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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小厨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团子来袭
她重新换了一身宫装,再去封时衍寝殿时,不安了一路,再踏进那间满是药味的宫殿后,心情倒是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陛下,您找我。”她在龙榻边坐下,神情如旧。
宫殿里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只有封时衍一人。
他双目紧闭,哂笑着问她:“言惜,你可有欺瞒过我?”
第146章





边关小厨娘 第172节
姜言惜瞳孔颤抖了一下, 咬了下唇道:“陛下怎突然这般问。”
封时衍突然睁开眼,他过分消瘦,以至于眼窝有些凹陷, 死死盯住一个人的时候, 直叫人毛骨悚然。
他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眼底是浓浓的嘲意:“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明黄的锦被从他身上滑落, 同样明黄的绸制寝衣穿在他身上,衣服底下却空落落的, 似乎只剩一副骨架, 他费力抬起自己一只手。
因为枯瘦得厉害, 倒显得他五指格外纤长, 手背的皮皱巴巴贴着手骨,丝毫看不出那是一双曾经能挽弓能持剑的手。
“朕这辈子, 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嗤笑:“朕毒药都准备好了,却还日日喝那些汤药苟延残喘,只是想着能多看你一日是一日……”
“哪知最盼着朕死的是你, 前朝公主。”封时衍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尾一片猩红。
“看着朕被蛇毒折磨成这样, 觉着如何?可满意?”他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靠近她, 眼底有恨意也有悲恸:“你若有心, 哪怕是块石头, 朕也该给你捂热了。”
“姜言惜, 你常骂朕没有心, 真正没有心的人, 是你吧?”他眼底嘲意更甚:“你该直接给我一刀的,那样反而痛快些……”
姜言惜从他叫出“前朝公主”那几个字时,手脚就凉了下来, 耳中嗡嗡作响,后面封朔又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清。
只在封时衍试图起身靠近她,却又因体力不支倒在榻上,却还要爬向她时,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她看着封时衍,张大嘴想哭却又发不出声来,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床榻离地面有一截高度,封时衍大半个身体探出龙榻,身体重心不稳滚落在地,身上没多少皮肉包裹的骨头摔在地上,关节处传来的刺痛却不敌心上的痛分毫。
他冲着姜言惜笑,破碎的眸光里满是偏执:“朕多喜欢你啊,你要天上的星辰朕都摘给你……”
“朕这辈子对不起天下人,却独独没有对不起过你!”
说到后面,他嘴里已经开始溢血:“姜言惜,你好狠的心!”
姜言惜不敢靠近他,只崩溃大哭:“你要我如何?我父母死于你父亲之手,你封家的皇位也是从前朝夺来的!我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我生来除了报仇,还有旁的路可走吗?”
“没有!我这辈子都跟皮影戏里的提线木偶一样,从来没有哪一样是我能选择的!”
“被当做妾生女,被主母苛待,被家中嫡系欺辱,我以为自己能反抗时,却得知这身份根本就是假的!这十几年的委屈连恨都没资格去恨!老天爷把所有的不公都留给我了!所恨之人不能恨,所爱之人不能爱,你告诉我,这辈子我能如何?”
把一切都说开,姜言惜反而不害怕那个结局了。
她眼底水泽未干,眸子里却只剩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封时衍,我们从相识起,就错了。”
如果没有这些纠葛,哪怕后来知道他是仇人,杀他或被他杀,都不会这般痛苦。
“嗬,”封时衍带血的嘴角高高勾起,眼底似有泪光闪现。
他从有记忆起就没哭过,东宫之主不好当,何况他只是太子遗孤,这些年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
宫里出生的人,哪个不会演戏?
说的每一句话,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展现出来的。
权术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所谓光明磊落。
堆在皇位最底下的那层白骨,就是在权术中还妄想磊落的傻子。
谁的心眼更多,手段更狠,谁才能爬得更高。
在遇见姜言惜之前,他一直都做得很好,他也以为自己会永远铁石心肠。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她是蚀骨毒,而他已经病入膏肓。
封时衍眼底充血,眼白部分也密密麻麻布满了血丝,一片猩红。
他不知是哪来是力气,扶着高几踉跄着站了起来,拔出挂在龙床前的龙泉剑,雪亮的剑锋直指姜言惜脖子,嗓音嘶哑:“确实错了,我早该杀了你。”
他自卧病在床起,就没再束过发,眼下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周身,有的还沾上了他吐出的鲜血,脸色青白,眼神狠佞又疯狂。
他藏在广袖下的另一只手,掌心早已被抓得鲜血淋漓,甚至有鲜血顺着他紧握的指节缝隙里溢出,滴在青黑地砖上。
姜言惜被他这般模样吓到,眼泪横流,下意识用双手撑着往后退。
封时衍拿剑的手在抖,眼底一片万念俱灰,他用剑尖挑起姜言惜下颚。
“姜言惜,你爱过我吗?”
声线嘶哑又颤抖,仿佛是在哭。
封时衍怎么会哭呢?
那个杀人如麻的暴君。
有一瞬间姜言惜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可笑得紧,但抬眼看到封时衍猩红的眸子里也溢出水泽时,心口确实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原来封时衍也会哭。
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软肋,除了她。
姜言惜只觉心口窒痛得厉害,那股痛意一直蔓延到嗓子眼,像是把血肉活生生给撕裂了,让她泪水流得更凶,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没有。”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走到这一步,再说爱,未免可笑。
不是所有情愫,都需要一个名字的。
封时衍拿剑的手抖得厉害,他有些偏执地笑开:“你骗我,你说过,下辈子,要和我好好地在一起。”
姜言惜哽咽着,也努力冲他笑:“封时衍,你也知道我是在骗你。”
这话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封时衍眼底闪过一抹狠决,“从来没有人,敢愚弄朕至此!”
手中的剑扬起再用力挥下时,姜言惜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她的玳瑁头面直接被这一剑削掉在地,连带一缕碎发也被削掉,长发没了束缚,凌乱披散下来。
姜言意整个人都发着抖,她再次睁开眼时,眼泪簌簌直掉,这次不是来源于悲伤,而是身体本能的恐惧。
封时衍手中还握着龙泉剑,将脸冷硬偏向一边,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滚,永远别叫朕再看到你!”
从养心殿出来时,姜言惜整个大脑都还是空白的。
封时衍知道她的身份,必然也知道她们今晚出逃的计划。
现在却放她离去……
姜言惜回望了一眼养心殿的方向,用手捂着嘴,眼泪肆意疯涌,痛得撕心裂肺,却连一声哽咽也发不出。
沿途碰到她的宫人都自动让开一条道来,不知她是遭遇了何事才这副狼狈模样,神色各异。
在姜言惜离开殿门后,封时衍就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拄着剑跪倒在地,嘴里不断呕出鲜血,他带血的手捡起姜言惜被削断的那一缕发,死死攥进掌心,按在胸腔的位置,比哭声还难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死气沉沉的寝殿。
出宫虽比原计划晚了一个时辰,但姜言惜还是扮做小太监跟着前朝旧部一同往宫门处走去,她一双眼红肿得厉害,铺了多少层粉都盖不住满脸的狼狈和憔悴。
带头的太监在宫门处给守卫看了令牌,又塞给一个鼓鼓的荷包,守卫敷衍地看了一下太监人数,做出了个放行的手势。
宫里的泔水桶每日都是这几个时辰送往宫外。
扮成太监的前朝旧部正准备出宫,身后却传来一声沉喝:“站住。”
大长公主一身翠羽宫装疾步往这边走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落在那队出宫太监身上的目光,恍若一把尖刀。
“参见大长公主。”守卫一见是大长公主,赶紧行礼。
封时衍已数月不成上朝,朝堂和宫里的事情都是大长公主一手代劳,守卫们自然不敢得罪大长公主。
“把这些人给本公主通通押进天牢!”若是眼神能杀人,大长公主怕是已将这些人千刀万剐过一遍了。
前朝旧部个个心头一凛,会武的已经不动声色摸向藏在身上的武器。
守卫不知大长公主何故对这队运送泔水的太监大动肝火,但还是准备听命行事。
一场打斗一触即发时,禁军统领带着人匆匆赶来,冲着大长公主抱拳道:“大长公主,陛下方才咳血了,您快去养心殿看看!”
大长公主知道封时衍的身体差不多已经油尽灯枯,她看了扮做太监混在人群里的姜言惜一眼,眼底杀意凛然:“那就劳烦肖统领将这群贱奴亲自押去天牢!”
从知道姜言惜是前朝公主,前朝旧部又策划了给封时衍下毒的那一刻起,她把姜言惜凌迟的心都有了。
姜言惜被大长公主那个眼神看得直发抖,低下头不敢再往那边看,心底对大长公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却也是恐惧的。
她自然知晓大长公主有多恨她。
禁军统领得了大长公主的吩咐,抱拳应是。
大长公主却并未即刻前往养心殿,而是一步步走到姜言惜跟前,手狠狠掐着姜言惜的双颊让她被迫抬起头来,精心保养的尖锐长指甲几乎要扎破姜言惜的脸。
跟在姜言惜边上的几个前朝旧部打算动手劫持大长公主,刀都还没拔出来,就被大长公主的侍卫一剑砍了脑袋。
在场所有人都低呼一声,就连见惯了杀伐的禁军骤然看到骨碌碌滚落在地的人头,心中不免也有些发怵。
大长公主和姜言惜就站在边上,喷出来的血溅到她们衣裙上,就连脸上也沾了些血渍。
姜言惜眼底只剩惊恐,大长公主眸子里却只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狠佞。
“前朝昏君在位时做的那些畜生事,也配尔等余孽叫嚣着复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如今落到了本公主手中,衍儿被蛇毒折磨受的那些苦,本公主都会加倍奉还到你们身上!”
她收回手时,接过一旁侍女递上的帕子细细擦了一边手,仿佛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姜言惜肤色如牛乳,脸上几个被指甲掐出来的红印子格外瞩目。
看着大长公主扬长而去的背影,她整个人抖得几乎快站不住。
大长公主赶去养心殿时,太医们已经离去,封时衍没躺在龙床上,而是罕见地坐在龙案后边。
他气色比起之前明显更差了些,但无论何时,只要他坐在这张龙案后,脊背都挺得笔直。
龙案上铺着大宣朝的山河舆图,封时衍一边看,一边又用瘦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细细描摹着什么,另一只手这掩在唇边,咳得撕心裂肺。
大长公主看着他在几排巨烛下的身影,没忍住红了眼眶。
那个背影,大长公主不记得是更像她早逝的兄长多一些,还是像年轻时的先皇多一些。
封时衍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小老成,长大后性情酷似先皇,这也是先皇那般宠爱他的原因之一。
封时衍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左右伺候的人又被他屏退了,在他又一次咳出血后,大长公主才回过神慌忙上前扶住他,对着殿外大呼:“来人,快传御医!”
封时衍这才发现大长公主已在殿内,他看着被自己咳出的血染红的山河舆图,笑道:“姑姑,你看,多好的河山。”
大长公主强忍着泪水终是夺眶而出:“衍儿!”
封时衍眼底有些许落寞:“朕这辈子,落得这样一个结局,百年后怕是都得叫人耻笑。”
“我早就说过,那就是一个祸害!她害你至此,你竟还要放她出宫,衍儿,你究竟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大长公主痛心疾首道。
封时衍道:“我从祖父手里接过了皇位,自也该替祖父受这些报应。”
大长公主落泪不语,当年先皇反前朝,屠尽了前朝皇室。




边关小厨娘 第173节
都说一报还一报,话虽如此,当这所谓的报应当真落在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上时,个中滋味,还是不可言说。
封时衍缓缓抬起头,看着大长公主道:“朕在这世上,就姑姑一个亲人了,朕去了,还是希望姑姑好好的。”
“淮王一脉无甚根基,虽好掌控,但淮王世子登基后,整个朝堂君不君,臣不臣,只怕也平静不了多久。皇叔那边……到了这一步,势必也不会低头。”
“朕一直都忌惮皇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江山,唯有落到他手中,才能真正安定下来。最后这一场较量,是朕与他之间的,与其等朕败了……姑姑沦为阶下囚,姑姑现在倒戈皇叔,将来在这皇城里,才能荣华依旧。”
他把一早拟好的诏书拿给大长公主,苦笑:“姑姑,朕能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封诏书里,是把云州赐予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若带着云州向封朔投诚,天下大定之后,她的风光比起现在只会更甚。
大长公主拿着诏书泣不成声:“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傻话?”
封时衍却看着她道:“姑姑,楚昌平离京的事,我都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事挑明了说。
大长公主眼底全是愧疚,多少话堵在喉头,最后只说出一句:“对不起,衍儿……”
封时衍神色平静得出奇:“您去寻他吧,剩下的局,朕陪皇叔走完。”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拿起诏书在烛火上点燃,扔到了地上,似乎把曾经的妄念和不甘都一并烧为了灰烬:“这王朝尚在一日,我便一日还是陛下您亲封的靖国大长公主。当年陛下登基时我站在您身后,如今,我自也还站在陛下身后。”
诏书燃烬,玉阶下只剩一片湮灰。
她道:“从一开始就没走到一起的人,往后也走不到一起的。衍儿,姑姑这辈子,只会对不起你一次。”
第147章 第一更
信阳王的叛变, 让封朔吃了一场败仗,虽守住了衡州,但还是大大折损了士气。
封朔一连多日未曾回过王府, 姜言意也猜到他那边事态棘手, 如今外敌猖獗,信阳王又回京夺帝位去了, 各路诸侯也没法再一门心思对外,封朔得先稳住他们。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虽一路往京城送去了, 但信阳王既然敢放手去博, 肯定也料到了封朔会派人前往京城报信, 必然会在路上截杀信使, 这急报最终能不能顺利传到驻扎在京城的楚昌平手中还不好说。
姜言意现在最怕的就是楚昌平还不知衡州这边发生的事,信阳王若编造个理由以盟军的身份接近楚昌平, 楚昌平手底下两万人马毫无防备,届时只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这个时代交通闭塞,通讯技术也不发达, 军营里的急报已经是最快速的传讯方式,姜言意担心楚昌平出事, 愁得夜不能寐, 却也别无他法。
转眼到了中秋, 她召集百姓把之前做好的月饼用板车拉去军营。
车行老板得知是要给将士们送月饼, 二话不说, 免费把板车租借给她们用, 家中有板车的, 也自发把板车带过来。汉子们自愿前来拉车,说没钱出点力尽份心意也好。
衡州百姓的众志成城,让连日忧虑的姜言意总算感到了一丝欣慰。
军营设在城郊, 距离主城有一大段距离,不少妇人都想拖儿带女跟去,盼着能见一眼自个儿丈夫。
姜言意知道人多了场面混乱,带着孩子路上又不好照顾,到时万一孩子走丢了,才是得不偿失。她给妇人们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才劝住了她们,只带了几百个壮汉拉板车前去。
姜言意虽在西州大营待过一段时间,但军营里的斥候兵是怎么个监察法,她是一点不清楚。
运送月饼的车队距离军营还有五里地的时候,就直接被一小支军队给拦下了。
“前方军营重地,寻常人等不得再前行。”马背上的小头目语气不善。
姜言意之前送药材到衡州大营路上也被拦过一次,那次拦路的小将确定了她带的十几车都是药材,惊喜不已去向韩拓禀报了此事,韩拓猜到是姜言意才让他们放行的。
这次拦路的这个小头目面生,不过姜言意事先也有准备。
封朔知晓她给将士们做月饼的事,一早就给了她可以自由出入军营的令牌。
姜言意没直接露面,沉鱼撩开车帘,亮出那块令牌,嗓门嘹亮道:“我家小姐乃楚昌平楚将军之女,今日中秋佳节,我家小姐带领衡州城的百姓给将士们做了月饼,还望将军放行。”
小头目手底下的将士们听说板车上是衡州百姓送给他们的月饼,目光齐刷刷地往板车那边扫了过去。
姜言意的名头现在整个衡州城可以说无人不知,衡州大营的将士们也都知道他们王爷有个贤内助,便是还有想送个女儿给封朔做妾的大将,瞧见这势头,都麻溜歇了心思。
小头目一见沉鱼手中的令牌,又听说马车中人是姜言意,赶紧下马行礼:“末将先前不知车内是楚姑娘,冲撞之处,还望楚姑娘见谅!”
姜言意并未下车,只在马车上对着小头目点头致意:“小将军也是秉公行事,何来冲撞之说,快快请起。”
小头目在起身时才匆匆瞥了姜言意一眼,沉鱼正好在此时放下车帘子,那姣好的面容只昙花一现般就被车帘重新隔绝,小头目赶紧低下头去,心道神仙妃子大抵也不过这般容貌了。
想到他们王爷未过门的王妃不仅是个女中豪杰,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小头目心中没来由一阵自豪,带着底下的将士们帮姜言意押车,一路护送她们前往军营。
到了军营大门时,小头目上前同军营守卫说明姜言意的身份和来意。
守卫看着载满月饼的板车,神情先是迷茫,反应过来后就变成了狂喜,赶紧打开大门,又让人前去大帐通报。
很快就有一名着明光甲的大将往大营门口这边走来,姜言意没见过这名将军,在对方给自己行礼后,便也回了一礼。
“末将姓萧,单名一个邯字。”萧邯颔首道。
“原是萧将军,久仰大名。”姜言意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川西绿林头子萧邯的名号,她还是听过的。
封朔招他入麾下,至今还被传为一桩美谈。
萧邯让将士们前去卸货,再把月饼分发到各营去,将士们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
姜言意让杨岫给帮忙拉车的汉子们都各给二十文,权当是辛苦钱,汉子们一个也不肯收,甚至有人直接道:“楚姑娘,咱来帮忙拉车,都是一份心意,您若是给钱,咱们倒不愿意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辛苦钱自然是不能再给了。
姜言意感慨颇多,对一同前来的汉子们道:“今日多谢各位壮士了。”
“是咱们得谢这些军爷拼死守住了衡州!也谢楚姑娘让咱们有机会能尽一份力!”一个老汉道。
等将士们卸完月饼,汉子们拉着板车回去,姜言意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
霍蒹葭站在她边上,也看着走远的百姓道:“从前我觉着,跟着我爹走南闯北那才叫干大事。跟了东家才知道,东家干的每一件都是大事。”
姜言意好笑点了点她额头:“这拍马屁的功夫跟沉鱼学的吧?”
沉鱼赶紧叫冤:“我说话还没蒹葭好听呢!”
霍蒹葭道:“不是拍马屁,我是真觉着东家厉害,武功盖世也只能杀百人,东家聚起来的人心,却是千军万马也冲不跨的。”
从姜言意号召衡州城百姓做月饼起,就算兵败的消息传出来,百姓们也没有惶恐哀怨,反而是为军营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些前来搬月饼的将士,一开始还如丧考批,听说是衡州百姓做给他们的月饼,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了起来,仿佛是有一股力量重新支撑了他们。
萧邯带着姜言意一行人往军营里面去,途中瞧见有的大营已经在分发月饼。
“这是咱准王妃号召衡州百姓做的月饼,里边指不定就有你们老母亲或媳妇儿做的,吃了这月饼,玩命也得把南明耗子给赶出大宣河山去!”
“想不想回家?”
分发月饼的小将大声喝问。
底下的将士们歇斯底里吼道:“想!”
月饼发到每个将士手中,捏着那不大的一个饼,仿佛当真是拿到了家里人做的东西。将士们细细端详,就是舍不得入口。
姜言意在做月饼的材料上是花了大价钱的,条件和原料有限,没法全做蛋黄的,她带领百姓们做了传统的五仁月饼。
在后世最被嫌弃的一类月饼,却是这个时代底层百姓逢年过节也不一定能吃到的东西。
棕红色的面皮底下,裹着核桃仁、花生米、松子仁、麻仁和瓜子仁,咬进嘴里皮软馅香,对绝大多数将士来说,可能一辈子也没吃到过这样的月饼。
将士们高兴之余,眼底也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们奔赴沙场,是为了守护故里的小家,也是为了守住这壮阔河山。
战事一起不知何年才是头,归家遥遥无期,这些都是压在心头的重担,小小一块月饼,却能让他们心中有片刻慰藉。
姜言意先前在军营里住过的军帐一直没拆,得知封朔还在议事,她便在帐子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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