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赵夫人却忍不住的咕哝道:“就这么算了么?”
宣平伯冷眼扫过去,“闭嘴!”
李彧扬眉看过去,似好奇道:“赵夫人觉得这样不好么?那依赵夫人之意,应当如何呢?”
周恒凑热闹不怕事大,笑眯眯道:“赵夫人自然是想把郡主,哦不,是把妖物都杀了!”
皇后正巧带着太医从偏殿过来,沉声喝道:“恒儿,不可胡言乱语。”
周恒立马装可怜:“是……”
沐王李勉温和一笑:“母后,周大人的意思是,赵夫人自然希望替陛下找出冲撞之人,好解除潜藏危机的。赵夫人,本王说的可对?”
“是是是。”赵夫人忙不迭的点头,立马笑意赢面道,“妖物就在这,自然要找出来才行。”
皇帝的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星火一闪,睿智如他,怎还会看不出来,这些人是冲着谁去的,身姿后倾挨着椅背,问道:“宣平伯夫人夫人说说,该如何找出那妖物呢?”
赵夫人看了眼外孙和丈夫,见二人皱眉沉脸的,便讪讪的称了声不知。
应贵妃笑道,“含山道人平时是不沾染尘世的,不若找了钦天监来一测。是意外还是因果,弄清楚了,也好安心。”
因着宣平伯夫人的针对沈灼华的动作实在太明显,祥瑞又是李怀弄来的,他们自是不好提钦天监的,若测出个什么来,旁人也好反说一句算计,可旁人提及却又不一样了,尤其应家还牵扯了两个人进去,想要查清真相以洗脱嫌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李怀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敢表露的,只是垂着首,盯着面前的酒杯。
皇帝微微一扬面孔,身边的小太监便急急而去。
赵夫人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瞧着灼华的眼神似在瞧一只猎物,马上要被剥皮抽筋的猎物。
灼华抬眸回视,缓缓一笑,浅色的眸子泛着幽幽冷光,倒把赵夫人看的心底一冷。
皇帝问了皇后道:“惠妃那里如何?”
皇后示意了太医,道:“刘太医说吧!”
两撇小胡子的刘太医行了礼,敬畏道:“惠妃娘娘身上有降香的痕迹,腹中作痛,便是此缘故。”
郑嫔秀眉一凝,疑问道:“何为降香?”
刘太医回道:“走窜类药物,香气可是胎动不安。”
应贵妃一脸疑惑又担忧道:“惠妃有孕,宫中用药吃食自来谨慎,怎么会接触到降香这种东西?”
皇后盈盈一拜,垂眸自责道:“是臣妾的不是,没有管制好宫人、看护好惠妃的胎。”
皇帝伸手扶了皇后起来:“有心人要暗害,再是仔细防范也是防不住的。”一顿,“去验一验惠妃案上的食物。”
“是。”刘太医上了玉阶,一一验过,回道:“无有问题。”
“惠妃身边伺候的呢?”
太医身后的宫女往殿上一跪,满面惊恐道:“奴婢是惠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少英。”
应贵妃问道:“今日你家娘娘还接触了什么?”
少英眼角稍稍斜了灼华的方向,低头惶恐道:“奴婢不敢说。”
皇帝面色沉沉,风雨欲来,“说!”
少英一拜,潺潺道:“方才娘娘吃了两杯果酒,有些晕,奴婢陪着娘娘去了偏室小坐,那时候奴婢隐约闻见似乎有什么香气,但贵人们身上都是涂抹脂粉的,有些香气也属正常。可如今想来,恐怕便是这想起有问题了。”
淑妃美目一凝,问道:“那时候是谁同惠妃在一处?”
周恒道:“有什么可问的,但凡宫里有谁出个什么问题,一问肯定同华阳郡主有关了,哪回不是如此了。”
定国公府几位长辈的神色愈发的平静了,这是他们暴怒时的表象。
老太太看了看她,给她一抹安定,灼华乖巧而无声一笑。
她的自信和强大,从来不是来自于“未卜先知”,而是家人亲友给予的无尽的信任和支撑。
宣平伯赵夫人立马“哎哟”了一声,难掩尖锐:“方才姜大公子还说是什么两想冲撞呢!看来,也不可不说是有心维护了。”
“是不是的也不是一张嘴说的。”周恒冷笑,“得有证据。再者,郡主同惠妃有什么仇,非得去害她了,真要算下来,两人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
“谁不知道苏仲垣和沈尚书的妾室合谋害死了清澜郡主了。”赵夫人扯了扯嘴角,“华阳郡主自是要为母亲报仇的。”
姜遥扬起唇,酒窝深深,“赵夫人都说了,是苏仲垣和苏氏的错,如何会怪罪到惠妃身上呢?”
赵夫人反击道:“苏仲垣其他儿女可是一个都没活成。”
“哦,赵夫人看到那些人是郡主杀的了?”姜遥眸光一沉,冷意闪过,“污蔑攀咬郡主,是大罪!”
定国公捋了捋长须,起身行了大礼,浑厚的嗓音响彻大殿:“陛下,老臣以为苏仲垣虽为罪人,但家眷无辜,还是彻查凶犯,也免郡主担了那莫须有的罪名,三五不时叫人咬上一口。死不了,痛的很!”
沈祯不言不语,神色也正常,只是定定的望着宣平伯夫妇,似有自己的考量。
宣平伯被那目光一惊,忙呵斥了妻子,同沈祯等人赔罪,“贱内无状,国公爷、国公夫人、沈大人见谅。郡主恕罪。”
刘太医稍稍抬了眼眸,瞄了皇帝一眼,道:“其实,降香之气易附着,若是沾染过,一日之内是不会退的,一查便知。”
老太太转头看向灼华,抬了抬下颚,“去吧,有什么待会子再说。”
灼华轻柔一笑,“是。”
周恒大摇大摆也跟着一道去了偏室,“我怕有人欺负她!”
众人:“……”你确定你
卿卿请见谅 第148章 祥瑞(五)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灼华同周恒回了来,神色难言的重回了位置。
赵夫人急急想问,被丈夫一眼瞪了回去。
李怀嘴角微动,盯着灼华的眼底一片阴狠,沈灼华,再见了。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太医,下颚微抬:“说。”
刘太医回道:“回陛下,郡主身上无有降香气息。”
李怀一怔,嘴角的笑意一滞!
明明偏室的蜡烛里都占有降香,怎么会查不出来?
垂眸思量许久,再抬起头时面上依然平静,眸光含了星火,似要燎原,没关系,还有一关呢,就不信最后一关你还能跑了!
周恒瞥了瞥嘴角道:“方才我让太医也一并检查了郡主与惠妃待过的屋子,李太医,你告诉陛下,查到了什么?”
刘太医看了玉阶上的某个方向,擦了擦汗:“方才郡主与惠妃带过的屋子,微臣也细细查过,无有降香痕迹。”
定国公笑了笑,眼角纹路和顺,满面的和气,“那么赵夫人,请为你说过的不当言辞,向郡主道歉。”
赵夫人一噎,宣平伯面色闪过尴尬。
应贵妃笑了笑,和事佬般道:“赵夫人乃是三殿下的外祖母,毕竟是长辈,定国公,不若便算了吧!想来华阳郡主宽仁柔善,也不会同赵夫人计较的。”
老太太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不行。”
应贵妃倒是不曾想定国公夫人会当着这么多人驳她的面子,张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恒笑眯眯的眸子里闪过冷硬之色:“若是以后仗着自己是长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攀咬、污蔑就凭一张嘴,光自己高兴就行,那还论什么尊卑、定什么上下?”微顿,美眸一转,看向应贵妃,“今日百官皆在,若是没有及时查出真相,各家回去各附评论、私下议论,那么贵妃娘娘,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宣平伯和李怀都看向皇帝,皇帝却似无有察觉,垂着眸,只骨节分明的右手在椅子的扶手上“得得得”的跑马。
赵夫人惶惶然,心惊胆战,让她同一个小女孩认错道歉,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可没人帮得了她!
郑嫔幽幽道:“钦天监还未来,郡主是不是有罪之人,还未有定论呢!”
姜遥笑的愈发灿烂,眸色却愈发的深沉,“这同赵夫人污蔑郡主要害惠妃一事,有什么关系么?”
周恒手肘撑在案上,托腮看着郑嫔,徐徐道:“郑嫔娘娘思考事情的逻辑似乎不大成熟,微臣觉得,娘娘似乎不大合适教养十三皇子。”
郑嫔心头一颤,却又道:“本宫不过就事论事。”
周恒嗤笑,“就事论事?非要把祥瑞的事扯到赵夫人不敬郡主的事上来。到不知郑嫔什么时候同赵家这般要好了。”
郑嫔心头一虚又一怒,“你!”
皇帝厌烦的扫了郑嫔一眼,手一指,“你,闭嘴!”然后目光缓缓看向了李怀。
李怀被皇帝一瞧,背上顿时窜过一阵燥热,清晰的感受到毛孔张开,汗毛竖起,桌案下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这道歉无关郡主宽不宽和,而是要告诉有些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柳庆妃把玩着酒杯,妩媚的眼眸掀了掀,慵懒道:“三殿下同郡主义兄妹,平辈,不若就三殿下代了外祖母赔礼道歉吧!”
话到此处,李怀不应也不行了,总不能眼看着外祖母同一小女孩赔礼道歉。
李怀一揖到底:“外祖母口快,无心得罪,还请华阳妹妹见谅。”
灼华温婉一笑,微微侧身避开,“殿下言重了。”
正说着,江公公带着钦天监的正使袁策进了大殿。
皇帝问道:“近期,可有观测星象?”
袁策道:“回陛下,臣最近夜观星象,确实发现星象有异,正欲明日回禀。”
“说罢。”
袁策肃了肃神色,朗声道:“臣发现紫微星这两日隐隐有分离之像,一星尾带小星,黑气笼罩金星与太白星,乃大凶之兆。”
皇帝皱眉,站了起来,沉声问道:“何为紫微星分离?”
袁策沉沉道:“紫微星分离,是指一星分为二,妖化了!”
应贵妃惊道:“那、那就是说有两个妖物了?”
皇后平和的面上生出一抹担忧,“尾带小星?那岂不是指有孕之人?”
袁策应道:“回陛下,是的。”
“郡主闺阁之女,应家孙少爷小小公子,怎么会是大凶之人?”柳庆妃杏眼微挑,轻轻一笑,“有孕么,倒是咱们的惠妃娘娘了。”
李怀全然惊呆,如何连钦天监的人都改了说辞?
他冷厉的目光看向灼华,迎上她浅棕色的眸子,眼底是无尽的冷漠,寒冷之意缓缓袭上心头,她耳上的玉坠摇曳,在明珠光华和烛火疏离的交错中,晃起光芒直直刺向他的眼。
被看穿了!
所以,打从法音寺她同他说的那番话开始,她早就料到他会有什么动作了!甚至,她也看穿了惠妃的心思,今日一场,不过是她在戏耍他们!
这几月来他殚精竭虑筹谋的这一场算计,同苏惠妃、同李锐合作,从头到尾那么精密的谋划,环环相扣,却不会因为一环的破解而失效,他反复的推演,密切监视着每一环人物的一切,确保无人被策反收买。
结果,不动声色间,她破解了所有的算计,全身而退。
在她眼里,今日恐怕还不如一场笑话!
李怀头一次生出了恐惧来,比面对皇帝审视的目光更加恐惧。
他自以为才智甚高,这些年便是静王军功累累,他也照样将他打压的无有还手之力。可自从北燕之策开始,他一直在输,但凡也这个女子扯上关系,他总是在输!
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十三四岁,哪里来的这般手腕,而他,朝堂浸淫了十载,多少大臣或死或败在他手中,为什么杀不了她?
皇帝抿了抿唇,深潭的眸子如寒星,其中冷意叫人望而生畏,“你只说,可有解决之法?”
袁策觉察到李怀的逼视,头垂的更低了,擦了擦额角逼出来的薄汗:“除之,紫微星便可恢复往常,护佑大周天下。”
淑妃拧着秀美,颇为不舍的怜悯:“不若再测一测?宫中久未有皇子公主,有孕乃是喜事,这、可否会有误会?”
应贵妃温柔的语气中满是忧心忡忡:“不若有劳了含山道人一趟,紫微星妖化,此乃有防国运之大事啊!”
一旁如同入定了的老道缓缓睁开了眼,从宽大的袖中取了卦杯和铜钱,一脸虔诚的闭眼摇了几下,卦杯微斜,铜钱依次出来。
掐着手指一番念念有词,缓缓沉然的模样还是那么的不可捉摸:“紫微星妖化,需除之。”
这一次不仅仅是李怀震惊了,连李锐和应贵妃也感到一阵心慌。
他们埋得最深的棋子,失控了!
“不知,另有一星,作何解?”灼华的声音很轻很轻,却似利剑破开长空,呼啸乍耳。
老道的嗓音沉稳淡然,似檀香悠远,“此女,闰月所生。”
江公公道:“宫中娘娘,唯有贵妃生辰闰四月的。”
应贵妃张了张嘴,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们的人竟她反手算计了进去!
静王呐呐了一声:“父皇……”
皇帝掐了掐眉心,抬手朝他压了压,问了老道:“何解?”
“斋戒静修一年。”
灼华看向李锐,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来,似梅清丽似牡丹娇贵。这是给你的警告!想要斗,尽管来!
耶律梁云无声的笑了起来,朝她举了举杯,口型道:赢得漂亮!
“启禀陛下,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从惠妃娘娘处搜了些东西来。”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妙文一福身,将手中的托盘递向江公公,“在惠妃娘娘贴身宫女少英的住处,搜到了降香。
皇后宛然道:“臣妾也是多心,想着既然郡主身上无有问题,吃食也无问题,那便只能是惠妃身边人手脚不干净了,便让妙文去查一查,谁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是惠妃有意栽赃了!要报仇的不是郡主,而是惠妃了!
为了算计华阳郡主给有罪的父亲报仇,竟然无视皇嗣安危,这让对这一胎格外看重的皇帝愤怒以及,江公公手中的托盘尚未到达金案,皇帝反手一挥,降香咕噜噜滚到了李怀脚边。
满殿沉寂。
皇帝的神色渐渐冰冷,如寒潭裂冰刺骨,“既是如此,她也不必留着这孩子了。”
第二日,宫里传来消息,苏惠妃被赏了一壶红花,褫夺封号,贬为美人,移居长乐巷。
长乐巷,地处宫禁最西边的角落,所有无宠但不至于打入冷宫的妃嫔,最后都会被挪到此处。灼华记得,长乐巷那条长长廊道的墙面上涂着红色的漆,是那种隔了夜的残存在唇上的口脂的颜色,颓败的红,夹杂着绝望的颜色。
比之冷宫,也无差别了。
卿卿请见谅 第149章 含山道人
紧接而来的消息便是耶律梁云向皇帝讨了个美人做世子妃,就在大家都在浩气耶律梁云看上了那家贵女的时候,下午便有旨意到了长平侯府,袁颖封了上元郡主,和亲北辽。
而耶律贺文公主,则许给了李怀,婚事于四月初二举行。
除此之外,皇帝还赐下一门婚事,便是将静文郡主指给了应大爷的长子。
这倒是与将应家二房长女许给李怀有为侧妃着异曲同工之妙。
应侧妃入了秦王府,未必能影响应二爷的立场,可应侧妃的痛苦和挣扎会慢慢变成怨恨,这股恨意却是能够搅动一切事情的变化。
就比如,今番祥瑞一事。
同归于尽,远要比“掣肘”更有杀伤力。
静文郡主虽身份高贵,可应家人又哪个不是人精?元郡王想有动作,就得顾及这个长女的处境了。
这也算是皇帝对李怀和李锐的一个警告了。
灼华坐在案前捧着茶盏看着案上的四张木牌:工部尚书赵禹,礼部尚书蓝奂,兵部侍郎赵匡礼,吏部侍郎张成敏。
蓝奂和赵禹,占着尚书的位子,若是打下他们,李怀也便没什么能力再有动作了,另外两个也不用她动手,自己也会另择主人了。灼华收起了赵匡礼和张成敏的木牌,出门时将它们扔进了烧着水的小火炉里。
和亲一事是早早就定下的,是以婚礼所需的一切礼部也已经备妥,只要圣旨一下,在选定的皇子府邸布置上就行了。
一般来说,女子出嫁都有未嫁的帕交送嫁,从闺房一路送去男方家的新房门口,人数为双数。
贺文是异国公主,自然不会有帕交过来,于是李郯和静文郡主变成了送嫁贵女,一路从鸿胪寺出发来到秦王府。
灼华对观礼没什么兴趣,一堆人嘈杂的很,便去了人少的小花园躲清净。
不过显然,除非她待在家中哪里都不去,否则清静是不大可能的了,她刚在西跨院的小花园坐下,静王李锐便寻了过来。
“郡主不去观礼么?”
灼华回头看了一眼,缓缓一笑:“太吵了。”
“难怪,寻常宴席都不见郡主身影。”李锐一撩袍子,在石桌的另一边坐下,自己泻了杯茶一口饮尽,武人的豪迈之气尽显。
灼华静静听着春风吹拂,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李锐也不再说话。
园子里的槐花开的极好,一串串从树枝垂下,拢拢簇簇,洁白如玉,四月的空气里已经没有凌冽之气,习习一阵风,微暖中带着芬芳,不甚浓烈,沁人心脾,花朵零星飞舞,掉落在地上、桌上、发梢,点缀着春意。
未时的晨光正好,右手支着额角,灼华合上眼帘假寐,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段凝脂般雪白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润泽的光华。
李锐好奇的打量着她,明知他找她定是有话要说的,他不说话,她也无所谓,无有紧张局促,无有害怕逃离,仿佛他不存在一般的假寐。
从来世家女子见到他这个杀人无数的王爷时,都是害怕的、紧张的或者害羞的,如她一般视若无睹的,袁颖之后,也便是她了。
李锐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也看不透她。仿佛没什么能使得她害怕失措,一双浅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好似一旦瞧进去,一切秘密便会无所遁形。
经过这一回,他是相信了袁颖的话了,这个丫头的心计城府是极深的。
明明还是个未及笄的孩子,一举手一投足间全然的优雅贵气,无论什么的算计、刺杀,永远都是一副沉静淡然的样子,却又尽显了杀伐果决,杀人时毫不怯弱。说她老成持重么,仿佛这几个字也同她并不匹配,可也无法从她的沉静和慵懒中寻出半分刻意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天生的。
难怪了,老六想要娶她。
眉目精致,身段高挑,肌肤胜雪,是个沉静如水的没有侵略性的美人,可以想见再过两年会是何等的出挑。
可惜了,是老六的人。
过了许久,温暖的日头西行,就在灼华以为他的耐性好的不打算说话的时候,便听到他问道:“郡主当初识破他北辽奸细的身份,年前献计大败北辽十六万兵马,本王以为耶律梁云是想杀你的,起码也是要将你带走的,到不想,你还能同他合作了。”
灼华缓缓睁了睁眼,浅笑道:“他有足够的野心,我有足够的条件,便没什么达不成的合作。”
李锐的声音里淡淡的凌厉,莎莎作响的枝叶间,显出几分刀锋般的厉,“郡主真的叫人好奇,你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手腕,让那么多人为你披荆斩棘。钦天监、太医院甚至宫里都有你的人,甚至含山道人,也替你办事。”
还以为不问了,到底还是问了。
收回了手,灼华理了理大袖,葡萄缠枝的纹路在风中轻轻欢动似乎有了生命,不知要伸向何处,缓缓道:“钦天监的袁策,李怀以他在巡防营的儿子做威胁,我下手比他更狠一些,我把他的老母亲握在了手里。”
李锐了然一挑眉:“我以为郡主是个柔善之人。”
灼华微微一侧首,不客气的颔首认下了,“我确实是。”
李锐一时间的失语,顿了顿,又道,“降香?”
幽深的眸子淡淡睇了他一眼,灼华慢条斯理道:“苏美人让宫女出宫来采买降香,那宫女倒是聪明的,选了在小巷子里的黑医手里买,后又安排了人去灭口。可苏美人忘了,有人认识他身边的人。苏美人气性儿高,却忘了并不是谁都肯放弃安稳生活,日日寻思这报仇的。”
李锐抿了抿唇,意识到他们的计划其实破绽百出:“那含山道人?”
灼华的目色在悠然的阳光下有了茫然与嗤笑之意:“二十年前江西雪灾,含山的儿子病的快死了,妻子又将临盆,没有吃的,没有银子,不堪重负,他跑了,丢下妻儿跑了。在他走后第三日,儿子死了,妻子产下女儿也死了。”
李锐眸光一闪,“女儿?”
灼华的笑意凝在嘴角,在柔暖的光线里显得那么不可捉摸:“村子里那时候早已经不剩几个人了,你们未曾查到此事也正常。后来,一个流浪过去的老人家救了小婴儿,背着她一路流浪到了扬州。扬州富庶,二人靠着乞讨活了下来,小姑娘一日一日的长大,虽一身脏污,却难掩漂亮容貌。一家大户人家的主人将她们收留了下来,照顾她、培养她。不错,那家人家的主人,专门做的瘦马的营生。老人家死后,她便被卖出去,辗转飘零,来到了京城。”
“含山道人,如今功成名就了,晓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在世,想扮一扮慈父了。当初不想承担重负,抛妻弃子,这同他悬壶济世的形象而言,简直就是笑话。所以,不论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还是为了保住如今名位,他自会配合我,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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