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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苏仲垣的四个儿子明知是苏太夫人做的,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苏太夫人紧接着就把庶子接到了身边,又收缴了苏大郎妻子手中的中馈之权,并将他们一房全部从苏氏一族里划去。
如今的他们,甚至连苏家新宅的大门都进不去,讨公道?谈何容易!
只能咬牙暗恨着,继续想办法先把苏仲垣救下来,以图后算。
而慢慢的,他们的银子几乎花尽在了四处打点关系里。
曾经风光时,他们是睨眼收受银钱的人,自然晓得求人办事要花出去的代价有多大,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些人的胃口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可拿了银子却未必去帮忙。
再上门,也不过门房一句“我家主人正忙”便打发了他们。
永安侯府极盛的时候,哪怕苏大、苏二等几人的官职不高,也无人敢如此怠慢他们。因为他们的父亲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是掌实权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怒极中烧,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若再多了敌人,只怕他们在外头的人也不会好过了。
银子很快就用尽,四家人只能各自住在妻子陪嫁的宅子里。
可做儿媳的,却并不会那么无私的拿出所有的、仅存的嫁妆银子去救已经不可能翻身的公婆。
就算她们的儿女已经全部死了,可她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若是最终人财两空,她们又该如何活下去?





卿卿请见谅 第484章 倾覆(二十四)苏家的绝路
何况定国公和得过沈氏好处的人这会子全都盯着他们,自己的仕途尚不知能不能继续下去,就算把人救出来了,又能如何?
恐怕下半辈子都在沈氏一族的打压里度过罢了!
而她们的娘家,这会子除非她们与丈夫和离,和她们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如何肯帮着去活动关系。
渐渐的,他们也发现了,那些人故意收钱不办事,就是给盛怒中的定国公的姿态。
因为总算有人在拿了钱之后悄悄透露了原委给他们,那些能在皇帝身边说上话的高管权臣,都会与皇帝身边的内侍互通有无,便有御前内侍亲耳听到皇帝亲呼定国公为岳父!
不是舅父,不过国公,而是岳父!
那意味着什么,都是官场里沉浮的人精,谁能不懂!
苏家四子在得不到妻子和岳家的帮助后,只能去底下钱庄想办法。
然而,这何尝不是让苏家人踏进的黄泉路的必经之处呢?
而徐惟,他本是徐氏一族的主支当家人,倒也无人敢把主支的人划出族去,毕竟二房做大员的徐二太爷还在。
被夺了爵,抄了家,太夫人和沈焆灵也不过带着儿女搬离国公府而已,生活虽失去了奢靡用度,到底在二房、三房和四房的接济下还是能安安稳稳度日的。
但徐惟弑兄夺爵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尤其那一辈里与徐悦要好的堂兄弟甚多。
二房太爷虽与老国公是一母同胞的,可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徐二太爷除了替他们一房打点日常,叫他们生活无忧,帮着使了点银子人面叫徐惟在狱中吃喝上得些照顾,旁的也不肯多做什么了。
面对徐太夫人的请求,他只问她:“救他?到了下头,我见着徐家列祖列宗,见着连徐悦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的母亲,见着兄长,见着徐悦,我要怎么同他们说?七郎、九郎、十一郎、十五郎,都是跟着悦儿在营中长起来的,救徐惟,长嫂觉得他们可肯?那些悦儿的同袍可肯?”
徐七郎是看着徐悦被射杀在眼前的,那是他最敬畏的兄长,如何能接受他是死在徐惟的手中?没有冲进牢中一刀砍了他,已经是看在徐家列祖列宗的份上了。
他赤红的双目里是无法抑制的泪光,那一幕,哪怕过去了数十年,依旧无法忘怀:“三哥死的时候,何曾想过杀他的竟会是六哥!要二房救徐惟,除非我和九郎死了!”
而三房和四房的两位太爷不曾入仕,即便有心帮一把也是无处使力,何况身有官职的徐十一郎和徐十五郎严令下去,除了银子可给出去,其他的家中人一律不得参合。
夫家的人怨恨徐惟不肯帮,徐太夫人的娘家人邵氏一族更是避之如蛇蝎,别说帮忙了,恨不得与徐太夫人断了关系。
经历连翻打击,徐太夫人终究一病不起了。
可见做父母的,面对儿女时即便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不可太过偏颇。
虽说徐惟的野心与狠毒不是徐太夫人给的,可若当年徐太夫人对徐悦有对徐惟一半的疼爱,徐悦又如何情愿一直在外打仗也不肯回家?徐惟又何敢肆无忌惮的去盯那个位置?
因为徐惟晓得,即便事情暴露了,只要没有闹出家门,他的母亲一定会包庇他!
可徐悦这样温柔而美好的郎君,终究还是有人看重他的,还有人愿意付出一切、耗去十数年的晨光去替他讨回公道,让徐惟的罪无人能包庇!
而徐惟的狠毒,终将由他和他的子孙付出代价!
因果循环很快找上门来。
沈焆灵已经出嫁的长女和次女在夫家受尽冷待排挤,小女儿的婚事也被退。
儿媳虽没有闹着和离,却也没有给她这个婆婆好脸色看,更是毫不掩饰的埋怨公婆让她们和孩子成为京中人人瞧不起的笑话!
儿子们虽气妻子态度不好,却也不能责怪她们什么,终究错的人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妻子个个都是出身于公卿之家的贵女,如今成了死刑犯的家眷,颜面尽失,如何能不怨呢!
而他们的岳家起码没有与他们断绝了关系,也不曾做出难堪的姿态,以后他们的前程也少不得要受岳家照拂,再是傲气,也只能是曾经了。
沈焆灵在国公夫人的位置上数年,受尽奉承,这样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可儿子们沉默的姿态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已经不是她了。
她委屈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隐忍。
眼看着夫家人靠不上,送进宫里的消息也没有回音,沈焆灵只能带着儿女会沈家求沈祯、求身为国公府世子的兄长。
而沈祯是绝对不会让清澜养大的儿子去掺合进这种污糟事情里。
烺云却不能不管这个确实恶毒的叫人齿寒的生母,自请撤去世子位,替生母恕罪。
已然九十三高龄的沈太夫人冷漠而深叹,只问他:“你若觉得对得起你母亲十多年视你为亲子的悉心教导!对得起阿宁与你二十三年的兄妹之情!你答应你母亲要保护好阿宁,你没做到,若还想让她失望,你只管为了那毒妇去赎罪!”
烺云是清澜郡主养大的,她视他为亲子,他何尝不是当她做生母一般。
没有救下妹妹,让她惨死冷宫,连小外甥的尸骨至今没有找到,他的愧疚无处可诉、无处可弥补,唯有坚定母亲的期盼,念好书,做好官,只盼来生可回报。
无法面对生母,无法面对胞妹,无法面对母亲和阿宁的神位,烺云只能上奏请求外放,独自远离京城,远离这个让他失望又充满愧疚的地方。
而沈祯,只淡漠地告诉沈焆灵:“你若回沈家,可住去郊外的庄子,外孙和外孙女将来的前程我会替她们筹谋,若是你求我们放过那些害死我妻子、利用我女儿的凶手,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沈焆灵不敢置信,她这个女儿竟然比不上两个已经死了几十年的人!
然而她知道,父亲对生母,对她,永远都不会如对清澜郡主和沈灼华一样温柔。即便她如今也是他的嫡女,终究,不一样的。
而她也看出来了,父亲已经恨死了生母和外家,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是万不肯再去救的。
所以她只能放弃生母,求他救救徐惟。
沈祯只答应,让徐惟行刑前不受罪。
沈焆灵无意间听到有人说黑市里的人路子广,只要银钱足够,什么都能给人办成。
求助处处碰壁之下,让长子乔装改扮去了一趟黑市。
很快,黑市里一个名叫海子的人便送来了消息,二十万两,让她们顺利进刑部大狱见到想见的人。
二十万两于从前的国公府不算什么,可于沈焆灵如今的境况来说是一比十分巨大的数目,东拼西凑数日才凑满的,又忙不迭请海子把银子送去了。
于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趁着赵元若和齐冕的心腹不在轮值的时候,沈焆灵和长子悄悄进了大狱。
苏仲垣和徐惟在朝中数十年,总有朝中大员甚至后宫娘娘的把柄,只要把柄利用的好,那些人便得想尽办法把他们救出来,除非那些人想跟自己一样,上断头台!
然而他们等了一日又一日,看着天窗投进劳内的阳光轮转过一圈又一圈,依然没有任何皇帝要赦免他们的消息。
却最终等来了于十二月初八,斩首于菜市口的最后通知。
徐惟深知自己即便被救,回去也只会被族人厌弃,倒是没什么反应。
可满怀希望的苏仲垣听到这样的消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终于绷不住在大牢里崩溃疯喊起来,他们活不成,那些不肯是以援手的人也别想活。
一时间,牢狱里进士他嘴里吐出的朝臣犯错的细节,何名何姓,何年何月何时刻,犯下的何事,说的巨细靡遗。
仿佛全然不顾在外的家人。




卿卿请见谅 第485章 倾覆(二十五)变脸
消息传没传到皇帝耳中不得而知,却是很快传到了那些朝臣耳朵里。
于是苏家诸子,不论嫡庶,接连或死于醉酒坠河,或死于围剿飞贼的乱箭下,或因妻子不肯把钱拿出来救公爹而暴怒之下将其掐死,最后落得背判秋后,与苏仲垣一同行刑的下场。
消息一件一件传回牢里。
苏仲垣那双充满精明算计的眼底,一片漆黑中是一场灰烬下的斑驳星火在挣扎,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然而站在牢门外的四子,给了他答案。
苏仲垣听着四子的声音,却见他慢慢揭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
那抬起的宽大袍袖徐徐自他面前掠过,看到的却是一张在记忆深处一闪而过的模糊面孔,一张美丽如芍药却不失俊秀的年轻面孔。
“你是谁?”
一旁监牢里的徐惟盘腿坐在草垛上,没有苏仲垣的激动,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到了绝境,没人能救,便也不如苏仲垣一般存着浓烈的想要活、想要复起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存在被再次打入海底的绝望。
看着苏四“变脸”不过掀了掀眼皮。
是夜,才能有闲杂人游走在刑部的牢狱里。
寒风刮过窗外高大梧桐树寥落的枝干,有枯脆的声响自高高的天窗落进来,越发衬的牢狱里沉闷而枯寂。
年轻郎君不过二十来岁你的年纪,生的眉目精致,狭长上挑的眼尾弧度在他缓而冷的眨眼间,尤显孤冷:“死在谁的手里都闹不清的感觉,如何?”
苏仲垣盯着那张脸,仔细辨认,终究想不出来他会与昔日的谁有什么联系。
少年郎十分满意他眼底极力压抑却终究暴露出来的惊惶。
他年轻而慵懒的语调与这里的死寂格格不入:“不过,你死在我的算计里也不算冤。昔日你灭我满门,今日全数奉还,你我之仇之怨,也算了结了。”
阴暗牢狱里的火光纵深交错,像是落日余晖下的碎金色、深橘色的余晖浓墨重彩的纠缠在一处,高窗里吹进的细风让光影明灭不定,让人眼波烦乱,生出一波又一波难以落定的无力感。
苏仲垣忽然扑了上来,数十年来他人鲜血的温养、人参灵芝流水价保养的手,骤然伸出木栏之外,十分狰狞,可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细白。
然而在月余潮湿空气的浸润下,细纹无法阻挡的攀爬他的皮肤,皮囊的丑陋很快与他们内心的肮脏相匹配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少年郎睇了眼寸许便要揪住他衣襟的手,嫌恶的啧啧了两声。
他轻轻的笑声缓缓游曳在滞闷的空气里,空寂而悠远:“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不肯帮你,反而出手灭你所有子嗣么?”
苏仲垣惊疑不定下的目光里翻涌着恐惧与阴翳:“你们做了什么?”
少年郎只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欲裂的神色,看着他的绝望:“告诉你吧,死前总要把绝望全数体味一遍才好呢!”缓缓一笑,“你攥着那些人的把柄,自然是在关键时刻拿来利用的,他们未必知道。我呢,悄悄告诉了他们一些。”
苏仲垣双目突瞪,眼底隐隐有血丝慢慢弥散。
多年朝堂沉浮让必有灵敏的直觉,他清晰的感知到,算计他们上死路的不会仅仅只是浮出水面的那几个人而已,还有更多,甚至是他们想都不曾想到的人参与在里面。
那盘棋局里被围困截杀的人,也绝对不会只有苏家和徐家!
苏仲垣的眼底疑云越见浓翳:“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些、那些连镇抚司的人都未必知道,你这么可能知道!你背后到底还有谁!”
少年郎并未理会苏仲垣的疑惑,只继续道:“他们怕你为减刑而供出他们、或者利用他们,在你们进来之后就有郎官被他们收买,就等着找机会毒死你们。”
苏仲垣攥着粗壮木柱的双手紧绷起凌厉的骨节,似要化作锋利刀刃将敌人砍杀殆尽。
他的嘶吼里是倾盆的阴郁:“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少年郎翻转着自己修长的双手,似乎在纠结如何将它们保养的更细嫩些。
他侧着身,缓缓望过去,仿佛是从风雪里走来的时沾染了落雪在眼底,依然慢条斯理的回答他愿意回答的问题:“不过,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自然是为你挡去所有的毒害,让你安安稳稳的享受绝望的滋味。而我,在你被提出去问话的时候带着你的人皮面具,一桩桩一件件都说出来了。”
“你说,他们都没活路了,又怎么会给你苏仲垣留下什么呢?”
苏仲垣龇目欲裂,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在抽搐,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异兽蛰伏在他身上:“你该死!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如此算计我!”怒目里有窥视闪过,“你说是我灭你满门,与我子孙何干!你们竟连他们也不肯放过!即便不是你们动的手,无辜者死亡的罪孽你们逃不掉,就不怕报应么!”
少年郎微微一侧首,他以一目凌冽刮过苏仲垣的面孔:“报应?这世间若是有神佛,有轮回,有报应,还会有罪孽么?”
薄唇扬起孤冷与讥讽的弧度,他吃吃的、吃吃的笑开。
那样的笑声带着深秋绵绵阴雨下黏腻,浸透了衣裳,裹挟在身上,无声的越缠越紧,仿佛要将人的胸腔挤压破裂。
让闻者眼底,忍不住沾染上同样的悲伤和绝望。
不知是不是火把光线的缘故,他的眼角有隐隐的红,一抹水亮的晶莹在他眨眼的瞬间消失无踪。
“你们享受了别人性命、鲜血为代价的富贵,谁也不无辜,如今也该还回去了!我们,是来拉你们下地狱的,当然不怕不得好死!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什么后人!”
他弹了弹指甲,偏是不肯称他的心:“激怒我,想拿良知二字探知自己究竟葬送在谁的后人手里?省省吧,我们的良心早被你们手里的刀子磋磨殆尽了。都没有心。”
“便是、要你、要你们每一个人,死都闭不上眼!”
苏仲垣在绝境里愤怒嘶吼,这月余的时间里不断的盘算谋划,祭出他所有的本事,到最后激不出半点水花。
他混迹朝堂数十载,全是与人精、狐狸打交道,从未输过,结果在这些人手里毫无翻身的余地,他会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算计里的死路。
这样的恐惧、怒意全数化作扯不断的蛛丝,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兜头罩在里面,越挣扎束缚的越紧。
他已经输的彻底,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甘心,他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郎抬手,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火把上滚烫的烈焰,光影在他眼底摇曳生姿:“不过你放心,那些消息绝对不会进到皇帝耳中的,他们,还会好好的活在世上,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甚至将来有一日里接收皇帝从你们苏家收缴回去的一切权、财!”
“而那些人,自有该出现的人去了结他们。”
越是踩进了绝境他越想知道自己究竟输给了谁,他不信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就是慕后执棋者!
喉间冲出一股血腥,苏仲垣步步踉跄:“你们好歹毒的心思!”
少年郎以舒然的语调不断强调对手悲惨:“苏仲垣,你所有的子嗣都已经死绝。你恶毒的血液,不会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没有人会帮你的,走出折扇牢门的那一日,就是你断头之日!”
像是承受不住冬日的寒冷,苏仲垣沥沥发抖:“你们怎么敢!怎么敢!你们知道当初的一桩桩一件件,就该知道若是皇帝察觉,你们这些人,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卿卿请见谅 第486章 倾覆(二十六)小殿下
他不明白,太平安稳了数十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忽然冒出来要报仇?
初时他以为只是周恒为了徐悦报仇,把他们全都扯旧时的案子里,不过是为了不让他们有机会去救徐惟而已。
他们父子这二十多年来为皇帝办下多少差事,朝中谁可堪相比,他以为皇帝会轻易揭过旧时的事情,何况那些陈年旧事里,多半也有他在。
可他料错了,现在的皇帝稳坐皇位,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急于拉拢自己的少年皇子了!
他连帮自己无数的外家也毫不在意的得罪,连自己发妻都能说废就废,如何会在意他们这些臣子!
皇帝就那样轻易的将他们这些拱他上帝位的人打入死牢!
半点往昔功劳都不念!
而这些人,明明早就攥住了所有的证据,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皇帝表明非要拿下大梁时才将事情闹开。
是啊,打仗时,武将的地位自然高过任何一个文臣!
哪怕他也曾领兵打仗,可他一人如何抵得过周家一派的武将!
他们可不是选了个最好的时机么!
甚至,他们连皇帝对沈家的心思都算计的分分精准。
火把灼然在少年郎流转的指下,仿佛被风扑打,火焰之顶有一缕灰白的烟雾袅娜而起,映在斑驳的墙面,落下一幕张牙舞爪的影子,随时要向他冲过来,撕碎他!
“沈祯、周恒、赵元若、温胥、你,还有谁?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你们还有什么阴谋?宫里也有你们的人是不是?你们背后究竟是谁在布局!”
少年郎轻轻看了他一眼,脚步徐徐踩踏过青灰色的地砖,一步一步,慢慢离去,火光将修长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沉稳而深沉。
他清澈的语调幽幽流转于地狱:“二十余年了,八百里黄泉路,终于又热闹起来了。”
苏仲垣得不到答案,得不到任何答案,那种石子闷声直坠潭底的憋闷,生生震碎了五脏六腑,终至呕血倒地,只以一目绝望盯着从高窄的小窗飘进的零星雪花:“到底是谁在布局,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候在外头的齐冕见他出来,微微一拱手,“小殿下。”
少年郎眨去了眼底模糊的影,摆摆手道:“我不过黑市里的一个乞丐,不是什么殿下。”
他,姓李,名云海。
是先帝爷提笔在遗诏上留下过名字的、来不及公布天下的太子李卿的嫡次子。
当年先帝驾崩,京中大乱,王府被“匪患”攻破,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在了乱箭下。
而所谓的“匪患”,就是苏仲垣手中神机营的人假扮的,为李彧铲除异己的最后杀招!
刚满周岁的他,被乳母打晕了藏在收拢衣物的箱笼里才躲过一劫。
被义父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一岁,根本不记事,可噩梦的时候还是会有一幕幕火光冲天、血水腥臭的模糊画面出现,一遍遍提醒着他,他的家人是如何死去的。
太久了,他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样子。
可是仇人却时时晃在眼前,仇恨,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忘记。
为了那个位置,当年死了多少人,数不清了。
为了那个不折手段的皇帝,又死了多少人,也数不清了。
为了各自的仇恨,为了各自的执念,终生出了这个漫长而决绝的计划。
总要让该付出代价的人走上他们该走的路!
为什么不让苏仲垣灭门太子之事曝光于天下?
因为时机还不到,一旦引起皇帝的怀疑,他们的计划或将夭折,前翻为之牺牲的人也将白费。
更是因为,不能。
这是李家内斗最肮脏的一面,绝对不能暴露在百姓的眼底。
挣扎在生存与光明里的百姓啊,若是发现自己仰望敬畏的君主是这样阴暗的人,还哪里寻得到什么希望?
听闻,他的父亲是温和宽仁之人。
如是他治理的天下,必不忍心让百姓对李家帝王失望的,对吧?
所以啊,已经有他们这些人坠进地狱,足够了。
齐冕看着他背负许多却依旧挺直的身姿,又想着那个轮椅上的清冷少年,感慨万千。
这两个少年郎本该是世间上最得意的郎君,却因为权位争斗成了最无辜的牺牲者,只能活在阴暗里,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被人光明正大的唤出口。
李云海睇了他一眼,似笑似嗤道:“李彧让人杀我全家,偏偏是沈娘娘让人来救了我,如今我与她的儿子一步步算计着为她、为我父母报仇,算不算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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