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红杏
“你认出我来吗?”
令父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屏幕里的令嘉正在发言,镜头刚刚给到她微笑放大的脸。
令父隔了半晌才又重复,“我家、小八,真…漂亮。”
说话的音节仍然不是十分清晰,因为大脑很难协调控制,吐字艰难。
令嘉的眼泪却在一瞬间掉下来。
她大抵明白父亲为什么能认出镜头里的她了。
令嘉小时候,奶妈最常给她梳的就是双马尾,有时编成小辫子,有时挽成两个小花苞,恰巧和这期节目的造型很像。
或许父亲在记忆中最深刻的,一直是她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令嘉紧紧握着他的手,席地坐在他身边,头轻轻倚在父亲的膝盖。
“谢谢你,爸爸,新年给了我最好的礼物。”
这是从家里变故发生到现在,令嘉觉得最满足的一刻。
这一秒钟让她觉得自己的选择和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即使是很微小的改变,就算没办法完全恢复成过去的样子,但她知道爸爸在逐渐好转,这就够了。
—
大年初一,司机清早把车开到疗养院楼下接令嘉回去。
来人是最常跟在傅承致身边的御用司机,他亲自来,令嘉还有点诧异。
趁西装男往后备箱放行李时候,好奇问道,“傅先生今天没有行程吗?”
“sir今天确实没有外出行程,不过他上午邀请了塞科的主创团队在家里会面,下午是和朋友的晚宴。”
令嘉立刻意会,“所以他需要女伴啊。”
“sir以往也不需要女伴的。”
司机开玩笑,“也许是他想你了呢。”
令嘉完全不会自作多情,这样的话过耳就过了。
电影在昨天零点过后上映,她低头看了会儿手机上大家发来的消息或祝贺,统一感谢后,打开车窗吹风。
令嘉回到宅子时,傅承致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她进门就发现,佣人们已经把客厅和餐厅都布置好了。
长桌上摆了不少餐碟和红酒杯,看上去客人还不少。
院子里的花木修得整整齐齐,短短两天,廊下一大片小苍兰开了。
鸢尾科香雪兰粉白的花瓣拥在一块儿,穗状的花序,丛丛簇簇,格外好看。
大冬天的还挺稀罕,令嘉掏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佣人帮忙提着行李上楼,她翻着照片才想起,刚搬进这座宅子时,花坛里种的好像还是白绣球来着。
回头好奇,“那花儿是什么时候栽的啊?”
佣人微笑道,“腊八第二天早上移栽过来的,趁您不在家这两天开花了。令嘉小姐您回到卧室以后,可以从窗内往外看,那个视角更漂亮,味道也很香。”
如她所言推窗看出去。
果然,从这个视角看出去,花海颜色还是渐变的,从淡白到深粉,好像用水粉描了一幅浅淡得宜的画儿。
花木工人可真是艺术家。
令嘉一直对美丽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她看了半晌问,“这花儿能开多久?”
“照顾得好的话,花期有两个月呢。傅先生说这是补给您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令嘉探回脑袋,这会儿稍微有点清醒了。
在过去,这礼物对她来说还就真只是好看而已,但放现在,尝了一遭油盐柴米有多贵以后,令嘉脑子里换算一下,从挑选花苗、规划移栽到室外的人工保温养护,她只看见了大叠的钞票。
真贵啊。
令嘉的兴奋消散了,只觉得胸口有点沉甸甸。
春日颂 第49节
自上次道歉后,她和傅承致关系改善不少,总算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
这回又收到礼物,令嘉不想再把关系弄得剑拔弩张,但她内心深处隐隐仍觉得不安,因为她没办法偿还这样礼物,无论从物质或感情层面。
在楼上洗完澡,傅承致的会议刚好结束。
他过来找令嘉,门正开着,她刚好坐在梳妆镜前梳妆。
听见敲门声,令嘉怕手歪,头也没抬,继续描眉,开口允,“进来。”
令嘉的头发已经吹干,柔顺披在肩头,比起从前的波浪卷发,少了一些幼态感,多了几分知性温柔。
手下的秋波眉,有着古典柔和的韵味。
瞧见镜子才发觉竟然是傅承致进来了。
眉笔一抖,令嘉嘟囔抱怨,“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我了。”
“我敲了门。”
傅承致抽了桌上的湿纸巾递给她。
令嘉没理,“底妆画完就不可以用纸巾擦了,会把粉底蹭掉的。”
她从盒子里找了棉签,擦完又接着往下化,问他,“你的会议结束了?”
傅承致漫不经心应着,把玩她梳妆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问她是什么。
令嘉烦不胜烦,“你很闲吗?”
傅承致耸肩,“确实没什么事情等着我去做,客人都还没到。”
他说着,递过一根口红来,“擦这个。”
那是干枯玫瑰色,令嘉不干,“你觉得我今天淡妆擦这个颜色行吗?”
“那这个。”
他又拿出来一根,是相差无几的枣泥红。
考虑到自己现在是乙方,一切以满足甲方的需求为己任。
令嘉深吸两口气,放弃了纠正他的想法,接过来在虎口试了试色,直接往唇上擦。
傅承致却好像上瘾了,接下来又给她挑了眼影、耳坠,项链……
令嘉有点想翻白眼,礼貌使她克制住冲动,“你在玩捏娃娃吗?”
第45章 chapter 45
令嘉最终从头到脚按傅承致的审美装扮, 挽着他的手下楼迎接宾客。
从她搬过来到现在,这座空旷安静的宅子还是第一次迎来那么多人,塞科的一整个主创团队都来了。
客厅的壁炉烧得正旺, 室内温暖如春。厨房忙碌一早上,长餐桌上摆满色香俱全的食物,可惜令嘉不能吃, 她马上过完节就要接着进组拍戏,只能接着吃水煮鸡胸肉。
进餐时间很长, 傅承致在和众人聊工作的的事。
她只能安静陪坐在旁边做一朵壁花, 无聊地把盘子里已经足够小的鸡胸肉分解成更小的方块。
醒好的红酒色泽看起来很不错, 尝一口应该没关系。
令嘉手刚刚探到杯脚,还在聊天的傅承致突然伸手, 将她的杯子移走, 回头吩咐佣人给她倒杯苏打水。
转过头, 又若无其事接着与人往下交谈。
他们这会儿已经从金融聊到哲学, 在近代史上,人们对思维和现实关系的两种谬误。作为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金融家, 傅承致同时也有着自己的哲学理念构架帮助他理解市场,预判规律。
“……现实的反射性通常很难理解,大多数人更容易被简单的答案误导。他们无法意识到有效的预测也不一定能证明所基于理论的正确,而更倾向相信不注重客观现实的导向。”
这涉及到令嘉的专业, 她支起耳朵, 认真听了好一会儿。
直到傅承致忽然话锋一转。
“就像阿兹特克人的献祭仪式, 在任何天灾人祸、或特奥蒂瓦坎帝国外内部环境不稳定之际, 他们更倾向强化献祭仪式, 以达到控制局面的目的, 尽管血腥, 也并不符合我的美学,但这个办法快捷且有效,不是吗?”
傅承致提出这个问题时,偌大餐厅里热闹轻松的氛围突然一滞。
令嘉抬头才发现,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强行附和的回答尴尬而又战战兢兢。
此前的欢愉一扫而空。
尽管令嘉不清楚这家公司当下面临什么局面,但瞧见这幅情境,哪里还不明白,今天的宴请是场鸿门宴。
很显然,这些高层事先没有预料到傅承致突然发难,当下才会毫无准备。
午餐结束不久,高层们开始争前恐后向傅承致示好。
刚刚的餐桌上,他已经表达出明确的意向,谁也不愿意成为他下一步动作中被挑选献祭的勇士。
果然是傅地魔呢,大年初一也不让人好过。
令嘉心里叹口气,她最害怕这种见证人性赤|裸的场面,干脆远离争斗,坐沙发里玩游戏,丹棠刚刚邀请他双排。
这款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就是由塞科开发运营的,一上市就风靡至今。在剧组时候,几个年轻的主演每次在旁边等戏拍,都是捧着手机玩这个游戏,尤其丹棠。
令嘉在他再三哀求下才下载了游戏,一起玩过几次,刚刚了解规则,但技术还很生疏。
她操纵人物摸索着,笨拙躲过对手的射击,转身一时不防,又从房顶上摔下来,满屏绿血,游戏进入死亡页面。
令嘉不服气,刚准备再开一局,一抬头就发现,傅承致已经坐到她身边,人们不知什么时候也都从餐厅移过来了。
英挺的鼻梁近在眼前,连几根睫毛都数得清。
令嘉吓一大跳,心脏都抽了两下,但众目睽睽,又不能做什么,只好抬手,掌心按着他的脸颊推开。
“你靠太近,影响我操作了。”
她这充满冒犯的动作叫一整客厅人看得发愣。
傅承致却没有生气,甚至还饶有兴趣问她,“你在和谁一块玩儿?”
进入游戏的加载条已经过半。
令嘉张口要说出丹棠的名字,话到嘴边,想起他上次砸了自己的水晶球,直觉又改口,一语带过。
“剧组的朋友。”
这局开始不到十分钟,令嘉又死了,被队友扔雷炸的。
调出战绩,列表是清一色的血红惨败,两只菜鸟连在鱼塘局都活不下去,再死就得掉级了。她郁闷退出房间,刚返回大厅,便听到旁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你在嘲笑我吗?”
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令嘉闻声抬眸瞪他。
傅承致没说话,只是抬手,扬声唤人,“靳屿。”
客厅另一端,男人诧异应声而起,快速走过来。
他懒洋洋靠沙发上,把胳膊搭到令嘉身后。“帮我个忙,令嘉和她的朋友水平不怎么、厉害。”
“你要是能带她俩十连胜,我给你塞科百分之三的股份。听说这是你当初主持开发的游戏,对你来讲不难吧?”
他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别说令嘉,连男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迟疑着将目光转向周边所有人和他一样不可置信的眼睛,终于意识到,他竟然是认真的。
带她的女朋友十连胜,然后得到塞科百分之三,市值整整两千万的股份!
“傅总,您是认真的吗?”
傅承致微笑,没有迟疑,招手便叫来助理。
霍普拿来纸笔,唰唰在茶几上写了份临时合同,转到傅承致手中,他看也没看,又抬手交给靳屿。
“等你赢下十连胜,我就会在上面签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此荒谬不可思议又充满巨大诱惑力的赌局,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那纸合同的目光充满了狂热。
见靳屿迟迟未动,甚至有人提出代他来打这十局。
可惜男人死死捏着合同不放,他已经决定接受这惊险的挑战。
令嘉觉得傅承致完全疯了,就算钱再多,他怎么能这么儿戏。
又怕自己的惊呼被人听见,压低声音附在傅承致耳边惊呼,“你来真的?”
他同样小声回答,“当然。”
令嘉一时又焦急又不知所措,“万一他真的十连胜,我不就害你丢股份了?”
“我需要再笨一点给他拖后腿吗?”
“不用,就按刚刚的水平全力以赴,别担心,你已经足够差了。”傅承致温柔微笑回答。
看在令嘉眼里,这笑容就是在展露獠牙。
他肯定又在策划着什么坏主意。
靳屿已经登录他的账号,令嘉和游戏另一端的丹棠打了声招呼,拉了个新朋友到两人的队伍中。
剩下的队员仍是随机匹配。
这位靳总不愧是游戏开发主管,在令嘉和丹棠两只菜鸟拼命送人头的情况下,他仍然能数次在惊险时刻力挽狂澜。
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
游戏从第一局赢到第九局,靳屿身后的沙发已经站满了人。
一群平均年龄超过了三十岁的科技精英、公司高管,此刻像网吧里围观大佬操作的小学生,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
全场最轻松的人就要数丹棠了,他被接连带飞,兴奋得不行,好几次在语音里夸她找来朋友真是高手。
夸完了令嘉又去找靳屿,还给他发送好友申请。
可惜他们俩无论是谁,都没心思搭理丹棠。
第十局进入加载。
令嘉抬头发觉,对面靳屿西装衬衫领扣腋下都湿了,头上也全是大汗,他抬着手机,悬在屏幕上方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很紧张。
春日颂 第50节
再看向他身后那一双双各怀心思的眼睛,令嘉突然不得不佩服傅承致玩弄人心的本事。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一上午的时间,进门来时气氛友好的团队,已经完全不再是铁板。
令嘉有点打顺手了,最后一局操作比之前任何一局都好得多,可惜靳屿却发挥失常,明明对手不见得比之前厉害,但他却连犯几次令嘉这样的新手才会犯的低级失误,射击频频落空。
屏幕变绿,令嘉的小队全军覆没,屏幕中央出现游戏结束的字样。
令嘉抬头,瞧见对面靳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灰败。
股份没了。
这种感觉无异于中了张两千万的彩票,去兑奖时却被告知老板打错了号码一样令人挫败抓狂,更残酷的是,他是在第十局输的,与成功只有一线之隔。
令嘉既觉得不忍,又松了口气。
没料,傅承致竟然接着道,“有人想代替他跟我签这份合同吗?”
没有意外的,所有人都心动了,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擅长打游戏。
傅承致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似是随口挑出一位脸盘微圆,面容和善的男人来。
“邹总,我听说你打游戏也不错。”
邹畅三十来岁,他松了松领带,开始卷袖口。
笑意融融,“我十五年前就想去打职业,可惜在那个年代,职业选手不挣钱。”
他们自顾自聊好,游戏正要开始,令嘉却不愿配合。
她不想再帮傅承致耍人,收起手机,偏头注视他,压低声音:“我不想玩儿了。”
傅承致搁在沙发上的手抬起来,悬了半秒落在她发心爱抚拍了两下。
然后指尖便顺着往下滑,一路从令嘉肩颈落至腰间,暗暗收力,把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令嘉吓得整颗心都提起来,却不敢在旁人面前驳他面子。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攥紧了手机一动不敢动,僵硬把脸埋在他肩膀。
隔了两三秒。
才听傅承致冲对面抱歉道:“你瞧,跟我撒娇呢,说累了。”
邹畅笑容没变,他把外套搭在附近的沙发上,善解人意回答。
“游戏玩儿久了,眼睛确实会累。没关系,我可以等令嘉小姐您多休息会儿。”
“休息好了还玩儿吗?”
傅承致再次低头问她。
男人低下来的鼻尖与她近在咫尺,几乎要碰上她的额头,精致冷漠的唇形在她眼前一开一合。
令嘉清楚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急着从这样的姿势中挣脱,只能含糊而狼狈嗯了一声。
傅承致的唇角立刻翘起来,在她眉心吻了一下。
“乖女孩。”
游戏第二次重新开始。
果然,这位邹总的游戏技术如他所言,是差点能去打职业的水平。
一样拖后腿的队友,他指挥得宜,完全扭转了劣势,无论操作、走位,还是武器的准头都比刚刚的靳总厉害得多。
游戏一个多小时结束,这十局几乎赢得毫无悬念。
傅承致也履约在合同上签字,微笑递到男人面前。
“等下个工作日,你就可以到公司来领股权让渡书。”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眼睛都有点发红。
没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多,尤其是当他们的同伴以如此轻易的方式获得股份的时候。
就在邹畅强忍欣喜把合同折好收进口袋时,傅承致慢条斯理又开口。
“我在小时候听说阿兹特克人祭祀仪式,其中一种规则,让我一直很惊讶,邹总听说过吗?”
“我肯定不如傅总博闻多识。”男人好奇往下问,“是什么样的规则?”
“他们派几支队伍出战,竞争结束后,选择胜者奉献给神。”
男人在原地怔了两三秒。
笑容没能维持住,“傅总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傅承致仍然十分轻松,“我认为,把你从塞科的团队里剔除,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在你从首席执行官的位置离开后,塞科会赢得崭新的未来。”
男人驳斥“我是塞科元老创始人,公司走到今天我功不可没,就算您收购公司,也不能一意孤行裁了我,没有人会同意您的决定!”
“我知道你功劳大,所以我给了你百分之三的股份。”
傅承致摊手,“至于是不是一意孤行,你不妨问问你的伙伴,他们有没有人愿意你留下来。”
令嘉几乎要被眼前的局面惊呆了。
她终于意识到,傅承致这局布得有多漫长。
他先是在午餐时,用猝不及防的恐吓突破了每个人的心理防线,又在刚刚来了招离间计。
从邹畅第一时间看向靳屿的眼神推测,他们显然是这个团队中,关系最好的存在。
只因为百分之三的股份,这段关系破裂了。
靳屿避开了邹畅的眼神,他不敢发声,因为就在刚刚,他也险些成为那个被献祭的胜利者。
傅承致就这样兵不刃血地,踏平接手了一家公司。
管家将宾客送走,大厅终于安静了片刻。
令嘉收起玩得发烫的手机,忍了再三,还是想不通开口发问,“你要裁的既然是邹总,怎么能确定靳总一定会输?”
“这很简单。靳屿心理素质糟糕,邹畅贪得无厌。”
傅承致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回过身,面上还带着笑意,只要足够了解一个人,你就可以预判他的预判。”
令嘉望着眼前的男人,又一次感觉到了熟悉的,智商被压制的可怕。
她大概再活几辈子,也没办法赶上他的心机城府。她每每稍微有点儿放下戒备时,傅承致就会重新用事实提醒她,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第46章 chapter 46
佣人们忙碌在大厅里擦拭打扫, 至多不过半个小时,这里又要迎来另一拨客人。
令嘉却已经感到累了,她觉得这样的社交方式, 比拍一整天戏更让人身心俱疲。
口袋里手机震动。
是丹棠在给她发消息,到底是个年轻人,差一局就连赢二十把, 他已经兴奋到顶了,缠着令嘉, 非要她问问她的朋友还需不需要新朋友。
令嘉心里叹气。
他们不仅不需要新朋友, 估计还想宰了她和傅承致。
下午,客人陆陆续续来齐,大都携带了女友和家眷。
除了席霖之外, 还有两个她上次见过的熟人, 其他都是生面孔。
看氛围, 算是比较轻松的聚会,估计早上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
但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令嘉不想当工具人, 只想躲在后面当壁花, 全程努力缩小存在感,傅承致却偏要一一把人介绍给她认识。
令嘉还不知道, 她现在声名响彻傅承致的朋友圈。
大家一致认为, 这位为父还债的落难千金本事实在很大。向来冷血残忍没人性的傅承致, 和她在一起之后, 不仅替她清偿债务, 现在还因为她连伦敦也不舍得回了。
要知道, 自接手合宜起, 他一年365天雷打不动,每天工作超过12个小时,堪比劳模,现在却因为这个女人在s市休假这么久。甚至不惜下放了部分权利,传说中的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不过如此。
伦敦总部现在因为她,简直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众人的热情险些要让她招架不住,虽说令嘉一直在社交圈很受欢迎,但那时的欢迎跟现在的欢迎,模式上有很大区别。
她此时被簇拥在人群中间,作为话题焦点,听着大家不知是真是假的赞美和恭维,全程只剩微笑点头道谢。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们的态度却比令嘉多年的好朋友表现得更亲切。
令嘉不喜欢陷入这种虚幻的花团锦簇中,轻飘飘像是找不到自己的落点。
她们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靠近她,只是因为她是傅承致名义上的女伴而已。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寻到落地窗外傅承致的方向。
外头还是冷,因为是下午,稍微出了点太阳,金芒撒在院子一角,把空气稍微渲染出几分温度。
傅承致靠在椅子上,正在跟他的朋友谈话。
手里夹着一根不知谁递过来的烟,偏头,便有人替他点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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