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夜流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凌伊丶
“工作室我给他筹建,经纪人也找好了。你要是冷静权衡一下,这大概是对白辉最好的选择......”
周朗夜抬手扣下笔电的屏幕,有点烦躁地站起来。
白辉带给他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深远。尽管他们连实质关系都没有发生,周朗夜却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无法平心静气地看待这份感情。
他掏出手机,给白辉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听了,周朗夜先是听到一片纷乱嘈杂的背景声从听筒传出——白辉显然还在排练厅里。
“学长,我这里刚结束。”白辉说话的声音有点喘,“今天有个师姐过生日,等会儿要请大家在校外聚个餐......”
说到这里,白辉犹豫了一下。周朗夜不等他再问,主动说,“去吧。”
手机那头的环境渐渐清净,似乎是白辉走到僻静处了。
“我去稍微坐一会儿就走,十点以前到家。”尽管他比周朗夜小了很多,语气里却有种哄人的温柔。
周朗夜抬腕看表,已经快九点了。于是他说,“你们在哪里聚餐?我下班顺道来接你。”
白辉站在六排走廊尽头的窗边,愣愣望着夜色阑珊的校园,好像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来接我?”他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不方便吗?”周朗夜有意无意地解释,“我从绕城高速下出口,正好经过你们学院,也不算绕路。”
白辉应得很快,“方便!”顿了顿,又道,“我们在学院南门的海鲜大排档。”
“好。”周朗夜说。他们各自握着手机沉默了两秒,好像都舍不得说再见,最后是周朗夜说,“挂了,一会见。”
当白辉再返回六排时,梁青野打趣他,“怎么就出去一趟接了个电话,脸这么红?”
白辉抓起水瓶,仰头喝了两口,笑着说,“走吧师兄,我今天就去坐一坐,不陪你们通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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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夜到的时候,大排档外面停满了车,沿街都是等座的食客,随意牵搭的电线和灯泡把一条小巷映得灯火灿灿。
他找了个稍远的车位停下,在车里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衬衣。再想想,又把领带也松了,随手扔在副驾。
下车以后他没给白辉打电话,沿着热闹的街市一直走回大排档,在一片占道摆放的桌椅中没有看见白辉,他就继续往店里走去。
白辉这时正和同学聊得兴起,说的都是排练期间的轶事。梁青野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今晚做导演的老师发飙骂人时的样子,围桌的七八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其中一个师姐,正对店门的位置坐着,突然说了一句,“那人谁啊,好帅呀!”
几个在座的女生都纷纷看了过去,白辉也跟着扫了一眼。
周朗夜穿着衬衣西裤,带着宝玑腕表,一手扬起油腻浑浊的塑料门帘,就这么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留下他喜欢的小苍兰的香气
从门口到白辉坐的位置,大概还有四五桌。
周朗夜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甜腻又疼痛。
身型高挺的男人很快站在桌边,看向白辉,笑着说,“我手机没电了,只能进来找你,要不我在外面再等等?”
——胡扯。一旁的梁青野心里警铃大作,什么手机没电!这男人是要进来宣告主权。
周围的同学都在热情地招呼周朗夜,还要让白辉介绍。
白辉有点紧张,磕磕巴巴地说,“这是我、我哥,远房的哥哥......”
于是几个女生立刻笑容开朗地招呼周朗夜,“白哥哥,坐着一起吃宵夜嘛!”
唯独梁青野倏忽明白了什么,他一直以为白辉喜欢的对象是位异性,但是自从这个男人进门开始,白辉胶着在他身上的视线已经说明了一切。
梁青野坐在一群闹哄哄的同学之中,其他人都在说笑喝酒,他心里却乱作一团。
白辉已经站了起来,说,“我哥顺路接我回家,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周朗夜也很大方,临走前买了整桌的单,同学们全部拍手大叫,“谢谢白哥哥!”
梁青野却一下发作了。周朗夜领着白辉走出店门的一瞬,他突然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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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辉被他从后面拽住时也吓了一跳,“师兄!?”
周朗夜停住脚,蹙眉盯着那只抓紧白辉的手,同时为那声“师兄”感到隐隐不悦。
梁青野意气上头,说话直接,“他就是你搬出去的理由吗?”
白辉顿时愣住。周朗夜一步迈回来,从梁青野手里拉回了白辉。
他知道白辉不是小孩子了,轮不到他像个家长一样去介入他和同学之间的问题。所以尽管他独断地把白辉揽到自己身边,却没有替他开口。
白辉很快冷静下来,面对梁青野,淡声说,“是。”
这个简短的答案扔在梁青野面前,就算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生出一种无法接受的暴躁。
他皱着眉头,问,“是为了那部电影?”
——在这个圈子里,资本和权利决定了很多东西。梁青野想不到一向单纯的白辉也会为了获取资源,做那种不堪的事。
白辉的脸上渐渐褪了方才在席间的红润。尽管他和周朗夜之间渊源复杂,并非梁青野所想的那种关系,但他也没有否认。
他对梁青野说,“也是,也不是。”
梁青野的愤怒没有减退,还想再问什么。周朗夜终于出声将他打断,“说完了吗?你可以回去了。”
两个男人隔着白辉看向对方,空气里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白辉轻轻拽了拽周朗夜,似乎想让他不要发作,继而又对梁青野略一颔首,“抱歉师兄,我先走了。”
梁青野站着没动,很多话堵在喉间,眼睁睁看着白辉与周朗夜并肩而行,最终消失在车流涌动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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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回青屏山别墅的路上,周朗夜几乎没怎么说话。
白辉因为排练和聚会有些疲乏,加之刚被梁青野识破了自己隐藏的秘密,也因此惴惴不安,所以全程沉默地坐在副驾。
直到周朗夜把他拉进屋里,突然推倒在玄关的墙上,他才意识这个男人生气了,并且与自己有关。
白辉在黑暗中疑惑地问,“学长,怎么了...?”
周朗夜已经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白辉被他掐着脸,背抵着墙壁,周朗夜的一只膝盖顶在他腿间。白辉有点慌,抬手试图推挡。
可是周朗夜的力气远在他之上,加之白辉近来一直节食减重,已经比周朗夜轻了快30斤,这时便愈发不是对手。
周朗夜吻得很粗暴,白辉喘不上气,偏过头要躲,反被周朗夜拦腰抱起,径直向着楼上走去。
白辉被投到床上的一刻,猛然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面对黑暗中迅速靠近的男人,恐惧占据了大脑,无助地撑着床垫往后退。
周朗夜把他擒住了,两手扣着他劲瘦的腰,将他一把拽回身下,仍是什么也不说,俯身啃咬他的脖颈,一只手往他衣下探去。白辉不明白是什么事端激怒了对方,小声地求饶、道歉,却没有得到回应。
当周朗夜开始继续吻他,并毫不温柔地脱他的衣服时,白辉终于因为这种不堪的对待忍不住发抖,嘴里说着,“学长...我做错什么了...?”
继而从他眼角连续滑落几滴泪,淌过面颊,落入相缠的唇齿间。
周朗夜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
男人的动作滞了滞,手机仍在嗡嗡作响。他缓缓从白辉的锁骨处抬起头,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尝到了一丝咸涩的淡味。再看身下人,两只手腕被他制住,反压过头顶,下身的裤子褪了一半,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周朗夜松了手,抓过一床被子搭在白辉身上,一手摸出裤袋里的手机,一手揉了一下白辉的头。
屏幕上显示是沈卓的来电,他拿着手机去到与卧室相连的阳台,一面接听一面看着玻璃门内的白辉。
沈卓的声音如常平稳,“事情进展比我们想象的顺利,鸿声目前的持股已经超过50%了。”
——“鸿声”是周朗夜在一江之隔的晏城注册的公司,归在沈卓名下,便于他们行事。
周朗夜说着,“辛苦了,沈卓。我们明晚见面聊聊。”视线却落在昏黑的室内。
白辉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垂着头,重新穿好牛仔裤,然后退到床边,有些呆滞地坐着,好像还没从刚才那个突发状况里回过神来。
手机那头的沈卓继续道,“顾远航两天后从日本旅行回来,他一旦到了平州,马上就会发现异常。我们要抓紧时间。”
周朗夜应着好,和沈卓约定明晚在鎏金会所见面的时间,继而迅速收了线。
他走回卧室,白辉抬头见他过来,立刻要起身下地。他快走了两步,将白辉摁住,蹲下身,放低了姿态,说,“对不起。”
白辉坐在床沿,抿唇不语。
从周朗夜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白辉颈间密布的吻痕,他心里内疚,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我刚才做得太过了......”
白辉仍是不应,似乎还没消气。周朗夜蹲在他跟前,神情里难得地有些不自然。
“你那个师兄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白辉怔住,又摇了摇头,“他...直的吧?怎么会喜欢我。”
周朗夜失笑,起身将他抱住,“我今晚在恒鑫见过白翎了,后来去学校接你又被你那个师兄一顿搅和,心里不舒服,就没控制住自己。”
说着,轻轻揉着白辉的脸,“不生气了好吗?以后不会这样了。”
白辉忽然心念一动,看着他,问,“学长刚才是吃醋了吗?”
周朗夜不愿承认,白辉作势要挣脱,他只得认下,“是、我吃醋了。”说完,抱紧了怀中人,轻喟道,“......满意了吗?”
白辉这才笑起来,“嗯”了一声,继而笑得更开心,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又仰着头对周朗夜说,“不管谁喜欢我都没有意义,我只喜欢你。”
周朗夜没有再做回应,然而白辉已经习惯了,这些时日以来不管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告白,周朗夜最多是回以微笑,或者抱他亲吻他。此外不会给他任何明确的信号。
可是他已经感到知足,能够让周朗夜承认吃醋了,分明就意味着他们在感情上前进了一大步。
这晚睡前,白辉登录小号,发了一条动态:学长道歉了,我觉得他其实对我很好。并且我也决定,以后再有任何不愉快,就用一点他送的香水。那些苦涩的怀疑都会被掩盖,留下他喜欢的小苍兰的香气。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账要一笔一笔算
朗夜流光 第9节
顾远航乘坐的飞机在下午五点落地平州国际机场,司机和助理送他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接到一通公司股东打来的电话。
顾远航没和对方聊上几句,脸色已大变,探起身猛拍前排座椅,让司机转道去公司。助理在一旁不明就里地问,“顾总,您不用先回家休息一下吗?”
顾远航神色暴躁,吼了一句,“你他妈闭嘴!”
年轻助理吓得一抖,缩在座位里不敢再言。
顾远航下了商务车,迎着一片下班的人流,乘坐直达电梯上到自己的办公楼层。沈卓带着四个保镖,已在那里恭候他多时。
鸿声贸易经过数月的暗中收购,已从两位长江实业的老股东那里购走40%的股份。加之长江实业近年经营不善,即将资产重组的消息闹得人心惶惶,不少散户担心利空消息会重挫股价,纷纷对外抛售,鸿声则趁机从中大量购股,稳步增持。待到顾远航获悉消息,鸿声贸易已在长江实业持股超过50%,一跃成为公司的最大股东。
这并非一场巧夺天工的收购案,鸿声就胜在钱多手黑,不到一年的时间,生生架空了顾远航。
顾远航被一脸蒙圈的秘书领进会议室时,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形容陌生的沈卓坐在长桌一头,身后环伺四个高大冷峻的黑衣男子;而原本属于他的两名亲信,则在一旁陪着沈卓聊天,他才猛然醒悟过来,这一次是彻底塌天了。
顾远航本是资质平平的二世祖,从父母手中继承了公司,后又倚靠周家的扶持在平州本地混得风生水起。尽管近些年的业绩不如从前,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遇上这种恶意收购的业内竞争,更想不出有谁会把自己这间公司当众眼中钉。
沈卓什么解答也不给他,只对他说,“我们大老板在楼下等你。”
说着,面色从容地站起来,踱步到窗边,指了指大楼侧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顾总自己下去和他谈谈吧。”
顾远航刚才急急匆匆上了楼,现在又被支使下去见什么大老板,他本来脾气就臭,这时觉得自己被沈卓耍得团团转了,嘴里骂骂咧咧,上来就要推人。却被沈卓身后的一名保镖出手神速地截住,继而反剪着他的手,逼得他龇牙咧嘴地叫着,“痛痛痛...快松开...!”
沈卓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眼看着顾远航被保镖拖着一路痛呼,与自己已经隔出五六米远,这才抬手叫停保镖,又说了一次,“我们大老板没什么耐心,你要再不去见他,只怕长江实业就要败在你手里了。”
顾远航气得七窍生烟,想要通知律师过来,回头一看就连秘书也没了踪影。那两位昔日的亲信还在落井下石,“顾老板,今时不同往日了,您还是识趣一点吧。”
顾远航根本无计可施,阴沉着一张脸又从直达电梯下了楼,走到黑色辉昂车边时,司机从驾驶座跑过来,给他开了门。
他又气又怕、心里没底,低探着身,想看一看车里坐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一张侧脸转向他的一瞬,顾远航整个呆住,一股寒意顺着后脊窜起。
周朗夜面沉如水,冷眼看着他,叫了一声,“舅舅,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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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的初夏多雨。傍晚的城市陷在一片水气氤氲之中,直叫人心里惶惶不安。
顾远航双手攥紧成拳,沉默地坐在轿车后排,看着车窗外恍惚难辨的街景和那些面目模糊的路人,一时间竟有种跳车的冲动。
周朗夜平声说,“今天是我母亲的冥诞,你还记得吗?”
顾远航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没有吭声。
他们正在去往城北墓园的路上,这时适逢交通晚高峰,此行至少一小时。顾远航只坐了十几分钟,便觉得车内冷气形同虚设,自己身上说不出的闷热难熬。
轿车行至一个路口停下,顾远航终于忍不住开口,试图缓和气氛,“你刚回来平州,不清楚周家在这里势力。要有什么困难,舅舅是可以帮你的。”
周朗夜却不理他,过了良久,才问,“你知道顾婵是怎么死的吗?”略一停顿,又说,“你不知道。”
顾远航哆哆嗦嗦,不忘替自己申辩,“我没有害死她……”
周朗夜并不看他,仿佛他都值不得自己的一眼,“是,你只是把她送到了周泽的床上,尽管她那时还是个不到20岁的大二学生。”
话说到这里,场面已经很难看。
顾远航又怯又恼,不甘被周朗夜一个小辈挟制,终于扬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次回来是替顾婵报仇的。先拿我开刀是吧?周朗夜你太天真了,你自己还冠着周家的姓呢!”
他转头见周朗夜毫无反应,又愤愤道,“在平州的地界,向来是周氏一家独大,你有本事冲着他们去呀?照着我这个软柿子捏算什么本事!”
周朗夜不疾不徐,淡淡扫他一眼,“别着急舅舅,账要一笔一笔算,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地做,是吧?”
顾远航还在分辨他话里的含义,周朗夜从手边的文件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扔到他面前,“你去日本私会情人,出手就是爱马仕的铂金包,一晚总统套房30万日元,舅妈她知道吗?”
继而又扔出一份文件,“顾嘉快结婚了吧?如果让男方发现她曾经吸食大麻被捕,还是你暗地里花钱买通关系把她放出来,你猜猜他们会不会愿意再娶你女儿?下次汇款别用对公账户,每一笔流水都清清楚楚。”
最后抛出的则是一个小巧u盘,“背着周泽在外面做短贷公司,打的是法律擦边球,借的却是周氏的名号。如果周泽知道你这个小舅子这么人心不足,你们还有没有来日方长?长江实业下一轮的融资,恐怕你是没法给股东交代了。”
顾远航四面楚歌,脸白如纸。周朗夜不声不显,教他做人。
轿车还在雨雾中穿行,雨刮器发出令人郁躁的闷响。也不知过了多久,顾远航低着声说,“朗夜,有事好商量。”
墓园也快到了,那些灰白的石碑伫立在成片的山原间,透出一种诡异瘆人的肃穆感。
寻常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前来扫墓,顾远航下车时脚有些抖,喉咙梗得发痛,平日里应酬不断的手机不知为何这一路异常安静,连一条简讯都不曾收到。
他在心里无端地想,周朗夜才多少岁?至多不过二十七八吧,怎么竟能给他这样强烈的威慑。
司机和保镖各撑了一把黑伞,分别站在周朗夜和顾远航身旁。
周朗夜手拿一把白菊,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伞下,身形孤挺,说,“走吧舅舅,去看看你妹妹,和她好好说说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14章 不用,你别走
周朗夜回到平州以后,常常会做一个梦。
他抱着顾婵的骨灰,坐在空无一人的机舱里,舱外是黯淡的天幕与无边的浮云。
顾婵死的这一年,周朗夜26岁。此前的人生中,他享受过荣华富贵,看惯了世态炎凉,也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
他英俊、睿智、风度翩翩,在北美的华人社交圈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周泽的私生子,周家的小少爷。而他的母亲顾婵,则是长达二十余年都未能扶正的情人。
顾婵也曾满怀希望,给周朗夜取这个名字,寓意着长夜将尽,寓意着天光破晓,也寓意着柳暗花明。
可惜人心叵测,她最终等来的,只是余生数不尽的意难平和不堪言。
她死前的几个月,曾有一次对周朗夜说,“妈妈近来总是梦到以前的事,大概是想念平州的水土了。”
周朗夜那时还劝他,再等一等,或许周泽就会安排她回国。谁知顾婵早已心灰意冷,无暇再指盼。
周朗夜独自操办了母亲的葬礼,拿到了火化后的骨灰,又在温哥华暗中筹谋了一切。
顾婵猝然离世,反倒促成了他的最终回国。
周家以为他无所倚靠了,带着几分施舍怜悯、几分居高临下的恩赐,同意他返回平州。周朗夜自愿拿了一个好似边角余料的恒鑫能源,时常带着新欢出入高档会所,又零零星星地相过几回亲,见的都是名门大户的小姐,人家对他统一的满意,他却是不回应不拒绝,一付游戏人间的做派。
父亲周泽情愿就这么养着他,周泽的正房吴萱则渐渐对他卸了戒心。
周朗夜眼看着舅舅顾远航跪在母亲墓前,虚情假意地道着歉,心里反而空荡荡地,什么念想也没有。
顾远航说了些自己与顾婵小时候的事,周朗夜从前没听母亲提过,那些难言的酸涩终于一点一点从心底浮现起来。他看着伞沿落下成串的水滴,心道,这些就当是他周朗夜的眼泪了,天地为证,那些亏欠顾婵的人总要一个一个偿还。
顾远航膝盖处跪湿了两片,因为保镖的伞遮得好,身上其他地方倒还算干爽。
他追忆完童年,雨势竟也跟着小了,仿佛是冥冥之中的顾婵心软,那些前尘旧事被一场大雨冲刷干净,就此一笔勾销。
周朗夜走上去,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别的什么也没说。再和顾远航一起回程时,顾远航似乎觉得自己此番算是脱了干系,还想再和周朗夜谈谈长江实业的股权。
周朗夜忽然叫住司机,说,“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你们送顾总回他公司。”
顾远航不解,“你要去哪里?鸿声贸易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朗夜临下车前,冷声吩咐他,“你就老老实实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明天照常上班,其余不要多嘴也不要擅动,以后会有人和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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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辉这晚给周朗夜打了几次电话,始终无人接通。他心里无端有些忐忑,晚上的排练一结束,就急忙赶回青屏半山。
周朗夜没有回来。秦阿姨做的晚饭留在餐桌上,已经凉透了。
白辉也没什么胃口,在客厅里一面做着英语四级的模拟题,一面不时向外张望,想看着车辆驶过的灯光,好去迎接周朗夜。
门铃响起时,他以为是司机或助理来送文件。走到玄关处,通过安全监控却见是周朗夜站在屋外,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打开门。
周朗夜下车以后,独自走了几条街,淋了不大不小的雨,身上不觉得冷,只是揣着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渺然。途径一间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一瓶水一包烟,站在塑料屋檐下抽烟时又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难,他也早过了伤春悲秋的时候。
后来他招了一辆出租开到小区门口,保安不让进,他又走了一程,直到抬头看见到不远处的宅子里透出光亮,知道白辉已经到家,心里突然踏实起来,也不想自己掏钥匙,就想让白辉给他开门。
白辉错愕于他怎么会一身湿透地独自回来。周朗夜一脚迈入,伸手将人揽住,紧紧摁在自己怀里,好像抱了根救命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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