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是!”
此前,虽徐悦能得释放,是因为无人证也无物证,但,自古帝王皆多疑,孙清的话多少会在皇帝心底留下阴影。
如今,真玉玺通过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手出现,如此,徐悦在皇帝心底的嫌疑才算真真正正的洗清了。
出了延庆殿的门,灼华有意将步子放的很慢,她晓得,李锐和李怀一定会有话同她说的。
延庆殿外的长街宽阔而幽静,途径常宁宫时望见一树开的灿烂的紫藤,一簇簇,繁花堆景,紫藤花伸出墙外来,灼华仰头望着它,在初秋的深宫里偶一摇动,竟显得灼目的凄艳。
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身在岁月的长河里,身似一叶孤舟,随波逐流,依稀看见前世此年的自己,那么高兴的、那么天真的走在这座孤城中,时不时的仰望着身侧给了她一世虚情假意的人,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走向望不尽的前路。
李彧,你如何对得起那个“我”呢。
这是徐悦第二次见到她如此神色了,除了痛苦和迷茫,再无其他,整个人便如被暴雨冲刷的即将凋零的白梅一般,清泠而破碎。
一见之下,叫人忍不住也生出悲凉来。
他抬手拨了拨她额角的碎发,温柔的唤她,“怎如此伤怀?”
“……李彧。”你如何对得起我!灼华意识到自己念了什么,目光倏地一跳,抬眼见他担忧神色,缓缓一笑,只是轻轻摇头,“没什么。”
听到那一声几乎是呢喃的低语,那么心痛的神色,徐悦心尖一紧,可见她勉强维持的笑意,仿若三千繁华散尽的悲伤,终不忍心逼问什么,“别想那么多,高兴些。”
回笼了神色,她看着他,浅然微笑,“恩。”
李怀阴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夹杂了碎冰:“沈灼华,好本事。”
卿卿请见谅 第228章 玉玺案(十八)忌讳 贼船
“不。”灼华缓缓回身看向李怀,那双深沉的眸中,如今只剩了疯狂之意,她语调轻轻的,隐含了笑意,“是你太无能了。”
“真是嚣张。”李怀站在高墙之下,一副文气的面孔半在阴影半在阳光,半是儒雅半是阴沉,神色幽远难测,眸光中隐隐透出一缕剑气鬼影,冷硬锐利,直刺向眼前的二人,“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输的了,可我也不会再输了。往后,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徐悦将她掩在身后,依旧笑意温柔,眼如寒星,淡声道:“随时恭候。”
似随意一笑,含了一抹阴鸷的散漫,李怀缓缓与他们擦肩而过,阴冷之音幽幽,“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李怀刚走,李锐便跟了上来,扬唇一笑道:“此番,多谢郡主手下留情了。”
灼华淡淡一弯嘴角,“殿下也别急着谢我,我尚有大礼要回给殿下的,到时候,还希望殿下满意才好。”
李锐神色一凛,“郭氏兄妹已经没有翻身之地了。郭氏,并不是我授意她如此做的。”
“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这是她们该付出的代价。”她一笑,清丽悠然,“我与殿下的账自当另有算计。”
李锐看着她,宛然的温柔沉静,叫人看不出她平静面容下正蓄着如何的凌厉波澜,“当日之事,李怀算计的如此严密,你们的人全都被排除在外,案子的边都碰不着。你病着,淑妃装病也摆明了不肯相帮,怎么看你们无有翻身机会,哪曾想你们还能抓住如此多的破绽。就连父皇也偏帮着,同你们一起做戏。”
灼华挑眉,“殿下与袁姑娘太想让我死了,想的连皇帝的心意都不顾了,所以也便忘了,徐悦是镇抚司的指挥使。”
李锐怔了一下,这才缓缓反应过来,苦笑道:“你说的对,我太心急了,以至于将陛下的忌讳也忘了。李怀去动陛下的心腹,是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他不怕被怀疑。而他抓住了我想压制你和李彧的急切心思,将我一同拉下了水。”
浅眸莹莹流转,灼华笑意宛然的看着他,“也是我的不是,往日动作太温柔了,说出的话总叫殿下不放在心上。”
李锐眉心一拧,漆黑的眼瞳里如云一般翻卷着,平素阔朗莽直的面具几欲破裂,“看来郡主这回赠我的大礼,会十分震撼。”
“我说过的,我这辈子还没输过,也不会输。若真有一日输了,我会让你们,陪我一起下地狱。”她的声音不大,轻轻的悠悠的,带着浅浅笑意,却似巨石投进了湖里,泛起骇浪,久久不息。
李锐望进她的眸子里,里头似蓄了千万世的淡然和通透,仿若无所畏惧,“你的家人,朋友,你的未婚夫,一切的富贵身份,你都可以放下?你当真无所畏惧?”
灼华歪头一笑,鬓边流苏沙沙有声:“我若活着,自然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可我都要死了,哪还管得了旁人。”
李锐垂了垂眸,似在分析她的话,抬眼看向徐悦道:“徐大人,你的未婚妻可真是冷漠极了。”
徐悦温文一笑,午间耀眼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衣衫泛起淡淡柔光,挺直的背脊如青松,神朗而清隽,看着她的漆黑的眸子里,清澄又温柔,声音出尘中带了丝丝柔情,“内子一向如此,见笑了。”
李锐有一瞬间的语塞。
“殿下是美玉,真实的美玉,我是瓦砾,不过是精致的瓦砾而已。”浅眸从容而坚定,身姿柔弱,却似蕴藏着不可摧毁的韧性,灼华缓缓道,“虽殿下言而无信,可我说的话还是作数的,你不惹我,我也懒得动你。要怎么做,殿下自己想清楚吧!”
同样是不畏生死,可李锐几乎确定,袁颖不会是她的对手,更可怕的是,她还有那么多同样不畏生死的亲友。
李锐扬唇一笑,神色如云,好似前翻不愉快皆是过眼云烟,“自当从郡主之意。”
“不同袁姑娘商议一二?”
“她依旧输给你两次了。”
“盼殿下守信。”灼华扬眉一笑,雨洗白梅的清雅姿态,携了徐悦转身离去,方走几步,又回过头去,“哦,还有,帮我盯着李怀,他现在是疯子,我怕他伤害我呢!”
李锐:“……”你还会有怕的时候么?
“举手之劳,殿下要拒绝么?”
“……”李锐:“……乐意之至。”忽然,他感觉自己上了贼船,是不是李怀要伤了她,帐就要算在他的身上?
走了一段,徐悦去牵她的手,侧首去看她的眉目,淡淡然的从容,再寻不见方才的惆怅,压住了心底的疑惑,他轻笑一声道:“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可爱极了,像只凶狠的、小奶猫。”
灼华嗔他,“说什么呢!”一顿,“我去内宫看看秦宵,待会儿去镇抚司。”
“不回去?”
“成礼了回去做什么。”灼华揉了揉眉心,“回去非得陪人说话,懒得很。”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多人同我抢你,我抢不过。”他眼中有幽幽情意,如春风缠绵着娇柔的花朵,“我去重华门等你。”
她悠然含笑:“好。”
到了天街,徐悦去到重华门,灼华转身进了内宫。
许是,今日是个聊天好日子,才没走进内宫多久,淑妃身边的万钧便来传话,“郡主,淑妃娘娘请您去翊坤宫一叙呢!”
灼华笑意轻轻道:“本郡主现下要去十三排,淑妃要有话说,在御花园的嵩屿庭等我吧!府中还有宴席,耽搁久了,失礼。”
“这……”万钧愣了一下,似有犹豫。
浅眸淡淡,嘴角弯弯,灼华看了她一眼:“怎么,万公公有话说?”
“奴才不敢。”万钧算着淑妃是她的姑母,这又在宫中,沈灼华好歹要恭顺些,倒是不想人家端着郡主的身份,虽说话温柔细气,却半点没有要给淑妃面子的样子,他笑了笑,微微一扬嗓音道:“娘娘染了风寒,怕是见不得风的。”
“既病了,就好生养着。”灼华长长一声叹,“本郡主身子弱,也是初初病愈,实在沾不得病气。”
万钧微微抬眼瞧了她一眼,见她笑意淡淡,眼眸微垂,一片清傲贵气,心下不由一凛,“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待灼华与随侍小太监走远了,万钧神色一阴,嘴里说了句“好大的架子”,使了眼色让身边的小太监跟上,“好好听清楚她同人说了什么。”
小太监机灵的悄悄跟了上去。
进了垂花门,灼华察觉到有身影跟在后头,不动声色,只做了不知,小声吩咐了随侍的小宫女,“你在这里盯着,看看是谁跟在后头,要做什么。”
“是。”今日随侍灼华的是延庆殿的宫女,又得了江公公提点,自是不敢怠慢的。
灼华进了里头,一位太监管事颇为不耐烦的走了过来,见着眼前人打扮的倒是华丽,却是姑娘装扮,料想也不会是哪个宫的娘娘,便不客气了起来,“哪个宫的,白日里的乱窜。”
灼华拎了玉牌与他看。
管事一看“如朕亲临”四字,吓的直接跪了,“恭、恭请圣安。”
“我寻秦宵。”
管事哪敢再有废话,引路到了秦宵的屋舍。
“郡主!”秦宵见着她,一惊,眸中难掩了一丝喜色,“奴才的屋子脏的很,郡主怎的来了。”
管事给灼华搬了个杌子。
灼华坐下,让他躺好不要动,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是御前的人,待遇总比旁的小太监要好些,不曾十几二十个人盘缩一间,一屋子就四张炕,也算整洁。
灼华看着他的中衣没有很整齐的系好衣结,想着他骨子里是矜傲的,怎会如此形容凌乱,轻轻掀开衣衫,果然见他身上的伤口没有很好的愈合,有几处红肿的厉害。
秦宵笑了笑,将衣衫合上,有些狼狈的避开眼,“已经、已经好多了。”
他一抬手,灼华就瞧见他缠满了布条的十指,沾着血红色,面色晦暗,双唇仓白干裂,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已经喘的厉害。
孙清,你给我等着!
她抿了抿唇,眸中蒙上雾气,愧疚不已,总是她连累了他,“你、受苦了。该早些来看你的。太医每日都有来么?”
也是白问一句,若是真有来,如何快十日了伤也不见好。听说,还被削掉了两根脚趾,不用看,也晓得这会子伤口也没好。
江公公年纪大了,延庆殿又接二连三的出事,人便以为他要失宠了,面子大抵也只够太医来应卯一下,好些的药材哪里会用在小太监身上呢!
“奴婢没事,劳郡主挂心了。太医今日也来过。”秦宵心里一涨,突突的跳,“听师傅说,郡主前几日病着,现在大好了么?”
“我很好。”她道,“你这屋子亮是亮,便是潮了些,回头我同江公公说一声,给你换一下。”
秦宵忙是摇手,“这屋子已经很好了,郡主不必替奴才烦忧。”
管事儿的悄么声儿的听着,心里狐疑着,这小太监怎么就认识这种贵人了,能得皇帝赏赐玉牌的,满大周的算去也不过两个。
两个!
眉心一动,他定眼儿的瞅着灼华,莫不是,这就是皇帝跟前得宠的华阳郡主了?!
管事儿正揪着脸想着怎么太好呢,机会就来了,忙道:“奴才现下就去着人收拾东开间儿的屋子去,两人住的屋子,现下空着,正好给小秦、给秦宵公公养伤。”
卿卿请见谅 第229章 玉玺案(十九)耐不住的淑妃
灼华感激的一笑,塞了只沉甸甸的荷包到他手中,“劳公公辛苦打点了,秦宵这般不方便,也的公公费心照应了。”
“贵人言重了,分内的事儿。”颠了颠分量,管事儿眉开眼笑的退出去指挥小太监收拾屋子,一出门瞧见个小太监窝在墙根儿底下偷听,呵斥了起来。
随侍的小宫女便进了来,回道:“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方才就是跟着万钧公公的,奴婢躲在垂花门边儿上瞧着,方才正扎扎实实窝在外头偷听呢!”
秦宵一听,大抵也晓得了,淑妃派了小太监跟踪郡主,偷听他们说话!
连亲侄女也监视,秦宵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让他帮着六殿下了。
这种狭隘算计的人,帮了他们最后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秦宵心下蓦的惊起,莫非前番“红花案”真是淑妃所为?!
宫女问道:“郡主,是否回禀陛下?”
她怅然一笑,“算了,不过小事。”
秦宵见她神色微伤,担忧的唤了她一声,“郡主……”
“没事。”灼华扯开了话题,起身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中,“你这伤以后也要小心养着,地气湿冷,容易风湿。”
是啊,她就是故意在秦宵面前表现的伤心不已,便是要他离李彧远些,彻底断了李彧和淑妃去拉拢他的所有后路。
前世她死的时候,他还在李彧跟前伺候着,可他对冷宫里的她百般照应,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也不知道她死后,那些人后来为难他没有。
今世自己远离那些人,也让秦宵远离罢,那些人不是什么可托付的。
“他们叫你诬陷徐悦,用尽了刑法,你却咬了牙关,秦宵,我是要谢谢你的,因为你,我才有时间找出真相。秦宵,我视你做朋友,却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害你受了这样的伤。你可恨我怪我?”
朋友!
秦宵捧着杯子,笑了起来,不见往日的清孤之气,眉眼中尽是纯然的快乐,干裂的唇瓣渗出了血也未有察觉,“奴才只盼着郡主岁岁平安,朝朝欢愉。”
灼华怔了一下,缓缓一笑,“秦宵,你好好养着,今日你受的,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秦宵一急,“郡主,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不必为了奴婢……”
“你不用操心旁的事,好好养着。”灼华微微一笑,“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瞧你。”
回去时路过御花园,淑妃果然在那里等着她了。
笑容亲切的拉着她在亭中坐下,让宫女上了茶水。
“郡主今日生辰,本宫还未恭贺呢!”淑妃笑盈盈的一挥手,一旁的宫女托着托盘上前来,一溜的珍宝玉器,“这是本宫为郡主备下的贺礼,郡主瞧瞧还看不看得上眼。”
淑妃惯常能演戏,心里再是讨厌的、不喜的,都能做出一副掏心窝子的真诚来,从前如是,今世亦如是。
为了白凤仪,她出手毒害。
为了让她求上门,装病躲李郯。
被她逼着出了手,心里怕是恨不能生吃了她,转眼又是一片亲厚模样,灼华倒也是佩服她的虚伪与能装。
再活一回,灼华也再是前世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自然不会给机会让她再骗一回,笑盈盈的瞧了一眼,便让宫女收下了,含笑微微:“让娘娘破费了。”
万钧见她不过淡淡瞧了一眼,似乎瞧不上的样子,低眉笑道:“这些北辽和南楚进献的宝物,陛下也就赏给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咱们娘娘,不是顶好的,娘娘也而不能赏给郡主了。”
赏?
还真是把自己个儿当个主子了。
灼华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难怪瞧着眼熟,倒是与陛下今日给我的赏玩物件有几分相似了。”
万钧一躬身,不再说话了。
淑妃嘴角的笑意滞了滞,转而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亲厚道:“陛下看中郡主,难怪了,今日郡主及笄礼还进了宫,原是来谢恩的。”
晓得淑妃想打听御书房的事儿,她爱绕弯子,灼华偏就不接话,淡淡一笑,“恩”了一声:“陛下赏赐,自然是要来谢恩。”
淑妃心机深沉,是有耐心的,明明瞧不上她还能装作喜爱她的样子装了十年,便可知道。
从前都是旁人求着她、讨好她,她当然耐得住性子,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灼华不想嫁李彧了,不用讨好她了,反而他们却是要寻求灼华帮助的,是以,她的好耐心在灼华身上自然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耐不住一盏茶的功夫,淑妃便又道:“听说宫外又寻到了一枚大印,还是在胡家的当铺里发现的,郡主可知此事?”
阳光自飞翘的亭角擦过,投了抹阴影在灼华面,是清明难定的迷离,点了点头,不甚关心地道:“方才陛下问话,多少听了一耳朵。大概吧。”
“哦?”似乎很惊讶的睁大了美眸,淑妃微微嘶了一声,问道,“原来偷窃玉玺的竟是胡尚书,可真是胆大包天!”一顿,“那莲花池寻到的那枚,是怎么回事?”
“徐悦接掌镇抚司,自是陛下的心腹了,他是什么样的人陛下还是信得过的,那枚假玉玺是陛下亲自扔下去的,抛砖引玉而已。”灼华垂眸笑了笑,似感慨颇深的长长一叹,望着亭外的天光,幽幽道,“比人心,山未险,当如是。”
如此明显的讽刺,淑妃自然是听懂了,却依旧笑意深深,宛若她华服在阳光下耀起的光芒,“不知陛下如何判的?”
灼华指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茶盏,滚烫的触感在指腹一起一伏,玩的颇有意趣,澹道:“交由刑部去查了。”
淑妃微微一皱眉,“玉玺是当场查获的,竟没有直接判斩立决么?”
灼华看了她一眼,玉玺当场查获都晓得,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深宫妇人的肚肠果然九转十八弯,弯了弯嘴角道:“既然有人能栽赃我与徐悦,难说是不是还有人栽赃胡尚书,陛下圣明,自然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杀害忠良的。彻查是必然的。”
淑妃盯着灼华看了许久,仿佛是想要看穿她,却又怎么都看不透,笑了笑道:“这是自然。”默了默,“只是这个胡仲……”
她的话引了个头,灼华不看她,也没有问,慢条斯理的欣赏着花园里的景色。
淑妃往边上看了一眼,万钧立马会意,接了话,压着尖细的嗓音道:“胡大人掌着吏部,管着文官的考核与任免。”
灼华一扬眉,似乎不解,却也不问,只等着他们把戏唱下去。
“郡主可能不知道,他是五殿下的人。”万钧抬眼瞧了灼华一眼,以为她会心虚,倒不想人家神色淡然的很,似乎还带了几分鄙夷和讥讽,垂了垂眸,他又道:“方才奴才奉娘娘之命去延庆殿送了盏燕窝,听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说起,是郡主给胡仲说的情。”
“你这奴婢,胡说什么!”淑妃似震惊的张了张嘴,转而呵斥道,“郡主怎会如此做,莫要遭了小人挑唆!”
“是,奴婢糊涂,道听途说了……”万钧一躬身,忙是装模作样的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殿下不在,奴才也是担心郡主不知内情,好心办了坏事儿。”
“我当是什么事儿了,淑娘娘病着还要见我,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灼华笑了笑,浅眸幽长的落在淑妃的面上,“若说娘娘当日帮了忙,使得李郯他们能进得慎刑司去,我也帮娘娘和殿下除掉了王璇这个暗装,皇后娘娘也帮着您挡下了两回陷害了,怎的,还不够?”
万钧半垂着首,道:“郡主言重了,只是这本是除掉胡仲的好机会……”
灼华打断了万钧的话,淡淡讥讽道:“娘娘和万公公在宫里头倒是安稳的很,哪晓得我这个在外头挡剑的人又多难,前儿除掉郭兆,昨儿除掉郭伦、郭德妃,今日再去除掉胡仲,明日我怎么死的都没人晓得。到底我不是白家表姐,不在娘娘身边儿大的,娘娘便只当我是替殿下除障碍的棋子了?我的死活也是不放在眼里的!今儿竟是拿着奴婢来教训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好的很,好的很!”
说罢,起身用力一甩衣袖就要走。
“这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想问一句,奴婢蠢笨乱说话,你可别往心里去。”淑妃赶忙拉住了她,好声好气的安抚,又使眼色叫万钧自个儿掌嘴,“郡主做事自有她的道理,用得着你个奴婢多嘴多舌!还不快给郡主请罪!”
灼华避开她的动作,垂眸看着啪啪抽自个儿耳光的万钧,抿了个笑意在嘴角,浅棕色的眸底仿佛秋日阴云下的湖面,阴翳翳的,“万公公是个忠心的,也是个有主意的,想来往后也能为殿下出谋划策,殿下的事以后可就劳动公公了。”
万钧一听,人家要撂挑子不管了,那还得了,回头殿下回来发起怒,谁还保得住他呀!扇起耳光更是用力了,“奴婢多嘴多舌,是奴婢的错,郡主息怒……”
灼华看着淑妃,蝉翼般的羽睫沾了雾气,淡淡道:“娘娘既然信不过我办事,往后也不必来寻我问什么,我做事,自当也只顾自己安危。我回了,娘娘自便。”
淑妃瞧着她的神色,濛濛含雾,似四月里的蒙了细雨的桃花,难掩的潮湿沉重,一瞬间的惶惶然,她感受到,这样的失望与厌恶不是在做戏!
可不管是不是在做戏,她的意思很明白了,接下来李彧和李锐的争斗,她不会帮忙了!
她不帮,定国公府、魏国公府都将袖手旁观。
淑妃心慌起来,暗道今日这一出到底还是急了,忙是摆出了极低的姿态,几乎是哀求的看着灼华:“殿下、殿下是你的表兄啊!他同定国公府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他不是,这会子你该给他收尸了!”灼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下回再让人跟踪我、偷听我说话,别怪我不念姑侄之情了。”
淑妃眉心跳了一下。
万钧又是一通的磕头,“是奴婢叫人跟着伺候的,娘娘不知情的。”
灼华居高临下的睇了他一眼,缓缓转身出了亭子,“心腹,你做和你的主子做,有什么区别么?”
出了宫,灼华拉着徐悦亲去了一趟太医院,托了刘太医照应秦宵一二。刘太医的儿子在徐悦朋友手下当差,想来,便是看在徐悦的面上,刘太医也能上心些。
卿卿请见谅 第230章 玉玺案(二十)狠心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