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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怨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回首便便
    三人沿着护城河走,途径一处庙宇,当中供奉的是轶城的守护神女。

    “东夷的水泽神女……”杨小海杵在外头观望石碑,不禁暗自思考了起来:“轶城的传说果然与钟山不同……”

    “小海,干哈呢,赶紧进来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去,这里怎么躺着个人啊吓我一跳!”本想偷些贡品垫垫饥的刘壮壮被神像前面无血色的女子吓了一大跳。

    钱币警觉上前,作为捕快的职业本能首先得确定躺倒在地之人是晕厥还是死亡,他抚了抚女子脖间的动脉,确认她没有呼吸后,摇了摇头叹道:“死了。”

    杨小海闻讯赶来,虽然惋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这么死了,但对此也束手无策,他们并没有在小姑娘的身上发现任何致死的外伤,却在蒲垫前发现了一滩血迹。

    “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钱币环视四周:“周围有打斗的痕迹。”石柱上,贡品台,到处都是摩擦的痕迹,这场打斗很是奇特,女孩儿并无伤口说明她在打斗中占了上风,血迹是旁人的,说明另外一人处于下风,然而死的却是这位处于上风的人,此种状况令三人摸不着头脑。

    刘壮壮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他首先提议替女子收尸,“小姑娘家家的,就这么曝尸在外多不好啊,咱把她埋了吧。”

    “咱们还没弄清她是怎么死的。”杨小海踌躇。

    “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咱们还能都管过来得了吧,咱三可比不过南大人。”刘壮壮整理女子的尸身,感叹道:“世事无常,哪有那么多答案咱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好吧……”杨小海被打动,也上前帮忙。

    三位曾经的衙役将陌生女子埋在了神女庙的后院里,高高的土丘,无名的墓碑,寂寥而清冷,只教人感叹生命的无常与廉价。

    “姑娘,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咱们几个顺利回到京城。”

    休息够了以后,三人决定接续赶路,离开神女庙的时候,他们又撞见一位踉踉跄跄赶来神庙的少年人。

    “诶诶诶,你干嘛的”莫不是也来偷贡品的吧刘壮壮拦住了他,以己度人上下打量来者。

    气喘吁吁的少年人一刻都不想停下,“让开……我……有急事……”他累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什么急事”钱币警惕地觑起眸子,心下这几日在轶城中几乎没有看到过真正意义上的活人,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玄邑……是玄邑……”碎发紧贴在鬓额上,看得出他一路疾跑,累的前胸贴后背。

    “玄邑”杨小海纳闷:“你也是轶城人”

    神女庙之中并未找到任何玄邑的踪迹,少年人里里外外勘察了一番,除了后院的一丘新坟令他稍有疑惑以外,并未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这里并没有玄邑的踪迹,看来许缨给的情报也不是多么准确,四人相互介绍,解开彼此的误会,却独独无人提及后院新坟的事情。

    少年将三人带回了自己曾经的住处,这里依旧是当初的模样,风轻轻拂过河前老柳抽出的新芽,栈道前的小舟由于长期无人摆渡,上头长满了水草青苔。

    “若是不嫌弃,三位可在此歇脚。”

    “谢了啊兄弟!”刘壮壮赶忙躺到了榻子上,感觉浑身的骨络在一瞬间拆卸重组了一遍。

    “这些天,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名红衣女子”少年问。

    钱币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别说是女子了,连个真正的活人都没见着。”

    夜晚的繁星点缀在苍穹之中,一闪一闪的,少年人坐在桥头,春风徐徐而过,护城河的水时而拍打桥桩,发出恼人的声响,然而从不远处的轶城发出来的怪嗥声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们就像动物,锐利的尖叫声刺痛着少年人的耳膜。

    “怀宸兄弟,你在想什么呢”一肚子心事的杨小海坐到了少年人的身边。

    “没什么。”同样心事重重的少年轻描淡写地回应他,神情却是一筹莫展。

    “轶城变成这样,你一定很难过吧。”

    “他们还有救。”少年暗下眸子。

    杨小海隐痛叹息:“但愿吧,你要找的那位红衣女子是”

    “重要的人。”

    “虽然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她,但你也要有她或许遭遇了什么不测的心理准备,毕竟……现下乃非常时期……”杨小海拍了拍少年。

    “谢谢。”少年人神情坚定,“她不会有事的。”

    翌日。

    黎明时分,睡梦中的刘壮壮被一阵又一阵幽远的鬼哭狼嚎惊醒,他从床榻上翻滚下来撞到了额头:“什么情况”

    “好像是轶城里出了什么事……”杨小海看向矗立在青烟缥缈之中忽隐忽现的轶城,它的轮廓似极了四四方方的铁栅栏,冰冷萧肃。

    “那个小瘸子呢”

    钱币靠住门框,指了指浓雾中的黑影:“他往轶城的方向去了。”

    “我靠,这家伙胆子也忒大了吧”刘壮壮一拍大腿:“城里面太危险了,赶紧把他追回来!”

    轶城地处巴蜀,春季多为烟雨天,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朦胧的四周寒烟缥缈,怀宸寻着惨叫一路跑回到轶城,浓腥的血气充斥在湿润的氤氲里,仿佛置身血池。

    拨开重重迷雾,一具,两具,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血泊里,记忆中熟悉的面孔还鲜活的在脑海中跳动,少年人的心越来越凉,脚步愈加沉重,是谁……谁在屠杀轶城人

    雨越下越大,少年人浑身湿透,他跨过一具具尸体,呼吸渐稀急促。

    “不要……不要再杀了……住手……到底是谁……住手——!”

    跳动的心脏在看到她满身鲜血伫立在尸身堆砌的小山上时,猝然停歇,少年人瞳仁骤缩,骇人画面的冲击力如同一把利剑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红坟——!”

    她如同鬼魅一般舔舐着手中淋漓的血剑,“失灵人”如是砧板之上的鱼肉尽她宰割,他们虽无人类的意识,却能直观地感受生命的流逝,剑身没入他们的**时,惨叫声一同从中喷涌,腥红的血液像是一簇簇盛开的海棠,迸溅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她在笑,笑得灿烂夺目,笑得阴森诡谲,她无比享受屠杀的快感,比之醉梦坞中的舞蹈更加绚烂。

    ‘我在干什么……’

    ‘我做了什么……’

    冰冷的雨水打在戾气纵横的鬼魅身上,她脑袋里的重重幻影突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尸体累积的小山丘之上,脚底血流成河,沿着青石路蜿蜒而下,而浓雾的尽头,是泪流满面的他。

    “初……五……我……”双手沾满血浆,红坟如梦初醒地一擦再擦,可这些血液就像是长在手上似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闻讯赶来的刘壮壮等人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吓傻在原地,一个个一扭再扭眼睛,怀疑自己还处在梦境里,刘壮壮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痛楚让他腾时明白过来,现实才是最残酷的。

    三人面面相觑,目光汇聚在尸体小山上的红衣女子身上,“鬼……真的有鬼……红衣厉鬼!”刘壮壮一溜烟躲到了钱币的身后。

    他们看向自己的视线里充满了恐惧,摒弃,以及……仇恨……万怨之祖痛苦地捂住脑袋:“阿祈,阿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回答她无助困惑的只有天空之中盘旋的老鸦,它们的怪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脑海中再次回荡起一个声音,充满了蛊惑,“杀——,杀——,都杀光!”

    “不……我不能……”红坟紧紧攥住手中的骨剑,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继而聚集过来的轶城人飞身而去,手起刀落,血光飞染,她的意识与身体分化成了两个独立的系统,相互抵抗,相互挣脱。

    “红坟!”少年欲冲上前去阻拦,却被身后的几人慌忙拦住:“你不要命了嘛”“这个女人已经疯了!”“你过去会死的!”

    “红坟,停下——!”少年人声嘶力竭,额间青筋暴露,三个人将他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撕心裂肺的声音令行尸走肉中翩然起舞的鬼魅慢下了动作,她僵硬地扭过头来,充斥着血翳的视线投影在少年人的身上,只见他朝自己缓缓跪了下来,死灰的脸上满是绝望,他说:

    “算我求你,红坟。”

    他的额重重着地,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放过他们。”




第一百五十章 灾难(七)群像
    “师父,我们不出手吗”跟随在翰元法师身后的道童作揖请示:“再这样下去,整个轶城都会被屠光的……”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远观浓雾之中的血色阴影,并没有打算回答问题。

    “师弟,这些‘失灵人’已经无药物可了。”代替男人回答小道童的是修灵盟会最虔诚的信徒,他自有一套高人一等的理论,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灵识的人类,只是一具会活动的肉块而已。”

    “师兄此言差矣,只要他们的生命体征还在便都是活生生的人。”小道童并没有打算理会这位几乎全身心匍匐在修灵道法中的大师兄,转而继续请求翰元法师:“师父,出手吧,只要您出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怏隐师弟,难道你是在同情这些肉块吗”

    “师兄,咱们是修道之人,逢乱必出是咱们的准则!”这句话不知是说给身旁的师兄听,还是说予这位平日里教导大家慈悲为怀的师父听,怏隐很是困惑,平日里的师父虽冷情但不冷血,如今却为何对轶城人袖手旁观这着实动摇了他对修灵的信仰。

    年长的修灵弟子还欲说些什么,翰元法师摆一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后对小道童徐徐道:“观世情,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师父难道就打算任凭其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吗”怏隐道童眼角闪光。

    “世上又有多少事是人为可控的怏隐,你可知你的法号何意”

    道童颔首:“回师父,您是希望弟子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者,得常人不可得之修为。”

    血腥的风掠过箭楼,吹动男人落地的白色发带,拂尘扫过他的衣摆,只见他目露悲悯,“以后你便会明白,此场悲剧,是包括整个轶城在内的无数因果汇聚而成的。”

    “……”小道童陷入困惑之中。

    一路向南,湿气越来越重,急行军距离轶城还有数天的路程,荣王下令全体扎营,长途跋涉的颠簸与寒冷促使文弱的南祀如感染上了风寒,帐篷里传来了他的喘咳,楚辰渊从随行军医那里端来汤药。

    “谢……荣王……咳……”卧床的人儿方要下床被楚辰渊拦了下来。

    “不必多礼,先把药喝了吧。”身为文官,明明只要安坐朝堂便可,何苦跟着急行军前往轶城,倘若不是常年练武的根基,对常人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咳咳……”接过汤药,忍受其中的涩苦一饮而尽,南祀如擦了擦嘴角,朝楚辰渊作揖:“前几日荣王告知下官有关于轶城的事情,可否有遗漏的细节”

    这家伙,病成这样还满脑子轶城,荣王摇摇头:“应该没有,我从宁安寺高塔上观测的很仔细,回朝后也询问过风水学大师,轶城的街道布置确是一种上古法阵,蜿蜒曲折皆是法阵中的爻道,只是法阵极为古老,已不能判断它到底何用……”

    南祀如垂帘,陷入沉思之中,缄默的空气萦绕在四周,他突然打破氛围:“不知荣王对洗尘宴上的那位朔方楼术士有何感想”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我与他在轶城有过数面之缘,此人松形鹤骨,出尘翩然,我对他印象极好,据说他做的法器天下无双,然而我最好奇的是,这样一位道门仙人,怎么会屈居皇兄所成立的暗部朔方楼之下,甘愿做一枚小小的棋子”轶城人都知道,许家无忱早已位列仙班。

    “现下,不好说。”京兆府尹目光沉沉。

    “什么意思”

    “到底谁是谁的棋子,尚不明确。”

    闻言如此,荣王倒吸一口气,他纳闷起来:“你是说,皇兄他是……”

    病榻上的人儿倏忽一阵喘咳,随后艰难地摇了摇头:“这一切要等到咱们到了轶城才能揭晓……咳咳咳……我真希望我的猜测都是假的……”

    “无需多想了,好好养身体,这天下可以没有我楚辰渊,但不能没了你京兆府尹。”荣王拍了拍青年人的手,示意他保重身体,起身离开时,南祀如叫住了他:

    “荣王,宣迟还有一事疑惑,可否斗胆请您解惑”

    楚辰渊下意识猜到后者即将提的问题,他驻足侧目:“何事”

    “有关于您从前……”诡术战神的传说震慑着边疆所有异族,即便在他失去了所有的战争记忆和排兵布阵的才能之后,依旧能靠着赫赫大名保卫着国家疆土,尽管后来他变成了一位人们口中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下官想知道,您是何时失去了从前的兵家人格。”

    从未有人真正意义上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大家似乎都在刻意回避,就好像一提及便成了对自己的侮辱,荣王心口猛烈地颤动起来,他苦笑:“三年前的某一天醒来便失去了,纵有健硕的体格,却再也记不起一招一式,他们说我从前是战场上的死神,但当我拿起兵法时,那些复杂的文字就像是天书一样……”楚辰渊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掌之上布满了茧子,掀开袖子还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伤口,更别说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一位养尊处优的皇子该有的样子,然而这些可笑的证据只能用来证明他曾经是如何的顶天立地,对比如今的懦弱和愚笨再好不过。

    ‘三年前,正处皇位之争后期,新皇登基之时。’南祀如暗下眸子,“下官所管辖的机密案卷之中,其中一档是这样描述荣王您的,‘为换渔村平和,荣王永献争权之资。’”

    “渔村……争权之资……”楚辰渊蹙眉,他的记忆是空白的。

    “接下来的话,只是下官的猜测,荣王您大概一听,当真与否随心即可。”南祀如上任京兆府尹期间曾对京城的诸多奇闻异事有过了解,他最大的爱好莫过于破解一个个难题,当一切的答案近在眼前时,他能感受到最原始的快感,荣王之事也曾是他热衷的奇案之一。倚靠在枕头上,回忆起那些档案的内容,只字片语之间,透露着无限的讯息来,最后组成了一幅幅活生生的画卷,青年人款款道:

    “曾经的您无往不胜,然而就当朝史料记载,您在失忆前的最后一场巴蜀的南蛮之战中因战前情报疏漏铩羽而归,半路遭副手背叛一时失了踪迹,我推测那时候的您被一座渔村所救,资料显示半年之后您被朝廷召回,那之后您便交出了所谓的‘争权之资’,您大概不知道吧,那些您觉得天书一般的兵书,都是曾经的您留下的非凡军事造诣,拯救您的渔村成了皇权之路上的软肋,而您的选择则是为了他们放弃皇位,甘愿做一个什么实权都没有的纨绔子弟。”

    “……”楚辰渊紧紧握拳,最后又无力地松了开来,南祀如的话如是热血之下的柴薪,然而最后却又奄奄一息,“尽管你省略了很多阴谋诡计,但纵篇听下来,依旧令人觉得胆寒,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总好过战场上厮杀,好过那些手足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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