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宋嬷嬷淡漠的勾了勾嘴角,“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难!”
灼华记得上一世里,是到两年后才彻底压不住的闹起来,虽腐烂的厉害,但皇帝却也彻底将浙江收归手中。
而,三皇子李怀便是那个节点彻底败了的,登州的钱袋子没了,浙江的孝敬也没了,没了钱,等于断了后路。毕竟,银钱收拢的人,是要续费的。
“等着吧!会有人打破这个局面的。”灼华望了望外头,“今日天光甚好,去松松筋骨,闷了月余,都快脱力。”
为了松松躺的僵硬的筋骨,灼华与倚楼听风一道在园子里舞剑,身姿风流,正是那么“巧”被几位客人瞧了个正着。
然后,“县主美貌”、“县主身姿窈窕”、“县主舞剑”等等消息,铺天盖地的压过了“县主快要病死了”、“县主长了一张可辟邪的脸”、“县主魁梧如男子”的谣言。
可怪的就是,无论旁的如何平下去了,关于“县主病弱”的消息总是能卷土重来。几回下来,老太太也是懒得再去气了,“算了算了,真若是吓跑了,也只怪没得缘分。”
待灼华脸上的印子消下去时,竟已是冬月初了。
灼华手里拢着手炉,裹着白狐皮毛的披风在园子里逛着,新管家陈叔跟在一旁条理清晰的禀报着如今府中人的动作。
“世子爷如今能够下床走动了,大约是想从三房、五房、六房中过继一子的。五房的煴华公子如今住在国子监,世子夫人这两个月捎去过两回嚼用。不过国公爷还未有口风出来。五房提议将凤梧公子过继给四房,老太太没有接话。”
“上月里大房、五房和六房都有塞人进来的意思,属下暂时先挡下了,但昨日几房又有了动作,大约这两日又要重提此事了,姑娘心里要有个章程。”
“煴华公子在国子监与户部右侍郎家的公子、钦天监正使家的公子交好,此二人都曾与雍郡王同游山水。冯家最近私下与魏国公府走的颇近。”
“四公子院子里属下安排了护卫四人,懂医理的婆子二人,这些人的生契都是在咱们手里的。跟着四姑娘过去伺候的,也有信得过的人盯着。”
烺云在国公府公子中行四,沈煴华行五。沈焆灵在姑娘中行四。
灼华拢了拢披风,微微一笑,“苏嫔有动作了?”
原本三房的管家是严忠,如今严厉留任北燕,严忠夫妇自是要留下的。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又得防着其他几房塞人进来,是以灼华便与老太太和沈祯商议了一番,先让郡主的陪房陈彦一先顶上,往后换不换人的再议。
老太太和沈祯都是见过陈彦一的,晓得他办事是个稳妥的,便也同意了。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果然是极其正确的。
如今南院的护卫、仆妇、小厮都是从北燕带回来的,规矩极其严整。各房想从她身边的人嘴里挖出消息是不可能的,倒是这两个月在陈彦一的安排下,如今各房各院都有了她们的眼线。
果然是外祖母给母亲选的陪房,好手段啊!
陈彦一长相平凡,不苟言笑,他点头道:“宫里有消息送出来,转了几个弯子,最后到了四姑娘手里。”
宫里出来的消息,沈焆灵能认识的也不过是个苏嫔而已。
“哦?”灼华垂了垂眸,勾唇道:“病好了,戏就要开场了。”默了默,“她们愿意送人进来,咱们总也要礼尚往来的。”
陈彦一会意,拱手一礼,道了一声“明白”,便下去了。
四处转了转,灼华这才发现她竟是独自一人占了南院。
国公府占了整整一条街,在皇城之内的地段是极好的,坐轿入宫上朝也不过一炷香的距离。
整个国公府主要分为四大院和两侧院、大小花园数个、再一硕大的林子。
四大院为正院、东院和西院、南院,位置都靠近园子中心处。而侧院则靠在街的两头,离正院颇有些距离。每个院内又分为几个独立的小院子。
国公爷和夫人自是住在正院的,世子一房住东院,原本三房住稍小的南院,五房和六房住西院。如今灼华一人占了南院,三房带着四房母子搬去西院,五房和六房只能去住东侧院。
可想两房内心有多不舒服了,怕是世子夫妇心里也是不愉的。
灼华想着府内安宁,打算还是搬去西院住着,老太太却是不以为意,“你安心住着,你是县主,身份在这儿摆着呢!便也是要她们知道,想充长辈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你的住处是你大伯母安排的,她没话说就行了。”
既是世子夫人安排的,那就没什么不能住的了。
果不其然没几日世子夫人和五房、六房的婶子一道来了南院,身后跟着一中年美妇和十几个年龄不一的丫头。
灼华和世子夫人印氏一左一右坐于上首,冯氏和童氏分坐下首。
印氏十分瘦,锁骨明显,双手骨节凸出,表情没有十分疏离却也无有半分亲切,许是丈夫久病的缘故,眼中透着彷徨和悲凉,她淡淡一笑,对灼华道:“钱先生说了南院的护卫都是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想来功夫都是极好的,我便不再拨人过来了。观你身边伺候的仆妇女使不算多,便使了人牙子挑了这么些孩子过来,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挑了给宋嬷嬷调教起来。”
那名中年美妇笑盈盈领了十余个丫头上前来,给灼华行了大礼,“县主大安。”
一眼瞧去,大约都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子几乎差不多高。行为举止整齐划一,没有谁抬眼偷瞧,也没有手脚慌张的,规矩很好,显然是调教过的孩子。
灼华却发现最后的那几个没有动,垂首立于原地,容色都是上佳的,想来那几个该是她们想塞进来的吧!
灼华含笑谢过:“劳大伯母费心了。”
冯氏立马接了话头,道:“县主这正屋伺候的也忒少了些,当初大姐儿身边一等二等三等的加起来便有二十余个呢!更别说旁的使唤跑腿的。七丫头是县主身份,更是不能失了体面尊贵。”
六房童氏亲切的笑了笑,道:“贴身伺候的,多少不计,还是忠心为上。”
说便说了,非要拉上大房作比较,灼华瞟了冯氏一眼,垂眸微微一笑:“六婶说的是。”拢了拢手中的铜胎掐丝手炉,纤长的手被暗青色的炉套称的格外白皙,转眼瞧了瞧那些小丫头,温软道:“都识字么?”
人牙子细细瞧着灼华,难以想象这个纤弱的小女孩便是守住北燕不破的元宜县主,说话这般温柔是如何震慑军中的?又是如何有那胆气去杀敌的?可再一瞧她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和气质,却又全不似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她做伢子二十来年了,什么样的贵人没见过,倒还真是从未见过哪个未出阁的姑娘有这般姿态,温柔又冷清,柔弱却坚韧,镇定又从容。倒也常见那沉静的,但是毕竟年少,总归有一种刻意的味道,她的沉静和淡然却似刻在骨子里一般。
果然了,有些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
闻灼华问话,人伢子一震精神,对那群孩子道:“识字的站左,不识字的站右。”
识字的占一半,灼华又唤了抬头,小女孩们垂眸抬首,有几个实在好奇悄悄瞄了灼华一眼,宋嬷嬷手指一点,人伢子立马将那几个拎了出去。
宋嬷嬷又问道:“可有官家出身的?”
两个丫头挪了步子出列。宋嬷嬷指了剩下的四个,点了点头,人伢子瞧了灼华一眼,立马带了其余的姑娘退了出去。
“我这里自有我的规矩,章程列的明白,上下皆需得识得,做得好自有赏赐,做错了也无事,抄抄规矩长长记性。”灼华笑意浅浅,恰似昨夜一场疾风来垂落在地面的各色菊花花瓣,柔婉而明丽,“于我这处当差,说错话、砸碎了杯具碗碟的都无事,改过便可。我只一句话,我这里伺候的……忠心为上。”
“我是南院掌罚的。”长天上前一步,背脊挺直,看着那四个小丫头朗朗道:“若是有那生出异心的,罚抄什么的不会有,张嘴杖刑也无的,只会……”咧嘴一笑,“杖毙!”
那四个丫头一激灵,头垂的更低了,“奴婢不敢。”
印氏淡淡看了灼华一眼,吃了口茶,无有言语。
冯氏斜了长天一眼,皱了皱眉。
灼华拨了拨耳畔的碎发,对着门口的另几个丫鬟唤了一声,“你们几个,过来。”丫鬟们应声碎步上前,灼华看了看印氏几人,笑道,“这是大伯母和两位婶子拨给我的了?瞧着都是好规矩的。”
冯氏一下又笑开了,拉过其中两个长相秀美的丫鬟说道:“这两个叫素娟、素英,是自小在我身边伺候的,最是懂事识大体的,县主身边就那么四个大丫鬟,两个还是习武的,怕是不懂细致活儿的,这两个正好添给县主使唤。”
印氏指了左边两个相貌平凡些的,道:“这两个白鹭、白霜今年已经十八了,府中的规矩是最明白的,县主留在手边用个过渡,有新的顶上了,给个恩典放了出去就是。”
剩下的两个便是童氏带来的,她笑了笑,“那两个羡青、羡思。”然后只道句两人针线功夫还不错。
灼华垂眸笑了笑,冯氏的目的倒是十分明确,就是想按了眼线在她身边,童氏和印氏却叫人看不明白了。两个随时可以放出去的,两个胆小维诺的,怎么看都是塞人塞的不怎么用心啊!
“既是长辈一片心意,就都留下吧。”灼华道,“宋嬷嬷,如何分配活计您瞧着办。”
三人似乎都没有想到灼华就这么接手了,或奇怪或惊喜的看了她一眼。
“七丫头……”人塞完了,冯氏又有话要说。
灼华掩唇轻轻咳了一声,眼皮沉沉的样子,很明显不想听,在送客了。
“你身子不好,我们也不打扰了。”印氏站了起来,行了两步又回头对灼华道,“十月初八是千秋节,宫中有宴,县主也得进宫赴宴,你好好歇着养养精神,我会知会府里的人,寻常就不来打扰你休息了。”
送走了三人,秋水长天扶着灼华入了内室,素娟、素英立马紧跟而上,倚楼听风如两座门神,一左一右立在门口握着佩剑抬臂将二人挡了回去。
素娟不服气的瞪了她一眼,扬了扬下颚道:“咱们是五太太拨给县主的贴身丫鬟,五太太是国公府的主子,是县主的长辈,你敢拦我!”
听风黑着脸拔出剑,架到素娟的脖子上,冷声道:“我是陛下钦封的千户,杀了你也没无不可的。”
倚楼:“……”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素英忙是拉住素娟,小声赔不是,“既是伺候县主,屋里屋外的都是一样的。”
白鹭和白霜规规矩矩守在正屋外的廊下,羡青、羡思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四个小的头快要埋到胸前去了。
“新进院子的,跟我来。”宋嬷嬷起步往外走,边走边肃声道:“县主的内室,除了我、秋水长天、倚楼听风,不得有人擅自踏入。不管你是谁拨过来的,从前当的谁的差事,来了南院便是县主的喜好、习惯才是顶顶要紧的。坏了规矩,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谁来求情都是无用的,明白么!”
见识了听风黑脸就要喊杀,十个大大小小的丫鬟自是不敢再又多言。
然后当日,老太太将春桃春晓拨了过来。
老太太有先见之明,就晓得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没有一回来就把春晓和春桃拨过来,只待她们有了动作再把人送过来。
管你们从谁身边过来的,老太太身边得脸的大丫鬟,便是冯氏、童氏见着了也要客客气气的,她们身旁的丫鬟谁敢有半点不敬?
四房无有送人来,王氏只叫人传了话过来:放心。
灼华舒了口气,笑了起来,她在说会帮她看顾好烺云他们的。
果然了,还是需要盟友的。
卿卿请见谅 第98章 献策(上)
十月初八,千秋节,皇后的生辰。定国公夫妇还有元宜县主,都得去赴宴。
一大早秋水和长天便来喊了,灼华缩了缩手脚,把自己团成虾米闷在被窝里。她不喜欢点火盆摆在屋子里,空气不好,早上醒来还会头痛,所以睡觉的时候总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脚边的汤婆子似乎还热乎着,白嫩的脚丫子勾了勾,想把热气儿勾上头点,却一不小心把汤婆子被踢了出去,露在外头的脚趾感受到空气寒冷的不友好,立马缩了进去。
迷迷糊糊咕哝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长天伸手去拉被角,可里头的小手抓的更用力。没办法只好去请了宋嬷嬷过来,掀被子这种高危动作她们可不敢,会被听风扔出去的。
宋嬷嬷宠溺的看着床中心那小团子,从箱笼里取件厚厚的披风出来,然后轻轻拍了拍被子,“阿宁,老太太要过来了!”
“……”灼华左右晃了晃,把被子裹的更紧些,然后似乎犹疑了一下,一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钻了出来,睡眼迷蒙的小脸懵啊懵的,反应有些迟钝,“……谁?”
宋嬷嬷一把搂过灼华,把她从暖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披风一甩将纤瘦的小人儿裹了进去,秋水手脚极快的拿着热帕子替灼华净面。
柔软温热过后,面上微湿便凉意袭来,灼华立马清醒了过来,漱了口,又伸伸懒腰,对被窝还是恋恋不舍,“我记得我才睡着啊!”
秋水拿走瓷盏,笑道:“姑娘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
宋嬷嬷将往后歪的灼华拉了起来,动作麻利的给她更衣,换上一身鲜亮的新衣,白底绣石榴花的小裳,下头配了杏色盘银线暗纹的襦裙,一堆卷云纹坠玉色流苏的簪子,明丽而娇俏。一切收拾妥当,老太太正好使了陈妈妈来催。
上了车架老太太又开始马不停蹄的跟她重复进宫的规矩,“今日皇后千秋,进宫的公侯之家不少,你不必去应付她们,跟着祖母便是。那些什么嫔啊贵人的,点点头意思意思就行了。今日皇后许会单独宣召,你小心回答,有些话跟祖母和你婶子可说,娘娘面前可不能放肆。不过你也放心,皇后娘娘性子宽厚,也不会怎么为难你。”
“……”灼华张了张嘴,睡的有些懵,脑袋反应有些慢,皇后宣召,因为……周恒?
“若是淑娘娘要单独见你,不论说什么,装傻充愣的你拿手,糊弄过去就是了。倒是那个苏嫔,你小心些,若是遇见客客气气点个头就是了,不要单独相处。她是妾,你是县主,咱么没必要怕着她什么。”
灼华,“……”
“至于赵氏和应氏……”老太太拉拉杂杂的交代了一通,忽一见灼华盯着车帘还在发懵,顿时气笑了,“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了,想来你也能应付。怎么一到冬日就要犯懒,你赶紧醒醒神,别待会儿陛下娘娘问话的时候,还一脸呆娃娃的样子。”
灼华打了个哈欠,幽幽道:。“……老先生的药大多有安神作用,犯困我也是没办法啊……”
老太太:“……”
倚楼听风:“……”
老爷子哈哈笑了起来,然后车马停了。车夫的声音传进来,说是到宫门口了。
这就到宫门口了?灼华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老太太的话已经说完很久了,她的反应似乎真的有些太慢了。
各家车马都在永定门停下,也只有皇室宗亲的车架才能入端门再停。宫门口等了一溜的太监宫女,是来引路的。
因为是赴宫宴,大家都是差不多时候到,与沈家同时到的便包括了魏国公府的徐家和清贵的蒋家。
倚楼从外挑起车帘,一股冷风钻进来,灼华打了个寒战,头脑瞬间清醒,拢了拢披风,跟在老爷子老太太后头下来车架。
蒋楠一下车架就看到灼华盈盈立于宫门前,高挑窈窕。未施粉黛,容色微微苍白,一双浅褐色的眸子晶亮而沉静,两鬓便坠着长长的玉色流苏轻轻摇曳,半披的乌黑青丝柔柔垂在胸前,清丽温柔。拢着披风的手纤长素白骨节分明,滚边的白色绒毛围着她的脸颊,鼻头叫北风吹的有些发红,称的她可爱又柔弱。
近一年不见,她又瘦了些,也高了许多,更好看了。
灼华感觉有目光盯着,回头一看竟是蒋楠和徐惟,再一旁便是庆安候府正要停下的车架,灼华心道:还真是,不想遇见的,就偏要撞到一处了。
她颔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蒋楠几乎是看的痴了,只觉她的笑如明珠光华,未及思考抬了脚步就上前,蒋邵氏想叫住他却被自己女儿的喊声给盖了过去。蒋韵见着灼华兴奋的很,跑向灼华的脚步倒是比蒋楠更要快些。
“灼华,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蒋韵拉着灼华左看右看,眼神发光,啧啧称奇,“真是难以想象,你这般瘦弱竟能那样威风,你都不知道京里的姑娘们将你佩服成何等模样。”
蒋楠目光灼灼,白皙的面孔浮上一层粉红,“晋怀公主最是爱听你的故事,常溜出宫来拉着阿韵和郑姑娘去堵闵大人,逮着就要问上一通,怎么也听不够似的。如今闵大人见着她们都要绕道。”
蒋韵嗤了他一声,挤挤眼道:“二哥哥听的也不少呀!”
好奇的不止蒋韵,看痴了的也不止蒋楠,对于传言中的元宜县主,谁人不想一窥真容呢!小宫女和小太监离的近,小心翼翼的瞧着她,只见那传闻中彪悍魁梧的元宜县主竟是这般清瘦纤细,说起话来温柔轻缓,半分瞧不出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飒爽姿态,就似一般闺阁佳人。
正说着话,蒋大夫人和蒋邵氏,魏国公夫人孟氏带着徐惟和他的新婚妻子,也走了过来,先跟老太太行了礼。
邵氏与蒋大夫人是正一品诰命,蒋邵氏是正三品诰命,不论亲厚,只按身份,灼华盈盈福身,行动间流苏微摇,裙摆流动,身姿不摆一派贵气的行云流水。
邵氏与蒋大夫人是没有见过灼华的,一见真人纤瘦温婉,与传言竟无半分想象,倒是十分惊讶。蒋邵氏亦是细细问候,眼中有喜欢却更多了一丝可惜的意味。
灼华垂眸浅笑,有问有答,淡然从容,不卑不亢。老太太心中骄傲,面上淡淡然,无有言语。
徐惟朗笑问候道:“年余不见,表妹安好。”
“还未恭喜惟表哥新婚。”灼华雅然一笑,向徐惟身边的清秀佳人颔首道,“表嫂安好。”
萧氏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站在丈夫身边眉目娇羞,福身回礼,“县主大安。”
一小太监上前而来,轻声道:“奴婢引各位贵人先进宫吧!”
老太太点头,道了声有劳,与几位夫人笑语道:“先进宫吧,都别杵在这里吃冷风了。”
蒋韵挽着灼华的胳膊,问东又问西,叽叽喳喳,灼华或侧耳倾听或细语回答,浅笑温柔十分耐心。午间的阳光照在她的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光华,如白玉一般精致。蒋楠跟在其后,眼神一瞬不瞬,面色微红。
“想听的,可来找我。”
灼华这样说,老太太侧目看了她一眼。蒋大夫人倒是十分乐见,蒋邵氏眸中闪过紧张。
蒋韵高兴的厉害,小鸟儿似的蹦了起来,眉目飞扬:“真的吗?母亲不叫我来,说怕打扰你休养了。”
看她笑的如此纯粹,灼华觉得天色都亮了几分,“你若叫我与你过招怕是没那么多精力,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我还想看你舞鞭子呢!我在家也练了快一年了,伤人伤不到,自己伤了好几回。”蒋韵有些遗憾,瞥了兄长一眼,凑上去小声与灼华说道,“二哥哥可以同去吗?”
“殿试在即,你二哥哥需得用功,如何与你胡闹。”灼华喜欢蒋韵,因为她单纯直率,在这混杂的充满算计的世家之中是极为难得的鲜活存在,可蒋楠,还是保持距离罢,无畏纠缠不清,“我可以教你舞鞭子,保准不会伤到自己。”
灼华余光睹见蒋邵氏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淡淡一笑。没料到自己竟会因为婚事而被人这般防备的一日。
蒋韵悄眯眯的朝兄长眨眨眼,表示已经帮他争取过机会了。
一行人行到午门内不久,皇帝身边的江公公匆匆而来,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笑意亲和的好似弥勒,“奴婢见过各位夫人,姑娘、公子。”然后看着灼华道,“县主安,陛下宣县主觐见。”
灼华福身应下,淡然稳重,不见半分紧张。
江公公眼中闪过赞赏。
老太太淡淡的神色中掩饰不住的骄傲,替她整整披风,只叮嘱了一句不要着凉,旁的也无有多言。
与众人告退,灼华跟着江公公转过重重长街,弯去了御书房。
皇帝埋首奏章之后,头都没有抬,只一挥手免了灼华的跪拜,“得了,坐罢。”
灼华从善如流,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皇帝继续专注于奏章,似忘了自己把人喊过来了,自顾自的忙着。灼华也不急,拿了手边的集本慢慢看了起来。
说来她可是御书房的常客了,小时候胆大包天,爬御案,撕奏折,歪歪扭扭朱批折子,趁皇帝睡着偷了金库钥匙拿“天子大宝”“嗣天子宝”等玉玺到处乱盖,小太监们说什么不能干,她就非要对着干,还要拉着皇后娘娘膝下的晋怀公主一起胡闹,延庆殿里的宫女太监仿佛每日都是拎着脑袋在伺候她们,而皇帝每每都是不大在意的说“没事”,有时候还会夸她就是“真性情”,然后顺带手拿她做借口打回了许多不想批的折子。
现在想想,还好那时候自己小,不然可不得被文武百官给参到爹妈不认识了。
忽的,皇帝的低沉的声音打从成堆的奏章后传出来:“朕、欲攻打北辽,元宜可有计策。”
仿佛闲聊一般,灼华顺口问道:“陛下是想灭北辽,还是压制北辽?”看着手中书册,微微一扬眉,难怪放一本北辽的游记,原来如此。
皇帝顿了顿手下的笔画,抬头看了灼华一眼,目光深沉锐利,“哦?县主有灭辽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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