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齐冕有些伤感,点了点头:“沈娘娘的铁腕之下是保有底线的。她这一生有你们惦记着、也值了。”默了默,“小殿下,夜深了,回去吧!”
走到男女监狱的分叉口,他接了齐冕臂弯里的黑色斗篷,如蝙蝠豁然展开的翅,带来一片阴郁,旋过头顶,披上了身,向右一转,行过一片阴暗光影后,再出现时已是一张徐娘面孔了。
他粉红的唇瓣在火把摇曳的橘红光线里扬起一抹冷艳的笑意:“绝望的滋味,不体会的淋漓尽致又有什么趣儿呢?我去替阿陌看望一下仇人。”
齐冕没有跟过去,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贪玩的性子若是生在无忧无虑的环境,该多好,身边的人也会因他的存在而高兴吧?
女监里的人不多,连火把的光亮也显得零星起来。
昏黄摇曳的光晕里,苏氏见到熟悉的面孔进来,忙激动地从草垛上爬起,满怀希冀地一下扑到木栏上,没有舌头的口腔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调,只有空洞的啊啊声。
“沈焆灵”眉心微拧,满面悲戚与慌乱,从袖中抽出一条杏色绣合欢花的绢子,轻轻一甩,压了压眼角细软的仿佛锦鲤舒展的尾的皱纹。
出口的是失去主心骨的中年妇人微沉而茫然的含泣的声音:“可怎么办,三日后就要行刑了呀,谁都帮不了我们……”
苏氏见得那绢子,眼中的精明与希冀全数化作了云烟散开,惊恐与绝望铺满了眼底,从满是血痂的嘴巴里发出疯狂的喊叫。
“沈焆灵”似乎一惊,双手捻着绢子一抖,火光里那薄薄的绢子上是以血书就的秘密。
“她”漫漫然一笑,“哦,我忘了,这上面有你要送进椒房殿的秘密。可是怎么办呢,它出了大狱晃晃悠悠了一圈,又回来了。”
“满怀的希望成了单刃剑,把自己杀了个体无完肤的感觉,如何?”
苏氏脚下一个踉跄,震惊到了极处,亦是绝望到了极处,以半根被腐蚀的舌头嘶吼着,扭曲着声音里依稀在说:你们和赵元若和齐冕是一伙儿的!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
顶着沈焆灵面孔的云海抬手拨了拨垂在面颊旁的帷帽,慵懒的眉眼一斜:“动她?”
竖起修长的食指缓缓摇了摇,笑意舒展:“那种废物,没了靠山,她那点儿手腕算个屁啊,没人会杀她的。生母、娘舅、丈夫全是杀人犯,多有意思啊!对你们母女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和她的儿孙,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尝尽他人的白眼,再无出路。”
苏氏自然晓得自己女儿的本事,她有威势,可这样的威势是建立在高贵的出身上的,是建立在内宅之中的。
一旦失去所有依仗,她妇人的手段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起门庭,照顾好儿女的未来。
而她心高气傲惯了,这样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刻薄啊!
苏氏的面孔仿佛是围困在长满了青苔的水井中的水,乌碧碧的,所有的绝望无法化凌厉的作语言冲破,只能愤怒的捶打着粗壮的木栏。
云海欣赏着她在绝境里挣扎的可悲样子,俊秀的面庞上缓缓浮上六月晨曦般的笑容:“你说说你们,真是失败,夫家、娘家、姻亲故旧,都巴不得你们早点死绝了,竟是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你们。”
“做人太恶毒了,连自己的后路都斩尽了。”
卿卿请见谅 第487章 倾覆(二十七)斩首
然而那样的晨曦光晕落在苏氏的眼底,却胜似刮骨的刀:你胡说!不可能的!靠苏家、靠徐家上位的官员不会一点忙都不帮的。
云海的双臂缓缓舒展开,漆黑的斗篷像是一条尽头的路,随时会深处一直手来讲敌人拽进去:“人在哪儿?那么多的人,若都去求情,都去努力盘桓,你们这时候最少也该在流放的路上了。”
苏氏跌坐在潮湿的地面,颤抖的样子仿佛被风雨鞭打的苟延残喘的兽,所有的精明算计,都无处可使,无力自保:不会的……不会的……只要宫里知道你们这些人,你们全都得死!
为沈灼华报仇,那么,那些人不仅仅是要她们死,还有宫里的身体、白凤仪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海微微一扬眉,似乎十分赞同她的话:“是啊,一旦知道我们都得死,可惜,给你机会了,这样保命的消息竟也送不出去!多无能。”
苏氏撑在冰冷地面的手一萎,苍白的面色在火光里毫无生气。
消息送不出去,有什么用!
云海悠长的语调像是温柔的棉絮,本该是最最温暖的,此刻却似要将人的呼吸全数窒住:“哦,忘了告诉你,你的儿子以你为耻,自请撤去的世子位,什么都不是了。昨日已经离开京城,三日后砍头,你猜猜还会有谁来送你最后一程?”
一墙之隔的外面红红白白的梅花缓缓绽开了花苞,锦绣如画,端的是盛世风华。
而墙内的苏氏,心底最深处的得意一下子成了倒刺,被人无情的呼啸拔出,溅起满目血色,她的脑子里嗡嗡的发麻: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是沈家最出息的孩子,国公爷不会放他走的……
云海轻轻一扬声:“哦?是么?那你以为,和国公爷的妻女比起来,你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妻女?
苏氏的心底被那根倒刺又狠狠扎了一记,是啊,二十多年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继室,她的女儿,何曾能与姜云桑和沈灼华相提并论!
哪怕那两个人已经死去了数十年,他还是可以为了那两个人,毫不犹豫的舍弃她们,以最厌弃的姿态舍弃她们。
似有灵光自脑中一闪而过,苏氏一震,蓦然抬首,死死盯着那双冷漠的眼睛:你们在为姜云桑和沈灼华报仇,你们跟她们什么关系?
火光在她的目光摇碎了一泊琥珀般的粼光: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不,你没死,你竟然没死!你们的目的是要拉皇帝下台,是不是!
她的话,模糊而凌乱。
但云海听懂了。
他也不掩饰,只澹澹一笑:“难怪郡主和沈娘娘会被你算计,果然点儿脑子。苏仲垣那蠢货,到此刻还想不通自己是栽在谁的算计里。不过你猜错了,我不是他。”
“但是你放心,我们的计划还很漫长,只要这个计划在的一天,沈焆灵将来要承受的灾劫就不会停止,踏着沈娘娘尸骨得来的一切,光还回去,怎么够!”
苏氏的恐惧仿佛枝头燃烧的凌霄花:你们要报仇冲我来,别动她和孩子们!
云海玩的得趣,薄唇缓缓微扬,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不呢,就是要让你们死不瞑目、啊!”掸了掸沾染了火把上散开的烟雾,“好了,今日让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后面的,你慢慢猜,还有三日时间让你们折腾呢!”
苏氏伏在木栏上嘶吼着,那样破碎的声音仿佛一脉被围困的回旋风,自女监出急速的扩散出去,激起无限的枯败绝望。
云海转身,语调不轻不重,却足以将苏氏击溃:“被沈太夫人软禁了十多年,女儿成了过街老鼠,儿子为你为耻,孙辈个个厌恶你,算计了一辈子,什么都没得到,却连死都闭不上眼,真是可怜啊~算计待你们真心的人,还会有谁会对你们真心呢?”
大雪接连下了三日,街上空寂寂的,一个人也没有。
直到腊八那日才放了大晴。
正是苏仲垣、徐惟以及一种秋后的犯人行刑的日子。
菜市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指指点点,人声鼎沸。
等了数日,未曾等到皇帝的雷霆暴怒,那些被攥住把柄的官员在菜市口亲眼看到苏仲垣被看下头颅之后,慢慢放松下来。
未免最后关头苏仲垣为了拉垫背的而在刑场喊出什么来,齐冕一碗哑药掺了微量的迷药给他们灌了下去。
刑场上苏仲垣和苏氏果然挣扎着要喊要叫,或许是叫了,只是迷药让他们的声音只够落在自己的耳中罢了。
最终,只能不甘的看着雪亮的刀锋落到自己的颈项。
雪后的天空仿佛被擦拭过一般,亮的十分明媚。
风,缓缓拂过满树芳菲,花影沉沉,雪白的梅花在空中如蝶翩跹,在刑场上方盘旋了须臾,最终落在了人群里,落在轮椅上的少年人掌心,轻轻的,仿佛母亲温柔的轻抚。
他抬头,向身旁的少女招了招手。
倾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兴趣来看人家砍头,这种人挤人的地方真是脏死了,都是贱民。
但一侧首就见他温柔的笑着朝着招手,立马又眉目如画了。
不顾场合,放低姿态,在他身侧蹲下:“怎么了,阿陌要回去了嘛?”
蒋陌将手中的白梅簪在她的发髻间。
在她精致的妆容下,在华丽的珠翠之间,这样一点纯洁的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却十分满意这样的突兀。
倾禾的双臂倚在他细长的腿上,微微皱眉:“白色的。”
在她十多年的人生里,禁宫里从未有过白梅。
她一直以为,是白梅在冬雪里太寡淡了母后才不喜欢的,因为御花园里栽满了红梅。
直到一年前,她在父亲的延庆殿见到了一盆盛开的白梅。
那天的阳光特别温暖,金灿灿的光线下,洁白的花瓣般似上好的古玉,很美。
可她清楚地记得,那日母后也在,当时脸色就不是太好,还曾要求父亲把花扔掉,父亲没有答应,她便使了潮云把花搬走。
结果碰坏了一朵白梅的潮云被打了二十板子,父亲还为此呵斥了母后。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同母后生气。
不,不是生气,是暴怒。
他赤红着双目仿佛要将母后吃掉一般。
母后吓哭了。
若是往昔,父亲一定会哄着母后。
可那一次,父亲却说她一点国母的雍容稳重姿态也没有。
而母后回去后,几乎把椒房殿给砸了,哭的眼睛都肿了,连病中的太后都惊动了。
可终究,那盆白梅还在延庆殿里好好的养着,直到今日。
因为禁宫里没人敢提起废后,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白梅,是废后沈氏最喜欢的,也是新欢华妃喜欢的。
她们一个永远定格在芳华永驻,一个在处花开极盛时,而母后已然老去,哪怕保养的再好,华丽衣料下皮囊的松弛已经无法挽回。
她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正在被取代。
被不会老去的人取代。
母后说她蓄养佣兵杀手,不敬先贤,忤逆太后,残害皇嗣,陷害忠良,罪大恶极。
可她也隐约听到了些旁的,听说废后的罪,是被人栽赃的……
那么,一个没有罪的陪父亲走过最艰难争储岁月的人,自然会成为心口的一点朱砂,谁也战胜不了。
临了了,竟是一个死人威胁了母后的地位。
倾禾自小看着母亲宠冠后宫,看着父亲潜邸时的妾室对她卑躬屈膝,她们骄傲而肆意,如何能忍受有旁人的光芒盖过了她们。
哪怕不曾见过废后,可因为皇后的缘故,她对她的厌恶与鄙夷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倾禾摘下了海棠珠花旁的清透的白梅,捏在指尖转了转:“母后最讨厌的就是白梅了。”
卿卿请见谅 第488章 倾覆(二十八)归宿
“哦?那你也不喜欢?”蒋陌微微一扬声,语调里似乎有些失望,笑意慢慢淡漠:“可惜了。那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也是我喜欢的。”
说罢,便要拿去她指尖的白梅。
倾禾闻言,庆幸方才没有多说了什么。
自是不肯他再拿走的,一手捉住了他的手,一手将白梅簪会云鬓,轻轻将花压了压,笑颜如花:“送了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阿陌和伯母喜欢的,我也喜欢。白梅,很美。”
父亲怀念废后又如何?
废后的诏书是父亲亲自下的,就算后悔了,怀念了,他也不会让人给她平反。
一国之君,怎么会有错?又怎么肯让自己的决断朝令夕改呢?
废后永远都只能是废后!
如何能与她的母亲相提并论!
一朵白梅而已,戴便戴了。
放不下自己身段的人,才会失去自己想要得到的!
就似母后自己,当初不也是杀了两任未婚夫才等到进宫嫁给父亲的一日么?
世上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用的不就是手段攥住的!
蒋陌的笑容在堆雪花树前那样清冽:“父亲和长辈们总说,我母亲的美貌便如白梅一般,自然是最美好的。”
他的目光自她面上移开,落在远处身首分离之处,话锋一转,淡然的语调里像是蒙了山峦间的浓雾:“可惜了他们的儿孙,被他们的罪孽拖累,生生世世,也只是百姓眼里的罪恶之血。”
也不知是不是沾了太多罪人的血,高台上的木板本该是淡棕色的,此刻望去竟是乌沉沉的一片,泛着血腥的光芒,隐隐有腥臭弥漫,叫人恶心。
倾禾往那处望了一眼,便撇开了头,绣着海棠胡的帕子在鼻下挥了挥,语调里难掩嫌弃:“罪人之后,被人践踏也是他们活该!大周律例,便有连坐制,要怪,只怪他们命不好。”
蒋陌微微拧眉,却未曾去训她言语失当,仿佛是含了疑惑,垂眸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罪人的血脉,也便罪有应得?”
抬头见他清隽的侧脸,那样棱角分明,他的语调是温柔的,可眼神仿佛沾了冰雪一般,不带任何温度的看着自己。
倾禾虽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但还是忙补救了几句:“犯了罪的人自是罪有应得,可他们的儿孙享受了这些人犯罪得来的富贵荣耀,自然也不无辜。或许,这些人的罪孽,他们的家里全都知道呢!”
蒋陌对她的话感到满意,抬手抚了抚她的发,缓缓而笑:“乖孩子,说的好。记住自己说的话,知道吗?”
他忽然的温柔让倾禾心底莫名一突,偏又贪恋他掌心下的力量,还是轻轻的更贴向他,伏在他的膝头莹莹然地笑着,点了头。
这一年的冬日雪格外多,落雪后的阳光也总是特别的晴朗。
仿佛有撒不尽的金粉沾染在光线里,是暖融的,以斜斜的角度,穿过人潮,穿过街巷,隔着淡如烟水的青烟,隔着薄薄如雾的窗纱,带着梅幽淡雅致的香味,若即若离的流淌在身侧。
叫眷恋那香味的人,忍不住的沉醉,沉醉,只想永远睡在那白梅若雪里。
倾禾公主几次私下出宫去寻蒋陌的事情,还是在皇后渐感失宠的紧迫盯人里被察觉了。
宫女在皇后的逼问里,说出了蒋陌这个人的存在,说出了倾禾对蒋陌的追逐。
然而不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知道蒋楠的嫡长子在年幼时摔坏了腰,是个坐在轮椅的残废。
哪怕倾禾极力哀求,告诉帝后他还有机会站起来,让帝后见他一见,可考究他的品貌,但帝后坚决不同意嫡公主下降给一个不良于行的男子。
皇帝于某日早朝后私下召见了蒋楠。
于次日熹微晨光里,于漫山迎春摇曳里,蒋陌带着做了仆从护卫打扮的二十暗卫,去到宛州。
与闲云野鹤为伴。
江南烟柔之地,仿佛四季里的光都含了柳絮的轻柔,有说不尽的处子婉约。
然而这样温柔的地方,并不能挡住不美好的消息。
自蒋陌知道生母身死的真相,知道自己为何坐在了轮椅上之后。
他选择了踏上这条路。
可一旦踏上了复仇的泥泞里,他一直在经历离散,与不同的人离散。
有些是自小陪着他的,有些是只见过数面的,还有些,不过遥遥一见。
他们或为了他和母亲,或为了算计里的另一个被背叛而无辜死去的人,他们成为了另一个人,蛰伏在敌人身边。
有些路走顺了,成为棋局的关键。
可有的路,不好走,不小心就踏进了陷阱里。
为了不让计划出差错,他们总是以最极端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开始的不忍、不舍、痛苦,随着离散越来越多,随着年岁渐长,他渐渐能以表明的平静接受所发生的一切。
可心肠被捶打的再多,到底,他还是不舍的。
在他来到宛州第第二个早春,南方传来消息。
又有一人与他离散。
但这一回,他并没有那么痛苦,而是为那个人感到高兴。
周恒,战死了。
他得到了解脱。
两军对峙两年,最后一战里,需要前锋打头阵。
而这个头阵,几说就是去送命的。
周恒去了,带着两千铁骑,带着必死的决心,他的魂与那枚玉佩一同,永远留在了漫天风沙的金川关。
后来,大军凯旋而归的时候,周恒的嗣子,去了沈家,见了焯华的母亲。
不知说了什么,但一定是说服了这位悔不当初的母亲吧?
三日后,沈焯华封闭了数十年的墓被打开,周恒的骨灰被送进了焯华的棺椁内。
周恒与焯华,于离散后的第三十四年,终于,在亲人的见证下,重逢了。
这三十多年里,这位老人家在想什么呢?
大约是在想。
倘使当初由着他们了,或许他还能好好的活着。
哪怕走了回头路,哪怕满身的伤,起码,他能活着。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且独断。
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替别人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以“为你好”为理由,一而再的干涉别人的人生轨迹。
却忘了,哪怕是子女,哪怕有牵扯不断的血缘相连,到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子女不是为了父母而来。
他们来到世上,是为了去遇见自己该遇见的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爱恨嗔痴,生死离别,自己体会的才是真,自己淌过去的才是路,旁人告诉的,都不算数。
你看,舅祖母以为自己是为了舅舅好,结果却累得他丢了性命。
每一个人生来,都注定了有属于他的不平凡。
什么才是为了在意的人好?
成全他,助他淌过河流,陪他踏过荆棘,替他挡去流言如刀,指引他少走弯路,而不是以爱为名去干涉他!
可即便这样的成全来的晚了,至少,他们终于是在家人点头里,光明正大的同穴了。
在迎春盛开的时节里,仗打赢了,惹皇帝忌惮的臣子也战死了,又缝年轻妃嫔接连诞下皇子公主,皇帝自然万分欣喜。
下旨大赦天下,又为战功赫赫的武将封侯加衔,更是从功臣之家挑选了四位贵族女子,一举封为嫔,居一宫之主位,宠爱有加,以彰显皇恩浩荡。
看着本该养在撷芳殿的皇子,一个个被都被恩准其生母亲自教养,看着皇帝对幼子幼女疼爱有加,却对自己越发冷淡疏离,皇后恨的牙根痒痒。
这两年时间里,太后一遍又一遍的耳提面命,一桩又一桩的算计分析给她听,终让骄傲而任性的皇后静下心来好好以亲和姿态执掌后宫。
皇后哪怕不甘心自己的地位被妾室威胁,可到底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靠山已经倒下了,而太子于她既是支撑更是软肋,她只能一味忍耐、避让,以祈求一方宁静。
然而得到安抚的妃嫔却并不会就此罢休。
卿卿请见谅 第489章 倾覆(二十九)追随
那些年里失去的孩子,受到的屈辱与栽害,如何是虚无金石玉器可补偿的!
太后安抚与示好的姿态,只会让妃嫔们更加坚定,要在太后这个害了她们一生的罪魁祸首的眼皮子底下除掉皇后、太子甚至是倾禾的决心。
打蛇打七寸,打人自然也是打软肋了!
宫妃盯住了皇后,而她们身后母族,便盯住了太子。
太子是皇帝唯一长成且有能力的儿子,地位稳固,她们自也不会傻的真去算计太子,不过是让皇后慌张,一个心机谋算不足的人,一旦被逼的慌了,做出的事情便会极端而不可理喻。
于是,皇后为了太子的地位,又忍不住把手伸向了小皇子。
宫妃们等的就是她的出手,自然每一次都是人赃并获,所有证据直指椒房殿。
一次次的算计失败,一次次被皇帝以“不配与沈氏的贤德相提并论”加以打击。
皇后心力交瘁之下恼羞成怒,最终口不择言地大喊:“陛下为了这个位置利用沈氏,如今又摆什么深情的虚伪面孔。既如此瞧不上臣妾,情愿信那些贱婢,也不肯信臣妾这个发妻,大可废了臣妾!”
皇帝的怒意仿佛是龙卷风行过海面,卷起惊涛骇浪,直欲将皇后湃进漆黑的海底。
若不是太后及时被抬进了椒房殿,大约当时皇帝就要收回金册金宝了。
虽然太后求情,皇后之位得以保全,却还是被皇帝禁足了。
而皇帝,临走了还不忘厌弃道:“沈氏被废去皇后之位,却还是朕的太子妃,发妻,你也配!”
于无人时,太后更加担忧皇后和太子的处境,越发不敢再以铁腕凌厉去对付妃妾,只能不断的召见无子女但位份高的妃妾,将失去生母的六公主和七公主寄养在她们的膝下。
希望她们看在将老有所依靠、有所寄托的份上,能对皇后多加照拂。
那些从潜邸出来的妃妾,虽已经老去,到底在皇帝夺位的时候母家都是出了大力气的,有她们为皇后进言,倒也平静了一段时间。
只是太后似乎忘了一件事,那些位份高的妃妾为何没有机会生下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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