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暴君朱砂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起跃
她没说话。
一身衣裳被雨淋透,良久才将手里的虞氏推给了他。
那双眼睛抬起来,穿过雨雾望过来时,带着血红,空洞而冰凉,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半晌,嘴角才轻轻动了动,对他道,“萧誉,我们就到这儿吧。”
——他不见,她也不再稀罕了。
嘈杂的雨声,犹如此时,也是一瞬安静了下来。
心口那股熟悉的坠落感,再次窜上来,越沉越深。
萧誉的手掌不觉又多了几分力道,继续道,“你一直身在后宫,并不知前朝如何,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比你多活了十几年,我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让我陪你走完这一段。”
穆蓁周身一栗。
那话就似是一条往上攀爬而来的蔓藤,从她的脚底缠绕而上,死死地捆住了她,让她难以呼吸。
心底的恐惧和那想要逃出谷底的求生之力,终是让她从他手掌中挣脱开来。
手腕处被他捏过的位置,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穆蓁却终于喘过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萧誉那双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往后的路如何,是我自己的事,同陛下无关,与我而言,我能重新回到北凉,已是新生。”
她不会去问他,前世后面的北凉如何了。
她的父皇和兄长又如何了。
人各有命。
她不愿去贪图这一份捷径,也不会让自己跳进那沼泽之地,再奋力地去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日日战战兢兢而活。
穆蓁转过身。
重生后成了暴君朱砂痣 第26节
萧誉久久地立在那,看着她决绝而去,脚步踏进了雨里,彻底地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掌心的余温渐渐散去,一片空荡。
宴观痕在门外的长廊上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来,这才进去看了一眼。
北凉公主已经走了。
那块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几日的木板,此时正躺在地上,而塌边那木几上,却又多了一块板子。
宴观痕深吸了一口气。
合着这是没送出去,还被人退回来了一块。
宴观痕此时心中就算有天大的谋算不吐不快,也没敢再进去,脚步一转,正欲回去先睡一夜安稳觉,却又听萧誉道,“进来。”
宴观痕跨步进去,萧誉已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木板,若无其事地裹进锦布中,同两块木块叠放在了一起。
收拾好后,又平静地取了案上的笔墨,拿出一张白纸,描起了图。
宴观痕偷偷瞟了一眼。
萧誉的神色并无异常,似是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半晌,萧誉搁下手里的笔,将那张纸交给了宴观痕,“明日你拿着这张图,送给大魏。”
宴观痕狐疑地接过,扫了一眼,见是南陈康城的布防图,不由一愣,抬起头来看着萧誉,“陛下要动虞氏?”
战场上没有永远的盟友。
大魏虽与虞氏,洛中同时联手,但此时北凉和南陈皆是内乱,西关口一战,大魏在北凉身上没讨到好,断不会再贸然进攻北凉。
若有了这张南陈的布防图,大魏必会弃信于虞氏,直攻健康。
在北凉洛中未反之前,宴观痕就已经想到了这点,后来洛中一反,宴观痕认为应舍远取近,先把北凉的穆淮康擒了再说,以免日后同虞氏交起手来,北凉趁乱来袭。
洛中一战,汉阳的十万兵马成了最关键的筹码。
只要南陈临时反悔不插手,穆淮康的七万大军,再加上太子手底下的人,前后夹击,周侯爷必败。
相反,若汉阳同洛中周侯爷联手,穆淮康七万大军必死无疑,等到北凉的兵马赶去,面对的便是洛中和南陈联军,想要取胜,难于登天。
最终陛下在北帝和周侯爷之间,选了北帝。
本也算是盟友,可宴观痕一点都没感觉到作为盟友的优待。
他就没见过,谁结盟,有他萧誉这么窝囊。
北帝不信他。
人家小公主也不见得领他情。
宴观痕知道劝也劝不了,只能妥协,将图收好放进了袖中,随口问道,“陛下是明日回汉阳?”
问完,没见萧誉回答,宴观痕抬起头看向他。
见到那张沉默的脸,宴观痕心头一沉,突地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便听萧誉道,“不回。”
宴观痕又被他激地气血攻心,“陛下此时不回,北帝日后还能留你?!”
等到北凉度过了这个难关,还有他萧誉什么事。
直接找个人,取了他命,还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萧誉没理他,起身拿起那木几上的两块木块,提步往里院走去。
宴观痕不死心,追上去,“陛下,那你告诉臣,你打算何时回......”
**
长宁殿秋兰侯了好久都没见穆蓁和阿锁回来,一时担心,便提着一盏灯,去门口守着,候到望眼欲穿,才终于瞧见雨雾里的一盏灯火。
阿锁扶着穆蓁下车。
秋兰赶紧将手里的伞递过去,却见穆蓁一身衣裳早已淋透,不由一愣,看向了阿锁。
阿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出了晨曦殿,殿下让她回长宁殿取回上次拆下来的那块秋千板子,之后便去了萧帝的住处。
殿下进去之后,她一直在外守着。
等了好久才见人出来,手里却没拿伞,雨水从头淋下,那双眼睛比今日在屋里瞧见的还要红。
等上了马车,阿锁心头七上八下,正是担忧,殿下却跟个没事人似地同她说起了中标之事,“你自来心细,又会算账,往后你就直接跟着当铺钱老板对接。”
两人一路说着话,并没见她有什么不对。
秋兰也没多问,赶紧回屋去备水。
等穆蓁进了浴池,阿锁便去给她备了寝衣。
穆蓁出来时,却没接,直接进屋,换了一身往日射箭比赛时穿过的劲装。
阿锁正诧异她这又是要上哪去,便听穆蓁吩咐道,“去收拾包袱。”
**
一场雨夜,谁也没安宁。
王贵妃更是合不拢眼。
先是穆蓁招亲的结果,不如她意,还未来得及想出个法子来应对,她的康儿就出事了。
她就知道,常年身在战场,刀枪不长眼,哪能不受伤,又怎可能回回都能打胜仗。
她心惊胆战了这些年,一直盼着陛下能将她的康儿召回京城,陛下却充耳不闻。
这回终于出事了。
洛中周侯爷到底不是姓穆,当年周家助先帝夺了江山,先帝便许了一个洛中给他周家,殊不知,留下了一个大隐患。
到了周侯爷这一代,周家的野心日渐暴露,这回直接给反了。
“那病秧子有何本事,坐上太子之位,一旦出事,他连马背都上不了,全靠我康儿一人,这回康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怕是也活不成了。
高嬷嬷立在身边直劝,“娘娘先别急,二殿下从小习武,又在边关镇守多年,定能平安归来,且娘娘好生想想,这回的事情,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王贵妃疑惑看着她。
“此次北凉若是能平反洛中,有了周侯爷这一反,陛下必定不会再轻易相信外人,娘娘一心盼着二殿下能早日撤出边关,奈何陛下一直不松口,这回可是二殿下归来的最好时机。”
王贵妃一愣。
高嬷嬷又道,“洛中和西关口比起来,孰轻孰重?”
半晌,王贵妃才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如今皇室可用之人并不多。
那病秧子挪不出东宫,而北凉的那几位老王爷,陛下又何尝放得下心,到时她再举荐康儿驻守洛中,陛下还能有什么理由反对?
于康儿而言,确实是个拿命来换的机会。
王贵妃捏着手里的绢帕,心跳渐快。
如今就全看这一仗如何了。
**
东宫内,穆淮宇已换了一身戎装,正坐在灯火下,看着桌案上布阵图,门外明德突地掀帘进来,“殿下来了。”
话音一落,脚步声已到了屋外。
穆淮宇拿起身旁一件披风,刚披在身上,便见穆蓁从那珠帘外伸出了头,冲他一笑,“兄长还没睡呢?”
穆淮宇眉头一皱,“明儿就是你生辰,怎不早些歇息。”
穆蓁没答,走过去又同他挤在了一张榻上,看向适才穆淮宇瞧过的那布阵图,轻声道,“睡不着,想来看看兄长。”
穆淮宇一笑,直接揭穿她,“是在担心战事?”
穆蓁不说话。
穆淮宇神色一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有父皇和兄长在,不会有事,早些回去睡个好觉,明日还得见驸马爷,可别肿着一双眼睛吓着了人家。”
驸马人选早已定了下来,就等着她的生辰昭告天下。
却偏生赶上了洛中造反。
穆淮宇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沙漏,见她依旧没动,正欲再催她回去,却听穆蓁道,“定都定了,他还能跑了不成。”
穆淮宇两声轻咳。
穆蓁回头便塞了个蜜饯在他嘴里,“兄长刚喝了药,嘴里怕是苦得很。”
蜜饯在嘴里慢慢化开。
穆淮宇缓了过来,便笑着道,“好,就算是跑了,兄长也给你抓回来,听兄长的话,早些回去歇息。”
穆淮宇说完,依旧不见穆蓁起身,正欲再赶人,穆蓁却突地回头看着他,道,“兄长,我十七了,你诓不了我。”
洛中是北凉的要塞,丢不起。
穆淮康也不能死。
北凉这回只能赢。
韩将军的兵将,固然能抵得住周侯爷,可若是南陈出兵,穆淮康必死无疑。
朝中臣子都在等着父皇做出决策,等着他从蜀中靖王手上调兵,北凉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但洛中已有一个周侯爷叛变,父皇不能再引虎归山。
除非洛中有可靠之人把守。
当年她能从北凉单枪匹马,跑去南陈找萧誉,如今她也能走出京城,去替北凉寻得一线生机,守住一方疆土。
她虽骄纵,但从来不娇气。
她知道,父皇去找过了萧誉,萧誉必定同他提出了联姻的条件。
但今日她去找父皇时,父皇却什么都没告诉她。
他们都在护着她。
就算是危及到了江上社稷,他们也没舍得将她推出去,用她的婚姻去维持北凉的江山。
重生后成了暴君朱砂痣 第27节
她怎可能心安理得得坐在宫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兄长有病在身,太医早就说过,不能上马背。”
穆淮宇看着她,突地变了脸色。
而周身的力气也在一瞬褪了个干净。
“穆蓁......”
穆淮宇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拽住了她的衣袖,“你听话......”
穆蓁鼻尖一酸,侧过身,轻轻地抱住了他,“兄长,母后临终前对你说的那句,让我们相依为命,并非只是让你照顾我,我也该护着兄长,我已经抛弃过兄长一回,这次就让我替兄长前去守住洛中。”
穆蓁缓缓地弯下身,从穆淮宇腰间,取下了那块令牌,“兄长,等我回来。”
穆蓁说完,才松开了他。
身后案上的灯盏突地落地,穆蓁并没有回头。
夜里的雨势依旧,穆蓁走出东宫,接过了阿锁手里斗笠和包袱,“我走了,中标之事,就交给你和钱老板。”
未待阿锁回应,穆蓁便已翻身上马,从东宫一路直奔城门。
**
被雨水冲刷的红墙边上,一道人影笔直地立在那,听见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脚步往前一迈,踏进了雨雾中。
穆蓁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影子,忙地勒住缰绳,等到了跟前,才从那一排宫灯的雨线下,看清了那张脸。
穆蓁一愣,“赵大人。”
赵坤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她跟前,并未多言,只抬手将手里的一个包袱递了过去,“生辰之礼。”
穆蓁一直看着他。
直到赵坤的衣袖上开始滴水了,穆蓁才伸手接过,“多谢。”
赵坤退后两步,让出了路。
穆蓁看着赵坤,突地笑了笑问道,“赵大人可知,本宫选了谁?”
赵坤立在那,神色不变,只道,“愿殿下一路平安。”
穆蓁转过了头,“赵大人,也多保重。”
第24章 到达洛中。
穆蓁没再停留。
马匹到了城门之外, 雨雾中的一排将士已候在了那。
韩将军迎上前,到了跟前才见斗笠下的那张脸不对,顿时愣在了那, “殿,殿下?”
穆蓁并无过多解释, 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了韩烁,“令牌在此,韩将军出发吧。”
韩烁顿了顿。
雨夜中天色黑茫茫一片, 唯有城墙上挂着的几盏宫灯有些许光芒落下,韩烁瞧不清穆蓁的脸, 只见那斗笠底下的一双眸子亮如雪。
韩烁沉默了片刻,终是调转了马头。
“走!”
身后巨大的城门,在雨雾中慢慢地合上,发出了沉重而低沉的响声,穆蓁上前跟上了韩烁的脚步。
眼前一片漆黑。
犹如那日她刚重生回来, 从城门之内,望出去的那条道路一般,不知尽头在何处。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走出这道城门。
如今还是踏了出来。
不同的是,前世她为追寻萧誉而去。
如今, 她是去寻一条自己的路。
无论那结果如何, 至少掌握在了她自己手中。
**
宴观痕跟了萧誉一路, 跟至里院, 见萧誉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物件,以为凭着自己一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了他, 长舒了一口气,“陛下想明白了就好。”
说完也没再耽搁,转身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 却见裴风从外回来,宴观痕的脚步又及时顿住,回过头去听。
“陛下,殿下已经出了城。”
如今一听到殿下那两个字,宴观痕就紧张。
而萧誉也没有让他失望,将收拾好的几样东西递给了裴风,“收好,带去洛中。”
宴观痕眼皮子一跳,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听了墙根不厚道,冲进屋里便同萧誉道,“几日后的洛中,会如同人间地狱,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周侯爷若是兵败,以他的秉性,必定会毁了洛中。
届时的洛中,什么都不会剩。
包括人。
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站在了北帝这边,周侯爷必输无疑,疯一把已成必然。
他是嫌弃自个儿的命长,才会往上凑,宴观痕一阵无力从心,“你还不如继续呆在宫里,等着北帝上门索命。”
萧誉没看他,将那两块板子往他跟前一递,“拿出去扔了,再滚回南陈。”
宴观痕怔在那。
等萧誉人走出了屋子,宴观痕才终于顺过了胸前那口郁气,冲着那道背影恨得咬牙切齿,“萧誉,你迟早有一日会后悔莫及,为了个女人,竟是越来越糊涂,江山你不要,如今连命你都不要了,可人家领你情了吗,没有!理都不想理你。”
宴观痕的声音响在雨雾中,瞬间又被雨滴声淹没。
也不知萧誉听见了没有。
只见其身影从那长廊下慢慢的消失,宴观痕恨不得将手里那板子一并给他扔进鱼池子里。
经过萧誉常坐着的那椅子前,宴观痕终究是没有忍住,拿起案上的一碗鱼食,连碗一道给他扔进了水里,“吃,吃撑了这顿,下顿就等着饿死。”
**
黑夜再漫长,也会天亮。
晨曦殿北帝刚闭眼没一会儿,东宫的明德便来了,进来就是一句,“陛下,昨夜殿下去了洛中。”
北帝一瞬睁开眼睛,“就他那破身子,能撑着活到洛中?”
明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启禀陛下,不是太子殿下,是公主啊,昨夜公主来了东宫,用了颗蜜饯迷了太子殿下,之后又取其令牌,直接出了城。”
北帝这回彻底醒了。
过了半晌,不确定地再次问,“你说出城的人是穆蓁?”
明德点头,“等奴才发现,公主已经跟着韩将军走了。”
北帝一阵沉默。
等反应过来,那双帝王的锐利深眸便是一厉,长袖扫落了一片器皿,咬牙道,“将周智,还要那个什么,扬皓,给朕,给朕一并拖去洛中,若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将这两人的头颅给朕挂在那城门上!”
宫人速速退去领命。
屋子里谁也不敢吭声。
过了良久,北帝才渐渐地平静下来,顿觉一阵颓败,轻轻地念叨道,“今日是她生辰啊。”
那洛中,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她是北凉唯一的公主,他答应过皇后要好好照顾她......
北帝坐在那好半天都没动。
直到王仪又从外匆匆地进来,禀报道,“陛下,萧帝已经走了。”
北帝一眼盯过来,就差要将他吞了,王仪及时将手里的一封书信递来了过去,“陛下,萧帝屋里找到的。”
信封上写明了北帝收,那便是给陛下特意留下的。
北帝冷冽地看了一眼王仪,才从他手里拿了那书信过来,拆开一看,里面的信笺上只有一行字,“来日朕再同陛下讨回人情。”
如此行文,倒像是萧誉的作风。
此话是何意,北帝便也明白了。
南陈汉阳这回不会出兵,北凉躲过了一劫,穆淮康也捡回了一命。
北帝终于喘回了一口气。
倒是又想起昨日萧誉对他说的那句话,“不论陛下信与不信,我来北凉,只为提亲。”
起初北帝始终不信,萧誉此人心机深重,当年在北凉从未同他提过半句他和穆蓁之间的事,如今再来,怎可能是为了穆蓁?
不过是为了北帝公主的身份而来。
可如今,北帝也有些不确定了。
此时的北凉,若他是萧誉,必定不会错过机会。
战场上哪有什么人情可讲。
可昨日自己去找他,萧誉却并没有以汉阳来做威胁,也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只是拿了那枚玉佩出来。
那玉佩他看了。
是穆蓁的。
是阮皇后留给穆蓁的遗物,穆蓁能给他,两人必定是有过一段真情。
到底是何原因让穆蓁突然之间反悔,不再愿意跟着萧誉,他不得而知。
但以如今萧誉的态度和行事来看,此次他来北凉,可能当真是为了穆蓁而来。
北帝将信缓缓地搁在了几上,才吩咐道,“通知韩烁,务必保证公主的安危。”
重生后成了暴君朱砂痣 第28节
王仪领命,“是。”
**
从京城出发后,韩烁的轻骑便先行在前,一路加急赶去了洛中支援。
穆蓁则落后了一日。
穆蓁这次没带阿锁,只带了秋兰一个丫鬟,韩烁临时给了她一个护卫。
几人先骑了一段路程的马,第二日黄昏穆蓁才在驿站歇脚,换上了干爽的衣裳,等着后方运粮食药材的队伍。
半夜穆蓁同后方队伍汇合。
落雨天脚程本就慢,更何况夜里,一行人在驿站歇了几个时辰,天色麻麻亮又起身出发。
一路往前,最初的官道还宽广平整,之后的路便越来越难走,地上的稀泥糊在车滚轮上,越行越缓,渐渐地同前方作战的队伍拉开了距离。
穆蓁便安排一队人马先用轻骑送走了一批粮食和药材,赶去救急,其余人马继续往前赶。
队伍越往外走,人烟越稀少。
翻过了几座山河,终于走完了那段雨水之地,快要接近洛中时,远远地就能闻到战火蔓延出来的味道。
到了城门外,百姓已经开始四处流窜。
哀鸣声不绝于耳。
前世今日,穆蓁已身在南陈后宫之内,过着同人争抢一个男人的日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未亲眼见过战场,如今看着眼前因战事受苦的百姓,才知之前的那片天有多狭隘。
眼前受苦的是她北凉的百姓。
穆蓁心头突地涌出一股热流,直往城门奔去。
韩烁的兵马将其迎进了城。
穆蓁到达洛中,比韩烁的队伍晚了五六日,此时的洛中,战火已经平息,然眼前的景象却比战火时的洛中,更让人可怕。
街头浓烟滚滚,满目狼藉,遍地都是百姓的尸体。
一场战火如同屠了城。
穆蓁一张脸惨白。
韩烁看着她,沉重地道,“末将赶来时,二殿下已经攻入了城门,周侯爷见大势已去,便开始屠城,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如今的洛中便是人间地狱。”
穆蓁颤抖的勒紧了马绳。
半晌才颤颤地问,“二殿下如今人在哪?”
韩烁道,“二殿下担心大魏再次犯事,已于两日前赶回了西关口。”韩烁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物递给了她,“二殿下临走时,给了末将这个,要末将转交给殿下,说是殿下的生辰之礼。”
穆蓁一愣,见是一个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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