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灼华一波阵痛如约而来,却比方才更是厉害,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他的掌心,额际清晰的渗出一层热汗来。
徐悦感受掌心的痛,难以想象她此刻承受的疼痛,她是能忍的,从前受了那么重的伤,都很少听到她哼一声,他哑着声,抚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那时候徐惟要与你家姐姐议亲,我很生气,想着那我便不能讨你做老婆了。后来,母亲不喜这门亲,我又暗暗的高兴,想着又能继续我的计划,等着你长大了好把你骗回家来。”
灼华的精神有些恍惚,听得这一声,神思忽忽回去那一年,她记得的,她注意到了他眼底的怒气,原以为是生气弟弟算计自己,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了!
她笑了笑,竟是回了几分力道来,“你、你继续说……说好听些……”
看她有了几分精神,徐悦的眼眸亮了起来,越发说的绵绵动听:“那时候你拿看周恒的眼神看我,你可晓得我有多挫败,然后、然后我只能想了那法子,趁着醉亲你,可是也不算我使心眼儿的,看到你那样美好,我便是忍不住的心头痒着,想与你亲热。”
他说的低低的,她听得入神,周围守着的也听不仔细,只觉地他们似乎浓情、似乎难舍。
催产药进来了,徐悦扶着她做起来,“先喝,喝完了我再讲给你听,你要认真听着,知道么?”
夏日的天光是极长的,却也熬了过来,夕阳的余晖热烈灼烧了一层又一层的深色云影儿,绛紫色交错着橘红色,铺陈出了一条金红色的天河,仿若极致富丽的华服,曳着长长的拖尾,将艳丽的色泽曳满了整个西沉的长空。
鹤云居的厨房妈妈上了晚膳进来。
太夫人没有胃口,坐到了一旁,手中不停的拨弄着珠串。
萧氏抱着静姐儿,望着挑动的烛火,似乎神思飘远似乎凝神静听隔壁动静。
邵氏一忽会儿的走出屋子,一忽会儿的又跨进来,坐下又站起。
院子里的假山上潺潺走着水,叮叮咚咚的,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更显寂寥与沉闷。
隔壁忽起一声雀跃,“开了开了!产道开了!”
等在隔壁的人心口一松。
太夫人一喜,“开了就好,开了就好,最晚明儿一早就能生下来了。”
一旁的老妈妈赶紧劝着,“太夫人和夫人赶紧吃一些,不然两个小主子,便是要抱不过来的!”
邵氏对着门口掰了掰,回头扶着婆母坐下,耳朵竖着听着隔壁的动静,婆媳三人安安静静的又心不在焉的用完了膳,筷子还没放下就又听稳婆惊恐的喊着“血崩了”。
筷子掉了一桌,谁也顾不得了,起身就往隔壁去。
一出门就瞧着纪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进去,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一股闷热沉重的血腥味从屋内如吃人的妖魔一般扑出来,扑在众人的面上。
灼华目光呆滞的望着承尘,神思渐渐涣散、飘远,恍惚间她似乎顺着岁月的长河回到了从前,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山崖边,她看到了自己的墓碑,上面只有她的名字,不是谁的谁,就仅仅是她的名字刻在上头,刻的很认真,一笔一划似乎都包含了情意。
一个背影修长的男人抱着个孩子站在她的墓前,絮絮说着什么,很温柔、很眷恋。
“你是谁?”
她问他。
他没有回答。
“我认得你么?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再问。
他却似听不见,继续低语的说着什么,她也听不清。
灼华走过去,拍他的肩,却发现,自己竟一掌从他的身体穿过。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墓碑,是了,她已经死了,自然不能与活着的人说话了。
她绕过去,想看一看那个肯来拜祭她的、或者说为她立碑的人是谁,可那人的面前似罩了一层厚厚云雾,怎么都看不清他的面目。去看他怀中的孩子,同样看不清,可他耳际那颗红痣却格外的清晰。
灼华惊了一下,“锦儿……”
那是她的孩子啊!
伸手想去抱抱他,却还是徒劳。
他在笑,她知道的,他对她笑着。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不是死在椒房殿了吗?
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墓前?
所以,当初有人把他偷偷带走了么?
哦!定是秦宵了,能在宫里有这个能力瞒住上面,又肯帮她一把,把孩子带走的,也就是他了。
“原来,你还活着。”
“好孩子,好好活着,阿娘与你来世再做母子。”
“远离姓李的,做一个平凡的人。”
抬眼间,又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拂尘。
拂尘?
那个人才是秦宵,那这个抱着孩子的人是谁?
秦宵摸了摸孩子的脸颊,“以后你就是蒋家的公子了,与那个肮脏的地方没有关系了,你要记得,你的母亲叫沈灼华,是个非常美好的女子,我和你的父亲会努力让你活的平凡,做一个快活的平凡人。”
蒋家?
姜家?
谁收养了锦儿?
“阿娘,阿娘……”
“灼华、灼华……“”
灼华头痛的思索着,耳边有稚嫩的、焦急的、心痛的喊叫声,似乎是在喊她。
“阿娘,你只想着哥哥,你不要我们了嘛?“
你们?
灼华费力的思索,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那个高高拢起的肚子,啊,她想起来了,她的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是她和徐悦的孩子!
她不是在生产着么?怎么来了这里?
她死了么?
那徐悦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灼华想再看一眼锦儿,然后去找回去的路,可似乎有人在拉扯她的魂魄,痛的厉害,这个地方待不住了。
“锦儿,记得来找阿娘……”
八月初三。
伴着孩童热闹的啼哭声,天空迎来第一缕曙光。
“生了!生了!”
稳婆清洗了孩子身上的血污,包好襁褓,抱了出去,送到太夫人的面前,“恭喜太夫人,恭喜夫人,是两位小公子!哭声响亮,很是康健!”
秋水长天立马送上厚厚的红封。
“哦!”太夫人惊喜的耸高了眉,伸手与邵氏一人一个接过孩子,仔细的抱在怀里,忙又问道,“郡主如何了?”
稳婆接过,分量颇重,喜气的回道:“幸亏那位大夫来的及时,止住了血,郡主没事,累极了,还在昏睡着。”
太夫人松了口气,低头瞧着襁褓里小小的软软的孩子,喜悦的情绪浸染了每一根眉毛:“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稳婆将太夫人手中的襁褓微微掀开些,小家伙个头小小的,新生的五官有些扁平,竟是极白的肤色,睁着眼,东瞧瞧西瞧瞧,一双半透明琉璃色的眼眸,十分澄澈,“这是小世子。”
邵氏微微掀开怀中遮着小孙子的襁褓,小家伙却是在睡觉,努着嘴儿,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听着声儿扭了扭,她左看看大的右看看小的,笑的合不拢嘴,“长得真好,像郡主多一些。只是瘦弱了些。”
太夫人看着也是满足,“当初大郎和二郎生下来,也没有多大,郡主身子弱一些,又是早产的,孩子自然小一些。好好养着,很快就能胖起来了。”笑着瞧了她一眼,“如今满意了么?”
邵氏微微红了脸,“母亲可别再臊我了。”亲了亲孩子额头,又回头看了看孙女,“咱们徐家郎君有了,女郎也有了,也算圆满了。”
静姐儿从母亲的怀里弹出身子去瞧襁褓里的小宝宝,嫣红的嘴儿成了“圈”,似乎十分惊讶,拍着手喊着,“弟弟、妹妹!”
萧氏笑着纠正她,“是大弟弟和二弟弟。”
静姐儿十分高兴,拍拍自己乳母的胸脯,慷慨道:“弟弟吃、弟弟吃!”
大人们听着哈哈笑了起来,“姐儿也知道疼爱弟弟了,好得很!”
两个新乳母上前来:“让奴婢给公子喂奶吧!”
邵氏舍不得放手,竟是一道跟着乳娘进了屋去。
太夫人一笑,甚好。
卿卿请见谅 第317章 生产(三)
灼华这一觉睡的久,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才醒来。
一睁眼便是一片温柔清新的柳色,帐上绣的是垂丝海棠,斜斜的从一角伸出,姿态清丽又妖娆,粉色的花瓣碎碎流溢,花团锦簇,蜿蜒成丰盈娇娆的风姿。
明媚灿烂的日光从窗户投入,在柳色的帐内映出柔婉的希望。
她还活着。
抚了抚肚子,瘪了下去,惊了一下,想要起身,却发现使不出力道来,稍稍一动,胸口就胀痛的厉害。
徐悦察觉动静,撩开幔帐,眉眼温柔的俯身吻了她的眉心,“你醒了,饿不饿?”
她一开口,便觉得嗓子里干哑的厉害,抬眼望向他,柳色映在他的面上,却是遮不去分毫的憔悴,她抬手抚着他的面颊,感受掌心微微扎手的触感,“好久不见。”
他亦道:“恍如隔世。”
相认四目相对,气息温存,心中具是甜蜜。
她问:“男孩还是女孩?”
他的语调平缓,有着不甚明显的激动,“两个男孩。双胎的个头小了些,祖母说也还好,当初父亲和二叔出生也没有很大,哭声有点小,不过很健康。他们很漂亮,像你。”
灼华很高兴,稍稍有一点失望,若是一男一女便是最好了。不过,有了这两个孩子,两个嫡子,往后便也不用担忧什么了。
“好久没有这样贴近的抱着你了。”徐悦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侧身躺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我险些、便要失去你和孩子了。”
灼华疑问的“恩”了一声,“我好似不记得了,仿佛梦了一场,只记得耳边有你喊我的声音。”笑了笑,“还有颉儿和颃儿,明明他们那时候还在我肚子里,我却似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问我是不是不要他们了。”
他双臂微微一紧:“所以你回来了。”
“是,如何舍得不要你们呢?”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有力又沉稳,她心下不尽的安稳,“你这几日都在家里么?不去上衙会不会不好?”
他温柔的一笑,拇指细细磨砂着她消瘦苍白的面颊,“递了折子,告假五日,陛下已经批了。”
灼华点头,心满意足的靠在他的怀里,又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睡了多久?”
“睡了快两日了。”这两日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的漫长,“产道开了,你使不上力,灌了一碗参茶,尝试了好久,脱力了,太医又让灌参茶,你却突然血崩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带了一丝脆弱的颤抖,拥着她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更紧了几分,“岑华去了礼王府,把阿翁抢了回来,幸亏阿翁及时回来,再晚一刻……”
他终是说不下去了。
竟是如此么?
她那一恍惚的入梦,便是血崩后的昏迷吧!
幸好,她回来了。
他抱得用力,挤在涨的如石头一样的胸口,实在是疼的厉害,可她也好久没有这样与他安静的相拥了,便也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屋子里静的很,能清楚的听到彼此悠长的呼吸声,真实的感觉,徐悦享受如此与妻子紧紧相贴的亲密:“昨日沈家的人都来看你了,姜遥、洪夫人也来了,你睡着,祖母陪了你好一会儿。”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都担心坏了吧!”
他应了一声:“急坏了,进来的时候几乎都是用跑的。听着阿翁说无事了,才放心下来。岳父抱着孩子抱了好久。祖母说,便是松玉他也不曾这样宠爱的抱着不撒手了。”
她笑,“祖母自己也是吧!肯定是我太得宠了,我的孩子便也沾了我这个母亲的光了。”说罢,她又想着,若是祖母听去了又要说一句“还要不要脸了”!
看着她笑,他的神色也愈加的光洁明亮,顺着她的话道:“那是自然,因为有你才有的他们。”
如扇的长长羽睫在她眼下透出一片鸦青色的阴影,她思绪慢慢回缓,大抵是累了太久,有些迟钝,“那太医是不是有问题?”
“你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的。”徐悦身体僵了僵,又缓缓松弛下来,有一丝无奈又有一丝骄傲道:“你身子弱,即便要灌参汤提神也只能用那十年的参,他却让熬老参,老参力道大,猛然灌进你的身体,你和孩子都受不住,索性你痛的厉害,喂进去的参汤吐了大半,那两个稳婆也是老手,用了止血的药,这才有时间等着阿翁回来。”
“你杀了他?”灼华忽觉自己竟生了恻隐之心,想着这样杀生,会不会给孩子添了阴鸷之气。
“你和孩子还在垂死挣扎,我哪里还敢起杀念。”徐悦一想起那一片血色,瞳孔不由还是一震,“交给陛下了。”
“也好。”灼华点了点头,“姜柔如何了?”
他道:“已经好转了,阿翁一早已经回来了。”
她想了想:“姜柔的乳母是否有问题?”
“有问题的不是姜柔的乳母,是李郯的乳母。”徐悦道,“阿翁发现她身上有用药的味道,便同姜敏说了,细细暗查之下发现她与韦家的人有来往。乳母会染上痘症,就是她故意把因痘症而死的人的手钏送给了姜柔的乳母。”
韦家是李锐的人,灼华明白过来,“他是针对我而来的,是不是?所以,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便是想着将我们都支走,好让沈煴华拿松玉的性命威胁祖父祖母上奏请封他为世孙,再以他们的性命逼你现身。你那时候……”徐悦将事情说了个大略,“祖父祖母很好,松玉也没事,沈五夫妇已经被岑华杀了,沈煴华也疯了。都结束了。”
原来他一早就察觉了李锐的动作,悄悄的躲在暗处盯着,将她安稳的保护起来。
这样被保护着的感觉真是好极了,仿若暖阳拢在冬日的屋檐,有光有温热,无比安心。
“那你躲在外头的那几日,夜里有没有回来看我?”
“有,自然有。”
窗外蝉鸣不断,她却不觉得热,大抵是失血太多,太虚弱了吧!
灼华习惯性的去揪他的衣襟在鼻下闻了闻,心头的如软便如二月里枝丫上新冒出的黄色嫩芽,一星一点,不动声色的绽放,填满了这几日缥缈的无处安放的惶然,“什么时候抱我回来的?还是咱们的屋子最舒服,到处都是你的味道,便是睡着的时候也觉得安心。”
内室的矮几上摆着一尊白玉莲花小香炉,一缕乳白色的轻烟袅袅悠悠的飘着,朦胧的如絮一般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真实的、微凉的,便如那缕轻烟一般,安抚人心。
柔情流转,便如雨后的彩虹,绚丽而温存,他的语调沉缓有力:“昨日一早就回来了。先吃些东西,然后再把孩子抱来陪你一起睡?”
孩儿。
灼华心下微紧,想起了李锦,那颗红痣仿若刻在了她的心口,痛与甜蜜交缠。
他还活着,活在平凡的人家,他会过得很顺遂吧!那个人与秦宵会很好的照应他的吧!
一阵风扑进来,吹开了幔帐,她看到案几上白玉瓶里插着一支斜溢而出的海棠花,丰盈的娇柔,伴着沉稳的香味,迤逦出一室温婉柔肠。
她笑了笑,这样的结局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她心中我有无限温柔如波荡漾,“我可以沐浴嘛?我可不想臭臭的去与孩儿们见面。”
他轻轻一笑,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扶她坐起,“晓得你爱干净,便是祖母骂我了,屋子里也开着窗,空气很好。每日两遍的用搀了玫瑰花汁的热水给你擦洗,你很香,也很滑。”
一有动作,她便皱了眉,不能使半分力气,便是不用力气也痛的厉害,徐悦忧心,不敢再动她,将她放回枕上,“怎么了?”
素手微微掩着胸脯,“痛。”
徐悦轻轻“啊”了一声,“涨奶了?”
他说的十分坦荡,到让她红了面色。
卿卿请见谅 第318章 母子
孩子被抱了来,趴在她心口,仿佛是本能,嗅着气味便分离昂着头去寻觅了口粮。
小东西吃的欢,咕嘟咕嘟的吞咽,小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一点都不陌生,想来这两日里孩子也曾在她身边睡着的,所以,闻着她的味道是熟悉的。
只尴尬的是,孩子一边在吃另一边却在漏,一下子湿了衣裳。
徐悦拿着软帕子轻轻掩在她另一边的**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看的,只满心满眼无限满足。
小奶娃的食量有限,她的奶量却是足的,两个孩子,一人一边,正好都吃饱。
两个乳母惊讶的站在一旁,世家妇哪有自己哺乳的,将来少不得胸型没那么饱满!但瞧着世子居然也不反对,更是震惊不已了。
瞧宁哥儿吃饱了,乳母上前去抱,徐悦拒绝了,让她们出去候着,抱着安哥儿托在臂弯里。
小娃娃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缎衣裳,乖巧的伏在父亲的肩膀上,皮肤微微有些红,小嘴儿一努一努,捏着小拳头,小屁股撅着,实在可爱。
他在内室来回的慢慢的走着,掌心温柔的给孩子拍着嗝儿,动作虽是生疏的却是极有耐心的。
吃掉了母乳,胸脯便不再胀痛了,灼华侧着身喂着另一个,笑盈盈的看着徐悦和孩子在床前走动,“你抱着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小奶娃连着打了两个结实的嗝儿,嘴角带出了一丝乳白的奶水,徐悦将他放回她的身边,温柔的替孩子擦了擦脸。
小娃娃吃饱了眼睛乌溜溜的转着,两条小腿欢快的蹬着。
徐悦爱怜地扶着孩子娇嫩的肌肤:“黑眼珠的是颃儿,弟弟的皮肤要红一些。”又抱起了正好吃饱的哥哥来拍嗝,“颉儿的眼睛和你一样,浅色的,肤色一出生就是瓷白的。”
灼华看着小娃娃,脸颊小小的、嫩嫩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东看看西望望,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她有心想要抱一抱,可方才只是坐了一会儿就乏的厉害,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样软的小东西,若是弄疼了他,她该要心疼了。
老大的嗝儿也拍好了,徐悦喜爱不已的托在臂弯里,在他的额上亲了又亲。
灼华笑道:“怎不见你这般亲小的。”
“颉儿长得与你更像,自然是要偏爱些的。”说罢,他笑了笑,有着释怀的意味,“如今可以理解母亲为何会偏心了。”
素手轻轻的柔柔的拍着孩子的小肚子,哄着他入睡:“或许她已经不在意你们两个了,更在意的是她的孙儿女了。”
灼华醒来的消息立马传到了朝鸣堂和四顾堂,沈家那里也送到了。
只是灼华体力不支,太夫人和邵氏过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徐悦坐在床沿看着她们母子三人睡的安心,眼底也尽是满足,嘴角压制不住的弯着。
太夫人瞧着心下一动,没有进去打扰,与邵氏出了门去:“或许天注定的,当初大师箴言悦儿无妻缘无子女缘,又道郡主之命是红墙高瓦或寻常人家,由她自己定,如今他们二人在一处,可不就是人定胜天么?”
邵氏经历了这些日子也看开了不少,缓缓笑道:“只要孩子们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我便也满足了,好不好的,可不就得靠他们自己过出来么!如今惟儿在广西做的很好,悦儿也将家中支撑的稳妥安定,孩子们个个孝顺听话,我有孙子又有孙女,还有什么可求的。”
“想通了就好。”太夫人携了她的手拍了拍,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婆媳二人缓缓走在廊下,“当初我去你们邵家提亲前,也是打听了许多的,你家中姐妹三人,两个妹妹都是伶俐的,管家、看账、交际极是厉害,你虽是嫡长女却并不是最得宠的。可我却讨了你做我的长子媳妇,知道为什么么?”
邵氏想到自己的个性,说的好听叫平和,说的难听些就是温吞,不够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嫁进来的最初几年,弹压家中管事也都靠着婆母。后来丈夫外放,婆母也不曾勉强留她在家中侍奉。
如今细细想来,这个婆母对自己真是没话说了。
她摇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母亲是看重二妹和三妹的,当初您去邵家求娶,母亲还几次把两位妹妹带出来一同见您,若不是您坚持,想来嫁过来的便是哪位妹妹了。”想到母亲那一耳光,邵氏心中有些羞恼,“也便是您才不嫌弃我这般没出息了。”
“你是个明白人,也很好,只是有时候固执了些,被执念迷了眼。”太夫人慈祥的看了眼儿媳,缓缓的从容道,“你呢,虽说耳根子软些,有时候容易听风就是雨,却也说明心肠也是软的,不会有那恶毒心思去害人性命。咱们徐家不求泼天荣耀,只求一个安定和睦。这些年,妯娌和睦,庶子庶女你也不曾亏待了,家中料理的也十分清静,也说明我这老婆子的眼光是不错的。”
邵氏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扶着婆母走下了台阶,“一切都是靠着母亲指点的缘故。”
太夫人用力握了握邵氏的手,温慈道:“郡主把邵家大郎弄来了京里,却把二郎弄去了巴中,你明白为什么吗?”
邵氏心下凛了凛,“是在警告邵家吧!”
太夫人点头,眼角的纹路平了平:“郡主是个铁腕凌厉的,多少高官在她手中落败,任何伤到她和她身边人的事,她都容不下。可为了你和悦儿的情面,她对邵家一而再的容忍,只做警告却不曾下了狠手。说到底,她若是在察觉了邵家人的动作后一举掀翻了邵家,也便没有了那回的惊险。”
邵氏忽然想起了卞妈妈,又回头看了眼柔顺的萧氏和面容和善的何妈妈,心中有些细节也了然了起来。她觉得婆母说的很对,儿媳心软慈悲果然是家中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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