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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周恒挨着焯华哼哼了两声,对着徐悦道:“等你过来,老子都要被剁成肉酱了!靠你真是靠不上。”
焯华气急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给我闭嘴!要不是为着你,谁大热天的跑这一趟。”
蔡茂静按规矩过来锁人。
周恒揪着焯华的衣袖哼哼唧唧,一脸委屈又冤枉的没完没了。
焯华心中担忧,便是耐着性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着他又是摸脸又是咬手的,额角青筋在突突,清隽的面庞乍青乍红。
蔡大人眼角在抽搐,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
望了望天,拢了个比较温和平常的神色道:“巡防营的人看着,只是先带个锁扣,暂时还不走,下官要先与营中将士问个话。”
带上了锁扣,蔡大人留了两个衙役在这里看着,借了间空屋子便去问话了。
一条拇指粗一臂长的铁链锁上了周恒的双手,一摇晃就是丁零当啷作响。
周公子憋着嘴去扣焯华的手。
焯华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冷着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死皮赖脸的人又黏上去,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就要进大狱受苦了,求关注求疼爱。
焯华一忍再忍,有一股乌云压顶的沉然怒怒,瞪了他半日,终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如愿以偿的周公子笑眯了眼,一张漂亮的脸蛋便如凤凰花绽放到荼蘼的模样,艳色迷醉。
沈公子瞧着,眼神便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这样的戏码徐悦和灼华看的多了,只受不了的摇摇头。
显然南宫璃是没见识过这样情形的,然后露了个很没见识的表情,目瞪口呆在了原地。
堂前铺陈了一片上好墨玉砖瓦,烈日骄阳下反射出了一列白晃晃的光芒,照的本就烦躁的将士们更是心烦气躁。
正午时分,门窗大开,热气扑面,堂内的冰块消融的愈加快,硕大的冰块漂浮在融化的水面上幽幽晃动,漾了点点涟漪,寒气尚未散开便已经被热气烘了个消散。
焯华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糕点,一点点的喂了矫情的周公子吃下,又细细喂了水,吃完了,才问道:“从事情开始,你仔细说一说,别遗漏了什么。”
周恒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水,冲淡了口中糕点的甜腻,其实他并不大爱吃甜食,不过他给的,就是好吃的。
沁了一湖星光熠熠的凤眸微眯的看着焯华,灿然一笑,似乎焯华更要甜蜜一些。
见到他们几个来了,周公子便是什么都不紧张了,完完全全将自己的生死托付了出去,又是一副不羁懒散的模样:“我所知的大抵也就是你们所知的。不过方才在我身边的那几个人可以观察一下,我想,参与算计的人,还不至于会离我太远。我的兵器都是放在营房的兵器房里,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冷哼一声,“胃口倒是大的,巡防营和三千营还想一并收入囊中。”
灼华淡声道:“巡防营虽人数不多,但负责宫墙外的安全,职责大,权柄也大,有了巡防营在手,有些算计便能方便很多了。无法将温大人收为己用,自然是要除去的。”
一顿,她想起了个重要的人,“那个吴景云如今在何处?”
“那个玉玺案里去胡仲当铺抓人的参将?”周恒也想起来了,捏了缕焯华的乌发缠在指尖把玩:“除了那次抓去胡仲当铺抓人,便是很少看到他出头,似乎隐没了一般。从前在大理寺时与巡防营的人也多有接触,倒是后来的这几年里都很少见到他的出现。”
温胥想了想,道:“那个吴景云我认得,还在巡防营,现在在杨修手下任参将。他倒是确实很低调,巡卫抓捕什么的,总是冲在最前头,功劳却总是想着给手下的人立。虽官职不高,但在营里还是颇有人心威信的。父亲和杨同知都很看重他。”若有所思的嘶了一声,看向徐悦,“这个人……”
“低调又颇得人心?”徐悦淡淡扬了扬眉:“即便这个人和这个案子无关,也绝对会生出些事儿来的。或许,就是等着这件事了结后的后招。你找机会与杨修说一声,仔细盯着这个人。别露了风。”
温胥肃肃一点头,“我知道。”
纷纷闹闹了半日,蔡茂静过来说要带周恒会衙门了。
灼华正好要去寻他,见他过来便问道:“蔡大人,柳元鈞的尸体在何处?”
宣平伯夫人的案子蔡茂静是知道的,所以,他当差之后的每一件案子,但凡没有破案,不管死者是谁,不管死者家属是多大的官职,他都不会轻易发还死者遗体。
这样的决定帮他顺利破了几宗家属谋害的案子,是以,他对此决定觉得更是坚定不移。
蔡茂静回道:“以免有所查验不细致,尸体已经运回衙门了。”
灼华笑问:“可否容我查看?”
蔡茂静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恒,想着她们交好,自是会帮着尽力破案的,便点头道:“可以。殿下可随下官回衙门。”
徐悦微微一拧眉,“你要去验尸?”
灼华微微一笑,春雨舒和:“蔡茂静是老练的,问口供便让他去,稍待会儿问他要了一份看就是。尸体我还是想自己看一眼,瞧一瞧有什么遗漏的。”她回头喊了倚楼,“你先回城,请阿翁去一趟衙门。”
徐悦喊住了倚楼,朝妻子一笑,指指自己,“验尸这些年我验的多了,放着现成的帮手不要,做什么非要去请阿翁来。”
“哪敢让大人给妾身打下手呢!”灼华眉目婉转,笑意一抿,微斜了他一眼:“你该去上衙了。”
徐悦看了温胥一眼,便道:“今日无事,我陪你一道去。”
温胥仰头望了望天,嘴角一裂,“是,今日闲得很,去了也没什么事。”
栀子花开的雪白玉洁,比起荼蘼簇簇的娇柔中带着几分凄婉,栀子的素华便如积雪色泽,清丽孤傲,满盈魄魄香气,让人忍不住的沉醉其中。
明灿的日光顺着高大的梧桐花叶见纷洒而下,错错了斑驳点影,铺陈在她的侧脸,蒙一层淡灰色的阴影,好似天地分割,半是清明半是混沌,却又在无尽处融合了模糊的界线,成了她独有的娴静沉稳的如水温柔姿态。
徐悦的眼神总是忍不住落在妻子身上,她总是一身婉约柔美的广袖衣衫,行动间便是翩翩如蝶谪仙姿态。
一对羊脂玉簪将青丝利索的挽起,称的她的面容愈加光洁明亮,姿态清风如许,宛如新月怀光。
鲜少看到她穿的如此澄澈少年郎般的干净利落,谁说娇美的女郎便没有飒飒英姿的一面。
一尾寒光奕奕的软鞭缠在手上,便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赫赫威势。
她的气势在年岁的磨砺下,早已经不用玉牌的加持。
衙门的大门口呢,他还真是越来越不不知羞了,灼华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抬眼嗔了他一记,挣了挣手道:“没吃醉,怎也疯了起来,皮子越发厚了!”
徐悦捏了捏她的手心,又将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些,黑眸温柔的望着她的面容,“看着你就是醉了,不必吃酒。”
牵着她进了衙门,又伸手解了缠在发簪上的眼纱,收回了自己袖中,笑道,“总说要学我厚脸皮子,怎倒是越学脸皮越薄了。”
灼华本是要骂他两句不知羞的,可一张嘴便道:“瞧见你就羞了,哪里还想着学什么厚脸皮了。”
不意自己竟说了这样的话,说罢又是一阵脸红。
徐悦愉悦的笑着,微微垂首,低声问道:“想着什么了,瞧见我便要羞?”





卿卿请见谅 第397章 长恨春案(六)胃口太大也不怕撑死
浅眸婉转流光,含羞又妩媚,灼华捏了他一下,抿着唇便是怎都不肯不说话了。
南宫璃瞧着她们,嘴里有无数的话可以说,却是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便只做了旁观者,瞧着他的情深如许,她的柔情微嗔。
在梧桐花的纷飞迷离中,恰似一叶仙境中自由徜徉的悠闲孤舟,看得见,靠不近,只余了艳羡。
温胥默默瞧了南宫璃一眼,无声一叹:徐悦是最固执不过的人了,既然已经认定殿下,哪里还肯瞧旁人一眼呢?纵然你是个出色的美人,却是出现的晚了。
在他们眼里瞧着,你不过是与殿下一抹相似的影子。而在徐悦眼中,怕是连影子都不如的。
衙门的停尸房都是一样的,沉闷而腐败的气息叫人窒息。
炎炎夏日,为了避免尸体腐坏的太快,停尸房里的角落里放置了数个硕大的黑色宽口缸子,棱角分明的冰块耸的极高,在阴暗的室内散着死亡的幽寒气息。
柳元鈞的尸体摆在里冰块最近的地方,两个陪同的衙役揭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罩布。
他眉间有死前深蹙眉宇而留下的浅浅的“八”字纹路,想是毒发时是十分痛苦的。面色微微发黑,被雪白的罩布一衬,便有几分不舍离世的冤屈之色。
徐悦可惜的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孔,轻轻一叹,净了手便开始查验。
柳元鈞,我来为你寻找真相,请你给我启示。
灼华闭眼静默心念着往生咒,权势争斗下的无辜牺牲者,盼他来生投在寻常富贵人家,远离了肮脏权利相争,安然一生。
温胥神色中略过阴鸷的深沉,那是沙场武将的杀伐戾气,将门窗稍许打开了些,观察四周是否有人靠近,又支开了衙役。
方沉声道:“今日还真是凶险,得亏殿下及时赶到了。细细想来,背后之人却并未为了杀周恒,而是将目标对准了我父亲。周恒少年便承江湖高手教导,以他的身手巡防营的人根本伤不了他。”
“可今日的事情一旦闹了起来,有了人命搭在里头,怎么说都是父亲节制不善的缘故。即便陛下不予以责罚,心中对父亲的能力便是有了怀疑,京都内城的防卫治安何等重要,一旦日后再起纰漏,恐怕父亲这个巡防营的指挥使也是坐不稳了。”
末了,面上不免凝了抹愤恨:“一下吞下巡防营和三千营,也不怕撑死。”
撬开了柳元鈞的嘴,徐悦细细一看,发现他嘴里有一粒细小的类似肉糜的东西,那竹镊子夹起。
灼华递了干净的纱巾过去,包了起来放在一边的托盘里。
她神色清敛:“这一次的算计可谓一举数得。一旦事成,巡防营和三千营便是要在不久之后易主。周恒活不成,柳家和周家便成了死对头。宫里柳庆妃与皇后有了嫌隙,李彧想要寻得皇后一族的支持便是更无可能。”
“而闹事儿的又是应家的人,这笔账多少是要算到应家头上去的。有些人,便能坐收渔利了。我倒是真的很想见见算计出今日一笔的人了。”
徐悦含笑望她,如春水碧波,漾的阴暗的尸房也有了几分明亮的光芒:“我瞧着道有几分东施效颦的味道,不过是效仿了你当年算计何时、应泉真那几人的手法罢了。”
又细细查看了柳元鈞的手指甲,却发现他的指甲干净的很,竟是半点脏污都没有,倒像是刻意清洗过的一样。“不过,咱们可没那么多的把柄给人去抓。”
在停尸房里眉来眼去,温胥受不了的搓搓手臂,转而又犹疑道:“这些皇子可真是有意思,手底下有这么多能算计的不用,非把那些大员顶在前头与人相争相斗,到最后死的死、贬的贬。早把这些暗棋当做幕僚来用,哪里还有对手什么事。”
停尸房里阴暗,在尸体旁点了两支粗壮的烛火。
红光晕着几许的微黄,落在徐悦温润的面上,便是几分肃然的沉稳,“如今的能臣,未必要留到他时用。埋在暗处的人不是不用,而是不能用。而这些人将来也是用来压制彼时老臣的。”
南宫璃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并不是很明白说的什么,毕竟她不是大周的人。
但她是辅佐回贺王爷登基一路走来的,对此颇有见解。
她微微颔首,牵动了发间的一缕银色流苏,烛火下熠熠生光:“辅佐新君登基的老臣不计前时如何,一旦有了帝王的尊重、朝臣的簇拥、权利的加身,都会变得贪心起来,辅国之臣,自来能有几个得善终,原不过是欲壑难填成了皇帝权势归拢的绊脚石。”
“翁主说的不错。”灼华赞同她的观点,嘴角一缕清幽妍笑:“这些暗棋大多是穷苦出身,在权力的游戏里挣扎求存,他们隐没期间观战、刺探,也需要足够的时间自我打磨。而已然登上高位的大员,一旦依附了皇子,他们要的是成就自己与家族门楣。”
徐悦微微一笑,晚霞余晖的温柔明霞:“成就自己的唯一途径,就是在夺位的过程中付出能力、得到皇子们的绝对拉拢和信任,积攒来日的权势滔天、富贵盈门。所以,即便皇子们愿意启用那些暗棋,大员们可是会不高兴的。”
温胥似乎有些明白了:“既然有人比他们这些大员更能算计,皇子还要他们做什么?他们的价值又在哪里?可没有这些高位的大员,想上位又不能。所以,只能将寒门官员当做暗棋掩藏了。”
徐悦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有时候依附的人多了,而本身又没有压制和善加利用的本事,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花树浓荫落了几缕进来,落在灼华的面上,称的她微微苍白的面颊更是月浓霜华的澹澹清冷。
她道:“到底年轻,算计之能便是比不过皇帝的。流转数载,仔细一算,多少人又成了皇帝手中的不二之臣。如今瞧着,倒是觉得皇帝的决定是对的,就该让他们自去争夺,相互打磨。否则落在那些人精似的老臣手里,还真是难说会是什么样的了。”
温胥默了默,犹疑不定道:“所以当年秦慧的下台也是注定的,不过是皇帝借了皇子们的手而已?”
徐悦澹然一笑,“没错。”
温胥回忆道:“说来当年还差点栽在秦慧的手里,还是岑连和岑华的及时赶到,才让我们摆脱了追杀。”叹了叹,“可惜了,两人……”
徐悦抬眼瞪了温胥一眼。
温胥赶紧闭了嘴。
南宫璃奇怪的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却探不明他们之间的情分所在。
灼华垂了垂眸,望向了窗外。
已经一年半了,还没找到,便是再想欺骗自己,也是骗不过了。
有一瞬压抑的枯寂流转在旁,廊中有星点的风掠过,回荡了一声袅袅凄凄的宛若悲哀萧声的回音,仿若秋日庭院里衰败的百花树木,一片枯萎沉哀。
门被大力推开,烛火摇曳了一阵明灭光芒,催醒了她的心思。
赵元若满面是汗,进来就往大冰块边上走,双手扇着风给自己降温,喘着气道:“我刚才去了一趟柳元鈞的屋子,很干净,什么都没发现。又去了趟仵作和敛证官那里查看被收走的物证,那些涂抹的药物上也没有沾了‘长恨春’。”
翻过柳元鈞的尸体,又去查看他背后的伤,徐悦道:“若留下了长恨春在案发之地,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是有人在栽害周恒了。”
南宫璃在鼻下扇了扇,赶走一些难闻的气味:“若是有人事前在周大人的长棍上涂抹了毒药,比武中握着长棍的周大人手上也一定会沾了毒。长恨春的毒性需渗透了伤口才会发作,否则清洗赶紧了便也无事了。”
“我瞧见周大人抚了两次他的左臂,想来也是受了伤,受伤之人的下意识动作肯定是去捂伤口,若是长棍上有毒,那他也一定会中毒。可他没事,所以显然是有人之后将毒涂上长棍的。”




卿卿请见谅 第398章 长恨春案(七)蹲大狱的人很快活~
南宫璃慢慢盘剥,说的也十分合情合理:“这个人的伤有在后背,自己肯定是擦不到的,那么他一定会让人给他涂抹,而涂抹伤药的那个人不是凶手,也一定和凶手有过接触。”
灼华细细翻看着柳元鈞的衣物,又瞧了眼柳元鈞的尸体,浅眸中似有疑惑。
她摇了摇头道:“周恒虽是武将,但他出身高,讲究多,哪怕再热也不会脱衣裳,隔着衣料,长恨春的毒未必沾得到伤口上。他的习惯,练完武一定会先洗手,再沐浴更衣。”
徐悦与她相视一眼,点头道:“不计是不是事前涂上的,必然是要避开周恒自己也中毒的。那么,凶手定是十分熟悉周恒行为习惯的人。他这个人矫情的很,寻常也不让人靠近自己,所以,是什么人也很好排除。”
灼华挑了挑眉,“就看蔡茂静能不能从他们的口供里发现些什么了。该盯的人索性也盯住了。”
温胥可是一直跟着他们的,瞧着徐悦也一直粘着殿下,没见着她同谁说过话啊,疑惑道:“什么时候?”
徐悦顺着仵作的刀痕,又查看了内脏,没什么可疑的,便细细放回原位。
在一旁盆中净了手,想了想,又洗了两边。
这才去牵了妻子的手出停尸房,温然一笑中带了几分戏谑道:“努尔扎是不是常常给你写信?如何数年不见,还是言听计从的。”
温胥恍然,当年殿下可是差点成为兀良哈大妃的人啊!
虽说后来皇帝没允,却不知为何,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兀良哈百姓心里的神女,还给她建了生祠供着。
话说当年还在北燕任职的徐某人,还不止一次的去生祠看过殿下贴金箔的石像呢!
啧啧!
廊道里,有灼华清泠的笑意,“唉,谁叫你家夫人招人喜欢呢!”
验尸查到的与府衙仵作查到的几乎一致,现在证据和口供还在收集,有些人还在暗中盯着,一时间还无法的做什么结论去继续推进案子。
事情涉及皇后和庆妃的母族,蔡茂静晓得案子怕是不好办,少不得需要灼华的帮助,便在焯华进大狱陪伴周恒之事上便也放了些水。
叫狱卒睁一眼闭一眼,不必太过认真的驱赶。
但凡大狱,总是阴暗潮湿的,时节正处盛夏,在半地下的牢里更是闷热不已,身子弱些的,怕是多呆一会儿都要中暑昏厥。
好在焯华这两年身子是好多了,也经得起这样的滞闷。
周恒有他陪着,这大牢蹲的日子倒比在外头还快活。
要晓得,他接手三千营后可比在大理寺要忙多了,想和他腻味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这会子正好,慢慢都补回来了。
焯华于银钱账目上精明,却不擅于破案权谋,晓得自己也帮不上忙,老出现在灼华面前也只会让她更有压力。
索性就把事情全都托付给了他们,留了所有心思陪着周恒。
京畿府衙的大狱外有一排梧桐,似要参天的高大,午时刚过的日头烈烈皎皎,阳光打在密密的花叶之上,几欲将其晒化了去。
树下有灰黑的阴影,人站在下头,拢了一层荒凉的无助。
知了喋喋不休,每一声都似支离破碎的沉坠残响,听得大狱外的人心底直冒了荒草衰木的凄凉。
原是瞒着周家女眷的,到底也没能瞒住多久,英国公夫人和几位奶奶们急的团团转。
蔡茂静虽固执倒也不古板,周恒被关进去之前留了点时间给他们见了一面。
只是周恒虽牵扯其中自己却也不明白太多细节,是以也没能说上什么,只给了他们一句“安心”。
官府查案,相关之事蔡茂静不能透露太多,英国公夫人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女眷们便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哪能真的安心呀!
周怜从西郊大营赶了过来,美丽如凤凰花的脸上带着武将的沉着镇定。
安慰了母亲道:“我方才回来时遇上了镇抚司的温胥,说是灼华夫妇都会帮忙一起查。徐悦是镇抚司的指挥使,办过的都是大案,殿下于查案也有手段。晋怀公主那里也已经给了信儿。您放心,有他们在,阿恒不会有事的。”
英国公夫人听儿子提灼华提的多了,也是晓得她的本事的,更别提徐悦了,大理寺、京畿府衙查不下去的案子到了他那里总能迎刃而解,这才有安心了些。
保养得宜的容长脸细白平滑,只是眉心因为拢的时间久了,留了两道浅浅的印子。
她揪着帕子站在明晃晃的烈日下,侍女手中的纸伞也挡不住多少炎炎之气,“也不知恒儿在里头如何,会不会受刑,他虽自小在山上习武,却何曾受过此等莫须有的罪。”
焯华听说英国公夫人来,便从大狱里出来。
见着英国公夫人行了礼,温和道:“母亲安心,蔡大人暂时只提审,还不会动刑。”他压低了声音:“今晨三千营和巡防营起了冲突,蔡大人没办法带走周恒,是妹妹过来镇住的,蔡大人欠了妹妹人情,不会多加为难,每日会让我送去三餐。”
英国公夫人一听,稍稍松了口气。
瞧着焯华一脸的苍白,晓得他也着急,便强自镇定的点头,“你若能进得去,便陪着他,三餐的事情你别操心,我会准时送来的。好孩子,地牢阴湿,要累你吃苦头了。”
焯华唇色淡如梧桐花瓣边缘的一缕白,却还是弯了弯嘴角,抿了个安抚人心的笑意。
清泠不失温柔:“我无碍。母亲不要着急,保养自身,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一树树梧桐花开的正好,花萼细长深陷,一捧捧开的淡紫色簇在一起也有丰满的艳丽,只是大狱的阴冷也为花儿朵儿的染了几分凄风楚雨的瘦骨伶仃。
开到颓败的花朵渐渐成了暗淡枯萎的橘黄色,有风略过,似被绊住的欲飞不飞,宛若垂垂老矣的蝴蝶,再无机会投入广阔的天空。
徐悦送了灼华回家,洗去了停尸房的沉闷腐败之气,换上熏了旃檀香气息的干净衣裳,这才让紧拧的眉宇稍稍舒展开些。
瞧着时日尚早,徐悦便又回了衙门。
姜遥几个得了信儿,早就在鹤云居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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