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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书中的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渲洇
他记起来了,杜银钗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但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杜银钗躲过了排异反应,融进了这个时空之中。有一些话他说给嘉禾,她未必听得懂,ai也未必能让他说。如果想要改变历史,只有寄希望于杜银钗,或者说杜莹。
嘉禾不知苏徽心里这些复杂的想法,在她眼中,苏徽还是过去一样莽撞而又天真,总喜欢胡来。她劝不住他,也不想去劝,将行囊中的麦饼一分为二,递了一半到到苏徽面前。
“陛下亲手赐食,在别的人眼中,这可是莫大的荣幸。”苏徽笑着调侃。
“我现在不是什么陛下,”嘉禾斜睨了他一眼,“你也并没有多少倍感荣幸的样子。”
苏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张麦饼片刻,一嘴咬下。看的仔细不是因为想要观察饼里有毒无毒,而是想要研究麦饼的成分、制作手法,以便于研究分析夏朝时候边关民众的饮食风俗——这是职业病了,改不了。
“这几天,陛下都看到了什么?”他提了个让嘉禾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嘉禾茫然的发了会呆,答:“草原、农人、牧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苏徽却说:“不是每个皇帝都有机会看到这些的。陛下,这些是你的子民。”
第187章 、四十五
“子民……”嘉禾喃喃这这两字。她当然知道这一路上所见到的庶人都是她的子民,这片土地之上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尊卑,皆是子民。平日里她经常会听到臣下与她说起“子民”,自己也时不时会将这二字挂在嘴边以彰显君王之仁,可今日听苏徽忽然说起“子民”,她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他们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是赋税的来源、差遣役使的对象,还是国家的命脉根基?她于他们而言又算什么,需要跪拜敬重的君父、苦难的来源,亦或者是远在庙堂之上的陌生人?
“每一个国家的开国君主往往能知民生疾苦,因为他们在显达之前就是寻常的百姓,是被统治的‘子民’。所谓‘子民’,与‘民众’、‘公民’不同——”苏徽捂住脑袋,就在刚才,他又遭到了一记电击,因为他说出了这个时代的嘉禾本不该理解的概念,不过他没有理ai,因为反正确信了ai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他继续道:“‘子民’,既是‘子孙’,又是‘人民’,所接受的盘剥繁重严苛,他们所要尽的不单是作为民众的义务,还需要如子孙一般孝顺。人们常说家国天下,也就是说,治理一个国家和治理一个家族的分别是不大的。宗法纲常规定好了每个人的尊卑等级,束缚着他们不得逾越,且还要满心尊敬的接受这份不公。”
“朕有些不大懂你在说什么。”嘉禾说道。在苏徽面前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无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她知道苏徽并不会因此轻慢于她:“总之你的意思是——在劝朕爱民。”
“不仅在劝你爱民,还是在劝你敬民。”苏徽不曾参政,但他主要研究政治史,古往今来海内海外的人类政体他都了然于胸,过去还是云乔或者云微的时候,他从来不教嘉禾该怎么做一个政治家,那时他的主要任务是观测这个少女的一生,可是现在,他想要改变她的一生。
“做皇帝的大权独揽,这不是不好,集权使行政高效。然而历朝历代的皇帝,越到了后头,便越是远离民众,他们被拘于深宫,只能凭想象来臆测他们所统治的世界。子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个数字。陛下你稍微要好些,虽然你也是长于深宫,但幸好你还有微服出访这项爱好,你至少可以知道你北方边镇一带的百姓的日常生活水准是怎样,他们有什么辛苦之处,能否吃饱穿暖。可是即便如此,在你的眼中,他们也并不是‘人’。”
在皇帝,或者说所有上位者的眼里,下层的百姓们只是国家运行的基础。夏朝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人本位”思想,也不讲究“平等”。
嘉禾思索了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苏徽说的究竟是什么,她本想反驳,才一张口便忽然意识到,苏徽的话语……和天书上的部分思想不谋而合。
一直以来她在阅读天书时感到的违和冒了出来,他们做皇帝的虽自称“受命于天”,可天书却并不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写就的。天书将那些和官府作对的逆贼成为“起.义.者”,天书花费了大量的笔墨去描述寻常民众的社会风俗,天书还说——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
以前嘉禾不理解这句话,反复读了许多次都不理解,现在,她好像有些懂了。
“君舟民水的概念你应该是懂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其实水不仅能决定船是否会倾覆,还会和船舵一起决定船只的走向。陛下你就是掌握船舵的人,你需要低头去观察水势,顺着水行驶会让你事半功倍。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女人,这个皇位是坐不稳的,所以一直以来你战战兢兢,想方设法的揽权,如同一只警惕的孤兽。可你应该也从我口中听说了其他国家的故事,在远离中土的国度,并不缺少和你一样登临王座的女性。不仅如此,在这之后的几百年里,女子将会逐步从闺阁走出,能够读书识字,能够为官从政,即便做了一国领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船只已经驶出了狭窄的河谷,开向了广阔的大海。”
苏徽与嘉禾说了这些,也不知道她信或是不信,ai的警报在他脑子里疯狂的响,吵得他头疼。
嘉禾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旁锦衣卫上前来询问她是否要准装出发,她都没有听见。
“总而言之,皇帝不是神龛之中供人伏拜的雕塑,并不高高在上。虽然说皇帝需要个高瞻远瞩,可站得高并不意味着要远离凡俗。既然治理的是世俗人,又怎能不知人间烟火。”苏徽说了这样一句话。
嘉禾猛地攥紧了苏徽的衣袖。她记得很多年前,她曾对“云微”说过类似的话,她说皇帝就是神龛上的泥塑,不需要有任何的感情。
“云微、云乔,还有你,你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苏徽已经暗示过了她,他和五年前的云乔、两年前的云微是同一个人。可她就是想要听他亲口承认这件事。
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长相,生与死的跨越……这些怎么听都怎么荒诞,可嘉禾又不是没见过神鬼之力,她连她手中的天书是怎么出现的都不清楚,再来几桩不可理解的事情,她也能安然接受。
“陛下会知道的。”苏徽忍耐着头部的疼痛对她微笑,“等我们到达京师。”
这回答听着像是敷衍,然而嘉禾并没有再逼问下去。也许这份宽容是出于信任,她终究还是选择相信,苏徽不会让她失望。
“我们出发吧。”嘉禾转身上马,前方是帝都。
苏徽靠着石头,后背已悉数被冷汗浸湿。
ai停止了电击,问他:为什么?
它毕竟只是人工智能,有太多不能理解需要需要学习的事情。
你在做无用功。
历史的大方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过了一会,ai又说了这两句话。
苏徽没有反驳什么。嘉禾骑马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担忧的看了眼他的脸色。苏徽朝她摇了摇头。
他们这一行人扮作穷苦行商,只有一辆马车是可以坐人的,嘉禾把那辆车让给了他,因为他身上有伤。
这不过是小恩小惠,如果苏徽还是过去的那个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但苏徽的心境早就和过去不同了。他让嘉禾不要高高在上,这句话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自嘲?他一直以未来人的身份冷眼旁观,可是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一不小心就将自己也当做了这里的人。





教科书中的朕 第110节
在听说自己最后一个儿子也被锦衣卫带走之后,杜雍终于再也坐不住,从府中赶来了慈宁宫。
他装病了五年,但实际上他本身也老了,走路颤颤巍巍,满头的白发。
杜银钗猜到自己这个义兄一定回来找她,于是早早的就在慈宁宫内做好了准备。重新见到杜雍的那一刻,她恍惚了一阵,有种时光易逝的苍凉。
那个曾经给过她饭食、陪她打过天下的中年人,如今也成了这幅模样。
“阿兄,所来为何事?”
“为我杜氏一族身家性命而来。”杜雍跪倒在杜银钗面前,以五体投地,彻底臣服的姿势。
“你都想要我女儿的命了,我能容你?”杜银钗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废话,直截了当的发问。
杜雍沉默不语。
“将话挑明了说吧,阿兄。你我兄妹一场,不妨爽利一些。”杜银钗揉着额角开口,“你有谋反之意,对是不对?”
杜雍抬起头,“臣一直尊奉周家江山。”
“是,周家江山。当今皇帝姓周,可你的儿媳也姓周。你已经做了一朝外戚,还不满足,想要再做一朝外戚?你是不是还以为百年之后,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能姓杜?”
杜雍大大方方承认,“你知道兄长一向是个贪心之人。我有这样的野心,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可惜我再没有别的儿子了,否则阿榛娶了长公主之后,我会让另一个儿子再娶了陛下,这样我不用冒什么险,也可保我杜家百年富贵。”
“就算你真有别的儿子,我也不可能让他成为皇帝的丈夫,不为别的,就因为你太贪了。”杜银钗重重的冷笑。
这一回答在杜雍的意料之中,他跪坐在地上,将双手笼在袖中,“狡兔死走狗烹,果然如此。”
“你不服?”杜银钗切齿冷笑,“所以你要杀我女儿,不敢对我下手,便去动皇帝——少给哀家狡辩什么,这些年你做了什么哀家全都知道了。端和三年,宣府的那场刺杀,是你安排的吧。”
杜雍点头承认,“皇帝死在边镇,倒也算是天子守国门,何其荣耀。近来大同城外的两场伏杀,也都是我安排的。”
杜银钗摇头,“不,阿兄,只有一场是你安排的。第一场刺杀是出于杜榛的授意,我之前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当时荣靖下落不明,死了嘉禾对他有什么好处。后来我见到了赵游舟,我便懂了当时杜榛的心理。他爱慕嘉音,事事以她为首,杜榛见我对嘉音的失踪无动于衷,以为是我偏袒小女,于是便想杀了嘉禾,这样一来周氏皇族便只剩嘉音一人,我就算是为了社稷稳定,也必须要将嘉音救回来。不久前对嘉禾的那场刺杀,才是你动手的。因为嘉禾已经开始对付你了,所以你狗急跳墙。”
第188章 、四十六
说是狗急跳墙或有不妥,杜银钗面前这老迈男子曾是在数十年前立下了开国之功的人,非将领却有名将之勇,非文臣却有儒者之智,以商贾之身辗转于山河南北,如果没有他便不会如今的周氏江山。
杜银钗认识杜雍数十年,何曾见他惊慌失措昏招迭出的时候?这个男人最是精明,永远都为自己留有后路,大同城下二度伏杀嘉禾不是狗急跳墙,而是放手一搏。
“太后,臣早已说过,臣并无谋逆之意,此心忠于周氏,至死不改。”他说:“毕竟我乃周氏之姻亲。”
不久前是荣靖下落不明,现在失踪的成了嘉禾。且比起荣靖当时的情况来看,嘉禾更有可能真的送命。如果嘉禾死了,皇帝的宝座就理应由荣靖来坐,杜榛是她的丈夫,杜家毫无疑问会再度因外戚的身份而显贵。
“你信不信哀家让嘉音与你儿子和离,让你辛苦算计一场最终竹篮打水?”杜银钗面如寒霜。
杜雍叹息道:“太后,子女的心思,有时候不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可以操控的。长公主这些年冷眼目睹着您屡次三番偏袒次女,您认为她不会心寒么?这些年我杜氏一族助长公主良多,势力交织相融,她便是想要舍下杜氏,却也做不到。”
多年以来,杜雍在杜银钗面前总是一副恭敬谄媚的嘴脸,而这一刻他高高扬起了头颅,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飞扬神采。
翻脸如翻书,善隐忍、懂蛰伏,却又能在关键时刻凌厉一击,这便是他杜雍的真面目。
“阿兄还真是得意哪,”杜银钗被气得连连冷笑,“我夏朝非两汉之世,国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的儿子就算做了我周氏的上门赘婿,你难道还妄想着做窦宪、梁冀不成?真是可笑。”
“可皇帝是个女子。”杜雍跪在地上,以最简练最冰冷的语气一针见血。
自科举出世之后,文臣势力渐长,诚如杜银钗所言,夏非两汉,自唐宋元明之后,再未有过煊赫显达的外戚之家,天下的大权早已被握在那群士大夫手中,岂容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人染指?
然而当皇帝是个女人的时候,一切便都不一样了。女子天生弱势,且易感情用事,势必会处处依靠夫家,寻常富庶之户招的上门女婿地位都比那些高门之中的贵妇人要高,贵妇人只能在宅中相夫教子,可上门的赘婿却还要替丈人家操持产业,时间久了,丈人的田土钱财,不就自然而然的到了那女婿手中。
此外便是子嗣之事,女人招收赘婿之后,生下来的孩儿就算跟着母姓,几代之后也还是会改回男方姓氏,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更何况杜榛当年迎娶荣靖,是奉先帝遗命,先帝是将女儿指婚给杜家,可不是让杜榛入赘。
嫁入了杜家的周嘉音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这皇座便等于是落到了杜家的手中。
“阿兄真是好算计——”杜银钗许是意识到了她在这件事上的无能为力,她不再有什么愤怒的神态流露,“古往今来,少有这般轻松的江山易姓。”
“要怨便怨您自己吧,”杜雍也毫不客气了起来,“谁让您当年善妒,硬是没能让太.祖皇帝留下一个子嗣呢?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转手便赠与他人,这实在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下一秒,他面前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哀家现在杀了你,再下旨让锦衣卫动手将你杜氏一族男丁尽数格杀,你看这皇位你们杜家人还有机会坐么?”杜银钗的声音很冷,丝毫听不出对亲情或是友情的留恋。她说要杀人便是真的要杀,远离战场多年,她拿剑时依然有当年的风采。
杜雍僵住。他终归是商人的思维,习惯了在桌上与人客客气气的谈判,谈到一半便拔刀舞剑的,是武将是匪寇是如杜银钗这般毫不讲理的人。
“我知道阿兄这十多年来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积攒势力,可哀家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你满门鸡犬不留。唐宋元明之后,不仅外戚这条路走不通了,敢于篡位的逆臣也越来越少,即便有权倾天下的臣子,也得在君王面前俯首,知道为什么吗?”她用剑刃拍了拍杜雍肥腻松弛的面颊,“因为唐宋元明之后的皇帝,都越来越懂得该如何将皇权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明末魏忠贤权势滔天,搅得朝堂腥风血雨,可崇祯皇帝一上台,不照样轻轻松松便铲除了阉党?你杜雍又算是什么东西,哀家容忍你苟且度日十多年,可藤蔓就算枝叶再怎么丰茂,也照样能被人随手拔取,你以为你便成了所谓的参天巨木了?”
杜雍被杜银钗吓得不轻,但多年前四海闯荡的胆色犹在,他警告道:“太后不可杀我,我死,朝堂必乱。”
殿外隐约传来了嘈杂之声,杜银钗握紧剑柄,高声问道:“何事?”
门口守着的宦官疾步入内,说:“三司六部、国子监、翰林院的官员们都跪在了慈宁宫外。”
“他们好大的胆子,是想要逼宫么?”
“他们、他们——”宦官缩了缩脖子,“他们说陛下已经驾崩,要太后您下旨,速召长公主归京,以安社稷民心。”
“一群混账东西!”杜银钗挥剑一斩,没有看向杜雍的头颅倒是劈下了木桌一角,“皇帝不过是失踪而已,这群人这么急着咒皇帝去死,不如在家中准备白绫一条,预备殉葬好了。”
“可是……董女官已经被找到了。”宦官说:“董女官与陛下一起遭到伏击,拼死逃出之后,在万全都司一带获救,受了极重的伤。她身边的侍从都说,陛下……已经崩了!”
嘉禾此刻仍在赶赴京城的路上。
虽然他们一行人化装成了行商,可这一路上他们走得实在太快,全然不像是那些总试图在路途中贩卖货物的商贾。
然而这时的嘉禾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此时的她尚不知道京城之内自己母亲与舅父的对峙,她着急着回京一方面是担心京中朝局有变,一方面是因为,苏徽快撑不住了。
他的身体状况很古怪,伤势迟迟不能愈合,却又不会进一步恶化,时间仿佛在他的身上静止了一般,随行的锦衣卫中能懂医术的人都对他的病情束手无措,如果不是苏徽因为意外而昏迷了一次,嘉禾也不会知道他的伤情竟然已经恶化到了现在的样子。
不过他本人倒是对此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反倒还劝嘉禾,说让她不用管他,专心去想回到京城之后她要怎样铲除乱党。
“反正我就算回到了京城,你召集天下最好的医生来给我看病,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的。”苏徽满不在乎的说。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想和嘉禾详细解释一下他是哪里来的人,时空排异又是什么,但这需要太多的精力,而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长久的清醒着。
嘉禾以为他是因为身上那道迟迟不能愈合的伤口而虚弱,实际上不是的,苏徽这样半死不活,其实是排异反应在作祟。如果继续留在这个时空,他或许会被这个时空撕碎。
ai不止一次劝他回到二十三世纪,可他总说再等等。
他现在已经不奢望能够见到杜银钗了,反正杜银钗是嘉禾的母亲,一定会帮自己的女儿。到时候他直接告诉嘉禾,她的母亲不属于这个时空,让她去向杜银钗求援就好——顺便告诉杜银钗,千万不要没事去拜祭自己的丈夫。
他不肯走,只是不舍的她而已。前路充满了危机,这个时空已经脱离了他所知道的发展方向,他不确信自己和她分开之后还能看到她。
嘉禾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苏徽从未将离别之愁流露在脸上,可她就是猜到了苏徽或许要和她分开,于是这几日一直死死的盯着他,就连夜间入眠,也总要醒来几次,去到苏徽安歇的营帐看一眼之后才肯放心。
然而在靠近京畿一带的时候,他们被一行人所拦下。那行人个个身披铠甲,虽人数不多,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嘉禾身边的锦衣卫与他们不可相提并论。
他们没有打出旗号,但嘉禾认出来了,这是她长姊的军队。
自杭爱山大胜之后,荣靖便整军返京——原本先是要回大同,听说妹妹去了京城,便也快马加鞭赶赴京师。
嘉禾半道遇袭,她知道。
杜家蒙难,她也有所耳闻。
她仗着军中千匹良驹先于嘉禾一步赶到了京郊,没有急着进城去拯救自己的夫家或是夺位,而是将自己的亲卫分散成好几股,在西面的要道寻找嘉禾的踪迹。
她料到自己的妹妹不会轻易死在伏击之中,也猜到了嘉禾若是活了下来,一定会继续往京城方向赶路。
荣靖的军队拦住了前路,如同山匪一般挨个盘查路过行人,嘉禾就算装扮成了商贾,也有被发现的危险。
她默不作声的缩回了车中,打开了京畿的地图,想要换道绕行。
苏徽却睁开了眼睛,对她说:“你去见见你的姐姐吧。”
嘉禾茫然的看着他。
“她不急着进京,而是在京畿搜寻你的下落,未必是想要你的命。”
“可她如果是想要我的命,我这样主动送上门,岂不是太蠢了。”曾经无比信赖手足的嘉禾下意识说道。
“那你就和她谈判,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她不会杀你。”苏徽保证道。
他知道嘉禾多疑,荣靖桀骜,这姊妹俩虽互相爱重,却多年不曾同心,他想趁着自己还没走,消弭她们之间的误会。
第189章 、四十七
苏徽大致猜到荣靖长公主周嘉音心中的想法,对于嘉禾这么一个妹妹,荣靖的恨意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天下至高的权柄轻轻松松的就被嘉禾得到,荣靖也不是那等心胸大度淡泊名利之人,自然会因此而妒忌。可姊妹亲情亦是真真切切存在于她们二人之间的,更何况她们姊妹还是这个世上少有的以女子之身掌控至高权柄的人,难免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在朝堂之上她们都是孤独的,唯有靠近对方才能取得些许的暖意,嘉禾不会真的愿意与自己的长姊为敌,荣靖也不会真的拿自己的妹妹怎么样。
苏徽想起了他见过的那个平行时空,在那个时空之后,荣靖是陪嘉禾走到末路的人,即便那时嘉禾陷入山穷水尽的境地,她也还是豁出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去为她冒险。
“你的阿姊是个好人,”苏徽抓住嘉禾衣袖的一角,示意她弯下腰来听他说话“……虽然‘好人’这个词用来形容她有些古怪,可她是真的没有害你之心。”
嘉禾抿紧双唇,过了一会轻笑着回答:“我知道,就算阿姊想要我的皇位,但她也会留下我的一条命。”
“假如你失去了皇位就会死,那么你的阿姊一定会放弃皇位换你活命。”苏徽说道:“这点你信吗?”
嘉禾没说话,却也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怀疑之色。
苏徽由她扶着坐了起来,苦笑,“我真是有些羡慕你了,毕竟我可没有真正的兄弟姊妹,手足之情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从小就是孤零零一个人……”这句话等于是在ai的监视下再度向嘉禾暗示,所谓的云氏兄妹并不存在。
嘉禾握住他胳膊的手紧了紧。
“所以说,如果你们姊妹之间真的自相残杀起来,我会很遗憾的。”苏徽倚靠着车壁,竭力用平稳的声调对嘉禾说道:“去见你的阿姊吧,你们之间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她要拘.禁我怎么办?”嘉禾做了五年的皇帝,当然不复过去的天真幼稚,虽说苏徽这一番话很能触动到她,但心软之余她还有理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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