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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颂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红杏
在最后只差半米千钧一发的时刻,男人被扑上前来训练有素的保镖按倒在地。
他的双手被缚,脖颈被保镖膝盖压死,脸紧贴路面,涨脸的脸几近发紫,努力挣扎,大叫着自己没有恶意。
但保镖还是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搜索过没有危险物品后,才抬头向老板请示。
令嘉后知后觉自己和傅承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听见他的鼻息,赶紧退开两步,跟大佬说抱歉。
傅承致并不在意,率先问她,“吓到你了吗?”
“我还好。”
令嘉心有余悸,“现在算是知道您的保镖请得有多必要了。”
得到答案后,傅承致再没有往地上看一眼,仿佛只是再小不过的插曲。
他习以为常绕行,只吩咐保镖把人送警局,罪名是未遂的殴击型袭击罪。
毕竟男人既没有成功打到他,身上也没带武器。
走出好几步,地上的人还在声嘶力竭喊着傅承致的名字,他的吐词因为被压制而含糊不清,令嘉隐隐能听出那其中既有骂咧又有哀求。
她忍不住回头看。
男人还穿着整套的西服,衬衫没打领带,像是宿醉后的上班族,虽然在地上滚得又脏又皱,看起来并不像普通袭击者或流浪汉。
她追上傅承致几步问道,“您认识他?”
“认识,”傅承致坦然回答,“他是我手下的基金经理,在24小时前刚刚被我解雇。”
第22章 chapter 22
令嘉原还想问问男人为什么会被解雇, 可瞧着傅承致再平静不过的面容,她突然意识到,无论解雇原因是什么,这在他的生活中, 只是件司空见惯、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其实从未窥见过傅承致生活的全貌, 却自顾自把他想象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好人。
但事实是, 如果没有杀伐果决的性格, 他又怎么可能在这莫测残酷的金融城牢牢执掌合宜到现在?
跟傅承致认识一段时间,她渐渐也能察觉,他其实算是个非常孤独的人。母亲定居苏黎世,一年不会见几次面,每天24个小时至少有一半以上被工作填满,每周搭乘飞机在世界各地往返。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伙伴,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处不胜寒。
不管怎么样, 既然傅承致是她的朋友了,她应该尊重朋友的处世方式。
其实他和她一样还很年轻, 却挑起了比她更重千倍百倍的担子,他没有和自己一样,悲悯和同情别人的资格, 善良和优柔寡断的人在这里会被厮杀得连骨头都不剩。
令嘉想通后,便不再纠结了。
上出租车前,她愉快地和傅承致道别, 还将自己在咖啡馆打包的哥伦比亚咖啡豆分给了他一袋。
傅承致拿稳咖啡豆, 神情还有些错愕。
“这是礼物吗?”
“嗯, 临别礼物。”
令嘉微笑点头, “签完合同我就回国了,剩下的日子希望你能每天开心。”
“下次再见,承致。”
她关上车门,探出窗户挥手,开心时候笑起来的样子,像伦敦六月最灿烂的晴天,秋波眉微弯,瞳孔有光亮闪烁,烂漫温柔直达眼底,充满强烈的渲染力。
傅承致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手抬起来动了两下。
他从来不喜欢情感太热烈的场面,以往道别都只习惯简单颔首的。
咖啡豆在纸袋里传来摇晃的脆响。
封口处的贴纸印刷着咖啡馆墨绿色的logo和产地,还有令嘉不知道什么时候用铅笔写下的live long and prosper.1
这是《星际迷航》中瓦肯人的祝词,同时也是许多人类一生对幸福最大的渴求。
包括傅承致。
漂亮的英文印花体,这祝福写得十分可爱又饱含巧思。
傅承致从未收到过这么简陋的礼物,但也从未有礼物能让他这么简单就微笑起来。





春日颂 第25节
出租车开出去很久,令嘉回头,发现傅承致仍然站在原地目送她远行。
伦敦街头的红色电话亭在侧,衬得他高大颀长的身形格外孤寂寥落。

肯辛顿的公寓最后卖给了美国人,一对来自硅谷的夫妇。
成交价格是四百多万英镑,除掉各种税收后,约合三千六百万人民币,这比令嘉的心理预期低一些,但在目前的市场中,还算合理价位。和上次一样,这笔钱才到账,令嘉便将款项划入了债务小组的对公账户。
虽然剩下的债务依旧是一组遥不可及的数字,但哪怕离终极目标只接近一点点,也足够让她燃起斗志,再接再厉。
周二,才回到国内,周伍便给令嘉抱来新本子。
“许多都是听说你拍了何导的片子以后找过来的,你也看看,有没有特别想接的。现在毕竟电影还没上映,虽说公司都紧着你,但暂时不可能再有《1953》这么好的资源。”
令嘉当然能预料。
电影后期制作是个异常复杂的过程,从剪辑到结束审查,开始点映和路演,最后公映,最快也要大半年时间。
她坐沙发里,翻了一遍片名先问,“哪部片酬最高?”
“就这个仙侠片《蜀山》,大ip改编,剧组投资充足,给三百九十万,他们制片人说你的的形象跟女二号特别契合。”
“还有这部《公路俱乐部》是孔总给你搭的桥,冯志宴导演的剧情片,也是女二,片酬两百六十万。还有陆起导演的新片,一百万,那边没给剧本,就制片给我递了个信儿,说导演还没搞完。”
怕令嘉不熟悉,周伍接着补充:“冯志宴是非常成熟的商业导演了,他的片子都有基本票房保障。陆起跟你一样,只拍过一部片的新人导演,但第一部 就拍出《朝南向北》那么牛的片子,质量也可以期待一下。三个饼都很好,只是我建议你接冯导的戏,他和康纳关系铁,跟孔总也是朋友,不容易出意外,稳妥。”
令嘉花了一下午,翻了一遍剧本。
诚如周伍所言,《蜀山》片酬虽高,角色职能却更像个花瓶,没有留给她太多发挥空间,《公路俱乐部》相比之下确实是个方方面面都精准成熟的剧本,再有好的导演加持,可以想见,电影上映大概率能帮助她刷脸,进一步打开国民度。
令嘉原本也觉得不错,只是在看完陆起的处女作《朝南向北》之后,她头皮发麻,最想拍的片子,立刻变成了陆起的《水塔天鹅》。
尽管只拿到了一个电影梗概,片酬也少,但陆起的第一部 片子在她看来简直是部石破天惊之作,无论想法还是运镜,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拍电影的事,令嘉虽然不懂,鉴赏能力却是有的。
周伍听出她的意思,展开给她分析。
“我得提醒你妹妹,虽然制片人听了何润止导演的评价对你很满意,但陆导在选角方向上跟他有冲突,对方还需要你去试镜,这个女主角不一定能拿到。再者,就算你有一点点芭蕾基础,和专业的舞蹈演员肯定还是有差距,很多镜头需要舞替,这些在导演那儿都是减分项。最重要的,《公路俱乐部》快开机了,如果你要等陆导的试镜,相当于是拿一个稳妥的角色去搏一次不确定的机会。”
令嘉这才听懂,伍哥的“稳妥”是什么意思。
只沮丧了几秒,很快便依照周伍的建议折衷作出新的决定,“那就接冯导的戏吧,还多赚了一百六十万片酬呢。”
人生有太多不能两全的事。
如果令嘉还是从前无忧无虑的宝恒大小姐,那她肯定坚持自己的选择,但现在毕竟债务压顶,处处有掣肘。
何况,就算是《公路俱乐部》的女二号,也已经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角色,真算下来,她已经足够幸运。
周伍当即给了《公路》的片方回复。
又在电话里大致敲定了合同条款,剩下的就只等签完约,过两个礼拜进组了。
送走周伍,天色已经暗下来。
令嘉大致整理了带回国的行李,把脏衣服都扔进洗衣机,然后就听着滚筒转动的声音,坐在阳台上放空自己发了一会儿呆。
坐了很久,她终于起身,像是下定决心般,打开了储藏室的门。
刀尖沿着箱子封口的胶带划开,拿掉一层层防撞的泡沫纸,便能瞧见最顶上的戒指盒。
发暗的储藏室,银质戒托和钻石闪着微亮的光泽滑进左手中指。
是她从前的尺寸,但从开始拍戏之后,令嘉总共减重五公斤,肉少了一些,戴上去就稍微松弛了。
令嘉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看了一会儿,把戒指取下来,重新绒面里合上盒盖,接整理下面的东西。
除了几本他们从前一起拍的照片集,还有几支u盘,里面存着圣诞、生日之类的节日录影,连各种电影、美术馆、游乐园票根,都被他整整齐齐塞进册子里保存起来,侧面还放着去年圣诞,她们一起在查令街买的圣诞水晶球。
令嘉翻阅着相册,抚摸过每一张票根,一件件把箱子里的东西搬出来,直到最后箱底只剩一本日记。
她从前就知道,之望有隔三差五写日记的习惯,也见过他写,并不长,每次只有几句生活记录。
日记本大约三四厘米厚,从侧面看,已经快写完了。
时间流逝,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令嘉动了动已经蹲得完全麻木的腿,扶着墙起来开了灯,然后靠着箱子坐下,呼了一口气,翻开日记本。
日记第一页就写着——
mon.sept.7,2009,rainy
爸爸生日,我试着和兄长打招呼。
他十分冷漠,没有回应,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到他说“bastard”.2
他讨厌我。
十二岁的沈之望字迹力透纸背,狂乱不堪,隔着时空都能体察到他当日的心绪起伏。
令嘉一直知道,沈之望是非婚生子。十岁前,他一直跟随母亲在香港生活,直到后来母亲因病去世,才被父亲接到英国上学。
但即便来了伦敦,他也基本没有感受过亲人的关怀,生活全是律师和佣人在打理。
因为他爸爸,同时也是别人的父亲。
令嘉从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他病故那年,陪沈之望回过一次家,在院子里等了半个小时。
沈之望出来时候眼眶发红,紧紧抓着令嘉的手,告诉她,他就快连父亲也失去了。
他对待亲人全是濡慕,却只得到了漠视和冷落。
可大人们的过错,归根结底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出身,他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谩骂指责,令嘉读来只觉得心酸难受。
擦掉眼泪,就在她要翻开第二页时,发麻的腿抖动了一下。
一张照片便这样从日记夹层中掉出来。
之望没有放在相册,而是选择夹在了日记本里,证明这是一张不想被人看见的照片。
泛黄的相纸背面记录着日期,mon.sept.7,2009.
令嘉的指尖愣了两秒,捡起它,将照片翻过来。
照片就是他父亲生日当天的合影。
令嘉在右上角最偏远的位置,一眼找出小男孩稍显模糊的脸,那是十二岁的沈之望,她伸手怀念地碰了碰,目光接着移到照片中央。
只在看清人脸的一瞬间,她瞳孔微张,神情瞬间变得惊愕诧异。
能站在照片正中的,除了生日主角,显然就是他唯一的婚生子,沈之望的哥哥。
而照片正中那张少年的脸,就算隔着失真的镜头和岁月,也与傅承致足有七八分相似!
令嘉不敢置信地用指尖摩挲了两遍照片,试图擦去遮挡,可无论她再怎么看,这显然就是年轻版的傅承致。
十六七岁,连年龄也对上了。可她分明从没见哪张报纸、哪家媒体报道合宜总裁有私生子的新闻,就连沈之望生前,也从未和她提过合宜二字。
令嘉心中狂跳,扔开照片把日记本抖了一遍,试图找出更多的证据。
可惜没有,照片只有一张。
令嘉唇色苍白,发颤的指尖点开搜索引擎,在框内输入搜索上任合宜总裁的去世时间。
进度条缓慢得像是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但结果最终弹入她的视线——
果然,和她记忆中的时间重合了。
照片上的人,就是傅承致。
他甚至在葬礼那天亲临了现场,他没有理由不认识她。
最后的侥幸轰然崩塌。
回忆一帧帧闪现,令嘉神情呆愣地把照片连同日记本一齐塞回盒底,相册、票根、水晶球…东西一件件朝上堆,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逃避。
令嘉从不愿把人想坏,但她此刻,切实分不清傅承致对她说的那些话里,哪些是真,那些是假。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过去这几个月来蠢笨的自己。
更不敢想象,如此憎恨私生子的傅承致,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接近她这个bastard弟弟的女朋友。
第23章 chapter 23
夜色中, 城市另一角。
今晚和令嘉同样受到冲击的,还有刚进家门的周伍。
他遥遥立在门口,看着沙发客厅上翘着腿抽烟的前女友,险些要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家门。
开口的瞬间, 平日在令嘉面前笑吟吟的周伍面色已经沉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
比起他的如临大敌, 常玥显得十分闲适。
她笑起来, 点燃了一支烟, “我就是试试,谁知道就开了,那么多年,你的门锁密码怎么还没换?”
周伍并不搭理她的提问,他面色冷肃,眼睛里像含了冰碴。
“如果你不想被警察从这儿带走, 明天上新闻头条,立马从这儿滚蛋。”
“怎么值得气成这样?”
常玥将吸了一口的烟头埋进烟灰缸掐灭,笑容也淡了, “你总这样,因为记仇, 所以就扶植了一个小丫头来和我打擂台?”
周伍不再说话,低头直接开始拨键,就在两遍嘟声过后, 手机被人从掌心夺走挂断,扔回他怀里。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
常玥逼近,她唇角仍在上翘, 甜美的眼角眉梢却有说不出的狠厉, “我告诉你周伍, 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挡我的路,你瞧好了,瞧着结果到底是她赢,还是我把她踩了下去。”
周伍一言不发,闪身请她出门。
直到那高跟鞋与地面撞击脆响即将走远,周伍才开口提醒。
“夜路走多了早晚会撞着鬼,我劝你给自己积点德。”
话音落下他就开始改密码,重置的滴声过后,防盗门在她身后重重甩上。




春日颂 第26节
他越想越气,不知道当初是瞎了还是怎么的,竟然会迷恋这种女人,周伍恨不得花钱给过去的自己重装一对眼睛。
攥着拳头在客厅走了好几圈,拧开一瓶水压气,喝完才算觉得胸口稍微平复。
只是冷静下来之后,常玥临走前那翻话总在他脑子里盘旋。
感觉不太好,为防万一,他又打电话和《公路俱乐部》的片方确认了一遍进组时间,知道没有变故,一颗心才落回胸膛里。
在这个圈子里想要绊倒一个人很容易,尤其令嘉刚爬起来,还没有稳固的根基,要是因为常玥出了闪失,那就太划不来了。
挂了电话,周伍越看那装烟头的烟灰缸越不顺眼。
“咚”一声响过后,玻璃缸落进垃圾桶。
还觉得不够,他又用洗过的抹布,把皮质沙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了几遍,最后才回到书房打印合同。
站在打印机边等候合同。
周伍狐疑地回头,总觉得背后的书桌好像比昨晚更乱。
但男人呆的地方毕竟都是不大齐整的,又一次回头看,刚刚的发现好像又成了错觉。

令嘉近两个礼拜没回复消息。
在私人飞机降落前,傅承致最后一次看完空荡荡的信息栏,将手机扔进助理手里。
霍普险险接住,梆硬的手机砸得指尖微麻。
金发蓝眼的乌克兰空姐蹲身微微前倾为傅承致续上咖啡。
她领口是一粒松开的圆扣,行动间露出姣好的胸线。
傅承致只尝了半口,便连杯带碟推了回去,抿紧的唇角冰冷得令人生畏。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我的咖啡只需要冰块不需要方糖?女士,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不需要你自作主张履行超出岗位之外的职责。”
待人回了前舱之后,傅承致又看向霍普,“她很眼生。”
霍普立刻会意老板疑心病犯了,“入职前有过详细的背景调查,没有问题,她在这个礼拜刚刚完成登机培训,是第一次为您服务,如果您还有疑虑,我会通知乘务长,在此次航班结束后将她调到其他岗位。”
傅承致翻着报纸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他的处理方式。
如果仅仅到这儿也就罢,偏偏他把报纸翻完后,还要回头问一句,“我果然还是太没脾气了吧?”
如果这还算没脾气,那天底下百分百的人都没脾气。
霍普微笑:“当然,您是很好的老板。”
傅承致把报纸移到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终于开始工作,忽地又想起什么,询问霍普:“令嘉回消息了吗?”
“她在两分钟前答应了您下午打网球的邀约。”
他冰封的脸上终于稍微舒缓,“我看看。”
只是在瞧清屏幕的下一秒,笑容又定住。
霍普知道为什么。
作为一个常替老板保管私人手机的秘书,他从头到尾见证了傅总和令嘉两方在聊天中主动权的对调。
就像刚刚,在老板真诚友善的邀约过后,令嘉只言简意赅回了一句——
“知道了。”
在长达两个礼拜的失踪后,她甚至连一句解释和表情包也奉欠。
霍普非常钦佩令嘉的勇气。
果然,征服恶龙第二步,除了会哭,还要掌握高超的推拉技巧,才能让人患得患失。

另一边,周伍才听令嘉要出门便劝。
“妹妹,都练那么多天打戏,明天就进组了,好不容易休息下,怎么又去陪人打网球啊?”
令嘉小臂手肘内侧到处是青痕,都是这些天为《公路俱乐部》练习打戏磕出来的。
连妙也于心不忍,“要不你跟傅总说说,下次再陪他?”
令嘉试了一下刚换过线的球拍,低头换鞋,拉紧鞋带打结。
“我本来也有事儿要找他一趟的,没关系,我不累。”
大小姐坚持,周伍只得第二次将她送到傅承致家门外。
仍旧是连妙陪她进去,区别在于,这回是令嘉主动要求。
她仍旧穿着网球裙白袜,扎马尾,细胳膊细腿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周伍总觉得她背着球拍的背影像是要去找人打架。
进了大门,这回是霍普上来迎接令嘉。
这位斯坦福高材生一路把她带进宅子,一边小心解释:“下飞机后突然有个临时视频会议,傅在书房,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先用点儿咖啡点心稍作等待。”
他看了一眼表,“大概还有半个钟头结束。”
大小姐示意自己知道了,之后便端坐在沙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显然,她对那些精致的茶点没有丝毫兴趣。
和上次来的反应天差地别,连妙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几次问她要不要喝水,都被摇头拒绝。
十分钟过后,霍普站不住了,试着开口。
“或许您愿意参观一下这栋屋子吗?傅从苏黎世的宅子搬过来了一些很有趣的陈设。”
令嘉瞧他一眼,终于点头。
霍普心中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小腿,带着令嘉把一楼逛了一圈,所有的名画摆件都介绍了来历,但时间还剩十分钟。
无奈之下,他又带着令嘉上了二楼。
二楼有非常大的露台,外面是露天泳池,进来后的第一个拐角,就是傅承致的卧室。
卧室和他的书房离得很近,走到半掩的门外时,便能听见他开会的发言。
“……大多数投资者总喜欢把自己变成绵羊,跟着人群走,而且不长记性,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想清楚,将要为自己的贪婪承担哪些风险。他们是咎由自取,我绝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典型的傅承致语言风格,冷酷残忍,他从不在乎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外有哪些人会受到牵连。
这对端他饭碗、领他薪水的员工而言是好事,却绝不适合被心善的女孩子听见。霍普顿了两秒才来得及反应,尴尬地将门关闭,声音便完全隔绝了。
令嘉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继续朝前,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
“在你看来,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以霍普的口才,完全可以三分钟不带停地将老板夸成天底下绝无仅有的人物。
但这一次,他顿了两秒之后才回答:“他非常厉害,也很不容易。”

傅承致果然在霍普预计的时间内结束会议。
令嘉才回到客厅,他也随后下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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