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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民国当导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
表演,情节?徐新月脑子一转,睨着纪霜雨,“你还惦记着那什么……导演呢?”
纪霜雨全本戏又看了几天,早已技痒,试探道:“您看如何?”
徐新月犹豫着,一方面是钱,是票房,另一方面是梨园行的潜规则……
“我想想。”连铁公鸡都犹豫了,可见他也怕被指摘。
但这明显就是动心了嘛。
纪霜雨心情很好地按住了徐新月的手,“东家,你慢慢数,回头下戏了再给我,我去上妆了。”
徐新月呆道:“你还去做吊吊?”
他还以为,纪霜雨拿了这些工钱,就不会跑龙套了,毕竟跑龙套才几个铜子,尤其这扮吊死鬼,晦气得很呢,没想到还不忘初心!
纪霜雨:“多赚你一份钱有什么不好,你给钱的样子蛮好笑的。”
徐新月:“…………”
开玩笑,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徐新月今天就能开工资,早前就和江三津约好了,演完所有场次的吊死鬼。
要是这会儿甩手不干,江叔又要临时找新的龙套,纪霜雨不想给人添麻烦,尤其人家帮过他。
这会儿演戏禁忌是很多的,尤其是鬼神戏。
规矩是演员一旦扮上了,就等同于鬼神,所以像扮了吊死鬼,整的就是阴间活儿了,不能见阳光,不能露天演戏。
吊死鬼的长舌头一画上,就不得随便开口说话。一直到演完戏,扮演“鬼王”“吊死鬼”这些比较凶的角色的演员,也不能随便走。你得去坟场或河里卸妆,这才象征着回到了阳间。
否则一身晦气,自己倒霉不说,人家碰到你也嫌恶,因为撞上“吊死鬼”代表着灾难。
这也是为什么,纪霜雨当时选择扮吊死鬼,拿的戏份能比其他龙套多一点点……但凡这种不吉利的角色,戏班是要多开一份“彩钱”的。
要不是像他这么穷的,人家都不乐意扮吊死鬼。
由于整场就纪霜雨这么一个吊死鬼,待演完戏,在大家的闪避之中,徐新月把该他的戏份放在地上,叫纪霜雨自己去捡起来。
别说,这纪霜雨重做的舌头道具,比画上去的真多了,还是粘在唇下,看着就格外晦气……
纪霜雨:“……”
应笑侬也远远看着他,“等这出完了,咱们再下馆子啊!”
好多演员下完戏,就去吃大餐,纪霜雨来这里早听过京城几家著名的饭店了,都没钱领略。这会儿好容易有点钱吧,他们也不欢迎吊死鬼。
“那我去卸妆啦。”纪霜雨遗憾地挥手。
按说,去河里卸妆是比较近的,可这会儿大冬天,河水都上冻了,众目睽睽之下,纪霜雨只好往坟场的方向走……
一离开大家的视线,纪霜雨就拐了个弯。
他才不去坟场呢!!
开什么玩笑啊,坟场在郊外,这天寒地冻的,他刚拿了钱不去买棉衣,去什么坟场卸妆哦!
纪霜雨是个无神论者,就算穿越了,想的也是什么平行宇宙的可能。面上会尊重行业规矩,但背着人,就没必要委屈自己啦。
前面那场,纪霜雨也是偷摸着找个地方卸妆的。
他非常熟练地把帽子戴好了,顺着小路悄摸走道,免得被人撞见。
……
小鼓胡同。
长空弦月,并无路灯,街道上远远悬着几点鬼火一般的灯笼,看不清人影,片刻后,这星点也远去消失了。
一辆四门轿车停在胡同口,司机快速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东家……啊,总经理。”看了对方一眼,神色很紧张,看起来非常惧怕对方。
后座是名短发青年男子,只随意地道:“你习惯叫东家也无妨。”
男子五官深邃俊美,也内着一件石青色的暗花华夏式长袍,外穿的却是深黑西式大氅,剪裁合身,显得更挺拔出众了。他没像时下许多男士一样梳发油、抹发胶,发丝随性地落在额前,也透露出几分其人性格。
对方样貌斯文俊美,口气随意和善,司机却缩了缩脖子。
男子对副驾驶的人道,“我去抓人。你先叫胡司机带你去书局,通知编辑所,准备好随时下印。”他冷笑一声,活动下手腕,“今日我就亲自守着他,不睡觉也给我憋出两千字来。”
副驾驶的男子忙点头,翻了翻没带活动电筒,说道:“是,您拿盏纸灯笼吧,里头好像没亮。”
“可不敢!”第一天上任的司机紧张道,“我老姨住在附近,小鼓胡同阴得很,夜里都不兴打灯笼的,这里住了许多收旧物的。旧物容易沾着亡故旧主的魂灵,传出来过好多显灵的故事。而且您看胡同里有颗大槐树,鬼依槐,上百年的老槐树了,阴得很,会吹人灯笼!”
副驾驶笑了下,“胡司机,你这么大个汉子,原来还怕这些?”
司机羞赧起来,想起自己的新东家是书局的话事人,编译了不少科技知识的书,尤其东家上过西式学堂,想法和他们怕是很不一样哦。
副驾驶的下属问了句:“总经理,我们先陪您一道去么?”
果然,东家嗤笑一声,拎起纸灯笼,潇洒地下车,长腿一迈,就独自走入了胡同,只留下一句:“当我是谁?”
胡司机有些懊恼,以后自己可得注意了,不能说这不讨喜的话,这位新东家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不大好啊。
这位年纪轻轻样貌潇洒的先生,便是而今华夏三大出版机构之一昆仑书局的总经理周斯音。
别看外头传闻里,周斯音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模样,行事乖张,好像胆大妄为,其实雷厉风行间不失周密,这几日胡司机看得分明,他在书局里人人都服气的,是说一不二的那种。
昆仑书局经周斯音整编,如今分为编辑、印刷和营业三所,今天这样晚了,他驱车来槐树胡同,正是因为编辑所有项难题,他要亲自出马。
现在华夏最畅销的作家之一“书妄言”,是个拖稿怪,为了躲避追稿,甚至刊登过三次自己的讣告,玩儿死遁……
这次妄言先生又自称重病垂危,躲了起来。编辑所的人找他不到,急得要哭了,找周斯音通过他家里的关系,在警察局查到了书妄言的下落,这就是来逮……不,请人了。





回到民国当导演 第9节
由周斯音亲自来,也是十分诚意了。
周斯音提着纸灯笼走入了长长的、黑暗的胡同,这鬼地方,好像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声响,只有脚下皮鞋哒、哒的声音,在狭长的空间内回响。
也无怪胡司机要提醒一句了。
但周斯音见这光景,也不过蔑笑一声。
胡司机,想太多。
他怎么会惧怕这鬼地方呢?
……他身上可是有妙感山娘娘庙开过光的平安符!
如果让胡司机这会儿来看周斯音的正脸,就会发现,他们东家表情虽然很淡定,但手指紧紧扣着口袋内的平安符,整个人好像绷起来的重弓。
悉悉索索。
前头好像有什么声音?
周斯音像被人踩了尾巴,差点跳起来,妈的妈的妈的这鬼地方!!早知道应该让司机跟着的!!
待他强按住自己,定睛一看,拐角处背对他站着个人,一头白发,大半身体都藏在黑暗中,月光只能朦朦胧胧映出他半边身躯。
虚惊一场,是位老人么……
怎么一点声息也没有,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但好歹有活人了,周斯音又摸了摸自己的平安符,从发紧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老先生,你需要帮忙吗?”
“唔?!”只见角落那人弹了起来,转过身,露出张惨白的脸,眼瞳浅淡,如烟波茫茫,一头白发,肌肤却是饱满年轻的,使得那惊艳的五官带上了森森诡气,不似人间之色。
月光移动,月色披露出其口里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舌头,似乎尚在滴着血……
恰此时,周斯音手里的纸灯笼摇曳几下,熄灭了,仿佛被谁吹灭一般。
那张一半清丽一半诡异的脸在火光中跟着晃动,已陷入黑夜,却还刻映在人瞳孔里,难以磨灭。
鬼,噬人艳鬼。
周斯音挺了三秒……
没挺过去。
僵直地摔地上,晕了。
第八章
纪霜雨以前都是找个角落把妆卸了的,今天运气不大好,路上老零星遇着人,他这里就不方便动作了,不然被人看到他扮完吊死鬼在街上晃,肯定大骂晦气。
到了小鼓胡同,都快到家了,纪霜雨才赶紧动手,把帽子和缠头的布条也摘了,方便待会儿把抹到发际线的妆也卸干净了。
这里倒是安静,没啥人,就是黑了点。
哎,穷地方,市政府装路灯也没装到这片儿来,而且小鼓胡同里结构可能有点问题,老有穿巷阴风,走在胡同里,脚下还有回声。
纪霜雨倒还好,家里小孩晚上都不敢出门。
这会儿,纪霜雨专心卸妆,才动着手,就听到身后冷不丁传来道声音。
这黑灯瞎晚的,突然一嗓子,把纪霜雨吓一跳。
纪霜雨反应极大地抖了一下,对方的话都未能第一时间在脑海中被理解,他迅速转过身去看了一眼。
灯笼扑灭,借着一弯冷月,纪霜雨这个角度只模糊看到一条高大的身影,以及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才对视了两秒,纪霜雨刚想说话,就见对方已然僵直地往后倒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纪霜雨晚半步吐出自己喉咙里那句话:“……你吓死我了。”
说完自己也有点无语:“…………”
简直匪夷所思啊,纪霜雨摸了下脸,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恐怖的特效妆容,一般人看到,也就是骂几句晦气死了。
还是我刚才突然转身,他猝不及防?
纪霜雨心虚起来了:哎呀,就说这戏班的规矩不好了!让他在后台卸了妆,怎么会吓到人呢!
改革,有机会一定要改革。
“兄弟,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也只能跟着你去了!!”纪霜雨悲切地喊道,特别真情实感,“我没钱啊呜呜呜。”
他叨叨着,上前摸了一下那人脖子和手腕的脉搏,还好还好,没死!
这大冬天不能把人丢在外头,但对方比纪霜雨高大一些,他是半拖半拽的,给带了回去。
“大哥,这是谁啊?”
弟弟妹妹们围了上来,这个戳一下他的大氅,那里摸一下他的头发。
“路人,刚刚不小心把他吓晕了,只好带回来。”纪霜雨摸了下,这手脚还冻得冰凉。
“要不要叫大夫?”二弟吸溜了下鼻涕。
纪霜雨:“……”
你这不是要哥哥的命么??
纪霜雨刚挣的钱,还没捂热,琢磨着给大家都添件冬衣,再买些肉回来,要是请医生,怕是得花光了。
“……我先看看他醒来怎么样,不行咱们就请大夫!”纪霜雨也怕把人摔坏了,他还没那么狠心,不然刚刚就直接丢下人不管了。被他吓晕的,还是得负点责吧。
“大哥,你这样好吓人啊。”
身边突然冒出幽幽的声音。
“谁!谁!”纪霜雨卧槽一声,才发现是三妹站在旁边,惊慌未定地道,“你比较吓人吧!”
三妹:“……”
不过被提醒了一下,纪霜雨还是赶紧把吊死鬼妆给卸了。白天实在累得很,卸完妆纪霜雨把捡回来的受害者往炕上一推,挤挤就睡了。
……
周斯音徐徐转醒,发觉自己躺在快凉了的炕上,身处一间幽深破旧的屋子,炕边还有三个小孩并一名青年,这青年生得倒是雪玉堆就一般,就是在屋内也戴着帽子,有些眼熟,窗外微光在他光洁的脸上游离,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又像是自梦境中走出。
“你还好吗?不好意思,昨晚吓到你了。”青年腼腆地道。
昨晚的惊吓这才徐徐苏醒,原来是误会么,周斯音还有些恍惚,只下意识反驳:“我哪里被吓到了!”
没吓到怎么晕的?青年瞄了他一眼,“啊哈哈,没吓到那就更好,我好怕要付医疗费。”
他慢慢把帽子摘了,露出来的竟是一头白发。
在幽暗的空间,配合上那张脸,不真实的妖气再次生出来,叫周斯音呼吸一窒,心底又发紧了。
“误会了哈,我在戏班工作,昨天是化妆,白头发纯属馋……呃营养不良,早发性白发病。你回去要是感觉不舒服,可以去长乐戏园找我,我叫纪霜雨。唔,这是我四个弟弟妹妹……”纪霜雨自我介绍了一下。
周斯音那刚醒过来的脑子转动了一下,早发性白发病就是俗称的少白头,虽然寻常不会白得这样彻底,也有例外。
他虽然不是戏园那帮满脑子剧情的人,此前也不认识纪霜雨,不知道纪霜雨是一夜之间白的。
——但是,他仔细观察了纪霜雨的发色,仍觉得不对劲,感觉颜色并不像自己看过的任何一种白发,对纪霜雨糊弄的话尚存怀疑。
他又盯着纪霜雨初雪般清丽,和这地方完全不符的神采容貌,只觉得很奇怪,这么穷,却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太违和了!
还有,他说自己在戏班,难道是唱戏的名角儿,才养出这容貌,那为何又住在这地方呢?
而且,什么戏能以吊死鬼做主角??
……等等,周斯音忽然想到什么,悚然一惊。
四个?这里分明只有三个小孩!
冷汗瞬间下来了,难道自己果然在噩梦之中。
正是此时,身边有道颤巍巍的稚童声响起:“哥哥,你要喝水吗……”
周斯音:“!!!”
这里什么时候有人!
汗毛倒竖!心胆俱裂!魂飞魄散!鬼是鬼,鬼的妹妹也是鬼!
周斯音头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三妹:“……”
纪霜雨:“………………”
……
……看来该花的钱还是不能省。
我妹妹那么黑,那么会隐身,我能怎么办呢!
最终纪霜雨还是忍痛去请大夫了,他自己不熟悉,但徐新月的母亲病着,一直在看大夫。纪霜雨得了徐新月介绍,去了一家华夏医馆。
待客的学徒礼貌地道:“先时有人家来请,这会儿走不得,我给您写个堂号,您回去稍等吧。”
因为这会儿胡同里没门牌号的,上门看病之类的工作,又不方便问路,上去说哎是你家有病人么?这不是给人找晦气。
因此,才有这样的方法,医生给个条儿,病人贴门上,回头找路就认得了。
纪霜雨急得很,但是现在医疗手段还不太先进,没熟人介绍,他也不方便随便找个大夫,谁知道技术怎么样,只好拿了红纸条子先回去。
周斯音身体还挺不错,纪霜雨才贴好嘛,他又醒来了。
这次纪霜雨汲取了教训,把门敞开,外头冷风吹进来,日光也照了进来,他头一句话就是:“别怕,我们都是人哦!不怕阳光的!”
周斯音:“……”
这回看清楚了,在阳光下的确都有影子,虽然还是挺漂亮。
“你还好吧?”纪霜雨和周斯音对视几秒,就看到对方在盯着自己的头发,赶紧把毡帽又戴上,“你有点怕这个么,我遮住好了。还请了大夫,待会儿让大夫给你看看,这都吓晕过去两回了。”
周斯音疾言厉色道:“我不怕,不许请大夫!”
纪霜雨:“我是怕你有后遗症,吓晕两回……”
周斯音:“什么吓晕两回!不存在!”
纪霜雨:“……”




回到民国当导演 第10节
周斯音缓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支钢笔,“但我有些头昏,你拿纸来,按方给我买药吃。”
纪霜雨:“…………”
这个……吓到现在头还晕啊……
可怜可怜。
周斯音不但头晕,手还有点无力,几重打击之下,内心羞恼得很,憋着火却又不好发出来。妈的,这人亲眼目睹他晕过去两回,别说冲着这人发火,他自己都短一截气。
纪霜雨看他样子,主动请缨道:“我来帮你写吧,你念。”
周斯音确实是勉力支撑,把笔递给了纪霜雨。
纪霜雨提笔就在纸上写了药方两个字,试了试这笔触。他家除了豆纸——即厕纸,能写字的纸真没有,还是从原来父母留下的书里找出来一张不大的白纸片,倒算好写。
周斯音看到了他握笔的姿势,此人握笔姿势很正确,下笔动作流畅熟稔,真不像家里纸都没几张还要现翻找的人。
周斯音念了几味药,纪霜雨依样写下,然后给他看:“写对了么?”
周斯音接过纸片,浏览下来,不禁“咦”了一声。
纪霜雨:“怎么,写得不对吗?”
“不是。”周斯音看着他,“你还会毛笔字?”
纪霜雨无所谓地道:“嗯,也会一点啊。”
他这随意的回答,让周斯音都有点怀疑自己了,好像这是什么很小的事情。
的确,会书法的人很多,就说周斯音的母亲,善取颜真卿笔意,又有个人面貌,在世时也书名甚佳。
有多佳呢,她一去世作品价格就翻了一百倍……
总之,在家学渊源之下,以周斯音的眼力,也看出来纪霜雨这一笔钢笔字的独到之处。他正是看出来这里面毛笔书法的笔意,才会这样问纪霜雨。
竟然还是个善书者,有才有貌,怎会沦落到大杂院里。此人还真是……通身与此间格格不入。
周斯音对着纪霜雨有点昨晚的阴影,但看着字,又有些爱才了。
纪霜雨依旧浑然不觉,他还觉得这会儿的文人各个都会毛笔又会钢笔呢,随笔写个字也不算什么,就像他在戏曲舞台上用雕塑光,就是特别特别顺手自然嘛!
“到底行不行呢?那我去买药了?”纪霜雨问。
“……好。”周斯音应了一声,又喊住纪霜雨,拿了两块钱给他,面色凝重地道,“买药剩下的给你。只是记得,出去若见人寻我,不准说。今日,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纪霜雨:“……”
他欲言又止。
算了,吓晕人两回还白拿钱,可占大便宜了。
“二弟跟我一起去提东西——咱们顺便去买棉衣,再给你们买点糖!”纪霜雨这话一说,岂止是老二啊,几个孩子都尖叫着跟他一起蹿了出去。
……
周斯音看着纪霜雨离去的身影,脑海中闪过昨夜灯火吹灭前,那张半明半暗、似人似鬼的面容,还有纸片上天然洒脱的字迹,都说字如其人,其笔法别树一帜,笔致凛然……
“名士倾城在一身。”周斯音不觉低低念了一句,陷入沉思。
空旷贫穷的屋子里,飘起一个细细的声音,充满童真的疑惑:“……啊这,是夸我哥哥好看的意思吗?”
周斯音:“!!!!”
周斯音面无表情地转头,原来屋里还剩一个小孩。
“………………”
……让他晕吧。
第九章
纪霜雨先去取消了大夫的预约,又去药店抓了药,幸好,他上午没什么事,戏园开戏一般上午十点以后。这些日子因为都演的连台《灵官庙》,长乐戏园都是下午开场。
买完药,纪霜雨就在同街的铺子里,给每个小孩买了件成衣棉服和新鞋。因为五弟年纪太小,他都是抱在怀里。都走到卖衣服的地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低头找了一圈:“咦,三妹没来吗??”
三妹就晚出来一步,他完全没意识到,走了。
毕竟平时三妹就神出鬼没,又瘦小黑,他没低头时还以为人在呢……
还好三妹和二弟和身量差不多,让二弟帮忙试就行了,他们买的这个价位也没什么花色可言。
要说原来那个纪霜雨小时候,可能还过了几天好日子,他这几个弟弟妹妹,那真是压根没穿过新衣服。
不是大人的衣服改小了,就是去旧货市场买二手衣服。
二弟都结巴了,这才发现哥哥还打算一人给他们买一件。
他觉得哥哥是不是太铺张浪费,离过年还有快一个月……不对,就算过年,也不该买新衣吧,家里那么困难,“大哥,咱们,咱们买点棉花就行啦!”
把旧衣服填充一下,不就行了,一斤新棉花三四角钱,比直接买新棉衣划算。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赚特么徐新月的钱……”纪霜雨重重把二弟给裹好了,系上扣子。
衣食住行,衣还排在吃前面,不穿暖和不行的。他有那缝棉花的时间,拿来多赚点钱岂不更好。更重要的是,来自平行宇宙的他压根就没拆缝衣服的技能,自己加工岂不是暴露了。
二弟吸溜了下鼻涕,在京城的冬天,他还没有这么暖和过,那张面颊紫红的脸对着纪霜雨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
“这是我的名片。”周斯音沉吟道。
回来煎完药已经快中午了,吃了碗药,周斯音就好不少。也不知道是他辩证够准——惊吓,还是本来就心理因素更多。
离开之前,他给纪霜雨留了张名片,虽说在这里……算摔了一跤吧!但是,纪霜雨的钢笔字,让他起了些结交之意,“有事可以来找我,但你不能说出——”
“我知道,不能说你被我吓晕过!”纪霜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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