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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残霞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筝月
他们的未来,就像渺渺的笛声,再也找不到依托了!





洛水残霞 第十一章 残霞篇 倾城
突厥去岁大旱,牧草不济,牲畜损失很是惨重。可汗决定派遣几队轻骑兵,攻击边关的灵州(今宁夏灵武),一来暂解突厥困顿,而来也可重新激发突厥人狼一样的斗志,毕竟,突厥已远不如昔!
他主动请缨,前往边关。不为父汗那荒唐的决定,只为自己逃脱牙帐那压抑的气氛。
灵州城此时一片狼藉,尸积成山,血流成河,连他乘骑的白马也四下躲避着,不想去踏足地上的污秽。远处传来女子娇弱的啜泣声,他寻声望去,一个素服的女子蹲在街角,脸上全是污泥,但眼睛却清亮异常,闪烁着似曾相识的光。她的面前放着一盆怒放的牡丹,是牡丹!他急跃下马,匆匆地,有些冒失地冲到她面前,牵起她,用衣袖狠狠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污秽。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是那么的激动,于是不顾一切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像是扼住了自己的呼吸。“沁儿……沁儿……”他像在梦中那样喊她,原来上天待自己不薄,让他可以有这样的机会接近她,守护她!他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挣扎,颤抖,带着叫人怜惜的柔弱。“不怕,不怕……”他轻声安慰,“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他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神从惶恐不安渐渐的显出温顺,他分明能感觉到她的眼里放松了戒备,她认出他了!他是那样的兴奋,以至于忽略了她的算计。
她为什么只有脸上污浊,而衣裙却纤尘不染?她为什么可以安全的出现在他面前,毫发无伤?她是长安的卖花女,为什么会出现在灵州?
宗肃何曾想过这些,他已完全被爱情蒙住了眼睛,眼里心里全是她,再也容不下世间的其它。
“我等了你很久,你知道吗?”他像是在自语。沁儿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不语,只是将头低了下去。此刻在他的眼里,他就像一朵娇羞的牡丹,温柔的垂着花苞,越发让他动心不已。“随我回突厥!”他不由她拒绝,直接将她拉到马背上,他听到她一声微弱而恐慌的叫声,心忽然疼了一下。
纵马,撤军,向牙帐行去。
断断续续的鹰笛声传响在大漠,星星低垂,凉风习习。宗肃坐在地上,脉脉含情的望着陪他席地而坐的沁儿,鹰笛声忽然变得欢快而灵动起来。
许久,宗肃放下了鹰笛。他看到了一片星光下,沁儿眼里渗出的泪珠。“想家?”宗肃问,声音很轻,沁儿刚刚经历战祸,他总是怕自己会吓到她。“我……”沁儿此刻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原来一个蛮夷也可以如此温柔。她不禁有些侧目,纯白貂裘,剑眉星目,五官精致,原来他竟长得这般俊雅!自见他那日起,她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细细地看过他,在她的心里,他只是一个任务,一个天阙派下来的任务!带着些许无奈与凄凉,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你不愿回突厥?”他问,话语里明显满含失落。“突厥不是我的家……”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随我回突厥,好吗?我阿史那宗肃对天盟誓,此生定不负你,如有背约,人神共诛!”他说的诚挚,她听的伤怀。“何必轻许誓言,也许办不到呢!”她叹着气说,其实,她心里全是恻隐,她不知道再走下去谁对谁错,谁悲谁喜?“突厥男人说到做到,苍天为证!”攥住她的手,紧紧地,他的眼睛表露出他的坚定。不知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只觉得心里揪的疼,愧疚,伤感,无奈,感动,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眼里含满了泪水,她轻轻地说道,梦呓似的:“命运无常,万物都在变,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他不知她为什么有这么多感慨,这么伤怀的感慨。突厥人性情直率,敢爱敢恨,满足于草原上的清风夕阳,牛羊牧歌,不必去感慨人生苦短,命途多舛。
夜里风大,襦裙单薄,一阵冷风吹过,她幽幽转醒,大漠的夜色荒凉而凄美,她抱膝坐望天上的繁星,心乱如麻。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出口哼唱,竟是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抛却江南山水,满目皆是胡地风光,原来命亦何薄也!




洛水残霞 第十二章 残霞篇 入府
军队浩浩荡荡的进入了牙帐,宗肃的脸上全是春风得意,军队凯旋,美人于归,年少得志。突厥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有注意紧跟在宗肃马后的车里,红颜含伤,杏眼微润。
马车静静地停在王府前,纤手将帘打起,玉颜在看到目的地时好奇了一下,失落了一下。听到管家的通传,精心装束过得莲溪扶着丫鬟来到了府门前。
阳光照耀下,重身子的红衣丽人立在那里,金钗玉环,妆容精致,她紧抿着樱唇,努力的维持着女主人的高贵。她轻轻示意,丫鬟赶往车前,扶下了一身素衣的沁儿。莲溪觉得自己刻意修饰的妆容一霎那间失去了所有颜色,那款款而来的人儿,脸若朝霞,眉目清明,嘴角含着不卑不亢的笑容,素衣着身,依稀透出卓然独立的高贵。“沁儿拜见夫人。”她的声音温柔有礼,若空谷莺啼。莲溪的心觉得灰了,也倦了,她应了一声,不理会所有人的尴尬,扶着丫鬟进了后院。
对着铜镜,莲溪开始拆卸发髻,精致的凤钗久久的停留在手中,镜中人的眼睛暗淡了,许久腾起了水雾,弥漫了绝望。“夫人,何苦来着,梳了这么久的发髻,为什么要拆了它呢?不好看吗?”丫鬟不明所以的问道。“好看不好看都没什么关系了,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哪比得上人家天生丽质啊……”莲溪用帕子拭着泪,幽怨的说道。“可不是嘛,王爷新纳的夫人可真是个美人啊,那皮肤像玉琢的似的,我看啊,连咱花园里的白牡丹也没有她美啊……”没有眼色的丫鬟唏嘘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莲溪更加阴沉犹豫的脸。
“王爷进府了……”有人通传。莲溪站起,又沉沉坐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装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不是她莲溪的性格。
宗肃脸上全溢满了喜悦,脚步轻捷的跨入府中,顺手将马鞭扔给了仆从,大步跨入后院。风吹着佩玉,叮叮作响,琥珀色的袍子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沁儿坐在窗边怔怔出神,牡丹花在阳光下静静地妩媚,却只是一抹染了胭脂的忧伤。宗肃轻踱在她身后,她丝毫不知。冒昧的,宗肃伸出手,顿了顿,还是放在了她的肩头。回眸,还挂着泪珠,来不及拭。“怎么了?是不是路上太累了……怎么不休息。”他无不温柔的说到。沁儿摇头,只是不说话。“这里不好吗?还是府里的下人慢待了?……是想家了吗?是不是本王慢待姑娘了?”宗肃一连问了许多问题,沁儿拭了泪,倒觉得是自己失礼了。“王爷说哪里话,是沁儿自己眼窝子浅,想家想着想着,泪就来了……”宗肃爽朗的笑了,道:“沁儿不必忧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我定不让你受半分委屈。”沁儿站起身来,施礼感谢,眉脚依旧挂着忧愁。
……
沁儿渐渐适应了突厥的生活,但是心里却越发煎熬,宗肃待她太好,好到纵使是草木也深感其情,更何况自己不是草木,而是一个怀揣着对幸福无限渴望的女子。怎么办,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深陷于这份情中无法自拔,总有一天会抛弃最初来此的目的,总有一天会纠结于许多种复杂的情中无法自拔,以至于渐渐被支离,最终什么也没有。
牡丹花已渐渐凋零,用颓伤的意志,支撑着满园感伤的凄美,一抹抹鲜艳被雨洗损了颜色,慢慢枯萎,最终成了不愿放手枝头的迟暮。
……
韶华就只停留那么短短的一霎那,美好的就渐渐沉积在心里,成了心头最华美的伤。正如十几年后的宗肃。
他已经不再是意气风发的皇子宗肃,他只是留在长安的质子,只是肃王府一个垂暮的老人,只是一个在别人眼睛下战战兢兢活着的一个异邦人,只是失去妻子的可怜人。
他不想再去想那些痛苦的回忆了,他只想为记忆封存好他们快乐的日子,他只想记得那年沁儿脸上明艳却有些忧郁的笑绽放在牡丹盛开的时候。




洛水残霞 第十三章 残霞篇 请求
肃王渐渐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到了暮贞满怀心事的眸子,记忆中女儿从没有过这样复杂的神情,更多时候她的眼睛是澄澈的,或是淡然的。
“滕王殿下,父亲,贞儿还有些事情要去宝昌寺一趟,就先行告退了。”贞儿施礼,向外走去。“贞儿……”肃王唤道,“早些回来……”听到这句话的暮贞,心里忽然有些凄然,她点了点头:“嗯。”
“贤婿啊,本王此次进京还要前去参拜圣上和天后,就不多做逗留了。贞儿那丫头回来,还望贤婿多多提起我这个外祖父啊!”滕王脸上依旧挂着谄笑,宗肃心下厌烦,碍于他和沁儿的关系,宗肃淡淡的回礼:“滕王殿下放心,贞儿这丫头还不至无情无义,目无亲情。”滕王有些讪讪的,尴尬的笑了笑:“贤婿说的是。”
已经日暮时分,闭着眼睛坐在宝昌寺的梧桐树下,静静的听着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宛若唤起了所有的美好和静谧。“不知居士可有什么参悟?”至善大师问道。“只觉得这风吹树叶的响声很有佛性。”暮贞微笑说到。“居士难得的平和心境啊。”至善大师无不感慨。质子肃王的幼女嫁于天后次子,这可是轰动长安的大事,连这本该清净的佛门净地也有所听闻,暮贞不禁莞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轶闻,又好似与自己毫无瓜葛。风吹叶动,暮贞望向了不远处袅娜静立的垂柳,树下却空无一人,她慌忙收回了目光。“居士的心想是被这风吹乱了。”至善大师顺着暮贞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袭白色的瘦弱身影不知何时立于了树下。“殿下。”大师向着那个方向施礼,恍然回神,刚刚还空空如也的地方,站着正在回礼的李弘。“今日又冒昧讨饶了,落霞居士也在。”他不称呼她的俗家之名,倒显得很重场合。“殿下。”虽说在佛家之地,俗家的规矩亦免不了,暮贞郑重的施礼。“咳咳……何须如此多礼……”他又在咳,声音微颤着,“落霞居士莫非嫌弃我是个俗人,不肯以清净之礼待我。”他轻笑着,清癯的脸上闪着少有的光彩。
他走近,连衣袂都滑过了孱弱的风,梧桐树下是落日斜斜的暗影,风吹树叶的声音竟有了几分凄婉。“殿下最近倒是常来……”至善大师的话像是解释什么,“殿下,大师,天色已晚,暮贞该回去了。”水袖一敛,暮贞施礼,告辞。
至善大师微笑,回礼。
李弘的眼里闪过一份犹疑,终于还是启齿。
“郡主,且等等。”他一急,又开始咳了起来,修长的指紧攥着帕遮在嘴角,神色痛苦。
“殿下!”暮贞不由娥眉一蹙。“无妨,”他勉强露出了温文的笑意:“我尚有一事想请郡主帮忙呢。”“殿下且说。”暮贞言道,心里却因答应的过于仓促而懊恼,她本是个谨慎的人,不轻易许诺什么,但即已答应便会竭尽全力。
至善大师已不在此处,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几近绚烂,在天边燃尽最后的美丽。
“我想……这件事情定然有些冒昧,也不知贤是否介意。”他的脸色夸张的惨白着,暮贞有些动容。“殿下但说……”暮贞轻轻坐了下来,静等着他的开口。“母后的生辰将近,我打算送她一份与往常不一样的礼物……”他徐徐说着,“暮贞冒昧,想知道原因。”今时与往日并无不同,天后殿下也并非整岁寿诞。“也是我的不是,近些日子许多事情做得不尽如母后之意……”他说得很含蓄。在天后身边已不是一日两日,她的性子暮贞也知晓几分,太子定是于天后政见不合,怕天后生气。也是,太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得罪天后的后果。“太子殿下是想用一份礼物来表示对娘娘的至孝之心吧……这样的礼物当真得慎重。”暮贞认真的说到。“郡主果真冰雪聪明,李弘不敏,还望郡主帮我……”他深深一揖,暮贞霎时变了脸色,“殿下折杀暮贞了,暮贞怎经得起如此大礼。”这么多年随父亲谨小慎微的活在天子脚下,暮贞心里时刻都很清楚自己的分寸。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很是清弱,暮贞心下不忍,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殿下大可放心,暮贞想到礼物该送什么了。殿下暂请回府,五日之后,还请派人前来取回,但是,请来人务必谨慎,切莫张扬出去!”一霎那间,暮贞觉得自己像个女侠客,旧日里深锁在内心的豪侠之气被悉数激了出来。也罢,权当出嫁前,任性最后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了,亦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弘定定的看着夕阳下,那娇俏伫立在眼前的女子,心里说不出的感慨万千。自己不该对她那么多的关注,原本是挣扎在理智边缘的情感,在一霎那间变成莫名的敬意。他觉得自己俗了,这样美好的女子,不是用来爱的,那个字也许对她太狭隘……




洛水残霞 第十四章 残霞篇 绣图
精致的绣工,别致的心思。一副绣图展在武后的眼前,她细细地打量着图,眼里眯起了笑意。“这是太子的寿礼……”高公公适时说道。“太子……”武后低念了一句,听不出来意思。“宣暮贞丫头进宫吧,本宫倒是有些想她了。”高公公唱喏,欠着身去了。
图绣的真好,最难得的是心思巧。
绣图上万物之母女娲娘娘轻抚着秀发,端庄中透着妩媚,武后不禁抚上了自己的发,眼里全是欣赏。
“暮贞拜见天后娘娘。”暮贞望着自己绣的那幅图,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丫头啊,起来吧,我也是糊涂了,把待嫁的嫁娘召到宫里来了。”武后牵起暮贞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天后的突然恩宠,叫暮贞心里越发不安。“我那贤儿和他的太子哥哥一样,也是个不懂事的,暮贞丫头,你得帮我好好帮扶啊!”天后笑着坐上了凉塌,暮贞站在她身旁。
初夏的天气,竟有些热,暮贞觉得自己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坐吧,出嫁了可就是我的儿媳了,还这么拘束。”暮贞娇羞一笑,坐在了下首的凳子上。“给我说说,为什么要绣这样的图案呢?”武后轻啜一口茶,笑着问道。暮贞一时惶恐,倏地跪了下来,天后既然什么都明白了,再做隐瞒只是自欺欺人。“回娘娘,暮贞针法粗笨,本不该将它作为寿礼献上的,可是不忍太子殿下一颗纯孝之心落空,所以就冒昧绣了这幅图。还望娘娘恕罪!”暮贞低着头,静听着武后的反应。“弘儿倒很会找人……这么说绣这幅图是他的意思?”天后的话,依旧听不出喜怒。暮贞思忖良久,开口道:“殿下告诉暮贞,这幅图要能表达出他对母亲的敬爱和忠心。”她特意强调了忠心,她清楚武后现在想要的只是这个,她只有通过这幅图帮到太子。
“那你给我讲讲这幅图吧……”武后眼角有了笑意,暮贞心霎时轻松了不少。“禀娘娘,暮贞绣的是上古的之神伏羲氏和女娲氏,伏羲和女娲二圣同尊,泽被万世,暮贞冒昧,顺着殿下之意,祝愿陛下和娘娘如伏羲、女娲氏一般光照万代,万世敬仰。”武后饶有兴味的看着暮贞,说到:“难得你这丫头有心,我那几个儿子可是及不到万一啊……”暮贞看着武后,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来太子的担忧是真的,天后的确对他有不满了……”暮贞心里思忖道。“我该如何是好呢?”暮贞垂下眼帘,不自觉的锁了眉头。
“丫头,弘儿的事情不要再掺和了……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应该明白我的话。”武后的话,不怒自威,带着冷冷的决绝。暮贞的脸色刷的白了,忽然跪了下来:“暮贞知错了……本不该管太子的事情。可是暮贞感动于太子对您的一片孝心……所以……”悔于自己的鲁莽,暮贞惊得一身是汗。“我把贤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好他就是你的本分,明白吗?”武后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暮贞懂事的点着头。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随后自有打赏。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父亲,今后别老闷在府里了,去到处游历游历也是好的!”听闻此言,暮贞不觉眼睛一亮,父亲不再被禁足长安了吗?天后说的,自然就是一言九鼎了。“暮贞代父亲叩谢天恩,娘娘千岁千千岁!”暮贞叩拜,心里感激万分。“父亲,你可以出长安了,你自由了!”她不禁泪水盈盈。
武后的嘴角露出了莫测的笑意。高公公看了眼她,几番忖度还是开了口:“娘娘,放了肃王岂不是放虎归山吗?”武后望着眼绣图,说到:“暮贞和贤儿的婚期已近了,做父亲的总要为女儿考虑吧。”她站起身,踱到了图前,高公公低了头,不得不叹服天后的运筹帷幄。这样,沛王殿下就在天后的思路下走了,量也不会有太大偏差。
沛王府中,李贤拿着钓竿翩然立在池边,风吹皱一泓碧水,李贤唇角笑意渐深:“这么说,我的岳父泰山现在已是自由之身了?”管家点头:“宫里来的消息,正是如此。”“母后总是这样厉害,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他将钓竿交到管家手里,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母后对郡主的绣品还是很满意啊……弘也太信她了,我的那位未婚夫人不知对天后多么忠心耿耿,只怕现在更是感激涕零,准备着结草衔环呢……”他甩了甩衣袖,边走边道:“具襄叔,备车,我要出府一趟。”老管家跟上他的脚步:“王爷可是要去太子府?”沛王摆了摆手:“去肃王府。”“是……”具襄摸不清头脑,只能犹豫着应了。
李贤笑了笑,剑眉却蹙得深了……




洛水残霞 第十五章 残霞篇 雨人
碧云残,万物皆静,心却像聒噪的夏蝉,疲倦的乱。
仲夏时节,一切都虚浮的热闹着,就像暮贞即将到来的婚事。没有再去宝昌寺,天后的话久久回响在耳边,那个树下长风玉立的人,竟是万无理由再见了。
静等着婚期的到来,恍若这是世上唯一留在心里的事,岁月静好,便是半点也不用操心了。
绾了个灵蛇髻,对着镜子淡淡的蕴着笑意,自有一种清新闲适的美。先朝传下的发髻样式,别致而精巧,比高髻更多了些纤巧温柔。暮贞闲闲的打发着出阁前空虚而安逸的日子,心中藏得是深深的眷恋,这样的日子太舒适,只可以终究短暂。
“小姐的发髻真别致……”夕儿赞叹道。“可知这发髻是谁创的?”暮贞来了兴致,问道。“发髻就发髻嘛,一人梳了好看其他人就竞相效仿呗,还管谁创的!”“劣丫头……不知道还嘴硬,”暮贞指着夕儿笑骂道,“这是文昭甄皇后所创,书言,此发髻乃后日观灵蛇盘绕之姿而得灵感……”暮贞浅笑着说,却被夕儿接过了话:“后来呢?”“什么后来?”夕儿无不神往地说道:“她的夫君看了一定很喜欢吧,记得小姐讲过,文昭甄皇后就是洛神啊,她天生丽质又这样心思细腻,她的夫君会很宠爱她吧。”暮贞没有回答,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伤感,低了头,道:“夕儿,去把我那件绯色的襦裙拿来……”“是。”夕儿应着,带着少女的好奇和憧憬,心里依旧念着这个故事。暮贞看着她单纯可爱的背影,叹了口气:“傻丫头……”转向铜镜,镜中人的眼睛里溢满了清愁。
着上襦裙,顾影自怜,全无了早起的好心情。
天空中响起了几声闷雷,刚刚踏出府门,大雨便瓢泼而下,像是郁积了太久,雨点如一颗颗惊雷,炸响在四周,夕儿的伞都有些撑不稳。暴雨腾起了白茫茫的雾气,遮蔽了四面八方。行人四散奔去,街上不久便空了下来,徒留声嘶力竭的雨。
一辆马车驰来,说不出的急促,赶车之人近了才看到暮贞主仆,慌忙勒着奔马,夕儿护着暮贞向路边躲开,却见马车轰的一声翻覆了在了前方。奔马躺在地上呻吟嘶吼,车夫和马车里的人全无动静。
“夕儿,我们去看看……”雨声太大,暮贞向夕儿喊道。车身破损的太厉害,竟无从下手。“小姐,血……”暮贞循声看去,血水顺着大雨汇成的水流从马车中流了出来……“夕儿,回府找人……”“是,”夕儿应了一声,向雨中奔去。“有人吗?”暮贞勉强撑着伞,问向车中,大雨打过脸颊,生疼。
“小姐,人来了……”夕儿不久便回来了。五六个强壮的小厮,七手八脚的将车里的人拉了出来,大雨滂沱中,暮贞看到了一张毫无血色的俊秀脸孔。“快,抬到府中,找个大夫看看吧。”遵从郡主的吩咐,仆人将人抬往府中。
如烟如幕的雨帘中,重伤的裴珣撑开疲惫的眼,望向了声音的主人。她一袭绯色的襦裙,美的不染尘埃。
……




洛水残霞 第十六章 残霞篇 揪心
“他伤得可重?”肃王关切地问道。“不碍事的,休息休息,养养身体就好了。”“那他头上的伤?”碧倾急急的问。“只是擦破了皮肉……”大夫诺诺道。“那还流了那么多的血!”碧倾嗔怨。“怎么这样无礼!”肃王正色喝道。“啊,无妨……呵呵……无妨。回郡主娘娘的话,裴公子的手臂伤了,血是那里流出来的。”陛下和天后圣眷颇隆,不久前册封了碧倾为永宁郡主。如今天下人人皆知肃王一家今非往时,投机之徒自然乐得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连这位往昔不屑前来的王大夫,如今也变得这般低声下气。
“父亲,你可认识他?”王大夫走后,碧倾指着床上躺着的裴珣问肃王。“礼部侍郎裴大人的公子,刚刚进士及第,也算是个春风得意之人啊。”“是吗?”碧倾喜上眉梢,不禁多望了几眼床上躺的人,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阿姊在,”暮贞走了进来,冲碧倾微笑道。碧倾“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许久,两人俱是无言。宗肃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
榻上的人轻咳了几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碧倾的兴奋从眼角溢到了嘴角,叫道:“他醒了……父亲,他醒了!太好了!”暮贞看了眼榻上脸色渐渐好转的裴珣,又抬头看了眼笑染桃花的姐姐,唇角不禁隐出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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