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红杏
令嘉自动静音掉脏话,放下手机后发了一会儿呆。
她试镜的上一个角色被副导演女朋友截胡,再上一次,是给了赞助商还在上高中的小女儿。
令嘉有点怀疑周伍是不是在骗她,事实是因为她演得不够好,所以被淘汰了。
毕竟屡战屡败后自我怀疑,是大多数人的本能。
老话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人总是很难理性认清自己,她还不明白旁人口中,自己飘忽不定、看不见、摸不着的天赋究竟在哪儿,只能一遍遍复盘自己仅有的几次试镜经验,回想她的表演到底出了哪些破绽。
令嘉打小有个毛病,喜欢往衣帽间躲,甭管是作业没写完爸爸找麻烦、还是过生日了想妈妈,躲进去睡一觉就好了。
毕竟离家出走太危险她不敢,呆在客厅等训好像又挺傻的,还有就是缺乏安全感时候,人都喜欢找个四面黑漆漆的地方把自己包裹起来,久而久之,令炳文也知道了女儿的习惯,不会擅闯她的小天地,只在第二天来敲柜门叫她起床。
可惜公寓的空间不比从前宽敞,令嘉上个月住病房沙发的落枕刚好没多久,这晚在柜底反省一夜,又复发了。
但她不觉得这和自己睡衣柜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有人凌晨给她发短信。
令嘉是看完一部九七年的老片子后抱着手机入睡的,消息进来时感觉刚睡着没多久,被接连两声急促的短信鸣音吓得一哆嗦,从柜子里滚出来,这就又落枕了。
她半梦半醒间捂着脖子点开手机,瞧清发件人的瞬间,顿时睡意全无。
是傅承致发来的。
大佬告诉她——
“令嘉,来马场。”
接着进来的第二条就是s市西郊马场地址。
时间一晃过去大半个月,令嘉都快以为傅承致把当时随□□易的内容给忘了,毕竟她清楚很这些金融界的大人物时间有多紧张,时间按分秒计算是常事,不知道多少人想倒付钱给他当陪练,听他讲个一言半语的。
傅承致几乎是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条件同她交易。
这么一点微末小事,令嘉万分想做好让他满意,可说一千道一万,她的马还没到啊!
奶思运回国很麻烦,只能走货运,师兄在那边帮忙办完了一堆健康证明疫苗证件,落地后还得在机场检疫隔离30天。
令嘉往后撩了一把头发,撸起睡衣袖子,就地盘腿双手开始往键盘里打字。
“傅总你好,我的马还没到、”
没打完又迅速删空,她总觉得这样回复似乎很没诚意。
“傅总对不起,我的马正在机场隔离——”
怎么越读越像小学生收假,作业没写完找的借口?
她思索再三,终于编辑好一条态度端正的,眼睛一闭发了出去。
“实在抱歉傅总,我的马入境检疫还需要一周才能结束隔离。您看这次有什么其他我能为您做的,非常乐意效劳。”
过去半个月来,傅承致往返纽约伦敦数趟,又在瑞士呆了一个礼拜,一半以上时间都在飞机上工作渡过,这会儿刚落地就给令嘉发讯息,可惜没收到他想要的答案,遗憾叹口气解开安全带起身。
他伸手穿好身后霍普拎来的外套,低头系扣。
“告诉我考珀昨晚的收盘底价。”
霍普迅速从脑海中调取答案为雇主答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严阵应对,以为老板又要来点儿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操作,没想话音才落,下一秒傅承致的话题已经完成了跳跃。
“上个月让你买的房子有室内网球场吗?”
“室内没有,但有露天网球场,对了,还有泳池。”霍普小步跟上补充。
天平在打网球和游泳间徘徊了一秒,大抵觉得初次约会就让女孩子穿泳装目的性太强,傅承致很快做出选择,“那叫人把网球场打扫干净吧,我要接待令嘉。”
傅承致没有在国内长住过,直到上月才授意霍普在s市购入一处房产。
和他所有的居住地一样,首先要舒适、宽敞,有足够的活动范围、运动场地,毕竟想要保持充沛的精力赚钱首先要养成强健的体魄。
比房主更早入住这栋别墅的是几条小布拉班特猎犬。
猎犬是三年前他的朋友乔治、合宜的首席法律顾问送的,苏黎世的夏天仍然冷清安静,对几条伴侣犬来说实在憋闷,傅承致干脆叫人将它们都运过来,过个热闹暖和的夏天。
下车脚踩上地面的一瞬间,闻见熟悉的味道,院子里的猎犬飞快围上来,争先恐后亲热拱主人的脚。
“down!”
傅承致皱眉,指令发出的瞬间,五六条猎犬乖乖在地面伏下。
他嫌弃从自己西裤上摘下来几根毛发,向一侧的管家发问:“换毛期还没结束吗?”
“本来在春天就结束了,我想是因为苏黎世和s市有些温差,所以才会又开始掉。”
傅承致接过毛巾擦干净手,叮嘱管家,“把项圈拴好,不要惊吓了我今天的客人。”
瞧它们趴在地上也止不住摇晃的尾巴,兴奋的眼睛。
傅承致施恩般依次给它们挠了挠下巴。
“拉比,好孩子,霍克……”
自己取的名字,第三条就想不起来了。
“格林,sir。”
管家提醒他,“还有波比和瑞恩。”
—
另一边,自签约便没有休息过的好孩子令嘉,清早起来给伍哥打电话请假。
事情有点复杂,但为了尽可能取得经纪人的理解,她还是把事情的经过用三言两句简述了一遍。
“你是说,他帮忙把你父亲的公司从清算边缘拉回来,但只要求你偶尔陪他练习马术,强健身体?”
“是这样没错。”她认真强调,“傅先生真的是个好人。”
令嘉没有解释伦敦那一段前情,所以她理解任何人对这件事的质疑,他们大抵都以为傅承致对自己有所企图,事实上全然不是这样,宝恒和绘真的谈判结束到现在,傅承致没有以任何借口打扰过她。
而周伍则认为:大小姐被父亲保护得太好,不知道人心险恶。又谈过一次恋爱,还不明白有的男人倘若对女人动了心思,耐性毅力、花言巧语能厉害到把天上的月亮哄骗到手心。
电话两端,他们彼此都善良地原谅了对方的无知。
“这样吧,妹妹你晚点儿出门,我还能顺路送送你。”
周伍建议,“毕竟是到异性家里,你现在多少是个艺人了,叫连妙陪你一块儿,晚上回来安全,还多一个人陪你们打网球,咋样?”
安排得非常周到。
令嘉点头,又才反应过来人看不到,“谢谢伍哥,就是麻烦妙妙姐了。”
“不麻烦。”
令嘉听见话筒那边连妙抢声,这才笑起来挂了电话。
—
卧室窗边有一支插花瓶里的小雏菊,朝阳爬进来,在写字桌上划出一道斜影。
令嘉左右拧了拧脖颈,爬起来洗澡,最后推开衣帽间门,翻找连妙帮她收整好的运动套装,最后挑出一件打网球穿的收腰白色短袖,还有运动百褶裙。
换完了又在床边趴下,吃力拖出一只箱子来,里头装着她从中学时期到现在买的所有网球拍。
令嘉过去所有的事情都有奶妈和佣人代劳,搬到这间公寓后,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连自己的校服都找不着放哪儿——能精准寻到自己哪粒扣子摆在哪只格子的转变”。
可见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不是令嘉不能做好,而是过去她压根没机会学。
她挑了只顺手的,试着挥动两下,刚放下球拍,门铃也适时响起来。
第11章 chapter 11
来之前,周伍和连妙已经就这件事达成共识。
周伍:“陪打网球?套路老子在圈里见多了,有些有钱人看上去衣冠楚楚,其实人面兽心,龌龊又下流!”
连妙同样生气,“这么单纯的孩子他竟然也忍心套路!”
不过,在令嘉来开门的瞬间,两人面部表情又不约同完成了从义愤填膺到笑容满面的切换。
周伍亲切问候,“早上好啊妹妹,这身很有活力嘛,运动也要注意防晒呀。”
令嘉很好说话,当即便答应了,又往脸上涂了一层防晒。
她头发刚吹干披散着,连妙便从洗手间找来梳子,“来令嘉,我帮你扎个高马尾,方便戴帽子。”
帮她梳头时,连妙颇有些怀念,“六年级你体育课辫子散了不会扎,也是我给你扎的。”
令嘉羞腆:“我一直到大学才学会绑低马尾,胡乱绑一绑那种。”
主要从小都有奶妈帮忙,她的头发太茂盛厚重,自然风干还带点儿洋娃娃的波浪卷,背过手去操作有点困难。
想到奶妈已经回国,令嘉又有些沮丧。
连妙扎好又帮她编了个轻便的辫子,拿头绳收发尾时,切换了话题。
“还记得吗?转学之前你送了我一对黄色蝴蝶结发绳,跟这个挺像的,现在还收在我床头的抽屉。”
她也在工作以后才知道,蝴蝶结出自一个法国轻奢品牌,那曾是连妙人生收到的第一件、也最贵重的一件礼物。
可惜令嘉眼神茫然,这样的小事显然已经从记忆中翻找不到了。
不过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数不清、换不完五颜六色的发绳,她一时便把刚才突如其来的沮丧抛到脑后,毕竟幸运的人,能够用童年治愈一生大多数烦恼。
两人一直从出门聊到商务车停在傅承致家大门外。
熄了火,驾驶座的周伍低头,从风挡望出去,放眼环视了一圈连他这煤二代都想骂一声“该死的有钱人”的大别野,回头虎目含泪。
春日颂 第12节
“连妙全靠你了!”
令嘉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又听周伍再次叮嘱她:“哥不陪你们进去了,妹妹,有事儿记得马上给哥打电话。”
“哦。”
令嘉稀里糊涂点头。
—
连妙身负重任、枕戈待旦——
未曾想见到的“傅先生”,竟不是想象中上了年纪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反而身型颀长、脸蛋俊朗。
他就站在院子的玫瑰花架底下,身后还跟着管家和助理,远远礼貌朝令嘉挥了挥手打招呼。
盛夏的日光很晒,男人只随意穿了身瞧不出牌子的白t和运动短裤,没戴帽子,额头挽了避免运动时头发散下来挡到眼睛的黑色发带。四肢修长挺拔,肌肉覆盖均匀,年轻得像个运动明星。
连妙心里稍微松弛,好嘛,俊男美女谈个恋爱倒也没什么不可。
不过才走近,刚刚的印象瞬间被颠覆了。她眼瞧着男人把网球拍递给一旁的管家,毛巾擦了汗,风度翩翩朝令嘉递出手。
“欢迎你,令嘉。”
简单交谈后,年轻的男女并肩朝网球场走。
连妙和霍普跟在后头。
她英文听力一般,没能听懂两人谈话中的大部分内容,只隐约知道他们在谈自己的中学。
两所公学都在伦敦,一所女校,一所男校,估计能聊挺多有意思的话题。
很奇怪,这么优雅英俊的男人没能让连妙放下戒备,一回想见面时傅承致笑容,后颈的寒毛反而都竖了起来。
明明傅承致也绅士对她颔首了,但那深不可测的距离感让她觉得自己和他身边的管家一样,都是蝼蚁般的工具人。
在康纳混了两年,连妙也算见过不少大人物,有一套自己的识人方式,她能瞧出傅承致对人居高临下的冷漠。国内环境下生长的人民富豪,显然很难有这种自小培养出的、对人深入骨髓的漠视。
令嘉的感受却又全然和连妙不一样。
自从傅承致帮助宝恒摆脱了被破产清算的结局,他整个人在令嘉这儿都蒙上了层好人滤镜,一举一动都充满风度与善意。
这种好感在令嘉聊天时发现傅承致出身伊顿,更上了一层楼。
伊顿公学的毕业生通常被统称伊顿人,而伊顿人的口音也被叫做upper class accent,说白些就是高富帅口音。比如同样的单词“slough”,伊顿和普通伦敦人的发音一下子就能听出区别。
从伊顿到牛津,傅承致的教育背景和令嘉高度相似。毕竟圣保罗的别名就是女子伊顿,剑桥和牛津几个世纪以来更是明争暗斗、渊源深厚,聊起天来自然非常有亲切感。
院子里,傅家的网球场地维护良好,蓝绿色的塑胶场在太阳底下一尘不染,光洁可鉴。
在她们来之前,傅承致已经和助理霍普打过几个来回,此刻场外的庭院撑了把大遮阳伞,伞下的茶几三三两两摆了几瓶水。
佣人们在场内捡球。
令嘉走到场边刚开始活动热身,便见连妙径直过来,小声与她分享自己刚才打听到的情报。
“令嘉,我听说这个傅先生的助理霍普,斯坦福毕业的,中学时候拿过美网青少年锦标赛u16冠军,他俩刚才热身打的几盘是平局。”
“啊!”令嘉差点心跳过猝,“傅先生这么厉害?”
“你也不必太害怕,”连妙忙安慰,“说不定打平只因为他是老板。”
“说得对!”
令嘉点头,用阿q心态安慰自己,打量了一下霍普回头小声嘀咕:“瞧起来三十多岁,应该工作很多年了,他的工作没时间训练,估计技术和体力肯定下降很多但就算这样毕竟是男网单打u16冠军啊——”
大小姐想哭!
想来想去只能另辟蹊径,偏头问:“妙妙姐你技术怎么样?”
“去年学了两个月,每周三堂课。”
表达精炼,言简意赅,令嘉立刻明白了。
说实话,她当初放弃网球去练习击剑马术,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耐力怎么练也跟不上。尤其这种男女混打的局,天生体力差距会非常明显,令嘉想得很明白,要是连妙水平不错,她俩就车轮战,一人撑一会儿,务必让傅承致玩得尽兴。要是妙姐技术一般,就双打,只能牺牲她到对面去拉低对手平均实力了。
回身时,她远远朝傅承致挥手比划了一下,配上口型,意思是问大佬要不要双打。
傅承致放下水杯,不置可否冲她偏了偏头。
一见有门,令嘉兴冲冲站直了,一路小跑到傅承致身边,压低声商量,“傅先生,我们双打吗?”
傅承致看她小心翼翼,也学着她降低音量,“怎么分组?”
“不然就…就我俩一组吧?”
令嘉小心翼翼与他密谋,并举了两根指头保证,“我肯定好好表现。”
正中傅承致下怀。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思索片刻后,才矜持颔首:“可以。”
清空场内的网球后,比赛便正式开始了。
为了让大佬赢得漂亮、打得开心,不后悔跟她做交易,令嘉不仅在分组时煞费苦心,上场后更是努力,完全不吝惜体能,把她十八般武艺和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各种正手、反手,削球截击,水平完全不像她当初跟傅承致说的“打得还行”的程度。
往往是令嘉在前头就已经拦网截杀。
傅承致在后头补漏,远拉、回球、顺便划水和欣赏。
凭心而论,令嘉击球的姿势很漂亮,肩背舒展,赏心悦目,胳膊发力的瞬间,牵动腰肢,网球短裙凌空划过性感的弧度。
她后脑勺的马尾辫随着奔跑动作摆来摆去,白袜子包裹着纤细修长的小腿。
脚踝才堪堪有他手腕粗,好像能一折就断的程度,然而纤细的身体里却蕴含着意想不到的爆发力。
人们称呼网球为绿色鸦片,原因大抵就是如此。
观众永远为选手挥拍的优雅动作、高速旋转的绿球划过蓝天的角度着迷。
接连的击球声中,傅承致能感觉到自己因跑动而飙升的肾上腺素,大脑持续分泌的多巴胺。
明明还没怎么流汗,但挥拍的指尖却都开始麻痹,血脉加速涌动。
令嘉不停奔跑、击球,流汗。
傅承致不能克制自己欣赏的视线。
汗珠顺着她的喉咙往下滑,乳白的肌肤表面细小的绒毛被浸湿,沾上了细碎的头发,动态清晰的美感冲击远比任何视频图片都更能刺激感官。
在等待对面捡球发球的空隙,令嘉扶膝盖大口喘息,余光瞥向傅承致所站的位置。
只见大佬游刃有余地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在场边走动重新选位,身上干净清爽,连点儿汗都没出。
巧的是,他的视线也正落她身上。
视线交错的一瞬间,令嘉的脑子猛然清醒了!
她突然意识到——
完蛋,是不是她发挥太卖力,用力过猛,没给大佬留出击球机会?
大小姐生平从没刻意讨好过人,万事开头难,第一回 当然生疏。
她还在反思自己,只一刹的分神,对面霍普直接来了一记上旋发球。
u16冠军的速度不是盖的,令嘉甚至没来得及离位,才偏头,就已经眼睁睁看着高反弹到左侧的球从眼前擦过。
“啪!”
听见身后一记扎实有力的击球声传来,令嘉便明白傅承致把球打回去了。
没来得及放松,因为脑袋跟随小绿球转动的速度实在太快,马尾辫带着惯性pia一下打在了她眼睛上。
令嘉的头发本来就多,这一下疼得直接把她眼泪都打了出来!
右眼的视线完全被模糊,她赶紧抬手示意暂停一下,用手背的运动护腕擦起眼泪。
“怎么了?”
傅承致离她最近,当即便过来。
“眼睛被头发打了一下,不碍事儿。”
令嘉特别不好意思,怕扫了大佬的兴致,努力试图睁开眼睛,可惜她越努力,越被生理性涌出来的眼泪蛰得什么也看不清。
“别动。”
傅承致抓住了她的手腕,“我看看。”
第12章 chapter 12
令嘉眼睛疼得睁不开,只隐约感觉有风,也或是对面的呼吸拍打在她脸颊上。
傅承致的皮肤温度比她低,触感是微凉的。
他拨开她的细腕后便松手了,用旁边佣人递过来一条沾水的冰凉帕子替她发肿微红的眼睛降温。
“皮肉很嫩,渗出红血丝了。”
傅承致的喉咙忍了忍,指腹慢条斯理将女孩眼睑残留的水汽擦拭干净,压低的嗓音像磁块,快要把听的人拉进黑洞里沉溺,亲切教导她。
“只是娱乐消遣而已,令嘉,你大可不必那么努力。”
但很显然,令嘉并没有感受到这磁力的引力,她总觉得是自己用力过头了,生怕他不高兴,非常认真地解释,“实在对不起傅先生,我做事情就是经常控制不了自己全力以赴。”
因为太紧张,她甚至没意识到傅承致在抚摸自己,睫毛一颤一颤的,仍然乖巧仰着头止泪。
眼睛的痛感被低温带走了,木木的,就是眼皮上像多了几只小蚂蚁在爬一样,痒得很。
没等她的反射弧察觉什么,很快,傅承致已经绅士地主动避嫌,把面前的位置让出给从对面翻网过来的连妙。
“还疼不疼呀?要不要再滴点儿眼药水?”连妙自责极了,“都怪我,早知道我给你扎什么辫子!”
“我没事儿妙姐!已经好了。”
令嘉睁眼眨了两下给她看,羞愧于天底下竟然有人能笨到被自己辫子把眼睛打肿。
怕令嘉打球时再被头发击中眼睛,连妙替她拆了辫子,辫子散开变成长卷的马尾,发丝落下来就搭脖颈和肩侧,热得令嘉还有点儿不习惯。
不过没等比赛重新开始,在伞下喝水的缝隙,另外一位白人女助理便从屋内拿了电话过来,说有急事要老板回电。
春日颂 第13节
傅承致示意管家将刚冲好的咖啡放下,接过手机,径自走到庭院另一端。
女助理替他撑着伞,傅承致在尽头台阶的木地板边缘坐下,摊开长腿,安静听对方说话,偶尔回两句讨论。
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很长。
长到令嘉的眼睛完全不疼了,身上的汗也干得差不多,体力恢复了大半,吃了桌上半碟小饼干,还被连妙发现后,在她的眼神中讪讪住手……傅承致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的面色比之前稍沉一些,令嘉猜测,也许是电话那端给他带来了不太好解决的棘手难题。
“傅先生,您有事儿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令嘉试探,“下次再来陪您玩儿。”
男人抬手示意她稍等,然后就把霍普叫过去,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这次距离近了,令嘉隐约能听见几个譬如“内阁、英镑、外汇……”之类的单词,估计是在给他安排工作。
果然,霍普听完安排后,便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匆匆向几人道别。
—
傅承致再回头,接电话时的肃穆已经没有了,不过比起一开始的和悦,现在看上去还是有些面无表情。
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们比一场吧,令嘉,拿出你刚才双倍的努力。”
场内清空,傅承致再次拿起球拍时,站到了令嘉对面。
他重新调整了腕带的位置,活动了腕关节的韧带,看上去是要动真格的样子。
令嘉刚才已经打得比较顺手了,还挺兴奋,压低身形,全神贯注等待对面的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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