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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金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剑吴钩
“是,不过只是虚惊一场,并非是什么剧毒之物,此事大人可以询问风小姐。”梁管事说着看了风茗一眼。
“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只是被蛇袭击的仆人打翻了桌上的笔墨纸砚而已,”梁管事说着指了指书桌,“大人也可以看见那几支毛笔上因此沾了不少的墨。”
孟琅书上前察看了一番,果真也如他所言,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
“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去其他厢房看一看,若有发现,再来告知于孟少卿,如何?”风茗见他在屋中踱步着,便先行开口,问道。
“风茗姑娘大可自便。”对方偏过头看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真是麻烦商会了。”
“石大人之死于我们也算是有不少影响,孟少卿不必客气。”风茗微微一欠身,“风茗先行告退了。”说罢,见对默然颔首,便就此退了出去。
风茗在回廊上只是踌躇了片刻,便举步向着东侧第一间厢房走去。尽管目前的线索并不明朗,但将所有厢房调查一遍,总归不会出错。
东侧第一间厢房是梁管事所留宿的地方,所谓的冰窖便在此厢房的地下。这间厢房布置得颇为检漏,屋中的事物也是在窗外便可尽收眼底。屋内床铺整洁,半边的床帐垂落在床面上,风茗直觉有什么异常之处,但究竟何处有异常,她一时却也说不上来。书桌上略显凌乱地放着几本账目,烛台边放着一把带着几点锈迹的剪刀,刀刃处似有几处小缺口,应当为了剪去灯芯而准备的。
走到东侧第三间厢房外时,风茗远远地便看见苏敬则正背对着站在屋中的锦瑟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风茗姑娘?”尚未走近,对方便似乎听到了响动,转过身来礼貌地笑了笑,“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尚未有什么发现,只是随意走走,不知……苏寺丞在此可有什么头绪?”风茗微微垂眸,目光也落在那锦瑟之上,反问,却并不觉得他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算不上有什么头绪,只不过觉得有些地方很值得注意罢了。”苏敬则依然温和地笑着,黑眸里也沉着淡淡的笑意,他随手拨了一下瑟弦,“风茗姑娘想必也知道,新换上的弦音准极易出现偏差,由此听来,白日里崩断后新换上的,恰是高音琴弦。”
“……愿闻其详。”
“秦筝锦瑟之弦,强劲者为高音。”
风茗脑海之中一瞬间便有一丝微光穿过:“只是想要调查清楚白日里断弦的去向,恐怕不易。”
“白日之事自然不易,但如果只是眼下……想必并没有这么困难。”
“……明白了,多谢苏寺丞提点。”风茗敛起目光微微欠身,道了一声“告辞”后,便离开了此处。
她穿过庭院,随意地沿着西侧的走廊一一看过这几间厢房。第五间厢房也确如苏敬则所言,是唯一一间放置了古琴的的轩室,墙壁上画卷中的一簇红花绘得极为精致,却透着几分格格不入之感,引得她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但她很快便在看到不远处第二间厢房前的一个身影之后放下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思绪,带着心中的最后几个疑问,举步迎了上去。
沈砚卿正负手站在第二间厢房的窗边,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听得脚步声渐近也不曾回首,直到风茗来到了近前,方才开口微微笑道:“可有什么进展?”
“大致猜到了凶手的手法,不过尚有几处细节不甚明了,且……”风茗说到此处微微蹙眉,偏过头凝视着屋内那幅凤栖梧桐的画卷,“我并不能确定是谁。”
“自然是一个——”沈砚卿无所谓地笑了笑,看向主厅堂的方向,“便于潜入主厅及东侧厢房,且受到石斐绝对信任的人。”
“先生如何能确定呢?”
“如今看来除他以外,不会再有其他可能。”沈砚卿远远地看着东侧厢房之中正陆陆续续地有廷尉寺的官吏走出,回到主厅堂,“看来他们调查得也差不多了。”
“不知先生这一次有何打算?”回想起上一次商会作壁上观的态度,风茗出于谨慎,征询道。
“恐怕这一次要主动出手了。”沈砚卿轻叹一声,沉思道,“廷尉寺想必是不会深究背后的江湖势力的,而若是由他们揭出真相,也不足以引出蛰伏于此的其他势力。”
“还有其他……”风茗略有几分惊讶。
“不然他们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地定计?笃定风城会与雪岭撕破脸么?”沈砚卿说着不禁冷笑一声,“怕是在……防着什么知根知底的人。”
“或许便是曾经与他们合作过的势力?”风茗蹙眉,“石斐与雪岭合作周转醉生散,而雪岭能在洛都来去自如,靠的倒的确不可能只是区区一个石斐。”
“聪明。西坊之变……很不简单。”
“……”风茗微微阖眼沉默片刻,重又抬眸,语气坚定,“虽然幕后之事尚不明朗,但此番‘引蛇出洞’之计,若由先生亲自动手未免有些招摇……不妨便交给我吧。”
这一次轮到了沈砚卿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正视着风茗的双眼:“证据之中若出了什么纰漏多半会旁生枝节,你……不必勉强。”
“风茗的这些推理论断之技皆是拜先生所授,如今已逾三年,先生可是对风茗……没有信心?”面对着他那双色泽纯粹温暖的眸子,风茗的目光不禁闪烁了一下,话语一顿。
良久,沈砚卿轻声一笑,调侃道:“你若再不去,廷尉寺怕是已经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了。”
“……?”风茗一愣。
“你若是真的有所把握,便尽管放手去做吧,不必有所顾虑。”沈砚卿不知是有何考虑,并未再多劝阻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必不负期望。”风茗欠身向他笑了笑,转而便也向着主厅堂走去。





洛城金粉 第二十九章 太平令第六折下
“夜深人倦,思绪迟滞。不如让大家暂且在别处歇下,明日再行彻查,人么……总归是跑不了的。”
风茗尚未踏入正厅的外间,便听得梁管事这样说道,听来似乎是因为廷尉寺暂时未曾找到足够的证据。
风茗心下微微一惊,先前苏敬则那番有意无意的提点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没有调查出结果……怎么可能呢?
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让她也来不及再深入想些什么,风茗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之意,上前一步,便微微欠身,笑道:“诸位留步,这前后关节,小女子倒是有几分浅薄之见。诸位便权且一听再做打算,如何?”
众人有几分狐疑,另一边,孟琅书似乎并未表现出什么意外之情,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已有了什么打算:“既然如此,各位也不妨一听,或可找到什么突破口,以防凶犯得了机会毁去什么证据。”
“多谢。”见众人止了步等待着自己的推论,风茗深吸一口气,先是向着孟琅书的方向点了点头,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依照孟少卿所言,我想凶犯使用的便是东侧空厢房之中撤去弩弦作为挂饰的银纹弩。”
“银弩无弦,却不知风小姐觉得,凶犯是以何物充作了弩弦呢?”倒是那乐伶思索片刻,首先发问道。
“说来这弩弦之事,倒是与姑娘有几分关系。”风茗看向乐伶,斟酌了一番措辞,说道,“姑娘可还记得白日里崩断的琴弦,是哪一根?”
“第三弦。”对方倒是毫不隐瞒,微微笑着补充道,“新换上的琴弦音调易失准,风小姐若是不信,尽可以去听一听。”
她看起来似乎并不知情。风茗的脑海之中闪过这样一句话,接过了对方的话题说道:“不错,想必姑娘也会知道,高音之弦素来强劲,而那把银纹弩颇为小巧,即便是断弦也可作为弩弦安置其上。”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凶犯倒是很会因地取材。”乐伶颇为坦然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那么关于银箭不曾发黑之事,风小姐又有何见解呢?”孟琅书适时地开口发问,示意风茗继续说下去。
“可解,只因凶犯银箭不曾使用银箭,而是屋中放置的狼毫笔。”
此言一出,不少人脸上皆有了笑色,梁管事首先便开口笑问道:“风小姐此言差矣,我等皆知狼毫这等书画之物最为柔软,如何能够杀人呢?”
“寻常之时,狼毫自然自然不行,但诸位怕是不曾在寒冬之时去过北地。”风茗说道,“数九寒冬之时的北地,只要沾了水,在冻上之后,什么都能变得坚硬如铁。”
几名常在北地往来的商贾已悄然变了神色,其中有人迟疑着开口问道:“但如今已近于夏日,并非数九寒冬。”
“诸位莫不是忘了,这揽月庭之中,恰有一个冰窖?”风茗从容一笑,话音未落,便有不少人看向了持有冰窖钥匙的梁管事。
她只作未闻,继续说道:“银箭太过明显,但若是仅以狼毫,一旦不中要害事情便会败露。凶犯想来是在傍晚仆从被蛇袭击时得了灵感,故而将狼毫蘸湿,套上中空的蛇牙,放入冰窖之中冻好,便是见血封喉的毒箭。”
“风小姐的想法当真是有趣。”梁管事被屋中之人盯得颇为不适,开口,“只是射中之后,箭自然会留在死者身上,又为何会不见呢?”
“这便是如方才所说,如今已近夏日,而鲜血也尤为温热,故而结下的冰凌须臾便可融化,只需在笔上系好细线即可取回,想必那爬出窗外疑似蛇类踪迹的血线,便是证据了。”风茗细细地推演着,“而窗外的几颗石子,想必是凶犯翻窗绕至屋后某处投来的,以求引起死者的注意。凶犯在拉回狼毫时原本想要模仿一番蛇类蜿蜒爬行的痕迹,不料却碰翻了书桌上的砚台引起了巡夜者的注意,故而只得匆匆了事。”
梁管事脸色微微阴沉,再次出言打断道:“句句不离冰窖之说,看来风小姐是认定了我是凶手了?”
“恐怕正是如此。”
“但这皆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即便是冰窖钥匙园中也并非只有我手中这一把,你可拿得出更为直接的证据?”梁管事再次反问。
“证据……自然是有的。”风茗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却是暗暗地握紧了袖口。
她此前唯一担忧的……恰恰是无法给出一个最为有力的证据。
风茗顿了顿,在脑海之中飞速地浏览过此前在各厢房中的所见所闻,心中虽无定论,仍旧以笃定的语气说道:“我先前便觉得那银弩有几分异常,如今想来,应是你在作案后不及取下琴弦,于是直接将其在固定之处绞断,屋中剪刀之上的小缺口便是证据,而想必银弩固定弩弦之处也卡着绞断的琴弦。”
“……”对方沉默片刻,冷冷地反驳道,“这不过是证明了凶犯以琴弦充作弩弦而已,至于我屋中剪刀上的缺口……也不过是因为用了不少年月,难免有些缺口罢了——风小姐,你可不要妄加论断。”
“梁管事何必着急?我尚未说完。”风茗笑了笑,却不经意地微微蹙眉,目光四处飘了飘: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呢?
而风茗稍稍一移开目光,便看见那乐伶正笑吟吟地看向她,手指随意地缠绕玩弄着一根丝线。察觉到风茗的目光后,她笑意不减,趁着无人在意之时眨了一下左眼,复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风茗一时不解,她强迫着自己暂且放下对乐伶这番动作的疑惑,冷静下来思索着她的暗示。
如今情势紧急,对方若是当真有心相助,给出的必然是最为简单的暗示——也就是关键线索的所在之处。从风茗的视角看来,乐伶的左手边放向对应的是东侧厢房,那么眨一下便是……第一间?而乐伶手中玩弄着的丝线……
她的思绪只在刹那之间便拨云见日,而在其他人看来,风茗不过是微微沉吟了片刻,便含着淡淡的笑意反问道:“不如也由我发问一次吧,方才路过之时似乎见到管事房中的床帘一半垂下一半用丝线束起,却是为何?”
“风小姐怎么连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也关心了起来?莫不是……根本没有证据吧?”梁管事很是尖利地反驳着,却有几分色厉内荏之意,“今晚事发突然,来不及收拾得当罢了。”
“那可奇了,若是来不及,为何又特意束了另一侧呢?”风茗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语气越发地笃定,“我想,梁管事其实根本没有休息吧?所以一侧的床帘不曾放下。而放下的那一侧想必是因为……用以束起床帘的丝线被你取下系在了狼毫末端吧?因为沾了血迹,故而既不能放回原处,也不好丢弃在园中任由他人发现之后一一核对。”
“风小姐未免太过异想天开。”对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风小姐的猜想倒是很有意思。”一直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听着她推理的孟琅书终于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什么新奇的游玩去处,“那么风小姐可知道,这根丝线如今又在何处?”
“这便要问一问梁管事……”风茗上下打量着梁管事,一笑,“愿不愿意让我们看一看,他腰间革带之下,可曾系着一根带血的丝线。”
屋中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焦在梁管事的身上,他的脸色白了白,怒道:“这提议……荒唐!”
“梁管事现在不愿也无妨,不如就来看一看这几件证物吧。”带着几分散漫笑意的男声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一如春风吹度,而过处江楼雪尽,草木长生。
风茗在听见这声音的瞬间,一直紧绷的精神便骤然放松下来,几乎要生出几分倦意。她一面侧耳听着沈砚卿的陈词,一面观察着场中众人的反应。
不得不说沈砚卿到底掌管了洛都分会数年,处理这种事情比她要熟练许多。在风茗与梁管事对峙的时间里不仅推理出并取来了她猜测之中的证物,还向今日之前留驻揽月庭的仆人们取了证,以证明银弩中卡着的琴弦与剪刀上的缺口并非此前所有。
梁管事听着,神色变化自然是精彩不已,末了一声冷笑,默认了此前风茗的指证:“风城是么?这一次真是低估了你们了。”
孟琅书将他的一番神色变动尽收眼底,道:“看来你是愿意认罪了。”言下之意,似是告诉沈砚卿风城大可不必再管接下来的琐事。
岂料沈砚卿一副全然不曾会意的模样,进一步地逼问着,原本散漫的笑意之中生出了几分锐利的讥诮:“阁下也不妨说一说,你与傍晚之时到访的神秘客人有何等关系,作案之时又是因何而乱了阵脚惊动了巡夜之人。”
“乱了阵脚?自然是我们的线人生出了贰心。”梁管事避重就轻地略过了前一问,语气之中尽是讽刺,“怎么?两位这么聪明,却看不破线人那明目张胆提示巡夜者行踪的手段么?”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又是一番精彩纷呈的变幻。要说“明目张胆”,反是此前最能够证明清白的琴瑟之声首当其冲。而最先临窗鼓瑟、又不知来路何处的那名乐伶,自然便是最有嫌疑的人了。
想起此前她的一番暗示,风茗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排除她的嫌疑。只是反观苏敬则作为帮凶的可能与理由似乎更为不足,这让风茗一时也有几分举棋不定。
而其余众人便没有了风茗的这番犹疑,纷纷以猜忌的眼光看向了乐伶,那乐伶敛了几分笑意,却仍旧是从容不迫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梁管事接下来的话语。
苏敬则从一开始便保持着一副置身事外的从容神色,即便是此时也仍旧不变,倒是与面临先前那桩命案之时全然不同。
唯有一直冷眼旁观着的慕容临审视般地看了看乐伶,目光便若有所思地逡巡到了苏敬则的身上。
风茗默不作声地将每个人都动作神态尽收眼底,心中却仍是没有多少头绪。
帮凶……会是谁呢?




洛城金粉 第三十章 太平令第七折上
见众人皆是被挑起了疑心,梁管事的语调之中带着几分得意:“几位不信的话,倒也可以搜一搜,我想她的身上会有线索的。”
“雪岭这种环环相扣却又互相不知底细的做法,是该改一改了。”乐伶对他的这一番指控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后,语出惊人。
而后,她便转身向着孟琅书与沈砚卿等人的方向微微作揖,道:“虽然不知凶犯有何居心,不过事已至此,我倒确实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不知几位可愿过目?”
沈砚卿不语,看向孟琅书,后者会意道:“不妨一观。”
乐伶无声地牵起嘴角笑了笑,取出一面颇为精巧的墨玉令牌落落大方地递给了孟琅书,全然没有半分掩饰之意。风茗只是略略瞥了那面令牌一眼,心中便有了几分惊诧:那面令牌上有规律地镶嵌着十四粒白玉珠,而其中又有一粒相较于其他更大一些。
她自然不会不认识,这正是绣衣十三使所用的令牌,而粗略看来,象征着对方身份的那粒稍大一些的白玉珠,在令牌表面的星图中正是居于北斗第五星位。
“在下新任廉贞使者玉衡,因故未曾亮明身份,若是先前有何冒犯之处,还望谅解。”
她略微咬重了“先前”二字。
这便是绣衣十三使之一的廉贞使么?风茗打量了一番这名并不比她年长多少的少女,似乎很难将其与此前沈砚卿提及的寥寥数语联系起来。
不过……北斗七星,第五曰玉衡,道经占星者名之为廉贞。这位廉贞使即便是不愿道出真实名姓,也不必如此敷衍吧?
风茗正想说些什么,抬眼却见沈砚卿向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神情不似在开玩笑,便也就按捺着心中的疑惑,权且在一旁静观其变。
“原来是裴统领派来的人,失敬。”孟琅书看过令牌,将其交还给了玉衡,“那么不知玉衡姑娘对此有何见教?又是因何在此?”
“……这不可能。”这一次轮到了梁管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那边先前明明说好……”
“你很好奇原先的线人去了何处?”玉衡打断了了对方的质问,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悠闲模样,尽管说出的话语对于很多人来说不啻惊雷,“不过想必梁管事早就不记得白日里被石大人迁怒杀害的那名乐伶了吧?”
此言一出,加之她绣衣使的身份,便直接地洗去了两人原有的嫌疑。众人骤然听闻之时皆是一惊,慢慢地才品出了几分深意:白日之事,原来是石斐与绣衣使在借机除去雪岭线人。但为何石斐仍旧在劫难逃呢?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预先知道——”
“以石大人一人之力自然难以预知,但他至少能猜到,有人要对他不利。”玉衡转而看向了廷尉寺一行人的方向,道,“想必各位也能想到了,石大人求助了统领大人,而受命前来调查的,便是在下了。”
“所以白日里的斩美人劝酒之事……是故意的?”风茗心下一惊,一时也不顾其他,试探着问道。
“确实是在我调查出线人身份后,石大人设计所为,在下客随主便,也不好多做干预。”玉衡偏过头向着风茗笑了笑,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而后由我取过线人的身份令牌做出不曾暴露的假象,以求引出行凶者——这是原定的计划。所以啊,雪岭的这套行事方法,是时候改一改了。”
“但说到底你们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我们还是得手了。”梁管事听罢,冷笑。
“因为说到底,石大人并不完全信任绣衣使呢。”玉衡不紧不慢地嗤笑了一声,“不然又岂会蓄意将我安排在并不靠近主厅的厢房?加之管事在石大人身边侍应了十余年,他恐怕也不曾对你起疑吧?”
“……”
“十余年?看来石斐大人倒是被人监视了很久了。”一旁的孟琅书听罢微微皱眉,冷冷地看向了梁管事,“这是何人的指使?”
“……”梁管事翕动着嘴唇似乎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支冷箭骤然贯穿了喉头,瞪着眼倒在了地上。
“大意了。”玉衡在冷箭射中的同时神色一变,起身一抬手向着箭的来源不知甩出了什么,夺夺地钉在了东面的窗棂上。她蹙眉思索了片刻,却到底没有再追出去,而是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倒是忘记了他的同伙今日也在园中。”
“箭上有毒,凶犯已经断气了。”风茗上前探了探梁管事的鼻息,又小心地拔出冷箭察看了一番,起身将毒箭交与孟琅书,“不知孟少卿有何定夺?”
孟琅书斟酌片刻:“凶犯被幕后指使之人灭口,后续之事我自会呈入含章殿,风小姐不必忧心。今日之事,叨扰两位了。”
说罢,他转而又对屋中之人道:“如今案件水落石出,凶犯伏诛,幕后之人看来也无意对诸位不利。若是无事,自可回屋休息了。”
众人至此已经提心吊胆了许久,听得此语,不多时便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风茗原本也打算就此离开,临走之时却是鬼使神差地转到了窗边,微微踮脚抬手想要取下钉入窗棂的暗器。只是那几片暗器钉得未免高了些,加之又是深深嵌入木中,她费了好些时间才取下了最下面的一片。
这是……奏乐所用的护甲?风茗细细打量着掌中的那一片护甲,一时沉思不语。
“有发现?”
蓦然间又有三片护甲被放在了手心,风茗回过神来,便看见沈砚卿正站在她的身侧,微微抬起头看着窗棂上四条细长的缺口。
“也不算是什么有意义的发现……”风茗话说到一半,便在看到那个不紧不慢走来的身影之时生生地打住了。
沈砚卿也微微地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神情之中意蕴不明。
“两位好兴致。”玉衡走上前来,笑吟吟地看着风茗,眸中映着屋中的烛火灯辉,璀璨如星河,“这护甲也并非什么稀罕物,不知可否交还与我呢?”
她的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一些,五官也是更趋近于中性化的俊美,此刻她虽然打量着风茗,那番笑吟吟的神情却也并不让人觉得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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