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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凉蝉的小说
那种轻飘飘的东西,白蟾也没见过。他混乱的头脑里最后连这一点印象也消失了,被压在了最深层。他听见鱼干的责问:你要干什么?什么唯一的笼主?你疯了么?!
白蟾晃了晃脑袋。这种强烈的欲望似乎不是他的,来源于其他人,但如今已经深深根植在他体内。他扬天长啸,忽然调转角度,朝樊醒疾飞而来。
樊醒意识到不对劲,他听见鱼干拼命跟白蟾说话,但白蟾毫无反应。眼看他越来越接近,樊醒回头对许青原和骷髅说:“保护好余洲和柳英年,如果有不对劲的情况,立刻把小游尸体带走。”
余洲:“……什么?”
樊醒:“我很卑鄙。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我什么都可以做。白蟾紧张小游,他现在不对劲,可能会伤害我们,小游也许能作为一个缓冲的盾。”
余洲:“不行!”
许青原已经点头:“明白,你去吧。”
樊醒深深看余洲一眼,他生怕在余洲眼里瞧见愤怒和鄙夷。余洲沉默片刻,最后牵着他的手,说了句:“小心。”
樊醒腾空而起。他的骨翅巨大,展开后几乎占据了视野里的半个天空。
才刚靠近白蟾,樊醒立刻发现异状。
他额角两根龙角已经完全变黑,与皮肤同个色泽。那双青白色的眼睛如血般赤红,而更古怪的,是白蟾不停抽搐、震颤的面部。他在抵抗、挣扎,无意识地。发现樊醒靠近,白蟾忽然长啸,加快速度朝樊醒袭来。
两人几乎撞击在一起,强烈的气流如飓风般涌动。樊醒抓住白蟾手臂,还未呼唤他的名字,白蟾已经滑了出去,紧接着一拳打在樊醒腹部。樊醒腹部鳞甲只覆盖了一半,白蟾拳头接触到他皮肤时忽然生出坚硬利刺,若不是樊醒闪避得快,几乎被他刺中。
“樊醒……你是樊醒!哈哈哈哈!”白蟾抓住樊醒双臂,“好哇!你居然还没死!这是……”
白蟾血红的双目闪动,鼻子抽动。
“——你占据了安流的心脏?!”
他的声音变得古怪,霎时间令樊醒想起母亲的说话声:那并非一个人可发出的声调,而是无数人齐齐开口,混杂在一起,尖锐难听。
白蟾尖声大笑,樊醒忽然抬手卡住他的脖子:“你是谁?”
才碰上白蟾皮肤,他手心立刻如烧灼般剧痛。松手后白蟾立刻后退,樊醒一瞥手心,皮肤已经被烫穿。
他竭力回忆这是哪个兄姐的自保能力,才刚想起来,白蟾身后蝶翅碎了一块,碎屑如尖刺袭来。樊醒闪身躲开,心中又惊又疑:“白蟾,你究竟吞了谁?”
白蟾古怪地一笑,声音变化:“我是,笼主……安流的心脏……给我!给我!!!”
鱼干插在两人中央试图阻止,体积太小,又是黑夜,俩人都没有注意它的存在。蝶翅碎裂的片屑十分坚硬,扎在鱼干身上,鱼干失去平衡直坠。
它拼命晃动身体摆脱碎片,仰头看黑天中对峙的两人。为保护余洲和身后的伙伴,樊醒已经起了杀心,藤蔓正从他双臂和背部生起,它们是樊醒的盔甲和武器。
鱼干疾冲,揪着余洲头发:“余洲!让我变身!”
余洲:“你可以吗?你还没休息好。”
许青原一把捏住鱼干:“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置身生死危机但现在我必须成为安流。”鱼干拼命嚷嚷,“白蟾非常非常危险,包括雾灯在内,他吞噬了四个笼主!他已经失控了!”
许青原没有放手:“别乱来,余洲要是出事,我们谁都无法离开这个鸟笼。”
鱼干睁大了眼睛:“帽哥。”
每个人都在抉择。
许青原想活着,他们可依赖的只有樊醒。樊醒最重视余洲,余洲如果出事,樊醒可能不会愿意开启离去的门。柳英年的情况不乐观,他手臂里的触须不能根除,但笼主或许能帮他摆脱危机。
让樊醒战胜白蟾,成为云游之国的笼主,似乎是最佳办法。
许青原不想让鱼干去阻拦。
鱼干茫然地看着眼前许青原,它感到眼前人陌生,但又知道这是理所当然。“可是白蟾……可是……”
它话音未落,柳英年大喊:“余洲!”
余洲已经爬上了山壁。他行动极快,眨眼功夫已经跳上高点,没有招呼、没有预警,毫不犹豫往低处一跳。
许青原根本抓不住鱼干。有什么从他手心中流动而出,那条小小的鱼干跃入空气,瞬间化为大鱼骨骸。余洲落点极低,安流险而又险地拎住了他。
把余洲放在地上,余洲拽着安流的鱼鳍:“安流。”
安流现在无法回答他,鱼鳍很轻很轻在他脸上抚过,像一个感激的亲吻。
它腾空而起,朝对峙的二人飞去。
“你看看你做的事情。”樊醒说,“你让安流担心,也让余洲担心。”
余洲从高处跳下的时候樊醒察觉了,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猛揪了一下,瞬间空白。他知道余洲一定会接受安流的请求,他已经不会责怪余洲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把自己置身生死险境。
正因为余洲是这样的人,才会拥抱他,接受他。
白蟾茫然地看着从下方飞来的大鱼骨骸。
失去心脏和躯体的安流只剩一副骨架,如果不是在“鸟笼”里,只怕早已经灰飞烟灭。
白蟾霎时间想起许多事情。他刚诞生,他被母亲责罚,他坐在安流背上,随它去看别的兄弟姐妹。
“安流……”但清醒只维持了片刻,他抓住自己的脸,忽然用粗鲁的声音大吼,“安流!!”
安流已经游到两人中间。它终于成功分隔白蟾和樊醒,不停摆动鱼鳍。
拥有安流心脏的樊醒清晰感知到安流的情绪。它焦灼、痛苦,恳求樊醒停手,它想再试试唤回白蟾的神智。
“他吞了几个笼主?”樊醒问,随即在心中获得了答案。他长叹一口气,面色严厉:“安流,让开,他太危险了。”
安流不肯,用空洞洞的眼窝凝视樊醒。
它曾献出自己两颗眼睛,一颗用来帮助久久,一颗给了樊醒。樊醒无法硬心肠面对这样的安流,浅灰色藤蔓构成的大剑凝固在他手中,他始终不能干脆利落朝白蟾挥动。
安流察觉樊醒缓和的心情,正试图安抚白蟾,忽然听见身上啪嗒一声轻响。它回头,发现白蟾折断了自己的一根鱼刺。
骨头露出白森森的缺口,白蟾的手按在缺口上。他的五指触手般蠕动,想钻入安流骨头之中。
“白蟾!”樊醒又惊又怒,“你想吞噬安流么!”
白蟾双目血红,他完全听不见樊醒的声音,手臂紧紧缠住安流脊骨,力气极大,几乎要把安流折断。
我已经死过一次,不能再死啦。安流的声音在樊醒头脑里震动,带一点无奈,一点好笑:白蟾,傻孩子。
发不出声音的安流抬起鱼鳍,在白蟾头顶轻轻拍了拍。
白蟾一怔。
他仿佛又听见叹息,绵长、惆怅,带着愧疚。
安流的语气与黑龙的手爪重合了,它们同样温柔,大雨一样降落,让他浑身湿透。白蟾开始颤抖,他感到冷,同时也感到热,一颗眼睛褪成青白色,另一颗仍是血一样的赤红。
“……安流。”他喃喃自语,抓住了安流的鱼鳍。
瞬间,他的躯体发生了变化。仿佛有种不可预知的爆裂自白蟾体内喷发,他在空中蜷缩,几乎团成一个圆,黑色的皮肤皲裂,露出白色的裂纹。裂口越来越大,巨大的肿块从裂口中钻出,如一个人从白蟾体内钻出。
黑色的蝶翅上,红血丝开始从根部往布片般的边缘爬行,白蟾的痛吼声持续不断,他抬头时双目再度变成同一种红,如同被血染过,五官扭曲抽搐。“心脏……安流……心脏!!!”
他穿过安流的骨骸,如离弦之箭朝樊醒冲去。
樊醒在空中后跃,强烈的杀气与压迫感袭来,白蟾行动比他更快一步,左手五指尖锐,如利刺插入樊醒胸口,直接推着他从空中坠落。
惊天动地的巨响!
群山和土地为之震动颤抖。树木摇动,黑色的河流中断了,河流流入大地裂口,裂口不断扩大,“鸟笼”的世界正逐渐崩溃。
巨物落地砸出的深坑中,白蟾眼前一片银白色炫光。他疯狂大笑,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吼叫:“对嘛!对嘛!!!你这个样子才叫正常!维持人类形态太蠢了!太蠢了!!!——”
嘭的一声,樊醒一跃而起,瞬息间把白蟾反制在地。
樊醒的形态与此前不同。
一个近三米高的人形,四根手臂上没有手指,形状如刀。拖在身后的三根爬行类动物长尾覆盖银白色鳞甲,骨刺从他颈后突出皮肤,沿着脊椎骨,一直生长到尾巴末端。
他的脸并不似人形,只看出一双金色的狭长眼睛,鼻子以下部分被白色骨头形成的面罩包围。与苍白的皮肤形成明显对比的,是他的上半身:赤裸的上半身遍布诡异的纹路,但并非母亲惩罚时留下的痕迹。纹路从左胸上延伸而起,皮肤上仿佛覆盖了一层由红色血丝织成的薄衣。
他是异样的怪物,黑色夜晚中苍白、冰冷的死神。
两把骨刀呈叉型卡在白蟾颈部,剪刀一般,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剪断白蟾脖子。
白蟾不敢乱动,樊醒已经流露了杀气。
“都是被母亲丢掉的东西,斗来斗去有什么意义?”白蟾开口。
“那就乖乖滚出白蟾的意识。”樊醒瓮声瓮气回答。
“是他吞噬了我,他主动让我进入。”
“他也允许你使用他的躯体?允许你伤害安流?”
白蟾顿了顿,他声音变了,是雾灯的腔调:“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我作对?不如各退一步。你可以安全离开,况且你已经偷走深渊手记,这‘缝隙’中的所有‘鸟笼’都可以任意去。而我,我是云游之国的笼主,我们互不干扰。”
樊醒:“你会打开门吗?”
白蟾:“……”
樊醒:“这里真的不存在门?”
白蟾:“至少我没有见过。”
樊醒:“我必须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白蟾大吼:“没有门!这里不可能有门!你的同伴无法脱离!”
骨刀收紧,贴上他颈脖皮肤。白蟾立刻停口。
樊醒狭长的金色眼睛里没有眼白,他用这双可怖的眼睛紧盯白蟾,缓慢地说:“那就由我来当唯一的笼主。没有现成的门,我就凿一道门。”
安流赶到,见到眼前情况慌得鱼鳍乱摆。
“对不起,”樊醒对安流说,“余洲必须回去。”





深渊手记[无限] 深渊手记[无限] 第94节
骨刀渐渐收拢。
忽然,白蟾双手猛地膨胀,十指抓住樊醒尾巴,生生扒下数片鳞甲!
樊醒痛得一抖,随即便见地面生出千万根须,爬上樊醒躯体。鸟笼中植物众多,白蟾控制植物根须,与藤蔓顽抗。骨刀被这些根须牵扯,渐渐张开,在樊醒注意力分散的瞬间,白蟾获得了挣脱的机会。
他一跃而起,趁樊醒不能动弹,伸长双手,插入鳞甲剥离的伤口。
樊醒倒吸一口凉气:白蟾已经在吸收四个笼主的过程中无师自通学会了技能,他正在吸收自己的躯体。
安流狠狠用鱼鳍拍打白蟾后脑勺,白蟾晃动脑袋,从他肩膀后侧钻出来的那个怪东西抖个不停,极为兴奋。
金色的双眸里毫无情绪,樊醒微微低垂透露与眼皮,叹了一声:“你啊……”
在白蟾看不到的地方,安流看见了细小的浅灰色藤蔓。
藤蔓从樊醒身后潜入地下,悄悄爬行,从白蟾背后的地面钻出。它们尖锐、锋利,无声旋转凝固,锐刺一样,直指白蟾左背。
白蟾根本没有察觉。
一块石头砸来,正中白蟾额头。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逃跑的猴脸小孩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几十个叽哇乱叫的小兽左蹦右跳,抓起树枝、石块,纷纷朝白蟾砸来。
白蟾一怔,愤怒低吼:“杀了你们!”
他扭头狠瞪那些猴脸小孩,在看清它们模样之后,左眼忽然狠狠一疼。
瞬息间,那颗血红的眼球褪净了颜色。
猴脸小孩蹦得更激动了,它们嚷着谁都听不懂的声音,叽叽喳喳,想靠近又不敢,不停拉着自己圆耳朵嚷嚷。
白蟾的左眼疼得他失去站立的力气,仿佛有人脑袋里狠狠揪着他的血管。青白色的左眼流下了眼泪。他松手倒地,大口喘气。
根须失去控制,缓慢回缩退离。猴脸小孩小心翼翼围拢过来,它们只一心盯着白蟾的左眼。
那曾经借助人类躯体,成为他们首领的左眼。
陌生的记忆进入白蟾意识。
女孩视野低矮,在密林灌木中跌跌撞撞。她学习人类的语言、行动,她给小猴儿起名字,学它们爬树、下水捞果子。她跑进森林深处,和猴儿一起生活,一天天的,看见身边的小猴们四肢变化,成了有一张猴脸蛋的小孩子。
那时候溪水仍清澈,山林绿得浓郁。
火烧得越来越大,白蟾两颗眼睛的血色全部褪去,他躺在地上,被烟呛得难受。
“……安流,哥哥。”他说。
安流几乎扑到他脸上,鱼鳍温柔抚摸白蟾的面颊。
“樊醒。”白蟾又说。
樊醒只在附近“嗯”了一声。
白蟾的意识里仍有相互缠斗的东西。左眼依旧疼痛,他从左眼储存的印象中看到了曾经的“鸟笼”。
黑龙的“鸟笼”。他的“鸟笼”。属于小游和所有生命的,生机蓬勃的“鸟笼”。
他转头看自己肩膀。那个古怪的肿块像一颗脑袋,白蟾认不出它属于谁。
嘶嘶的说话声,那东西试图表达。
“快,樊醒。”白蟾用清晰的声音说,“立刻,杀了我。”
第87章 骷髅红粉(25)
地面上,余洲等人正在空旷处等待。
白蟾和樊醒随战斗落地时惊天动地,半个“鸟笼”受到影响,正在逐渐崩裂。余洲和许青原一人揽住一个伙伴,往空旷的地方狂奔。余洲远远看见樊醒和白蟾坠落,之后发生什么,他完全不知晓。
火越烧越大,天空被烫成血红。
“你看到了吗?”骷髅问余洲,“刚刚的……樊醒。”
“嗯。”余洲答。
“害怕吗?”骷髅问,“那可真的不算是一个人。”
余洲平静道:“他本来就不是人。”
骷髅看他一会儿,笑道:“你们俩真是有意思。”
两人身后,柳英年就着火光察看自己的左臂。左臂已经肿成原本的两倍大小,皮肤之下的触须没有再攀爬延伸——但它们在繁殖。
它们吸收柳英年手臂的血肉,增长、粗壮,变化成另一种东西,爬虫般在手臂上突起。
柳英年一点儿不觉得疼,他怔怔看自己手臂逐渐生变,良久才抬头注视天空。
只听见嘭的一响,远处飞起一团影子。是大鱼骨骸拎着白蟾软绵绵的身体腾空,樊醒紧追其后。
“安流——!”他们听见樊醒瓮声瓮气大吼,“把他放下!”
安流只顾着疾飞,根本不回头。
余洲忽然晃了一下,安流和樊醒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强烈,愤怒、悲哀、不舍、痛苦,余洲瞬间几乎被击倒。他扶着身边巨石蹲下,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你哭什么?”骷髅问。
余洲无法回答。安流的情绪第一次完全压过樊醒与余洲自己的情绪,他整个脑袋充满了嘶吼: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行,余洲完全不知道。他不停流泪,胃部抽搐欲呕,甚至跪趴在地上发抖。
安流、白蟾和樊醒越飞越高,钻入烟雾与天上浓云,完全看不见了。
怒潮般的痛苦让余洲头晕脑胀,他重复安流的话:“不行……不行……”
“鸟笼”中充斥风声、树木在火焰中烧烈的噼啪声、鸟儿与猴儿的哀鸣。余洲耳朵嗡嗡作响,他听见柳英年和许青原的声音,像隔得很远很远。
“我算是正常人类么?”柳英年问,他的声音冷静了许多,近乎麻木的平稳,“看看我的手,帽哥。我可能会死在这里。”
许青原斩钉截铁:“别胡思乱想。”
“你们见到姜笑的话,记得告诉她我很想她。”柳英年从背包里扒拉出自己的笔记本,“还有这本本子,你帮我带回去。里面记载的事情很重要,说不定可以给现有的《灰烬记事》增加一些‘缝隙’和‘鸟笼’的佐证。”
“你自己带回去,别给我。”许青原冷漠地说,“别忘了,我跟你们不是同个地方来的,而且我根本不想回去。我只要活下来,就算只能在各种‘鸟笼’里辗转,我也只想活下来。”
他指着自己脑袋:“你不能理解脑袋里被人装了芯片,一生都被监视的感受。”
火光照亮他们半张脸,许青原瞪着柳英年,半晌放缓语调:“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保留着,亲手交给你的上司。说不定你们调查局还会破例给你晋升,你从实习生直接成为正式员工,这是个机会。”
他强行拉开柳英年背包拉链,把笔记本塞了回去:“别说气馁话,姜笑在等我们去接她。”
柳英年:“……”他沉默领受了许青原别扭的温柔。
天空中的浓云忽然炸开了。
余洲和骷髅一直紧盯着上方,肉眼可见,有什么在密云上方爆裂,随即密云被卷动的气流吹开,露出了灿烂的天空。
“……白蟾!”余洲失声。
天空中只看到樊醒苍白的躯体,还有安流伤痕斑驳的骨骸。
白蟾消失了。
在浓云的缺口处,爆裂开的什么正随气流起伏。它们像黑色的碎片,渐渐褪色,成为了雪一样白的、闪动微光的东西,一部分降落,一部分上升。
余洲听见自己的哭声,几乎哽咽。那不能流泪的伙伴借用他的眼睛哭泣,雪片般的碎屑纷纷落在安流和樊醒身上,很快又被风吹散了。
降落下来的被火热的气流燎烧,成为灰烬。灰烬不断复生、飞起,无穷无尽一般,朝四面八方飘散,渐渐覆盖了整个“鸟笼”。“鸟笼”中仿佛落下一场大雪。
轻盈的、继续上升的,色彩逐渐灿烂起来。乌黑的碎屑变成了更丰富耀眼的颜色,它们嵌入漆黑的苍穹,成为星星、云系,一条灿烂的龙横亘天空。它将永远与这个“鸟笼”共存,不会死去。
仿佛树木被折断的脆响一声接一声传来。银白色的高塔云外天逐寸崩裂,巨大的碎片还没落地已经在风中化为粉尘。粉尘与雪一般的灰烬纠缠在一起,浓雾一般统辖了开阔的云游之国。
白色雾气中,古怪的鸟儿和猴脸小孩呆呆站立。猴脸小孩的人类躯体长出了浓密毛发,它们恢复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猴子,叽叽喳喳,慌张乱蹦。鸟儿们从树上栽倒,身体伸长、舒展,重新生出了四肢。
“鸟笼”里很快充满了各种人声,欢笑、哭泣、惊悸,人们看看余洲等人,很快转身去寻找自己的朋友,念叨城镇里的生活。
他们连头发都是白的,粉尘与灰烬捏成的人偶一般。很快,人偶开始碎裂。人们彼此间亲切的话还没说完,便发现同伴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他们怔怔站着,看自己逐渐碎裂的双手双脚。
“原来我们死了。”惊诧之后开始说笑,“居然已经死了啊?哎呀,这个鸟笼,真是……”
浓雾之中伫立的人们,血肉消失了,仅剩一具具骨架。骷髅吃了一惊:“咦?!”
骨架们相互抬手道别:再见了。再见呀。后会有期。真舍不得。我还想再看看那条龙。
他们还朝呆立的历险者挥手:别死了。找出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办法。要回去啊!一定要回去!!
樊醒落地瞬间,卷起了小小的旋风。旋风过处,就连骨架也灰飞烟灭了。
他手中虚虚握拳,变成了小鱼干的安流躺在他掌心里,抱着一小截折断的龙角。
龙角在空气中散逸。鱼干在樊醒掌心里爬来爬去摸索,小声地:“白蟾……白蟾呢……?”
余洲从地上一跃而起,冲樊醒奔来。樊醒已经恢复人形,只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近乎透明的金色。他合上眼皮,下意识后退一步,被疾冲的余洲紧紧地抱住。
鱼干从他掌心跳出,落在余洲头发上,用头发盖住自己。很快余洲的头发就湿了。
樊醒犹犹豫豫,抚摸余洲头顶,轻声问:“……你看到真正的我了?”
余洲抱住他肩膀吻他,并不回答。
忐忑从胸口消散,樊醒把余洲抱得更紧了。他不需要再问。
失去了白蟾,鱼干很久都缓不过神。
它想带白蟾离开,但飞上高空后茫然了。白蟾无法离开云游之国,他是笼中囚鸟。最后的时刻,清醒的白蟾抱住了安流。他喊安流哥哥,跟他道谢,又反复说对不起。
安流看见他那双原本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睛再度被血色缓缓浸染。樊醒就在这时冲了过来。
鱼干无法安眠,它躺一会儿就受惊般跳起来,念叨着白蟾、雾灯这些名字。骷髅允许它躺在自己头顶歇息,鱼干哭个不停,眼泪淌过骷髅眼窝,像是它也一起哭着。
“现在你是唯一的笼主吗?”柳英年问樊醒。
此时众人正在空地上歇息。“鸟笼”中所有的生物都已经化作烟尘消失无踪,偌大的云游之国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崩裂的大地尚未愈合,樊醒抬头四望,基本地形倒是没有太多变化,河流、山川仍在,但植物稀少,还没恢复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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