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红杏
专业哲学,数学基础牢固是必然的。
傅承致耐性听完,“除了学业,其他还会什么?详细点儿。”
“我……音乐和艺术鉴赏能力还行、其他……”令嘉搜肠刮肚,脸就要烧起来了,声音渐低,“还擅长购物。”
明明她在圈子里还算个勤奋上进的二代,但令嘉没有一刻像现在,为自己的涉猎狭隘、擅长享乐感到羞耻。
她学的乐器不少,但都够不上精通,所以不值一提。说自己擅长购物是因为除去那些买快乐的消耗性奢侈品,她成年后购买的藏品两年内增值了两至三倍,这在某一方面确实验证了她的眼光和品味。
好在傅承致及时给她提供了另一范围,“运动呢?”
“我网球打得还行,中学时期参加过击剑社,大学之后就放弃了,专心练习马术。”
“那就这个吧。”
傅承致抬手打了个响指,像是终于从她乏善可陈的回答里找到感兴趣的一项,“我正好缺个国内的马术陪练。”
“能随叫随到吗?”
他继续征询。
令嘉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砸晕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反应了好几秒钟才一口答应,“当然!”
—
谈判下半场重新开始,傅承致不再坐中间旁听玩笔,而是直接接过了谈判主导权。
绘真放弃了前三个小时坚持的主张,同意宝恒的重整计划草案,但要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通过法院裁定,开始执行重整计划。
傅承致的谈判风格非常果决利落,他并不在琐碎的细则里耽误时间,而是挑出了重点,重新缔结了几项在未来将绘真利益最大化的要约。
会议比原计划提前了四十分钟结束。
直到双方在厚重的合同末页签字,两边起身握手,事情落定,宝恒众人这才算从晕头晕脑中清醒,都忍不住喜形于色。
他们都没想通,苦苦僵持一个月、不到一个小时前还陷入绝境的谈判,是怎么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这甚至都不能用神灵庇佑来解释,令大小姐简直是老天爷私生子般的气运!
绘真的团队收整会议室的电脑和资料,离开前,令嘉在众人的祝贺中,找准机会抽身,追上提前离场的傅承致,远远唤他,“傅先生!”
傅承致站定回身,手插西裤兜里看过来,“怎么,我的秘书还没给你联系方式?”
“给了的,号码我已经存好了。”
令嘉答完,忐忑顿了两秒才又开口,“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咬唇是令嘉紧张时下意识的小动作,嫣红白雪的颜色在走廊日光灯的映衬下,鲜活饱满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顶楼电梯已经到了,秘书侧身挡住,安静等候他进入轿厢,却另有电梯系统的滴声在催促。
傅承致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转身进了电梯,她面对面站定后才开口,“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帮你,那我可以回答。”
“令嘉,你送我的交通卡里有一百九十六镑,这一百九十六磅,就是我今天愿意改变选择,帮助你的价钱。”
没来得及说话,令嘉愣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合上,有点想哭。
傅总真是个大好人。
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感谢自己助人为乐的好品质,早知道送一张交通卡能逆转宝恒面临清算的绝境,令嘉当时愿意花十张、不,一百张交通卡让宝恒免于债务危机!
—
霍普已经早早在停车场等待老板,他刚从其他地方结束工作赶来,原本那才是傅承致的既定行程。
车子缓慢启动,霍普将这一天的进展和资料递到他手上,例行汇报,“sir,事情都已经按照您的安排办妥了,附件部分我和其他法务都审核过,确定没有纰漏。”
“另外,绘真现任执行总裁听说你参加了和宝恒的谈判,非要就近接待你共进午餐,当然,我已经替您拒绝了。”
“做得不错。”
傅承致靠在椅背,指尖轻快而悠闲地划过平板。
霍普没有错过傅承致的好心情,他预报老板情绪永远像气象台预报天气一样准确。
他微笑问道,“今天见到令嘉小姐,看来您心情很好。”
傅承致被这一提醒,仿佛回忆起什么,唇角跟着就翘起来,收回逐行查看文件的目光,像是终于找到人分享。
“确实是愉快的下午,你没有看到,令嘉挣扎想要保住他父亲的公司,努力演出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我把她吓唬得快哭了,还大着胆子来抓我的手,实在令我感动。”
“所以您才同意了宝恒的请求吗?”
“不完全是。我看了宝恒的评估,重整清偿率更高。”
就这一点点的比例也足够让霍普感到吃惊了,他都不相信这是自己老板能讲出口的话。他觉得傅承致现在,有点像往暗恋女同学抽屉里放毛毛虫,揪人家辫子的小男孩,说不定这是嘴上讲不完全讨厌,心里早就喜欢极了。
于是开口试探,“所以您爱上她了吗?”
爱?
傅承致皱了皱眉,因为这个字眼的出现而感到不悦。
好吧,这才是真正的傅承致。
霍普迅速为自己的莽撞纠正,“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傅承致这才肯答他,“爱是人生贫乏追求虚幻的可怜虫才会渴望拥有的东西,我已经足够富有,不需要这种多余的烦扰。”
“对了。”
傅承致说完没两分钟又想起来,“这周内安排时间把贝拉从伦敦运过来,我给小公主换个新马厩。”
—
另一边,令嘉也在返回医院的途中。
她上车被冷气一吹才察觉冷,精神紧绷过后,背脊都是未干发潮的冷汗。
甩开高跟鞋,脱力地陷入沙发椅里,听陈助夸她厉害。
耳机从傅承致手上拿回来时就已经关了,陈东禾并不了解令嘉跟傅承致私下达成的协议。
而令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真相。
自己戏剧般稀里糊涂的好运,任谁听了也很难相信。
到这儿她才忽地想起来,前倾抓住副驾驶座位,“陈助,傅承致是什么人?宝恒从前和他打过交道吗?”
“没有打过交道,第一次见面。”
陈东禾疑惑,“全名是傅承致吗?我只听别人管他叫傅总。秘书室打听,说是伦敦来的大人物,十年前绘真还是初创团队时候,给了他们第一、二轮融资,不怎么在国内露面,但估计到今天还拥有绝对控股权。”
“怎么看出来的?”令嘉不懂。
“你瞧他插手绘真内部的决策显然非常随意。”男人分析完又苦笑,“但我们今天还真得感谢他的心血来潮、随意插手。”
黄昏已至,在夕阳的余晖里,陈东禾看向窗外的侧脸露出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感慨。
时代发展的太快,一切都瞬息万变,宝恒十年前统治市场时候,绘真还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现在却已经成了能撼动市场经济的庞然大物,资本本身,宝恒倾尽全力也只能保证不要在它朝前滚动的车轮里沦为历史烟尘。
“原来是个金融家。”
令嘉的感慨和陈助完全不同。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开chrome。
肯定不是个无名之辈,那天金融街□□别人都追着他打,估计就是被认出来了。令嘉输入关键字搜索那天伦敦金融街的新闻,可惜从头到尾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场骚乱相关的报道。
她干脆返回主页重新输入他的名字,前两个字才拼完,维基百科的完整词条已经弹出来。
令嘉倒吸一口凉气,被一连串金光闪闪的头衔吓到了。
春日颂 第8节
——合宜银行董事长、总公司合宜银行集团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要不是百科配了照片,她险些要怀疑是不是重名。还有一堆数不清让人眼花缭乱的公司董事、基金会主席、贸易、慈善委员会头衔,足足划了手机三页篇幅。
牛津大学商学和法学硕士双学位,三年前接任合宜,到今天金光闪闪的履历已经写了五页。
最近的动态是刚刚收到《世界银行家》杂志授予的“卓越银行家”荣誉。
他的曾祖父正是近代史上民国第一代银行家傅维新,早年留学欧洲,1920年出任s市储蓄商业银行总经理,后来由于不堪战乱,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移民瑞士,然后创办了合宜银行。
还是个名门之后。
令嘉突然开始犯愁。她承诺给傅承致当陪练,马呢?
坐骑的速度也看家族天赋和血统出身,要是买匹便宜的,别说陪练了,估计连傅承致马蹄扬起的尾尘都吃不上。
可要买名门之后,又实在太贵了,她舍不得。
令嘉思来想去,厚着脸皮切进snapchat,点开一位剑桥师兄的对话框给他发消息。
师兄是剑桥现任马球俱乐部主席,一位人脉宽广的华裔三代,令嘉刚进学校时给俱乐部捐了匹阿哈尔捷小白马,她想问问能不能要回来,把奶思这两年在俱乐部的伙食、住宿管理费全部返还都行。
令嘉从来没干过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往对话框里打字耳朵都涨红了。
只能一面组织措辞,一面告诉自己,奶思买时候是十万磅,换成人民币八十来万,她又省下八十万还债。
好在等她回到医院病房时,师兄的回复已经过来了。
他都没问令嘉家里发生什么事,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只是空运费用得令嘉自己出。
令嘉已经感激不尽。
她一连发了好几声谢谢,和师兄沟通完后续运送事宜,这才退出对话框,正准备关掉app页面时,拇指忽然不小心触到了下方有新消息的群聊——
“国内这几天的新闻大家看了没,说是宝恒快破产了,宝恒老总好像就是令嘉她爸。”
“??上周六我和剑桥的朋友去参加令嘉她们学院的may ball,没见人影,我还纳闷,往年大小姐基本不可能缺席期末舞会的,原来是家里出事了?”
“果然人有旦夕祸福,我的天哪,令嘉身上这下得背上多少债!”
……
可见她在留学生圈子里确实算个风云人物,消息像枚威力惊人的深水鱼雷,发出几分钟就炸出一堆潜水党,连刷两页屏。
账号是令嘉去年实习期间申请的小号,群聊是朋友拉她加入的伦敦留学生群组。
群组人太多,加之令嘉从未有过发言记录,朋友大概转头也忘了她的存在,导致群里好几次有人闲聊时光明正大讲她八卦。
令嘉从前窥屏只当好玩儿,别人说什么都一笑置之,只是这次笑不出来了。
她扳着指头又数了两遍,还是数不清这钱该还到哪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哈哈哈没想到吧,给我个机会,我还能假装做个好人
第7章 chapter 07
接下来在病房的几天,陈东禾叫人搬来了小山一般的档案文件,堆在套间会客厅,需要令嘉亲自过目。
为了厘清爸爸欠下的债务和债权资产,把每一分钱还在刀刃上,令嘉简直拿出在剑桥期末考的架势,不,就算是期末考,也未必需要查找那么多文献。
大床海绵垫变狭仄板硬的沙发,搬来的丝绸精棉被一觉醒来总是有三分之二掉在地面。
大小姐脖颈落枕,腰酸背疼,手腿上还被蚊子咬了一堆包。
她每天胡乱绑起头发,埋头努力理解那些她从来没有经过手的东西,腰酸了就躺着或趴下看。
即便令嘉这样努力,该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消失。
随着宝恒开始执行重整计划,管理层大换血,公司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按照令炳文清醒时提交的重整计划草案,令嘉代替他签署了各式文件,包括股权让渡协议,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仅剩百分之三,只保留令父的荣誉董事席位。
绘真的债券转股权,成为宝恒实际控制者。
他们新投入的资金,将直接用于弥补宝恒过去三年来的亏损与日常经营。
宝恒活下来了,尽管换了新主人。
令嘉抱着文件走出宝恒的大楼时,像是呕心沥血终于做完了一件大事。
翻飞的衣袂被夏日滚烫的风吹得作响,她自始至终没敢回头看,疾步上车,一口气跑回令父床前——
病房里,爸爸仍然闭眼带呼吸机,安详躺在床上休息。
令嘉胸口翻涌酸胀,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难受,饱涨得快要溢出来了。
她扔下文件,踩着地毯一步步走近,轻轻挨着床边蹲下来,把头贴在父亲胸口,感受着满头大汗同眼泪以及她跳如擂鼓的心脏融在一起。
“爸爸。公司的事我都替你做完了。”
快清醒过来吧。
过去二十年,父亲替她撑了把大伞。
令嘉从未思考过在她完美的人生那些瞧不见的角落,究竟有多少被挡在外的风雨。
—
清算完的债务和资产资料文件都被重新搬了回去,只给她留下一组冷冰冰的数字。
她今年20岁,负债2.2亿,卡上余额100万。
如果伦敦肯辛顿的公寓能卖个好价钱,那就还剩2亿。
放在过去只够令嘉买两条裙子的一百万,现在却是她所有的生活花销,连同父亲的住院费、医疗护工等其他所有费用一起。
一个礼拜内,银行会来查封她们家位于s市静安区的大别墅,在那之前,她得把东西清出来,找个能塞的地方。
……
令嘉恍惚的思绪中一脑门子官司,越搅越稠,越搅越愁。
那些摆件,普通公寓根本放不下,是不是得租个仓库?
她以后住哪儿呢?
钱该怎么赚?
取剑桥最会赚钱的商学院毕业生五年后平均年薪,6.1万英镑为参考,她毕业后不吃不喝每年能挣53万人民币。
十年530万,算点儿增幅,二十年2000万。
不多,还完债也就小两百年的事。
两百年!
令嘉大汗淋漓从噩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她昨天熬了夜,这个午觉睡得浑身冷汗头皮发麻,背上都是黏腻的触感。
抄了把凉水洗脸,令嘉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天哪,她竟然连在梦里都把这道题算对了,就是得还两百年!
敞开的病房门就在这时被敲响——
“您稍等!”
令嘉在洗手间里喊,她匆匆放掉水池,拧门出来。
“令嘉?”
女人立在门口试探着唤了一声,她瞧起来四十来岁,保养得宜,套裙整齐庄美,颈上还系了块丝巾。
令嘉用干毛巾把眼睛擦干净,顿了两秒才认出来,“静和阿姨,您来了。”
院线和影视公司不分家,来人正是和令炳文相识快二十年的老朋友,国内知名制片人孔静和。她记得小时候女人常到家里玩,每次都给她带个小礼物。自令嘉十三岁去了伦敦,两人就没见过面了。
孔静和实际年龄其实和令父一般大,早十年一度差点儿当成令嘉后妈,可后来令父不知考虑到什么,最终也没跟她结婚,令嘉知道这事儿之前,两人就已经分手了。
令父入院一个礼拜后,瞧着醒来的几率不大,来探病的人就少了。
孔静和能在这时候出现,令嘉还有点感动。
“你爸怎么样了?”
“比前段时间好一些了,上身能动弹,就还是认不出来人。”
陈助在家里敦促搬家公司打包东西,护工也不在。出于礼貌,她笨手笨脚给女人烧了热茶,电水壶还把手背给烫出个燎泡,疼到眼泪花汪在眼睛里,转身前咯噔一下咽回去才把杯子端到茶几上。
孔静和已经看完令父,从病房出来了。
“静和阿姨您喝水。”
令嘉规矩在孔静和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摆在膝盖上,有几分窘迫。
因为孔静和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套房东西太多没收整,到处乱成一片,沙发头还有她早上才歪歪扭扭折起来的丝绵被,她几天没洗头洗澡,衣服也一夜没换了。
是刚刚没擦干净粘东西了吗?
她故作镇定,无比自然假装别鬓角,顺便摸了一把脸,“谢谢您今天来看我爸爸……”
咦,怎么没摸到。
令嘉心里还纳闷,就听孔静和直截了当打断她,“令嘉,你要当艺人吗?”
啥?
令嘉的脑袋一下子没跟上她的脑速。
“你的脸非常漂亮,很适合大荧幕。”孔静和没有移开视线,继续盯着她打量。
上一次见面是七年前,令嘉的轮廓还没长开,能瞧出是个美人坯子,像她妈。
美丽有很多类别,令嘉是尤其珍贵的一种。
这张脸可塑性很强,三庭五眼生得太好,骨相轮廓完美而流畅。她才二十岁,饱满的胶原蛋白,青春稚嫩,既有叫人充满保护欲的楚楚可怜,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倔强坚毅,既能是玻璃罩里珍稀娇贵的玫瑰,换个妆也能是万种风情的十月芙蓉。
明明是张漂亮极了的脸,家庭的滋养却赋予了她另一种不急不缓、不招摇也不张扬的从容感。
这种矛盾叫她有了十足的记忆点。
如果不是老天爷赏饭吃,是造不出这样一张脸的。
春日颂 第9节
令嘉有点儿紧张,咽了口唾沫,“静和阿姨,我没有学过表演。”
她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偷看她做的梦了,才瞌睡就送枕头来。
当演员确实是个能迅速还钱的职业,只是宝恒的生意虽然跟影视行业息息相关,令嘉从小到大却是连学校里的话剧没演过。
但要是她完全没有演戏天赋,这份工作做不好该怎么办?
“没学过可以学。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我会替你争取康纳影业a级约,和你签一样合同的是祝梦之、应楠。你就说愿不愿意?”
令嘉虽然不在国内,但也认识祝这两人都是当红的一线演员,大多数人能叫得出名字的青衣小生。
从导演到制片人,孔静和制作过许多部国人记忆中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康纳影业靠股份留住她,孔静和自己也跟高层往来密切。她既然开口,就代表她有把握替令嘉要到这样的待遇。
令嘉脑子里一时闪过千头万绪,她喉咙动了动,小声问一句,“阿姨,合约期是几年?”
“十年。”
孔静和补充,“康纳只签艺人经纪约,合同期间你所有的商业活动和宣传策划都得服从公司安排。”
远远超过了剑桥规定的休学年限。
令嘉本质上还没从学生心态中扭转过来,但又一想,十年她还完债,也才三十岁,还能重申自己想念的学校。
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她心乱如麻思考自己做演员的可行性,鞋尖快要把地毯搓出洞来。
令嘉从小到大的梦想从宇航员变成科学家,科学家变学者、最后变成做一个渴望智慧的普通人。她深知哲学的奥妙宏大,追求真理的道路无穷无尽,她曾经打定了主意要在这条路上深造,开拓自己思维的疆域。
她想过未来数不清的可能,唯独没想过做个大明星。
“你爸欠了多少?”孔静和问她。
令嘉垂头抿着唇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也大概有数。祝梦之去年整年收入1.9亿,幸运的话,你红了,不用几年就能把你父亲的债务还清。”
令嘉猛地抬头。
她现在明白了,孔静和是想帮她,也或者帮她父亲,看在过去那一点儿情分的面子上,给她一条出路。
孔静和继续道,“在此之前康纳会为你提供住所,全权安排你的行程饮食起居……”
“我愿意!”
令嘉喊完才发现自己答得太硬,攥紧衣摆,重新答一遍:“我考虑好了,静和阿姨,我愿意。”
没办法,这份合同能提供的全是她目前需要的。
令嘉可以对债务不管不顾,只要回到英国就行,但她不想回去,她不愿意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父亲,躺在病床上还要被人戳脊梁骨随意辱骂。
失去宝恒不可怕,她真正害怕的,是爸爸清醒那天,他们家一切美好的东西已经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令嘉自回国后为了想该怎么还债,脑子都想得快爆开了。
直到这一刻,她原本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终于有希望递到眼前来,无论递来的是□□、浮木还是稻草,她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抓紧它。
—
令嘉只来得及把康纳的合同给陈东禾这个律师出身的大秘看了一遍,添加了一些细节要求。
周一,便正式握笔,在乙方那栏落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奇怪,令嘉这一刻的心情十分平静。
她不再瞻前顾后思考任何过去未来,这份合同能解决她深陷的困境,这就够了。
康纳的艺人事业部效率很高,周三就给她分来了经济人和助理,连艺人公寓的钥匙一起。
于是她刚刚从被查封的静安大别墅搬出来的行李,除开那些用不上的大件,又悉数塞进了这间不到一百平的小公寓。
第8章 chapter 08
保洁打扫卫生的时候,令嘉小心翼翼探脚踏进尘灰里,环视了一圈这间公司配发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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