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诡案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两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她的心思,唐泽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抬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深深烙印在时光深处一样。
这怪异的感觉持续了足足有十秒钟,在这十秒钟里,白夜没办法思考,她放任自己沉溺在他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里,不挣扎,不抵抗,然后在某个时间的交错点,又快速的把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给掩饰掉。
“我自己来,不严重的。”她低头打破沉默,夺过镊子,小心翼翼的夹起棉花球蘸着碘酒按在伤口上。
丝丝啦啦的疼感让人头脑瞬间清醒。
“我搬去队里的宿舍了。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了,回头发了工资,我把房租算给你。”这世间之人,世间之事,往简单了想,要么至亲挚爱,要么相交挚友,剩下的一概都是陌路。
唐泽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背着光,白夜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
“很好。”他轻笑出声,整个人背过身去,“下来吃早餐吧!算是还了你昨晚送我回来的人情。”说着,踩着悠闲的步伐下了楼。
木质的楼板依旧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白夜恍惚了片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白夜,打起精神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呢。
这一顿早餐大抵上是白夜被调到刑侦科后吃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每咀嚼一下,都会感觉对面射来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等到终于煎熬着吃完了早餐,唐泽坚持要送她去警局,白夜无奈,只好坐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辆黑色保时捷suv.
黑色的suv像一只迅猛的猎豹疾驶在公路上,白夜心烦意乱的坐在副驾驶上,脑中莫名其妙的想到昨晚送唐泽回来时,他双臂紧紧抱着她的情形,脸上一阵阵发热。
“想什么呢?”唐泽侧头看她。
白夜心虚的别开脸,车厢里一下子静默下来,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眼看车子离警局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时,白夜突然想起,昨天她去酒吧本来是要和卢辉谈一谈左春欢的事儿的,没想到最后被唐泽给搅合了。
“停车。”
“怎么了?”唐泽猛地一打方向盘,脚下狠踩刹车,性能良好的suv一个急停,车尾甩出一百八十度弯,稳稳停在路边。
“对不起,我不去警局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白夜跳下suv,直接拦了辆出租车,看也没看唐泽一眼,一弯腰,转进出租车里。
新款羚羊出租车喷着大团的尾气,颇为嚣张的从线条流畅的黑色suv面前驶过。
白夜直接去找卢辉,并确定了一件很意外的事。
左春欢从小就有哮喘的毛病,所以很少戴口罩。
但是据小吴说,六月六号之前和六月六号早晨,他几次看见左春欢带着口罩出入小区,可事实上,左春欢有哮喘病,并不能长时间带口罩的,那么,这个被小吴看见的女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左春欢死亡当天在酒吧里假扮左春欢的棕色连衣裙女人。而且,在张成死亡之前几天,她就已经有意识的假扮左春欢,时常在左春欢家的小区进出。
这个两次出现在左春欢案和张成碎尸案现场的神秘女人到底是谁?
左春欢有哮喘,可是案发现场和左春欢家竟然都没有找到哮喘药,是偶然还是凶手故意而为?为了隐瞒什么?
白夜揣着疑问回到局里,屁股还没坐热,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啊呀,要命啊,警察同志你快来救命啊!杀人啦!”话筒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间或伴随着一阵阵敲打声和杯盘破裂的声音。
白夜一皱眉,听出话筒对面的女人正是宏达的母老虎老婆,李华。
“那个,李大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谋财害命的大事了,啊啊,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放开我,这是我老公的店,我的,你们凭什么抢东西,还我,啊啊啊!我的脚。嘟嘟嘟!”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白夜心底一凉,暗道出事了。
白夜马上联系了市公安局的同事,又按照宏达那家五金店的地址赶了过去。
五金店门面不大,上下楼也就一百二十平米,如今整齐的门边被砸了个稀巴烂,李华哭丧个大花脸,坐在满地废墟里指天骂地。
白夜踩过破碎的玻璃片,支着牙走过去猜看清李华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大姐,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别怕,告诉我。”
李华一边咒骂着,一边想努力站起来,可略显肥胖的身体重心不稳,一下子又栽到白夜怀里。
等市公安局的同事来接手这起案子时,白夜已经事情的来龙去脉搞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宏达半年前喜欢上了赌博,欠了高利贷不少钱,五金店的房契早就给抵押出去了。前几天贷款到期,放款人找不到宏达,便来收店。伙计拦不住人,偷偷给李华打了电话,李华赶过来后,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结果可想而之。
白夜送走了市公安局的民警,回过头的时候,李华正一边咒骂着一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看见她进来,咧嘴一笑,“谢谢你啊,白警官。”
白夜眼皮子抽了抽,叹了口气儿,“我送你去医院吧!”
“别别,我不去,没事儿,你送我回家就行,我中午还得给我孩子做饭。”李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看着特别好笑。
白夜叹了口气儿,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又请了两个小时的假送李华回家。#####
白夜诡案录 第二十四章孩子眼中的父亲
李华的家住在城西二小对面的一栋旧小区里,六楼,没有电梯。
白夜搀着李华一口气儿上了六楼,累得差点没厥过去。
“白警官,来来,进来坐一会儿,喝口水。”李华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个扎着马尾鞭的小姑娘,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整个人肉肉的,特别可爱。
“我女儿。”李华特别骄傲的拍了拍孩子的头,一边让白夜进门,一边滔滔不绝的夸奖自己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臊得通红,一个劲儿的伸手拉她妈妈的袖子。
“妈,你别说了,啊,你这脸怎么了?谁打你了?”小姑娘才注意到李华脸上的伤,神情一下子黯然下来,粉嫩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妈,是不是,是不是你去要生活费,爸爸不给,所以打你了?”在小姑娘的印象中,妈妈虽然有些彪悍,但对她特别的温柔,爸爸妈妈离婚后,更是妈妈一个人将她独自抚养这么大,却从来没说过她一句不好的话。
她心疼的抱住李华的腰,眼泪濡湿里李华身上那间灰扑扑的棉布裙子。
“没事,不是你爸,你爸他,他挺好的。也给了我们生活费了。”说着,李华轻轻推开女儿,从裙子腰间的口袋里逃出一只牛皮纸信封,“你看,爸爸给妈妈了,是妈妈不小心跌倒才受伤的。是这位好心的阿姨送妈妈回来的哦,快叫白阿姨。”李华笑眯眯的拉着女儿来到白夜面前,小姑娘破涕为笑,拉着白夜的手一个劲儿的笑。
白夜有些讪讪的,眼睛有些发酸。
那钱是李华在离小区不愿的一家邮政储蓄银行取出来的。
她说,“孩子从小就跟着我,因为我和他爸爸的原因让她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的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但至少我不想她认为她有个不爱她,又不负责任的爸爸。”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挺得直直的,一点也不像五金店里撒泼的女人,反而神情温柔谦逊。
她说,“别看我这人平时像个泼妇是的,我可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只是这些年带着孩子独自一人不容易,要是再不强悍点,谁给我女儿遮风挡雨不是?”
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为母则强。
这天底下,但凡是当了母亲的女人,就没有不想方设法爱自己孩子的。
白夜还没能当母亲,无法体会这种感觉,但她可以感受到李华身上山发出来的那种慈祥,温暖又让人忍不住羡慕。
“哎呀,我都忘了倒水了,白警官你先坐会儿。”李华笑眯眯的拍了下大腿,转身进了厨房。
白夜坐在狭窄的沙发里,目光正对着的墙面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三好学生,优秀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二等奖,琳琳种种挂满整个墙面,只有墙壁右上角有一张全家福。
“那是你爸爸么?”白夜指着照片里的男子,扭头问小姑娘。
小姑娘点了点头,颇为自豪的说,“嗯,去年我参加学校组织的奥林匹克竞赛,拿了二等奖,爸爸带我和妈妈去的松湖公园。”
照片上的宏达还鲜活的站在李华和孩子旁边,笑容有些腼腆,却满目慈爱。她想,至少那个时候的宏达还是爱着这个女儿的吧!
“你爸爸手臂上有纹身么?”照片里的宏达穿着件条纹色断袖t恤,右手臂上纹着一块纹身。
纹身从小手臂一直向上蜿蜒,最后隐入短袖之中。
小姑娘点了点头,“嗯,是一个图腾。嗯,像骑士挥舞着盾牌和长枪。就像堂吉诃德。”
“小朋友,那些奖状都是你得的么?真漂亮,阿姨拍一张照片好不好?”白夜取出手机,这时,李华正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告诉阿姨,说我爸爸手臂上的纹身像唐吉可德。”小姑娘开心比划着墙上的照片和奖状,显得很开心,“阿姨说,能不能给墙上的奖状拍照,我答应了。”
李华脸色微微沉了沉,扭头看着白夜。
白夜笑着点了点头,取出手机对着墙壁和小姑娘拍了好几组照片。
离开李华家后,白夜直接去医院看望阿妹。
经过抢救,阿妹已经脱离的危险期,伤口虽然狰狞可怕,但并没有伤到主动脉,人已经转到普通病房,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么?”白夜看着站在床边的姑娘,飞扬的窗帘遮住了她半边身子,阳光下素白的侧脸分外的美好。
“回老家见我家人,然后,大抵会找一个简单点的工作,找个老实人嫁了吧!”阿妹回过头,素白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白警官,你说,梁栋会原谅我么?”
白夜想起门外一直站着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只要你自己放下了,一切就都可以从头开始。”人生有那么多种选择,幸而还有回头的机会,她还那么年轻,有大把的年华,社会会接纳她,人生也会厚待。
阿妹笑得特别的温柔,白夜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好似这六月里的牡丹盛开,芬芳四溢,色彩斑斓。
白夜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在心底做了最后的祝福,悄悄的退出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上,丰神俊朗的青年穿着笔挺的警服,怀里抱着大把大把的向日葵,神情温柔的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向屋内的人。
年轻真好,恋爱真好。
白夜忍不住感叹,突然想,自己这把年纪了,是不是也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阳光从走廊上的窗棂洒下来,把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白夜踩着轻快的步伐,一步步走在回廊上。
天光那么好,人心即便是有恶念,但到底人性之中还是有让人念念不忘的美好。比如李华女儿眼中的宏达,比如梁栋眼里的阿妹,又比如一心爱着卢辉和贝贝的左春欢。
“白警官。”梁栋匆匆忙忙跑下来,叫住刚要爬上公交的白夜。
日光当头,少年静好,白夜好似看到了少年时候的阿妹和梁栋,他们相约一起上警校,相约彼此的未来,如今虽是命运反转,可到底还是没有放弃彼此。
她转身让后面的人上了公交,站在原地等着梁栋。
梁栋快步跑过来,从兜里逃出一张有些泛黄的发票递给白夜,“这是阿妹给我的,要我交给你,说是那天她与张成厮打时,从张成兜里掉出来的。”#####
白夜诡案录 第二十五章起点和终点
夜幕低沉,黑色的马自达风驰电掣的行驶在马路上,姜沪生面沉似水的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华阳的夏天出奇的闷热,今夜却有些异样,从下午开始,天便一直阴沉着,直到二十分钟前,黑沉沉的云团才降下来,挤出这场瓢泼大雨。
雨刷快速的刷过浑浊的挡风玻璃,车门被雨水拍打得‘啪啪’作响。
马自达快速的转过两道弯路,再有十分钟,也许就会到了。
车灯扫过道路两旁新载的梧桐,还很稚嫩的枝干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华阳的冬天。
他脑袋里飞速的运转着,偶尔会想起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偶尔又会回到半个小时前邱雪打给他的那通电话上。
邱雪调查了宏达的手机通信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六月五号中午打进来的,号码实名认证的人是金足洗浴中心的一名清洁工,叫王卿,今年五十三岁,外地来华阳务工人员,独身,女儿前几年嫁人后,好几年也见不上一面。
姜沪生想到邱雪传给自己的短信,上面抄录了王卿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拿起手机,快速的拨通了王卿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话筒里传来一阵阵系统回复音,姜沪生烦躁的咒骂一声,挂了电话。
天空的云层被闪电撕裂,黑色的马自达在风雨中快速的穿行着。
白夜已经下了车,撑开一只粉红色的塑料伞,快速的冲进楼道里。
楼道里有些昏暗,角落里不知道堆积了什么,几只野猫聚集在此,或是翻找食物,获是只为了避雨罢了。
她顺着狭窄的楼梯向上攀爬,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把身后的影子拉成细长一条,铺展在身后的台阶上。
很快的,她来到了603号房门前。这里已经是顶楼了,对面两户人家,其中一个门上还贴着喜字和对联。
伞尖上的水珠很快的在脚边留下一小摊水渍,白夜抖了抖肩头染着的几许水珠,伸手敲了敲防盗门外面的铁门。
“咦?白警官?”防盗门被拉开,女人素白着一张脸,身上穿着小碎花的睡衣,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
小王惊讶的看着白夜,愣了片刻,连忙把铁门打开,局促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白夜长长叹了口气儿,把脚卡在门缝里,这是她跟小麦学来的,虽然有点不厚道,但至少不用吃闭门羹不是?
“我能和你聊一聊么?”她从小王的肩头朝屋里望去。
昏暗的小屋不大,只有四十几平米,客厅里摆放着一只小沙发,还是单人的。
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声音有点噪杂,但大抵可以听得七七八八。
小王侧身把白夜让了进去,厚重的铁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震得里面年代久远的木门晃了三幌。
白夜脊背僵直的顿了一下,一股冷气顺着脊梁骨往上趴,直窜到头皮。
“白警官深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小王极其自然的走到厨房,出来时,左手端了一杯白水。
窗外的风雨已经大作,整个城市仿佛沉寂在一场末世的洗礼中,阴沉,压抑,仿佛只有这沉默的时刻,人才更容易释放自己内心的善恶。
白夜看着对面站着的单薄的女人,想到许久之前,她还亲切的叫她小王,感激她为自己提供了些许线索。
可这世上最让人看不透的,大抵就是人心吧!藏污纳垢,琢磨不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儿,目光沉沉的看着小王略微有些苍白的脸,终于还是说道,“那天在酒吧里的女人,是你吧!”
小王一愣,差异的看着她,“白警官,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你懂的。”白夜微微后推,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神情略显冷漠,“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打的电话么?是你把张成是左春欢男朋友的信息透露给我的,可当时唐泽已经去看过录像了。当然,也是你告诉我,唐泽看过录像,可是你没有觉得自己很矛盾么?唐泽凭什么去看录像?是因为他假扮了警察。警卫,保安当然不知道他是假的,可是你该是知道的,所以你才又多此一举的给我打电话,因为只有警方知道了张成和左春欢的关系,才会继续查下去,进而查出张成的死。”
“我只是想把知道的都告诉警察而已。”小王冷冷的看着白夜,握着水杯的手抖了许久,终于还是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你的手怎么伤的?”
小王面色瞬间苍白了许多,右手下意识的藏到身后,凝眉看着白夜,“白警官,虽然我这么说有点过分,可是警方破不了案子,不能就随便抓个人顶罪,我跟左春欢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白夜摇摇头,“我没有说你杀了她。事实上,你只要在十点钟进入雷霆酒吧,然后把带来的与左春欢一模一样的衣服换上,在十点十分走出去就可以了。”窗外的雷声阵阵,她的目光落在小王背到身后的右手上,“那天,你穿了一条棕色的连衣裙,梳了与左春欢一模一样的卷发,带了一个粉色的口罩,经过酒吧通壁的时候不小心一人相撞,右手擦到了墙上的水晶吊饰,手掌受了伤,所以在你离开的时候,你特意把左手的包包换到右手,用左手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除了白夜的说话声,钟摆摆动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
白夜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点的沸腾,然后又在快要到达沸点的时候被倾盆大雨浇灭。她总是这么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她不该一时冲动,为了证实小王手上的伤而跑过来,还说了刚刚那样的话。
小王很安静,一点也没有惊恐和慌乱的表情,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来,轻轻抬起右手,掌心的位置还贴着绷带。
白夜屏息凝神的看着小王,心里不断的把整个案子的所有脉络一一拼凑起来,最后所绘制出来的答案,即便是多么的离奇荒诞,也绝对是唯一的真相。#####
白夜诡案录 第二十六章祖孙
姜沪生打着黑色的大伞穿梭在昏暗狭窄的巷弄里,一个又一个的确认门牌号。
这是个年久失修的棚户区,里面还有许多没来得及拆迁的民房。姜沪生踩着坑坑洼洼的土路,终于在快要走到小巷尽头的时候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的看着一间民房。
民房不大,五十多平米的样子,前面有一块不大的院子,种着一颗樱桃树。也不知是不是那树的年头长了,枝丫茂盛,几乎遮住了半个房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走过去,轻轻叩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她穿着九十年代的白底蓝碎花跨栏背心,神态疲惫,目光有些游历,“您找谁啊?”
姜沪生拿出警员证件,“我是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王卿手足无措的把姜沪生让进屋子里,不知道这深夜来访的警察到底要做什么?
屋子里亮着九十年代末生产的那种一米多长的白色管灯,灯管明亮,照在人脸上有种脆弱的产白。
“你认识宏达么?”姜沪生出其不意的问出口,两只鹰隼般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王卿脸上的表情。
这是姜沪生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侦惯用的伎俩,在嫌疑人毫无防备的时候问出最尖锐的问题,并在瞬息之间东西嫌疑人脸上的微妙表情。
王卿的表情很直率,茫然,无知,和一丝丝的迷惘,她挑眉看着姜沪生,“警官,我不认识。”
姜沪生又拿出宏达生前的照片递给她,“您仔细看看,也许您记得,只是一时忘记了。”
王卿拿着照片看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这时,里屋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大嘴猴睡衣走了出来,“姥姥。”
王卿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怪异,她连忙冲过去,一把抱起小女孩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絮叨着说,“你出来干嘛,赶紧进去,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姥姥,妈妈明天回来看我么?”
“谁知道呢?哎,你赶紧睡去,你妈她,哎,有时间就会来的。”
“那,那爸爸”
“啪!”王卿一巴掌抽过去,把小姑娘打得一耸,“你没爸爸,你没爸爸!”王卿情绪激动的抓住小姑娘的肩膀大吼大叫。
小姑娘被摇晃的脸色青紫,一双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哭出来。
姜沪生连忙上前推开王卿,抢回小姑娘护在怀里,“阿姨,孩子还小。”
王卿双目赤红的看着姜沪生和他怀里的孩子,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姥姥,你是坏人,坏人。”小姑娘对着姜沪生就是一阵踢打。
姜沪生身材本就修长,又蓄了一脸的大胡子,小姑娘见了姥姥嚎啕大哭,也吓得六神无主,只一边踢打姜沪生一边小牛犊子似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过去抱住姥姥不撒手。
“姥姥,姥姥。”小姑娘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唤,姜沪生朝王卿一看,心说,糟了,这人有癫痫症啊!
他吓得连忙冲过去,小姑娘却像小疯子似的拦在他面前。
“孩子,你让开,她得急救,送医院.”
小姑娘恶狠狠的瞪着他,也不说话,转过身抱住王卿的头,一把拉开自己的袖子,伸出细条条的小胳膊,硬塞到王卿嘴里。
姜沪生很难忘记此时此刻他见到的一幕。
小姑娘的手臂上是一排排青青紫紫的牙印,有的甚至在微微渗着血丝。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小姑娘的领子将她推到一边,从兜里逃出铁制的打火机,掰开王卿的嘴塞了进去。
小姑娘愣愣的站在他身后,不动也不哭,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怜悯而紧张的看着王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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