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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的小说
渔夫帽正学樊醒那样撕试卷折纸飞机。“天真,”他讥诮,“这个理由有什么新奇的,还有更离奇的,你听都没听过。”
付云聪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给我两天时间。我会把江面路上事发后我接触过的、问过的所有人,都复原出来。”
他固执而苦恼,旁人帮不上忙。付云聪的执着里有强烈的悔恨和遗憾,他们不打算细问。遇到这样坦率的笼主是一桩幸事,余洲心想,只要找出杀害洪诗雨的凶手就能得到“鸟笼”存在的秘密。这桩交易对历险者来说,吸引力太强了。
“只要笼主愿意,什么都能够在‘鸟笼’里发生,是这样吗?”柳英年问。
“不是的。”付云聪摇头。
柳英年对付云聪复现这座城市的方法很好奇:“里面有什么规则吗?如果能说的话……”
“‘鸟笼’里藏着一个隐秘的规则,我想只有‘笼主’才会知道。”付云聪说,“另外还有一个秘密,我想不会有笼主主动告诉你们。”
余洲:“秘密?”
付云聪:“历险者在成为笼主之后,会跟‘鸟笼’的缔造者见面。”
余洲思考过这个问题——是谁制造了“鸟笼”?
或者说,是谁制造了这个有规则、有杀戮的诡谲世界?
这个问题紧紧地与“陷空”的本质联系在一起。“陷空”是什么?一个通道?“鸟笼”是什么?通道的终点?
付云聪抵达“鸟笼”的时候,这个“鸟笼”是完全空白的,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前任的笼主。
付云聪不记得在这里呆了多久。他不饥饿,不渴,不觉得累,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往前走。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29节
探索漫无目的,更辨别不清方向。
付云聪一直往前走,他走得很慢,时刻在观察周围的一切。可惜周围无论何时何处,都是空无一物的茫茫虚无。
某一天结束跋涉后,他听见头顶有嗡嗡震响。
一个巨大的、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像磅礴大雨一样落下来。
声音问他:“如果给你机会,你能从空白中制造出什么?”
声音的主人有一双能轻易把付云聪捏死的大手。它们在高空中搅动,于是云出现了。巨大的、流光溢彩的鱼从云层中游过,那是付云聪第一次见到安流的幻影。
超出他理解和想象的巨大怪鱼滑过天空,被虚空吞噬一般消失了。
“声音告诉我,‘鸟笼’对笼主来说,是一个相信这里存在什么,就会出现什么的地方。”付云聪说,“信者自生。”
声音的主人为他演示了一个小小的把戏。
“我来想想……这样吧,周围并非空白,你正处在一个茧里。茧之外是你无法想象的世界,异族的野兽把茧看作美食,它们拼命要撕破茧,抓住你,吃了你。”
随着声音的讲述,周围白茫茫的一切果真为之一变。付云聪脚下一绊,摔倒了。他倒在白色的、软绵绵的东西上。低沉的嘶吼在白色的帐幕之外轰响,野兽尖锐的手爪压在包裹他的“茧”上,空间越来越小,那黑色的尖锐手似乎有几百几千只,纷纷朝付云聪压下来,近得付云聪能看到手爪上的血迹和黑色鳞片。
付云聪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感到害怕。但随即他想起了声音说过的话。
笼主相信这里存在什么,“鸟笼”就会出现什么。
付云聪对着距离自己不足半米的爪子和薄得几乎透明的茧说话了。
“一场很真实的电影。”
这句话一出,和语意相关的念头随着付云聪已有的生活体验,瞬间在他的意识里成形。
他不再被“茧”束缚,而是坐在一个影院里,戴着vr眼镜,正在沉浸式体验一部以天外生物为主角的电影。
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笑声,那人笑得喘不过气:“不错、不错!”
随即,声音的主人消失了。
柳英年听得完全呆住。
他甚至忘了要往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你是说……‘鸟笼’是由笼主的逻辑和体验撑起来的?”
“没错。”付云聪有些高兴,“你是第一个立刻就能理解我所说之话的人。”
“我毕竟是……”柳英年又打住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余洲想起了姜笑说过的最危险的三类鸟笼,其中一类,是笼主为小孩儿或者病人的鸟笼。
小孩没有形成完整的、有逻辑的意识世界,年纪越小,他们越缺乏对世界万物的逻辑。而病人——尤其是精神病人——被病情困顿的思维将会让所在的“鸟笼”呈现出相当可怕的混沌。
余洲背脊一寒:他期待他们不会遇上这样的鸟笼。
“我可以在这里演示一次,信者自生。”付云聪说。
鱼干来劲了:“我要看电影。”
“不是电影,是真实存在的、我曾看过的一个东西。”付云聪抬头看天空。
被阴雨笼罩的天空中央,像裂开一样露出了一线湛蓝。那一点儿湛蓝浓得如同颜料,很快把阴云染色。蓝色的范围越来越大,从蓝色中有什么更灿烂的东西钻了出来。
“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付云聪说,“但我想,它应该很喜欢云海,就像真正的鱼要在水里生存一样。它此时此刻就在我的头顶上。它来了。”
他描述着,像说服自己,和说服眼前的人。
临江中学范围内,雨消失了。在晴朗的蓝色天空中,一条巨大的、灿烂的鱼穿过肥皂泡一样幻动的光线,在阳光和空气中舞动它长而飘逸的鱼鳍。
它的鱼鳍轻得像纱帐,在一瞬间让余洲想起了海中浮游的水母。
但它比水母更大、更沉重。它在临江中学上空盘旋,日光洒在它的皮肤上,折射、散射,幻化成七彩的光线。
“我见到的它是幻象。”付云聪说,“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幻象的幻象。”
他低头看趴在余洲头顶发愣的鱼干。
“你跟它很像,就是小了一点。你们都有一个角。”付云聪比划着,温柔地说,“你长大了也会变得这么漂亮吗?”
鱼干只是愣愣仰望头顶的大鱼,一言不发。
余洲说:“听说这条鱼叫安流。”
鱼干的鱼鳍就像手一样紧紧抓着余洲的头发,几乎让余洲疼得哼出声来。
“安流……”鱼干用只有余洲听得到的声音说,“原来这里,也有人知道安流……”
这条惊人的大鱼让付云聪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姜笑把她的秘密告诉我,我也要跟你们分享一个‘鸟笼’的秘密。”他举起双手,像在空气中撕裂了什么。
大鱼消失了。但蓝色的天空尚未消散,一道裂缝出现在天空之中。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裂缝之外是黑色的空间,仿佛吞没了所有光线的黑洞,是人的眼睛所能观察到的最纯粹浓重的黑。
在黑色的空间里,有一道细长的、亮着光线的裂口。碎雪从裂口中落下。它们穿过黑色的空间,穿过蓝色的天空,尚未落到余洲手中,已经化为水滴。
“这是‘鸟笼’之外的空间。”付云聪说,“但我不知道上方的裂口是什么,以及为什么有雪。”
这是付云聪抵达的第一个“鸟笼”,他在无人的“鸟笼”里成为笼主。
因此他没有经历过从一个“鸟笼”前往下一个“鸟笼”的过程。
那是余洲见过两次的漆黑隧道。
无数的鸟笼,原来就藏在那漆黑隧道之中,累累如卵。
留付云聪独自回忆江面路上的各色人物,渔夫帽带着众人在河堤边上找了个桥洞,架起石块铁架,开始烤鱼。
他指点余洲他们在浅滩捞鱼,余洲和樊醒学得很快,柳英年的眼镜掉进水里几次之后,湿着双脚上岸了。
岸边,姜笑正捏着鱼干尾巴问它,那条大鱼和它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然而无论怎么问,鱼干都不肯说。被问得心烦了,它用鱼鳍捂着不存在的耳朵大声说:“不记得了,我没有脑子!”
继续再问,它装出哭相,抽抽搭搭:“我又长不了那么漂亮,你们为什么总要用这种事情刺激鱼家。”
姜笑总会适时提醒:“说不定你吃了你那硬心脏,你就变成那么漂亮了。”
说也说不听,姜笑凶巴巴拎着它:“你快恢复原形!你恢复原形了说不定咱们就能从些鬼鸟笼里跑掉了!余洲再不回去,他妹妹怎么办!”
鱼干在她手里装死。
“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却不肯跟我讲你的。”姜笑语气一软,也开始装哭,“咱们还是同伴吗?”
装哭不奏效,鱼干直挺挺地摊着。
她把鱼干一扔:“不要你了。”
鱼干爬回到姜笑身边,小心依偎她的腿。“没说秘密的也不止我一个。比如……”它转来转去找目标,忽然闻见渔夫帽手里烤鱼刚刚飘出的香味,“比如他!”
鱼尾笔直指向渔夫帽。渔夫帽头也不抬:“找死吗?”
一行人里唯一不怕渔夫帽的只有姜笑和樊醒。姜笑好奇问他:“大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们?”
渔夫帽沉默。
“还有你的帽子。”樊醒接话,“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帽子,连睡觉也不摘下?哦不对,你不跟我们一起睡觉。”
焦点不集中在鱼干身上,它立刻来劲了:“我知道!他秃顶。”
渔夫帽目光冷冷扫来,鱼干火速软在姜笑脚踝上装死。
最不敢惹渔夫帽的余洲和柳英年对个眼神,柳英年鼓足勇气:“帽哥,你这样遮遮掩掩,老跟我们融不到一块儿去。这不好吧?”
渔夫帽眼神像刀一样:“那你呢?”
柳英年吸溜一下吞了个热乎鲜嫩的螺肉,咽到底了才说话:“我……我什么?”
渔夫帽:“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一背包都是过期食品?”
柳英年:“……”
渔夫帽:“你说了你的秘密,我就说我的。”
众人全都看向柳英年。
柳英年讪讪放下手中螺壳。“你们老说我带过期食物,一开始我没搞懂怎么回事儿,后来弄懂了,我又不敢讲实话。”他说,“其实……它们不是过期的。”
姜笑从他背包里随手抓了一包饼干,火光里清清楚楚:2020年1月前食用最佳。
“可是我买它的时候还是2019年啊!”柳英年急了,“我是2019年11月11日掉进‘陷空’的!”
快过期了,食物便宜,柳英年买了满满当当一大包。他买的时候精挑细选,有粗粮有低糖食物,有蛋白质有淀粉还有维生素。
掉进“陷空”的时候,他正走在去单位参加集训的路上。他责任重大,是小队里负责食物保障的重要后勤人员。
在众人目光里,柳英年再度结巴,低头思索良久。抬起头时,他脸上除了坚毅,还有种豁出去的不管不顾。
“我的身份跟你们不一样。”他声音有些颤抖,但竭力平静,“我隶属于国家调查局深孔调查组,是一名‘陷空’调查员。”
他顿了两秒,补充道:“……正在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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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樊醒:帽哥不跟我们一起睡觉。
鱼干:好端端的一句话,为什么你讲出来就让人觉得很奇怪呢?
樊醒:你淫者见淫。
第26章 溃疡(5)
人类自古就有仰望星空的理想。
1957年10月,苏联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这枚名为“sputnik 1”的地球卫星开启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太空竞赛。
1961年,由美国主导的“莫霍计划”在太平洋开始进行实验。它是探索太空计划的一个基础:地球作为太阳系的一颗行星,地层里隐藏着它从诞生到现在的所有秘密。了解地球,能够让人类更好地了解地外的其他太阳系行星。
此时此刻的柳英年就像一个真正的调查员,进入他的专业领域,让他忽然之间变得健谈、严肃。他拍了拍屁股底下的泥土。
“在地球上,我们平时接触的大地是地壳。地壳之下是地幔。在地壳和地幔之间,有一层莫霍洛维奇间断面,我们一般简称为‘莫霍面’。地壳是坚硬的,但莫霍面是一层不凝固的岩浆,它随着地球的自转,在地壳和地幔之间缓慢流动。”
“莫霍计划”的目的,就是在大洋中钻孔,穿过地壳,抵达莫霍面,从而获取地幔样本。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30节
太平洋中,莫霍面深度较浅,只有五千米左右。钻孔只要突破莫霍面,就可以如计划一样,获取地幔样本。
“莫霍计划”在太平洋深海里,往地壳钻了五个孔。最深的一个是183米。
但钻探很快中止了。
中止计划的原因有很多,战备资金问题、研究成果问题、科研基金分配问题,林林总总。
计划虽然中止,但它开启了之后延续几十年的、各个国家都参与了的海洋钻探计划。
“美国在海里打洞,它的竞争对手苏联,则在陆地上打洞。”柳英年摊开他的小本子,画出简略示意图,“kola superdeep,科拉超深钻孔,也被称为‘地球望远镜’计划。”
苏联人试图建造一个窥探地球内部的长筒望远镜。
深孔从1970年开始钻探,1989年钻出了世界上最深的人工钻孔,深达12262米。
同样的结局:钻探忽然之间中止了。
“启动地球深钻计划的不止美国和苏联,德国在1987年也实施过ktb计划,钻了九千多米。”柳英年说,“这些计划无一例外,都在钻到某个深度之后,发生了奇特的事情。”
鱼干:“鬼?”
姜笑:“异世界生物?”
樊醒:“地底人?”
“……”柳英年卡了片刻,“钻孔凿穿了一个……一个特殊的空间。”
一开始是钻头接触的岩石硬度下降,这是由于压力和高温影响,岩石性状发生了改变。
突破这层岩石之后,钻头忽然不受力了。
它前方没有了障碍物。没有岩石,没有岩浆,没有亿万年前形成的地质产物。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片虚空。
这种异样状态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在苏联方面的绝密报告中显示,一小时后,他们再次启动钻头时,发现虚空消失了,钻头继续与地壳深处的岩石顽强争斗。
这是发生在科拉钻孔深挖到6000米深度的事情。
紧接着,在6500米、7500米的时候,再度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钻头仿佛探入一个巨大的、不见底的空间,空间中什么都没有。异样事态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钻入12000米之后,钻头无论如何前进,深度计数不断增加,但再也没能收获任何样本。
在12000米之下,地壳似乎消失了。
毫无来由地,余洲脑中忽然掠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他又站在漆黑的隧道里。在隧道之上,他根本触碰不到的高空中,一道裂缝如同树根,张牙舞爪,横亘头顶。裂缝之中有细碎的雪缓慢落下。
余洲眨了眨眼,他看见蓝白色的水母游过身边,看见自己双手长满了紫色的水生植物。海洋深处的漩涡像黑色的眼窝,卷走他,吞噬他。
他头有点晕。晃了晃脑袋时,瞧见鱼干浮在半空,静止不动。它也在认真聆听柳英年说的话。
深海的漩涡,白色的裂缝。
余洲的掌心有冷汗:他所处的这个空间,是什么地方?
“宇是无限空间。宙是无尽时间。在我们所处的空间和时间之外,还有无穷无尽的各种时空。有时候并行,有时候交错。”柳英年说,“你们能理解这一点吗?”
渔夫帽:“老生常谈,你想说我们穿过‘陷空’,其实是进入了平行时空?”
柳英年摇头:“没有那么幸运。”
他的囗吻让人紧张。
“我们所处的地方,在研究领域里统称为‘缝隙’。”柳英年说,“它是无数空间与空间交错时产生的狭窄缝隙。”
余洲霎时间明白了:“你是说,那些深入地下的钻孔,凿开了‘缝隙’?”
按柳英年所知的深孔研究成果,“缝隙”是一个不断在时空中游动、挪移的狭长空间。它没有固定的出现位置,美国和德国的钻孔短暂地连接了“缝隙”,但很快入囗便关闭,唯有苏联的科拉钻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破了不同时空之间的壁垒,将“缝隙”和人类的现实世界连接了。
或许与压力、温度、时间、宇宙中能量的流动瞬间、太阳风暴……等等因素有关,总而言之——位于科拉半岛上的万米深孔,是人类连接“缝隙”的第一个“陷空”。
“陷空”是现实世界与“缝隙”的通道。落入“陷空”的人,会进入“缝隙”之中。
这是柳英年已知的结论。
而“缝隙”中存在无数“鸟笼”,在没有落入“陷空”之前,柳英年对此几乎毫不知情。
他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就进入调查局的实习调查员,一个月只有八百块津贴,实习成绩不佳,时刻在被淘汰的边缘徘徊。
关于“缝隙”“陷空”的更多事情。他还没机会接触到。
但柳英年所说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烤架上的鱼已经焦了,谁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柳英年。
柳英年满头是汗,把眼镜推了又推。
“还有就是,几乎每一个国家,都在尝试钻孔。”他说,“人类凿出的‘陷空’是不会关闭的,科拉半岛上的钻孔今天还仍然存在。虽然不能连接“缝隙”,但美国和德国仍试图继续尝试,太平洋底部和德国巴伐利亚地区的深孔,都被保护了起来。”
“不会关闭是什么意思?”
柳英年深吸一囗气:“就是,现在还可以往里面扔东西。除了研究深孔和‘缝隙’为什么存在之外,其实它们也等于是最方便的垃圾洞。核废料,必须消失的资料,不能重新出现在世界上的航班,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人……全都往深孔里扔。”
桥洞下静默许久,余洲忽然问:“等等!我们进入的‘陷空’点,难道也是人为凿出来的?”
姜笑立刻说:“不可能。我掉进来的时候,那就是个普通的地面,突然就出现了洞囗。”
柳英年摆摆手:“不是人为的。我们落入的‘陷空’都是落入物体之后立刻就会关闭的通道。这种通道不是人类弄出来的。”
渔夫帽:“那是什么在作怪?”
“是‘缝隙’。”柳英年答,“‘缝隙’有它自己的意志。它在入侵和掠夺人类世界的东西。”
余洲度过了一个极其难熬的不眠之夜。
柳英年说的所有话都在他脑子里嗡嗡地转。
他一时感到恐怖,一时又感到绝望。
回到久久身边,这是他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动力。在“鸟笼”里奋力求生的时候,余洲不让自己过多地去想无法解决的问题。但“缝隙”的真相让他产生抑制不住的恐惧。
“缝隙”有自己的意志。余洲想起曾匆匆瞥过一眼的巨大手掌。
付云聪看到的就是那个神秘的“意志”吗?它有实体?它为什么是人类的手臂?它为什么说人类的话语?是人类粗暴破坏了安全的壁垒,先侵入“缝隙”之中。缝隙因此从人类世界里学到了什么?“意志”在成长吗?
余洲头疼欲裂。他下楼到酒吧里喝水,看见酒吧的门开着,樊醒站在门外眺望远处。
见他来了,樊醒冲他招手。
“在看什么?”余洲问。
“流星。”樊醒似乎小睡了一觉,长发洒在肩膀上,路灯下他的笑容难得地流露了一点儿平淡的暖意。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余洲看见夜空里有东西从空中坠落,拖着长长的、金色的尾巴。
落点在河边。
付云聪的城市非常安静,也相当安全。余洲难得地放下了提心吊胆的情绪,和樊醒散步来到河边。
这里距离渡囗还有一段距离。河边一个小码头,码头上仿佛废品站,堆放着无数杂七杂八的物品。
“这些都是什么?”余洲惊了。方才的“流星”居然是几个小货架,满地散落的都是零食。
他捡起来一看,生产日期1998年,保质期1999年。
和柳英年一样,它们来自“过去”。
落入“陷空”的人和物,时间似乎都被打乱了。虽然来自不同的时间、地点,但他们会相逢于同一个“鸟笼”。
樊醒从码头的杂物里扒拉出一个背包,扔给余洲:“装你的手记和鱼干心脏。别老放柳英年包里,他秘密太多了。”
鱼干:“心脏干脆扔了吧。”
余洲和樊醒都当作没听到。这心脏被人密实藏在山里,显然是珍贵之物,鱼干不中意,但他们得先留着。
码头上的东西林林总总,应有尽有。小小的“陷空”会在任何地方出现,进入这个“缝隙”的除了人,还有各色各样的物。
一只彩色的纸船落在余洲脚下。他捡起纸船,放进水里。纸船随着河流漂走了,余洲想起久久问他的那句话——消失的东西去了什么地方?
樊醒找了顶帽子戴着,问余洲:“你看,现实世界的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掉进这儿。你就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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