从这个鸟笼逃出来,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鸟笼”会遭遇什么。
为了让大家高兴一些,姜笑开始谈论她以前经历过的有趣的“鸟笼”。
有个“鸟笼”的笼主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她的“鸟笼”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只要在游乐场的游戏里赢过她就能离开。
有个“鸟笼”的笼主喜欢收集东西,历险者只要把身上可以给他的东西留下来,他就会打开门。姜笑给的是她的校徽,那个人十分惊奇,他从来没见过这种长方形的小小的学校标志徽章。校徽上只有姜笑就读的高中名称,临江中学。那人十分珍惜地收了起来,亲自把姜笑送到门前。
有的“鸟笼”是一条长河。历险者乘船穿过一道漫长且美丽的河道,抵达码头,就可以离开。姜笑没见到笼主,有历险者想留在“鸟笼”里,但登上码头的人都会被强制推入门内。笼主似乎只想跟人分享美景,不希望任何人留在这个景色里。
姜笑在进入雾角镇之前,曾在一个奇特的“鸟笼”里盘桓了很久。“鸟笼”的笼主是一个作家,专写古怪奇特的故事。他要求每个进入“鸟笼”的人都要跟他说一个故事,但他已经听了太多太多,如果故事不能让他感到新鲜,他不会让人离开。
柳英年不哭了:“你讲了什么故事?”
姜笑:“我最后讲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他认为非常有意思,放我走了。”
这回轮到鱼干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故事?”
鱼干难得摆出好学姿态,不料姜笑根本没理它。“出发了。”她说。
五道门在黑暗中敞开。渔夫帽问柳英年:“你不走是吧?”
柳英年:“不走。下一个肯定也是恶心的‘鸟笼’!我不去!我不玩儿了!”
没人劝他,姜笑在门边冲他摆摆手,当先踏入门内。渔夫帽点头致意,算是告别,也选了一扇门。
还剩下余洲和樊醒。
樊醒换上自己的衣服,解下小草莓发带捆在鱼干的鱼刺上。余洲说:“如果你不打算走,那你把鱼干的心脏和我的手记,都给我吧。”
柳英年在背包里掏了半天,忽然一抖。
头顶缝隙里竟然落下了雪。
他立刻蹦起来:“我,我,我也走吧。”
余洲:“好,一起吧。”
柳英年背好背包,结结巴巴:“谢谢你等我。余洲,对、对不起,我在雾角镇还骗过你。我其实……我……我其实是……”
他又闭紧了嘴巴。
余洲拍拍他肩膀,和鱼干走入了一扇门。
雨声铺天盖地。
强光消失后,余洲发现他们站在一个屋檐下。
这是一个有高楼大厦的城市,余洲忽然有种踏实感:至少这是他熟悉的时代特征。
身后是车站出口,几个人就像游客一样,似乎刚刚抵达这座城市。
“对面有人。”鱼干提醒。
隔着一条冷清的道路,有人撑着黑色大伞站在路的对面。等来人走近,伞面抬起,余洲有点儿吃惊:眼前是一位穿着运动校服的男孩子,黑框眼镜,一张平凡普通、毫无记忆点的脸庞。
“你们好,我是这个‘鸟笼’的笼主。”男孩说,“历险者,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案是‘不想’,你们可以转身进入车站,我会为你们打开前往下一个‘鸟笼’的门。”
在他们身后,果然有微光闪动。
余洲半信半疑时,男孩继续道:“如果答案是‘想’,请你们留下来,帮我找一个人。”
第三卷 溃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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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溃疡(1)
城市正是雨季。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店铺冷清。
一条河蜿蜒流过城市中心,是大江支流。,河上有渡轮,大雨里拉响汽笛。
男孩暂时没有提出问题,带他们上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没有司机,但开得平稳。
余洲本能地打量和记忆周围的情况。路上没有车辆,仅公交车独自穿过雨雾。余洲发现姜笑的表现有点儿奇怪。
她没有跟他们走到一起,反而站在车头,看着头顶贴着的公交路线图。
公交车里的细节十分真实,连路线图上一个写错了的站牌都呈现了出来。“思想路中”是一张贴上去的纸条,姜笑踮脚揭去,纸条下是“四想路中”。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24节
姜笑露出温柔笑容,余洲和鱼干瞥见,一人一鱼都吃惊。这比一辆无人驾驶的公交车还罕见。
意识到余洲在看她,她走到余洲身边坐下,打量那男孩,男孩的目光落在她的校服外套上。两人只用目光交流,不出声。
车窗外,街景不断延伸。车子最后停在一个渡口前。
渡口有船只停靠,道旁标牌写着:机动车请前行至江中渡口,摩托车/三轮车5元/辆/往返,行人/自行车3元/辆/往返。
但渡口没有人。
余洲站在渡口前,被这座小城市难以形容的沉闷感包围。无论是雾角镇,还是阿尔嘉的“王国”,他们都能很快看出,那不是存在于现实中的世界。
但这里不同。除了几乎没有人之外,城市真实得可怕,连栏杆的铁锈、标牌上松动的螺丝都还原了,他难以置信:笼主为什么要把这个城市的形态做得如此真实?
他踏进小小的水洼,水洼倒映出街道两旁林立的房子,在雨中一径沉默。
“你要问我们什么问题?”余洲问那男孩。
男孩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拂起。他镜片度数很深,眼睛里是十几岁少年人罕见的沉稳。
男孩指着渡口,跟他们说了一个故事。
2017年9月4日,一辆超速的汽车在深夜撞破渡口的围栏,冲入河里。
拖出车辆的时候,车辆破碎的保险杠从河底淤泥里勾出一个被绳索捆实的渔网。
渔网里有一具白骨。
骸骨属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失踪于2017年4月6日。
4月6日晚10点15分,结束晚自习的她在学校门口的书报亭里购买了一瓶汽水,跟准备收摊的老板道别后,小跑着穿过道路。
那是她最后被目击的记录。
她原本应该搭乘公交车,到补习学校去找自己的母亲,再坐母亲的电动车回家。
但那天公交车的监控记录上,她没有出现。
在书报亭和公交车站之间有一条六百米的街道。她消失在这条道路上。
半年之后,尸骨从河中打捞出来,她已被鱼虾啃食,化为白骨。
校服上衣仍套在尸骸上,下身衣物和鞋袜不翼而飞。渔网里还有她的书包,警方在书包里发现了她的学生证和空空的汽水瓶。
男孩拿出了校徽:“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很抱歉,我落入‘陷空’的时候,除了书包,身上只有这个。”
校徽上是四个潇洒漂亮的汉字:临江中学。
所有人齐齐扭头看姜笑。
姜笑一直叉着手静静听男孩说话,此时开口:“我知道你。”
男孩:“嗯。”
姜笑:“你是17年国庆节时失踪的师兄,高二7班,付云聪。”
付云聪笑了笑:“看来我的寻人启事贴得到处都是。”
“因为你太有名气了。”姜笑说,“原来……你落进了‘陷空’。”
付云聪看着姜笑身上的衣服。“你这套校服是17年下半年开始,临江中学高一新生才穿的校服。你是不是叫姜笑?”
姜笑点头。
“我也记得你。”付云聪笑了笑,“入学第一天,因为迟到翻墙进学校,绕着校园狂奔三圈,始终没被抓到的体育特长生,还是个女孩子,名字很有趣。”
姜笑也学着他的腔调说话:“看来我的处分通告贴得到处都是。”
渔夫帽打断了俩人的认亲和叙旧。
“你要问我们什么问题?说的这又是什么故事?”
付云聪收好校徽:“我觉得如果我跟你们关系亲近一些,也许你们会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他指着身后的茫茫河面。
“在这里被打捞出来的尸骨,是我高一同班同学洪诗雨。”付云聪说,“我的问题是,你们想不想知道‘鸟笼’出现的原因?”
余洲一怔。
“如果想,请找出杀害洪诗雨的凶手。”付云聪说,“只要找出凶手,我会把我所知的一切关于‘鸟笼’的事情告诉你。”
少年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自得。
“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几个‘鸟笼’,但我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一个笼主,有我知道的事情多。”
“你们信吗?”
在雨里行走时,柳英年忽然问。
雨势忽大忽小,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从路边的711便利店里拿了几把伞。便利店里当然也没有人,货架空空,只有放伞的桶子是满的。走出几步后余洲回头看,那桶子又是满满当当,缺少的伞已经补充上去了。
付云聪说他们可以随意找落脚的地方住,若是住了两天觉得不舒服,不想按照付云聪的要求去做,随时可以走。
他似乎并不限制历险者留在自己的“鸟笼”里。
和上一个“鸟笼”最大的不同,是这里几乎看不到人,冷清至极。
十字路口红灯亮着,开始倒数计时。路面上没有车,道路被雨水淋得湿漉漉,路边汪着一小洼一小洼的水。他们穿过被红色灯光涂抹的道路,连渔夫帽也不由得感叹一声:“太奇怪了,这个‘鸟笼’。”
这个“鸟笼”如此复杂、真实,又这样的大。可是毫无生气。
“你们到底信不信他的话?”柳英年又问一遍。
没有人能回答柳英年的问题。余洲从他背包里翻出深渊手记,手记上还没出现能指引他们脱离的提示。
“或许要等我们答应付云聪的要求,手记才会出现提示。”余洲说,“你们觉得呢?”
抬头一看,所有人都看着他。
余洲:“看我做什么?”
樊醒:“决定权在你手里。”
余洲:“……我?”
他看着手中的笔记本,鱼干落在笔记本上装作打呵欠。
能破解“鸟笼”谜题的关键道具,确实都在余洲手上。
余洲结巴了:“可是,可是我……”
“你说留下来解决问题,我们就留。你说走,我们就跟你走。反正咱们几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相互也逃不开。”姜笑说,“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们跟着你跑,不是因为信服你敬佩你,是没办法。我不想死在这个‘鸟笼’里,我愿意随着你选。”
樊醒忽然问:“这可是你的家乡,你不想多留一会儿?”
姜笑和以往一样平静,但这种平静在此时此地,反倒让人诧异:“这是‘鸟笼’,是我同校师兄制造的幻境,不是真实的城市。沉溺在这种假象里,只会害了我。”
渔夫帽:“你想回真实的家。”
姜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转而问余洲:“你的打算是?”
余洲合上手记:“……我再想想。”
姜笑曾说过,在某个特殊的“鸟笼”中藏着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钥匙”。
没有人知道何谓特殊的“鸟笼”,也没有人见过所谓的钥匙。但这个传言既然存在,一定是有原因的。
传言给了余洲坚持下去的信心。眼前的“鸟笼”算特殊么?余洲不清楚。姜笑说几乎不存在相同的“鸟笼”,就连她也很难分辨什么是特殊。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把经历的每一个“鸟笼”都破解开。希望渺茫,但至少是一条清晰的路。
另外,付云聪自称对“鸟笼”极其了解,这个说法也让余洲十分在意。
这个十几岁的男孩,不强求历险者留在“鸟笼”中,光是这一点就与其他笼主完全不同。
他不会感到寂寞吗?余洲不明白。这个广阔的城市几无人烟,付云聪平时是怎么度过漫长无聊的日子?他究竟了解了“鸟笼”的什么秘密?
历险者与笼主,身份不同,各自能窥见的真相是否也天差地别?
余洲边走边想,听见姜笑在问渔夫帽:“你这次跟我们一起住吗?”
渔夫帽:“不跟。”
姜笑:“你打算住哪里?”
渔夫帽瞬间警惕起来。
姜笑:“你找的房子都不错,我们跟着去看看嘛。”
她适应能力最强,已经不纠结于“鸟笼”与家乡的幻象,开始盘算怎么好好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连鱼干都佩服:“笑笑姐,你好牛哦。”说完被姜笑一把攥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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