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李锐闲适的面孔一僵,眸光瞬时如冰山相撞,激起千万丈的惊涛骇浪。
郭兆张了张嘴,亦是藏不住的震惊。
皇帝散漫的目光骤然尖锐起来,扫过底下那一张张狡猾的面孔。
江公公细软的声音问道:“那些人你可见过?”
春兰摇头,“都没有见过。”
“你就是从后来的那座宅子里逃出来的吗?”
“是的。”
赵禹原是惶惶然不知该如何辩白,可是越听越不对,郭嫔即便是被陷害的,也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为何那丫头却是两个月前送到别院里藏起来的?
江公公又问:“他教你说什么?”
春兰吞了吞口水,艰难道:“教我说是一位赵夫人接我入京的,打从年前就藏在那里。要是、要是有人要用刑,就让我改口,说是那个下巴有红痣的老爷把我悄悄藏在那里的,话都是一个年前的贵公子教我说的,让我否认不认识什么赵夫人。”
江公公越发和蔼:“那么,那个公子你见过么?”
春兰摇头道:“没有,可我认得他的画像。”
皇帝搭在书案上的食指轻轻朝上抬了抬,江公公会意,从里头的书架上取来一副画像,展开一看,赫然是李彧。
春华点头道:“是,就是他,他们就叫我说,污蔑赵夫人的话是他教的。”
郭兆心跳如雷,一脸端正的面庞渐渐失去血色。
灼华端坐一旁,苍白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发间簪着的青玉簪垂下一粒圆润的南珠,轻轻摇曳着冷冷的光华,问道:“后来呢?”
春兰满室看去全是气势威威的男子,乍一听有女子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既遥远又亲切,忽忽哭了起来,悲凉绝望,“他们不给我见姐姐,我、我害怕、实在害怕,是不是姐姐已经被他们害死了,趁、趁那日院子里忽然乱了起来,就从墙角的狗洞里钻了出去,可是、我谁都不认识,每日只能躲着,最后还是躲不过去,还是落到他们手里。”
春兰哭的开始打嗝,指着自己的后背:“他们在我背上打了银针,若是我不肯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不给我把银针拔出来。银针会随着动作游动,或许会扎到内脏,或许会扎到经脉,死或者生不如死。”
皇帝厉眸微眯:“那你为什么不按着他们教的做?”
春兰一凌,抬头看着皇帝道:“他们教来教去,都不是事实,肯定不是好人,就算我按照他们教的说,他们以后一定会杀我灭口的。他们说了,有人会审问我,我想着那一定是比他们更高贵更厉害的人,会救我的,会为我做主的。我虽不是什么高门出身,却也不想做坏人去栽赃谁,爹娘自小教导我,不能说谎不能害人的。”
烛光的疏影里,皇帝的眸光幽深无底,隐隐透出一缕橘色剑芒,冷硬锐利:“人在不在这里?”
“他!”春兰指着郭兆尖锐的叫了起来,惨白的脸色立时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抓回去的,还在我背脊里打入银针的,叫我按照他们的话做,就是他啊!”
尖锐而愤怒的语音,渐渐湮灭在富丽堂皇的雕纹之内。
郭兆瞪着双眼,呆楞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撩起袍子跪下就喊冤枉,“臣冤枉,从未做过这些啊!”
李锐眯着眼,盯着春兰,似有切齿之意:“小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说,栽害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
春兰哈哈大笑起来,惊恐的双目渐渐平静,转而又怒火翻腾,“杀头?杀头!他在背脊打进的这些银针已经叫我生不如死了!他们还要威胁我,说我姐姐还没死,要是我不听话,就要杀了我姐姐!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只会拿死威胁我们这些什么都没做错的普通百姓么!来啊,杀啊!”
灼华忽的想起春华当日在大殿上的惊怒和绝望,想起她的满身伤痕,生不如死,情愿五马分尸。
她们原只是最最普通不过的人了,却因为别人的争夺,被牺牲被折磨,要多痛苦,才会喊出这样的话来呢?
卿卿请见谅 第166章 反击(三)
“春华,还活着么?”
江公公点头,“在慎刑司服役。”
皇帝抬了抬下颚,“把人带来回话。”又指了指江公公:“你,去宫里走一趟,认一认下巴有胡子的。”
有些年纪却没有胡子,大抵就是太监了。能有私宅的必然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小太监了,而,但凡能有个身份的,江公公这样的太监总管自然是知道的了。
江公公领命而去。
御书房仿佛整个沉入了水底般的沉寂。
书房角落处的刻漏滴滴答答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隐隐散发着摄人的寒气,叫人手脚冰凉。侧耳间,似乎还能听见龙涎香屑在香炉里爆开的声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公公带着春华和那个下巴有痣的太监洪顺回到御书房里。
春华见着妹妹在,心中又惊又喜,又恐又怒,不明白她怎么出现在宫里。
惶惶不安的磕了头,春华跪在妹妹春兰边上,拉着春兰的衣角,似乎想要护着她,却也不敢护着她,在慎刑司做了几个月的粗活,原本妃位身边得脸宫女的纤细生嫩手掌如今关节变形,皮肤粗糙开裂,仿佛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般。
皇帝指了指春兰,又指了指洪顺:“是不是他?”
春兰回头看到洪顺,立马认出了他,不住点头道:“就是这个人,我见过一次,他的宅子就在长营街上。”
洪顺到底在宫中摸爬滚打数十年,什么样的算计都经过,十分镇定道:“奴婢在长营街有宅子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
春兰否认道:“过年的时候我逃跑过一回,从侧门逃出去的,还撞见了隔壁的大婶,那个大婶还是亲眼看着我被他的仆人抓回去的。”
闻此言,洪顺眉心不由一跳,心知坏事了,定是底下的人怕他责骂,既然人抓回来了,就未同他说起了。
一阵风从半掩着的窗扑进,夹杂着些桃花的香气扑灭了几盏烛火,小太监炳一根红烛又去一一点亮,烛火的明亮一点点又重新亮起,徐悦站在灼华的身畔,温柔的黑眸微垂,看着她,烛火染在她沉静的面容,似化了一成暖色,却怎么也染不亮浅眸中的清愁和微凉。
他懂她的感受,就如从前她明白他的感受一样。
他们,真的是一样的人呢!
“春华,你来说。”哪怕从前就晓得真正下手的人是沈缇,可如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揭破的时候,周恒还是为灼华感到委屈和愤恨,眉眼如玫瑰的容色里含了一股冷厉,“你的妹妹就在此处,无人再拿捏她,陛下会为你们做主,但,你需说实话。”
姜遥凤眸微眯了一下,不笑的圆脸无端生出几分冷硬来,“我晓得你们无辜,受了旁人的威胁,可郡主同你到底无冤无仇,却险些叫你毁了一生,今日给你机会救赎,还请你还她一个真相。”
春华看着身畔的亲妹妹,又抬眼看向灼华,泪珠滚滚而下,“是,奴婢说实话。年前的时候淑妃娘娘身边的洪公公拿了一副耳坠给我,我认得的,是我送给春兰的及笄礼。洪公公告诉我想办法在除夕宴上给郡主下红花,再揭发郭娘娘,说是她叫我下的。”
灼华缓声问道:“那么,红花到底是谁给你的?”
春华道:“洪公公叫我自己想办法,若是被察觉了,叫我自己背下,否则他就把我妹妹卖到窑子里去。原本奴婢是想找机会出宫去买的,后来无意间晓得郭娘娘叫人从药方里捡出附子来。奴婢便每日从方子里稍许拿走一些红花,因为熬药只是装装样子,娘娘不会喝,是以自然不会去看药渣里是不是还少了旁的东西。红花便是这样长时间积累出来的。”
郭嫔因为手臂骨折过,每到冬日就疼痛难忍,需要喝活血化瘀止痛的汤药,却又悄悄收起附子,要做什么不得而知,却恰巧给了春华机会顺走了红花。
江公公微微躬身,在皇帝耳边低声道:“当初搜宫的时候,确实在郭娘娘那搜出了附子。”一顿,似有犹疑,却还是道了一句,“附子,活血化瘀的效果是极好的。”
皇帝幽长的目光看向洪顺:“你有什么可说的?”
洪顺跪在地上只觉冷汗浸湿了里衣,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刺挠的厉害,喉咙里似吞了快炭火,灼的痛极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张口无言。
“你呢?”皇帝又看向郭兆。
郭兆一张四方端正的脸上清白交错,依旧是喊冤,“臣追捕窃贼时,这丫头被吓晕了过去,大理寺的人送她去医馆救治,也是无意中得知此事的,臣当真不知这丫头说的什么呀!臣、臣怎么会知道这丫头在哪里关着?臣又怎会去把人抓走啊!”
洪顺心里快速的盘算,当初郭嫔遭降位、郭家嫡出大公子被杀,静王都没有能够帮忙,几个月来明里暗里都不曾来往过,分明是做些给秦王和雍王看的,就等着他们上钩。
此番,雍王让他把春兰交给郭家的人,为的是联手把宣平伯拉下水好打击秦王,可很显然,郭家和静王压根没有交恶过,等的就是今日好算计雍王殿下,这位实力隐然遮不住的新对手了。
可春兰为何连郭家的人也咬了进去?
洪顺悄悄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灼华,隐约感觉到,此事同她也是脱不开关系的。可不重要了,他今日既逃不开这一劫,那么也一定要拉郭家人一同下水。
洪顺擦了擦你额角滚落的汗珠,原生尖细的嗓音绵软的好似一团云雾:“人是郭大人从奴婢那里接走的,打晕了接走的。”
郭兆面色顿时惨白如纸,既惊且怒,几欲昏死过去。
洪顺继续道:“奴婢骗郭大人这丫头是我从外头找到的,郭家想为郭娘娘平反,一直在找这丫头。奴婢本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卖给郭家一个人情的。”
李锐眯眼道:“洪公公怕不是自己要死,还想拉个人下水吧?”
洪顺掀了掀嘴角,不无讥讽道:“郭大人把人藏在赵家的别院里,大理寺的两位大人每日负责送吃食去,那两位大人什么模样想必这丫头也是能认出来的。”
春兰点头,“他们把我藏在昏暗的密室里,来的时候总是带着面巾,但是,我认得两个人身上的特征,可以认出来。一个耳后有一道很长的疤,还有一个人手腕上两寸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周恒撸了撸袖子,笑的眉眼弯弯的看向郭兆,嘴角的弧度却是冷然:“郭大人,这两个下官倒是认识啊,姚护卫和上官护卫,是不是?”
完了,全完了。
郭兆一頽,再也辩驳不了。
皇帝满面冷色,只说了句“拖出去”,郭兆便再也没了价值。
李怀和赵禹纷纷抬手擦擦颊边的汗,总算同他们没关系。
灼华垂眸须臾,方问道:“洪顺,红花之事,说明白了。”
郭兆威胁春兰栽赃赵家的事情说清楚了,现在得说说红花的事了。
洪顺咬了咬腮帮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着一双眼道:“奴婢瞧着白侧妃长大的,她自小便爱慕雍王殿下,可自打郡主回京后,王爷便在意上了郡主,白娘娘整日伤心,奴婢瞧着心疼。是自个儿的主意,奴婢想着若是郡主不能生育了,便只能给王爷当个侧妃,当个妾!奴婢就是想替白娘娘出口气!”
周恒一脚踹上洪顺的心口,骂道:“凭她姓白的也配与吾妹相提并论!谁瞧得上你们似的!你又算什么东西!就你们这种恶毒阴狠的小人,活该遭报应,如今不能生育还是下等的侧妃!告诉你,就算我家灼华不能生,也不会去当什么侧妃!做你们的春秋白日梦去!”
灼华定定的望着皇帝书案上的灯,雪白的灯罩括着微微跳动的烛火,里头的暖色透过灯罩成了冷白的光亮,混着自己身后没有灯罩的橘色灯火,隐隐绰绰,好似这场戏,真假难辨。
头痛的厉害,灼华缓缓闭了闭眸子,耳边却猛然响起前世里她那不足月的孩儿的微弱的哭声,只一声,便戛然而止。
心尖阵阵痉挛的痛,孩子,阿娘替你、替自己报仇了。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缇和白凤仪注定此生只剩痛苦。
她们此生,也别想有机会算计她了!
李锐睇着地上的洪顺,问道:“为何非选了郭娘娘呢?”
洪顺知道他什么意思,捂着胸口嗤笑道:“什么为什么,我若选了应贵妃,你们又要问我为什么,不过就是选个替死鬼罢了。”
从表面上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洪顺拿住了春兰,威胁春华替她办事,下红花毒害郡主并在除夕宴上诬陷郭嫔以报私仇。而郭家自知郭嫔是无辜的,自然是四处寻找春兰,这时候洪顺找到郭家,把人交给了对方,想卖个人情,将来得个好处。
谁知郭家打的也是好主意,压根没想拉赵家下水,目标就是李彧。
原以为捏住了小丫头,事情万无一失,谁晓得遇上个情愿死也不愿说谎的烈性子,以致一败涂地!
卿卿请见谅 第167章 凌厉
李锐面露怜悯的看着苍白柔弱的灼华,眸底却是阴冷。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年前郭家嫡出公子被杀、后郭嫔被陷害,他和应贵妃都没有帮上忙,外人看来郭家定是对他们有所不满的,为了引李怀和李彧上钩,他们假装有了龃龉,几个月来双方互不来往。
终于,郭家等来了李彧和李怀先后的示好。
为了显示诚意,李彧竟然把春兰送了出来。
他说是从赵家那里救出来的,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反正他们想对付的本来也只是李彧。
为了布这个局,他们可谓废了不少的心思,再三确认沈灼华是否参与其中,直到眼线确定沈灼华忙于头痛姜敏的事,根本无暇顾及旁的事时,他们才开始行动。
那日她拿了浙江的事来说,虽晓得她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也确实放了些心思去打点,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是盯着她的,谁晓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个小丫头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人,一切都在沈灼华的算计里,或许从一开始他同郭家决裂她都晓得是假的,都是一场戏而已。
他们都自以为下的一盘好棋,没想到他们不过是沈灼华手中的棋子而已。
与她的赌约,袁颖输了,还白白折了一个大理寺卿。
沈灼华,好啊,果然好极了!
待人都离去,皇帝缓步在窗边的通炕坐下,斜斜挨着一直鹤立九天的迎枕上,随手拾了本书在手里颠了颠:“怎么样?”
江公公抱着拂尘立在圣驾一旁,回道:“确实是不知的。”
皇帝略略一抬眉,看了江公公一眼,似乎是笑了笑:“可别叫那群小狐狸骗了。”
江公公的眼睛总是微微眯着,一副慈和而散漫的老人家模样,而那一双在宫禁游走数十年的眼却处处透着精厉:“奴婢年纪大了,妖魔鬼怪都见过了,小狐狸的神色还是辨得出来的。”
皇帝哼了一声,嘴角一弯,“老狐狸。”
时已近戌,如水沁凉,夜空如银灰泼洒,星子明珠璀璨,新月悬空晶莹剔透中带着一抹欲语还休的暧昧。白日里看着无比恢弘的重重殿台楼宇,在冷色光亮中显得单薄如剪影。
李锐追上她们,来到灼华身侧,黑夜里的眸子带了几分阴鸷,打量着她,良久后方缓缓道:“郡主的城府,似乎远胜我所猜测的。”
萧凉的晚风撩起她自肩膀垂下的几缕散发,灼华轻轻拨开,笑了笑,“彼此彼此。”
姜敏几人不紧不慢跟在其后,倒也不担心,若论身手,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李锐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更何况,这是在宫里。
李锐似有不解:“明明可以让春兰避开洪顺一段的,为何还是叫她全说了?你倒是不怕把淑妃也牵连进去?”
“或许,这样才显得真实。”灼华抬手揉了揉额角,头疼欲裂,却是丝毫不敢放松,“若是这点脱身的本事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锐感慨道:“郡主看似厌恶极了淑妃啊!”
“怎么会?”嘴角抿了个温婉的笑意,灼华的语调温缓而沙哑,星月的流光下无端妖娆妩媚起来,“她可是我的嫡亲姑母,我自是盼着她长命百岁,年年岁岁的惶惶不可终日。”
“哦?”李锐挑眉,语调慵懒而又锐利,“难道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么?”
灼华看了他一眼,“在殿下输了一个大理寺卿之后?”
李锐被噎了一下,缓了缓,沉沉一笑说了句“有意思”:“你是如何看破的,自认也是做得十分真实周全了。”
灼华凉凉道:“好狗,不认二主。”
这是答案,却不是他的问题的答案。
李锐也不追问,转而又很有兴趣道:“他们如此算计你,郡主不预备回敬些什么么?”
“急什么。”灼华散漫一笑,淡淡的神色在月色里绵柔的仿佛一朵轻缓的云朵:“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如影随形,不是更有意思么?”
李锐挑眉,“小丫头,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你。”
灼华点头,宛然道:“很正常。”
李锐似有一瞬不晓得如何接话,默了默:“若是老六来求你放过淑妃呢?”
灼华淡淡一嗤:“殿下以为,他算什么呢?”
李锐哈哈一笑,在夜晚阴郁的宫禁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人家可是捧着亲王妃的位置求着你嫁呢!”
抬头望了望天际,漫天繁星倾倒在浅眸中,熠熠生辉,灼华不屑道:“没兴趣。”
李锐为她语气中的厌恶和冷漠楞了一下,深沉的眸眯了一下,似有试探,“那是你的嫡亲姑母,你还真想杀了她不成?”
“殿下怕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好人,可我也会有想趣尝尝做坏人的滋味的时候。让白凤仪废了身子的那碗红花。”灼华缓缓看向他,粲然一笑,“我亲手熬的。比之杀人,我更喜欢让人活着,绝望的活着。”
李锐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惊诧,“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且不说我同郭娘娘无冤无仇,即便她为了殿下做事,也该下鹤顶红才对。”灼华讥诮的掀了掀嘴角,“红花,红花可不会毒坏脑子,也毒不坏我身后拥有的一切。”
李锐的目光毫无顾忌的落在她面色,似在思量,他猜想过是白凤仪下的手,却也没想过会是淑妃下的手,毕竟以沈灼华的才智,淑妃和李彧该好好笼络才是,一旦揭破,沈灼华身后的一切势力,就都会成为她们的敌人。
这个淑妃够狠也够毒,算计足够厉害,可惜啊,遇上了个比她更狠更聪明的。
他道:“淑妃到也下得了这个手,可没想到你下手也够狠的。”
灼华挑眉一笑,说的倒也爽快,“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她们既动了手,岂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李锐“唉”了一声:“可又能如何,血缘是割不断的。”
出了延庆殿的大门,就见姜敏独自一人站在月色下,墨色的袍子在晚风中微微飘动,神色冷肃一如从前,眸色却被星子染上了光彩,平添了几分柔情。
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灼华侧脸看了李锐一眼,淡漠道:“殿下不必来试探我,不防告诉你,李彧他是当皇子也好,太子也罢,同我没什么关系,只要你们别来招惹我,我也懒得去同你们斗。”
“他若输给了你们,看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份上,我会保他一条命,仅此而已。”稍顿,她笑了笑,轻柔婉转,自信而洒脱,“若是殿下非要同我斗下去,我也奉陪。”
李锐似怔似楞,站在原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一双冷漠的浅眸似蓄了千万世的晨光,通透且坚韧,好似能看穿一切。
他道:“难道不是郡主先让我损了我舅父,断送了刑部么?”
她的眉眼忽的蓄起刀刃般雪亮的凌厉,“你真以为我不晓得是谁促成了苏景苑同李怀的合作么?当初北燕的狼群、画舫之乱、文远伯妾室之死,再后来你们一同算计我,李锐,咱们的账,真要算,尚且有的算了!失刑部和大理寺,是对你的警告,你若非要同我不死不休,我也能随时再断你户部甚至三千营,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李锐一窒,眸底翻腾,渐次又沉寂下去。
灼华言尽于此,若李锐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收手,若他执意将她视作敌人,她不怕斗,更不怕同归于尽。
徐悦走到她身侧,轻轻一笑,眸中似流淌着漫天星光,温柔灿烂:“你吓着他了。”
灼华抬眼看他,“唔”了一声,盈盈一笑,“下回注意。”
卿卿请见谅 第168章 病重?
回到院子时,已经将近亥时。
秋水长天手脚伶俐的把热水准好。
折腾了一天,心情起伏又跌宕,两日一夜没睡,灼华只觉快要脱力,偏此刻完全过了困劲,清醒的很。
头痛的几乎要炸开,泡了澡,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起来点了灯来看书,秋水眼瞧着她这般怕是要熬坏了精神,提着灯笼跑去小厨房给她熬了一碗浓浓的安神汤。
即便喝了安神汤,灼华也还是熬到了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又有了困意。
都晓得灼华这几日里劳累的厉害,好容易才睡着,谁都不敢去打扰,清晨起,宋嬷嬷便去老太太处回了话,老太太自是无有怪罪的,又叮嘱了宋嬷嬷,有客一律挡在南院外头,让她好好歇一个痛快。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快傍晚了还没有醒的迹象,宋嬷嬷便有些着急了,进了屋去,掀了层层幔帐一瞧,原本苍白的脸颊竟是一片异样的绯红,一摸额头,几乎烫手了,宋嬷嬷立时急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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