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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Grasshopper
声音低沉如雷的保安冷嘲热疯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贱货,你个屁啊?管好你手里的人!”
刚才摔了那一跤,崴到我的脚了。烟然扶着我往地下室走,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站住!”
回头一看,原来是上次哀求烟然去伺候澳门珠宝商的独眼男人毕老二。他不像别人那样西装笔挺,而是穿着一件开襟大褂,脚踏千层底,加上他戴的那只三角眼罩,活像一个山林土匪。
毕老二小跑过来,说:“烟然,那澳门佬放话了,叫你以后别去他那儿了,他说看到你那副既要做□□又要立贞节牌坊的丑态,就心烦。”
烟然笑道:“好啊,正合我意,我还不想伺候一个老态龙钟的家伙呢。你替我谢谢他。”
说罢,他扶着我往回走,毕老二跾到我面前,喝令道:“着什么急,赶回去投胎啊!”接着,他对我说:“你,跟我走!”
我惊悚地问他:“干什么?”
毕老二上下打量着我,嬉笑道:“嗯,这小子长得不错,体型纤长,脸蛋又精致,澳门佬肯定喜欢……”
毕老二话音未落,烟然歇斯底里地说:“毕老二你喝高了吧,迷迷糊糊看谁都长得好!那澳门佬跟我签了合同的,半年期限还没到呢,想单方面毁约?”
毕老二狡黠地笑道:“你以为你什么身价啊,他斯票,眉头都不皱一下。”
烟然慌张地说:“不行,道上混的,总得一诺千金吧!至少等到合同过期了,他才能换人。”
很明显,毕老二是想拉我去应付那个澳门佬,而烟然则在拼命地保我。太复杂了,这里面真的太复杂了。
毕老二纠缠不过烟然,二话不说就拽着我往外面走,全然不顾我受伤的脚。
烟然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扑跪到毕老二面前,哀求道:“毕大爷,你真的不能带他去,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而且脾气很冲,又没经过我们这行的训练,要是他应付不当,得罪了澳门佬,你想想,吃亏的是谁?还不是你自己!到时候你两边不是人,澳门佬拿你出气,金哥也要训你,对不对?”
跪在地上的烟然,全然没有往常的从容不迫,此刻的他,更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拼命保护自己的幼崽。他漂亮的眼睛里,浮出恐惧、崩溃以及哀求的色彩。
毕老二冷笑道:“烟然,难道你忘了,那澳门佬最擅长的,不就是□□新人吗?他品味独特,偏偏不爱行家里手,就爱初出茅庐的不更人事的少年。”
绝望的烟然显得无计可施,一脸的愁云惨雾。他死死抱住毕老二的脚,带着哭腔哀求:“大爷,毕大爷!我求求你放过他吧,屋里那么多人,比他帅的有很多,你尽管挑吧!毕大爷,我求你了,你就看在烟然侍候过你的份上,放他一马吧!”
毕老二不买他的账,一口咬定就要我:“长得帅的是不少,可是这小子换上女装,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我毕老二阅人无数,这点眼光都没有?”
我知道麻烦降临了,根本不容我反抗,毕老二就把我拖出去,塞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烟然张开双臂挡在车前,毕老二把汽笛按得“嘀嘀”直响。两人僵持了一阵,毕老二忍耐不住了,便踩下油门,把车开出去,烟然敏捷地扑到车窗边,发了疯似的把手伸进来拨方向盘,大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我被烟然如此激烈的反应吓懵了。毕老二盛怒之下,踩住刹车,下车掴了烟然一个耳光,烟然转了两个圈,才跌倒在地上,他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触红红的五指印。
坐在地上的烟然幽怨地看着毕老二,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毕老二指着他咆哮道:“去你妈的臭□□,你再敢挡爷的道,可就不是让你吃老子铁砂掌这么简单了!”
发泄完毕,毕老二上车,将车开到马路上。就在我心里乌云密布,认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老二!你怎么对烟然下那么重的毒手呢?”
毕老二立刻踩下刹车,我从轿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穿白底碎花羊角衫的男人正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毕老二赶紧下车,向那个男人赔罪道:“老大,是我不好,可烟然他……”
那个男人走过来,打开车门,微笑着对我说:“孩子,下来吧,金哥不会让你去应付那个澳门佬的,放心吧。”
原来他就是烟然口中那个频频提起的金哥,我原以为他有多大的派头,原来他也不过如此,相貌平平,衣着平平,油光光的中分发型,额上支着一架墨镜,倒像一个八十年代的过气香港歌手。
我愤愤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总之,他们都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善类。
我下了车,跑过去扶起烟然,替他揩嘴角的血丝。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浑身发抖,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我并未觉得眼前这个人人谈之色变的金哥到底有多恐怖。
金哥拍拍毕老二的肩膀,说:“这个孩子我留下了,别有他用,你忙你的去吧”
毕老彷徨不安地说:“老大啊,澳门佬这会儿正在发火呢!我不赶紧给这老乌龟找个漂亮小子,他非得吃了我不可!”
金哥说:“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孩子我要留下。”
毕老二纠缠不休:“老大,你知道那澳门佬是我们的首席贵宾,得罪不起啊!要是他河东狮吼,遭殃的不还是咱们河西的人吗?”
金哥的眼里放出凌厉的凶光:“那老乌龟算个屁!是他自己把自己当成首席贵宾,我可从来不承认。老二,去吧,这孩子可以派上大用。”
独眼的毕老二说不过金哥,便灰溜溜地开着车走了。





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第 189 章
香消玉殒佳人绝,
粉骨残躯血染衣。
红楼梦好终须别,
暗香浮动谁怜玉?
金哥把毕老二打发走之后,把我和烟然叫上他那辆红色的敞篷跑车,朝市区开去。
我就像一只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小鸟,终于又看见蓝天白云、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了。身边的烟然心有余悸,他还在打着哆嗦,大概真的被刚才的情形吓坏了。风把他的头发吹到脑后,他那张俊美的脸庞苍白得像一张纸。
金哥将我们带到一家西餐厅。以前焰子哥哥总爱从图书馆借一大堆关于建筑的书籍回来,他的长项是物理,他修的二专是攻读建筑学,受到他的熏陶,我总是对欧式建筑充满好感。眼前的西餐厅,是一座欧式“拜占庭”流派的建筑,典型的尖塔、圆形拱门、绘着圣经故事的彩色玻璃,像一座富丽堂皇的教堂。
踏着红地毯走进餐厅,我们便进入一个雍容华贵的世界。飞天而立的大理石柱,撑起这座宫殿。餐厅是多边形,每面墙壁都有拱窗,布置着枣红色窗帘。圆球形的穹顶上,是环绕的十字拱和轻盈的飞券,饰以暖色调的灯光,气氛温馨。最吸引眼球的是餐厅中央的水池,水池中央是一座天使雕像,抱着瓶子,一股清水从瓶口流入池中。
金哥对服务员说:“来三份香辣牛排。”
我说:“我不吃牛排,也不吃辣,我要吃中餐。”
金哥冲我一笑,一双鹰眼炯炯有神。他对服务员说:“给他来份冬菇蒸滑鸡。”
对于眼前这个热忱的金哥,我绝对不可能对他投以笑脸。我清楚明白,他是敌人。此时的烟然,也给不了我任何提示,因为他自己也很惶惑,不知道为什么“大人物”金哥会有兴趣请我吃饭。
我想,无事献殷勤,非即盗,肯定没什么好事。
服务员送餐过来,我看着金哥左手使叉、右手使刀那一派假斯文的模样,心里就作呕。
他问我:“你是重庆的?我去过重庆,是一座不错的城市,那里的兄弟都很耿直,你真是一个例外,缺乏重庆人的豪爽与直率。”
“不需要你来教我怎样做一个重庆人。”我冷冷地说。
“火锅是重庆十大名片之一,作为一个重庆人,你不吃辣,不合格啊。”他说笑的时候,看不出他那张脸跟普通人的脸有什么区别,但我是知情者,所以对他由内到外彻底排斥。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烟然问我:“江韵,重庆十大名片是什么呀?说来听听呗!”
我正要开口告诉他,金哥抢先介绍道:“错落山水,麻辣火锅、步行街解放碑、长江三峡、天桥之都、口号‘雄起’、美女之城、梦幻夜景、吊角楼、温泉,重庆真的是一个美不胜收的地方,三千年江州城,八百年重庆府,一百年解放碑,是一座宜古宜今的时尚之都。”
也许我自己都不如他了解家乡重庆,但他分明在向烟然炫耀他的见多识广。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冷冷地说:“我没心情坐在这听你侃侃而谈,你想把我怎么样,尽管说吧,说了我就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
金哥“噗嗤”一笑,一边用三角帕擦嘴,一边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金哥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样,想不想留在金哥身边,吃香喝辣、开名牌车、住花园别墅?”
我不屑地说:“无福消受。”
金哥笑道:“我看到你在逃命,全然不顾保安的刁难,也不管毕老二的粗暴。说实话,看到你被他们欺负,金哥心痛着呢。”
猫哭耗子假慈悲。
金哥接着说:“让你去应付那个澳门老乌龟,还不如要了金哥的命。我最见不得花季少男少女被人糟蹋。”
我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烟然只是一直沉默,有气无力地撕扯着盘子里的牛肉。
金哥笑道:“介不介意交我这个朋友?”
我冷冷地回答:“不敢高攀。”
那顿饭,我们各怀心事,吃得并不安心。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就像一场鸿门宴。我猜不透金哥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对他这种人来说,我什么都不是。他的邪恶、狡黠、铜臭,全都深藏不露,隐匿于那张始终带着一抹微笑的面孔背后。
从豪华的西餐厅回来之后,我的生活并没有改变,依然像囚犯一样被“软禁”,没有自由。电话室的老魏被撤职之后,烟然就再也没有带我到别的地方打过电话,他自己则是早出晚归,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地下室里的人,更新很快,大批量进来,大批量被带走。我有些侥幸,这里的人已经更换了好几批,我却一直相安无事地留在这里。我想,或许是我身体瘦弱,做苦力别人嫌我没力气,年龄又大,不能卖给那些没有儿女的夫妇继承农业,或许是我不够机灵,没有“运毒”天赋,又不会骚首弄姿,提供不了,做不了他们所谓的“鸭佬”。
在这里的三个月里,我少有机会出去,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感知到季节变换的唯一原因,是室内空气的骤然降低。那天,烟然给我带了几套厚厚的冬衣回来御寒,衣服上面竟然打着“德鑫”服装的标志。我问他,“德鑫”不是不存在吗,他说,再虚假也得有点凭据啊,不然“目标”怎么中圈套?
无形的枷锁把我束缚在这里,每一天都是煎熬,除了疯狂地想念焰子哥哥以外,我开始想念我妈、我姐、我姑以及白亮他们。不知道大熊所言是否属实,我开始担心我妈,我担心她真的得了心脏病,我知道,我就是她的命,她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这条“命”。
这天,烟然在阳台上伺弄他的名花异草,我在屋里看一部梦工厂出品的关于自我救赎和追求自由的动画片《小马王》,感人催泪的故事情节,配上慷慨激昂的背景交响乐《runfree》,看得我热血沸腾。
忽然楼下传来一片喧闹声,那两个“提货”的男人又来了,身后依然紧跟着两名重装保安。那个瘦得像老夫子的男人满屋转,敏锐的眼光在人群中搜索,然后逮住一个胖小伙,说:“我看这个不错,身强力壮,心脏功能应该挺好。”
三瓣嘴的唇裂男人摇摇头:“我看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看,他面色苍白,嘴唇泛紫,印堂发黑,心血管功能肯定不行,还是换一个吧。”然后,他指着一个瘦瘦的男子,说:“就这个吧!你别专挑长得胖的,肥胖的人容易得高血脂,心脏里积淀了太多脂肪,质量并不好。”
老夫子男人很不爽:“得了得了!哪次不是你拿主意?有人说话落地响,有人说话没分量。你挑中哪个就哪个吧,我保留意见!”
唇裂男人一边做笔录,一边讪笑道:“人家客户花巨资买这个心脏,我们总不能给人家选个次品吧?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瘦男人便闭上嘴不说话了。那个被选中的可怜虫,虽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可怕性,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彪形保安强行将他带走。
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他们的对话让我头皮发麻,烟然却若无其事地在阳台上继续给花草浇水修剪。我惶惑道:“烟然,难道他们……”
“他们贩卖活体器官。”烟然漫不经心地瞅了我一眼,好像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他淡漠地说:“别大惊小怪,在这里待了两三个月,你应该清楚其中的一些事情。不过不要太聪明,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个明白才好,免得把自己吓到了。”
烟然那让人一知半解的回答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他们贩卖活体器官做什么?你说清楚啊!他们要把那个人的心脏怎样?他们吃人心吗?早就听说广东人在饮食方面很变态,挖猴脑、灼活驴、剜走地鸡爪、甚至还有令人发指的婴儿汤……”
“你恶心不恶心啊!”烟然被我的话惹怒了,“我就是广东人,你是说我变态吗?看你这么好奇,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千万不要对下面的人讲,免得引起恐慌——你要知道,恐慌中的人群,是最危险的。”
我点头如捣蒜泥,烟然附到我耳边,轻声说:“那些有钱人得了病,需要换肾换心脏换器官,找不到捐献者,就通过这种渠道高价购买活体器官,懂了吗?”
我吓得瞠目结舌,半晌不能言语。天!真是惨绝人寰!为了钱,他们真是把自己的良心都贩卖了!我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好像世界末日。
烟然慨叹道:“哪里有金钱,哪里就有黑暗,就有罪恶。那首《钞票》唱得好,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一阵恐惧掠过我心头,我抓着他的手,问:“烟然,我也会像他们那样,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吗?”
烟然放下水壶,责备道:“知道害怕了?后悔没在电话里对你朋友讲明白了?后悔也没用,老魏已经下课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他的目光悲伤而又绝望,突然,他把我拉到卧室里,关上门。我警惕地问他:“你做什么?”
他说:“江韵,我总有不好的预感。金哥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留意你,我不知道他对你有什么企图,可我真的很害怕他会伤害你,我怕我没有能力再保护你——最近我业绩平平,金哥很不满意我的表现,一旦我失去了利用价值,我就和楼下那群人一样,沦为商品,厄运的帽子随时都会扣到我的头上。刚才那个被带去挖心的人,一秒前他还在跟难友们有说有笑,一秒之后,死亡的钟声就向他敲响了!所以,我不敢保证我还会有明天,也不敢保证你有没有明天。你很像我的他,眉宇气魄,五官轮廓,一切都那么像。在厄运降临之前,我能不能吻一吻你?就像吻我心爱的人。”
烟然的要求有点唐突,可我不知道怎样拒绝他。在这种环境下,没有煽情的甜言蜜语,没有温馨的浪漫场景,也没有起承转合的情感升华,但我们患难之中的共勉,成就了这一刹那的悲壮,把我们各自的脆弱无限放大、焦虑无限放小。
他离我那么近,他呼出的气,喷薄在我脸上,酥酥痒痒,芳香醉人。我的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回想我落难的三个多月,萍水相逢的烟然一直处处庇护我,对我讲这个魔窟里的血雨腥风、诓世谎言、阴谋诡计,帮我交会费,给我买衣服,替我解围,不让那个称王称霸的薛老大侵犯我,教我那首“救赎诗”,协助我进行“越狱”计划,螳臂当车,不让毕老二带我去澳门佬那里……
数不胜数。




耽误的美?错过的爱 第 190 章
想到这些,我的眼眶湿润了,心里酸酸的。他见我情绪变化,手足无措地说:“你怎么了?你不要哭啊!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话没说完,我就吻住了他的唇。他激烈地回应着,双手紧紧抱着我,将我推倒在床上。他的舌头像蛇一样缠绵,在我嘴里四处爬行。既而,我尝到咸咸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我们的眼泪。
烟然嘴里有股牛奶般的香味,醉得让我几近窒息。他撩开我的衣服,双手温柔地在我身上犯着游荡罪,所到之处,犹如电流划过,令我舒服得无力动弹。我的大脑短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东西,甚至焰子哥哥,都简化成一缕浮光掠影。
他轻轻啮咬着我的耳垂,低语道:“我想要你,可以吗?”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他的眼里闪烁着意乱情迷的光芒,我有拒绝他的欲念,却没有拒绝他的能力。于是,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去回溯这段时间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义无返顾的舍命相助,去回溯我们同病相怜处境,去回溯他独自等待四年却依然不变的真心。我想我答应他,只是对他为我倾尽一切的报答和感恩——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回馈他。
烟然站起来,说:“你等下,我出去拿点东西。”
他一边戴安全套,一边叮嘱我:“不管跟谁做,都要保护好自己,即使是你的焰子哥哥,也不要疏忽。懂吗?”
那一刻,我紧张得连点点头的本能都消失了。烟然冲我笑笑,他美得像一颗烟花,在夜空中灿烂得镇压一切璀璨星光。
在烟然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分解成两半:一半像石头逐渐沉淀下去,深葬海底;一半像羽翼轻盈地飘扬起来,进入天堂。我想,人世间最美的事情莫过于此,这一刻,烟然一定是幸福的,哪怕只是幻觉,哪怕我只是他的“假想情人”,可到底也成全了他苦等四年的一片痴心。
事后,他轻抚着我的脸颊,说:“现在我可以死得瞑目了。”
他的神情,大有释空一切的坦荡。我不安地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感到很幸福,在身陷囹圄的时候,还能遇到你这个好朋友。所以,现在就算让我去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突然豁然开朗:“我们要相信,生命有明天!我们现在不都相安无事吗?肯定是老天爷在保佑我们。”
烟然强颜欢笑点点头。可是从他的眼光里,我分明看到了敷衍搪塞的神色。或许他之所以苟同我荒谬的“神佑论”,只不过是安慰我罢了。
之后那几天,当我的意识清醒过来,始终有些懊悔那天的冲动,我怪自己经不住“诱惑”,做了一件对不起焰子哥哥的事。为了自我安慰,我想,焰子哥哥何尝又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呢?就不辞而别这一件,就足够判他无期徒刑了。
接下来那段时间,金哥还是会偶尔带我出去吃好的、买穿的,有时候带上烟然,有时候只带我一个,但他和交谈的内容,却微乎其微,无非是旅游、时尚、名牌、体育,甚至政治。这让我更加不懂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更加忐忑不安,更加忧心惶惶,我宁愿他开门见山一语点题,也不愿跟他周旋徘徊。
烟然告诉我,其实这只是“洗脑”的另外一种方式罢了,他跟我谈及的话题,都是社会上层的东西,他旁敲侧击地向我灌输有钱人的生活何其奢侈,让我从心底对社会上层人物的生活产生艳羡和向往,说穿了,他就是在用“上层物质”来“引诱”我。
一个阴霾的下午,乌云压得很低,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烟然到电话室接了一个金哥打来的电话之后,跌跌撞撞冲回地下室,他闯进屋里,二话没说,便抓起一把水果刀,割断他自己手腕上的动脉,鲜血像喷泉一样流进杯子里。
烟然的行为吓得我面如土色。电影里拉帮结派的兄弟有歃血为盟的嗜好,但烟然的行为,绝对不是要跟我饮血洒、拜兄弟。
他利索地用绷带缠住伤口,用嘴咬住绷带,单手打结,然后套上长袖衫,遮住伤口和绷带。他把紫药水、焦炭和凝胶加入盛着鲜血的杯子里,血液迅速凝成暗红色的半固体,他用卫生棉蘸着血液涂抹在我腕部,并在我嘴唇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唇膏,做出我因割腕自杀导致失血过多的假象。
他一边完善这个假象,一边说:“金哥给我打电话,他准备对你下手了。所以,小韵,我必须想办法把你送出去,我不能让他害你。”
“他要对我怎样?”我惊恐地问。
“别问那么多。”他说,“我会背着你直接冲出大门口,你闭着眼睛假装昏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睁开眼睛。门口那两个保安,让我来应付。”
眼前的烟然,让我为之心痛。我流着眼泪责备他:“假装自杀而已嘛,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割腕?你怎么这么傻,要割你自己的手?你这样做,我心如刀绞,你知道吗?”
他在我手腕“伤口”处缠上绷带,又在绷带上布上斑斑血迹,然后背着我冲出地下室。我在他耳边说:“烟然,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我不要你一个人在这里受罪!不然,我不会安心。”
烟然惨淡一笑,大概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嘴唇发白。他嗫嚅道:“傻瓜!当等待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便像根深蒂固的思想,不会轻易被动摇的。江韵,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睁开眼睛。离开这栋楼之后,你就拼命往向前跑,不要回头,跑不了多久,你就能找到人群,找到车站,找到回家的路。如果你徘徊不走,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哭着哀求他:“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你救了我,就是对我有恩,独善其身我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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