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怨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回首便便
听谁的自是教她修灵人独门术法之人。
继而她又碎念道:“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发动灵修还得念咒!墨迹的要死!”其实最主要是难背,各类功用术法的咒令拗口到令人发指,用时还得想想什么合适,哪像她以往,不管不顾就是一通祭血召灵,于所有非人全全一击秒杀。
‘说要入世的是你,说要守规矩的是你,到头来嫌弃繁缛术法的还是你……’如果可以翻白眼,阿祈早就把眼珠子瞪到头顶上去了,这时候红坟心情极差,他自不会继续刺激她,而缓缓开口:“屋子里的人是那姑娘的父亲,似还有活人气息,你本术霸道,不适用在活人身上。”眼前的女子,自然是不记得自己曾杀过多少被缚身怨缠身的普通人,当年老百姓口中流传着“红墓诔,吃人鬼。”的民谣可当最好的证明,当初阿祈同意“那个人”的请求带他邀红坟入世,一半也是因为听得他口中所说“吾自能帮其控制灵修。”
“不管了,我召穷奇了。”红坟抿抿嘴,二话不说,拔下发髻上的象牙白簪子。
阿祈想要制止,却没有任何空闲,一句“喂你!”含在嘴里,便见女人将簪子刺向自己的左臂,右手丢掉黄符,拇指划过皮肉绽开之处,血渍沾染洒向半空,遂听她吼道:“出来!”
只见一阵浓雾消散过后,一只巨兽挥舞着残鳞双翼飞舞在半空,獠牙上正挂着红坟的血液。
“叮铃叮铃——”
遥离护城河的一处富人庄园里,成群挂在树梢上的质朴铜铃仿被用力摇晃齐齐发出清脆的声响,园林亭中对弈的二人警觉的对视一眼,当中一位身着僧伽梨的僧人疑惑出声:“此铃听来颇为急促,可有事发生”
而与之相对的,是一身墨白相间的儒袍男人,只见其将手中黑子下落于棋盘之上,而后悠悠起身,颀长的身形遮住了僧人的视线,他广袖轻挥,杂乱无章的铃响瞬间静谧,唯身后清池波澜浮涌,他朝前者微微欠身,眉宇点上些许歉意,只闻他声如陶埙般清冷:“无忱去去就回。”
僧人淡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吾守棋局,待无忱归来。”
说罢,男人点点头,轻点地
第五章 夜探梦魇(二)
“到了。”初五冷不丁出声,打乱了红坟的胡思。
顺着少年遥指的方向,一栋白墙青瓦的院子落在不远处,大门前几竹寥寥,两盏橙红色的夜灯非但没有照明归家路,反倒投影出凋零枯枝的诡异图案在白墙之上,说不出的阴森。
“一点寒芒耀浊夜。”从怀中掏出一纸黄符,伴随着语落,指尖一簇跳动的青白色火苗惊得身后二人面面相觑,尤是宸儿,整个人被这变戏法似的举动吓的脚下一绊差点摔着,初五不动声色稳住少女,看向红坟时,眼中多了许多不知名的思绪。
借着破开浓雾的强力烛火,红坟打量四周地势,最后落目护城河,这里是内城与城外的交接之处,也是河流运输用来装载货物的常用码头,河流在此有两处断流,若不是初五熟练的避开了当中暗流,今夜不知会被卷向何处,于此,女人不禁回瞄了一眼少年在寒芒下苍白的面容,他眼中倒影着寒芒也倒影着少年人强压恐惧时的不安,收回视线,继续勘探四周,护城河断出两条不同的支流以常年不同的流速将此码头变成了弓形,红坟食指轻抬,寒芒冉冉升空,照出码头曲形模样;忽有风过,宸儿家的宅门前两盏灯笼晃动起来,顺带着白墙黑影时而大小不一变化诡谲,这本是习以为常的事,但只今天,在宸儿眼中无比可怖,她不敢再望向自家,而是跟着红坟一道将视线转向河流。
‘反弓水,还真是‘大吉’地形啊。’女人转过身,借着高空处的寒芒,将宅子全貌尽收眼底,门前箭竹凋零,想来也是因为这座宅子在城墙旁做地而起,平日里大抵也只有傍晚能沐浴到余晖,竟是越往里走越潮湿阴冷,到底是哪个缺心眼在这里置宅的,毋庸置疑,铁定是宸儿那如今被癔症害的不轻的阿爹了。
‘很好,死气煞气一应俱全。’女人掏了掏口袋,确定自己带有足够的黄符,距离宅门还有三丈之远时,红坟的脚步猝然停下,遂转身对身后人道:“到此为止,方是你们的安全区。”
应是来之前已约定好,宸儿答了句好,又将宅中大体的走向告诉了红坟,而一旁的初五一直紧抿双唇无言而对,临设结界之际,红坟有些好笑地看向初五,她若猜的没错,他应是比宸儿还要恐黑恐未知之事的,她听得见他粗重的喘息声,虽然他一度控制的很好。
明明惧怕,却愿意为了宸儿前来,只是为了给她依靠。
女人没多做赘留,掏出暗袋中的黄符抛向空中,抛洒的黄符零零散散,待她并拢食指中指之时,却突然忘了该怎么念咒,心下糟了,无忱教过她太多术法口诀,她只记自己感兴趣的术,而那些必要的,正经用来做事的,倒忘了个干净,想起跟着那群衣衫整齐的修灵者一道上课时被无忱叫起来答不出问题时全场看笑话的尴尬。
‘算了不管了,随便来一句,进去速战速决!’于此,红坟装模作样嗫嚅道:“以灵幕形,遮天蔽日,密不……透风……”
“是以灵幕形,恢恢天网,遮天蔽日啊!”阿祈实在看不下去了,待口诀完成之际,才冒出来懒懒散散纠正道。
咒令已出,不论对错,符咒都已借着红坟的灵修在空中结织结界,女人小声嗔骂阿祈这马后炮,整理好乱成一团的心境对着身后二人讪笑道:“我已设好结界,你们二人不可触碰,待我,去去就来。”
“烦请多加小心……”宸儿又叫住红坟“还请墓诔姑娘勿要伤着我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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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探梦魇(一)
‘吼,不愧是青梅竹马,这么了解……’红坟努努嘴,起身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呢了声:“不喜生人……也是,看起来挺喜欢夜夜死人造访的。”口吻中的玩味在初五听来尤其刺耳,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宸儿先他一步,起身定睛红坟,眼中缀满坚定:
“阿爹身子一直硬朗,阿兄走后,每况愈下,当初以为是阿爹思念成疾,可后来越来越古怪,白昼里,见到麻雀都会被惊吓,然一到深夜便打砸家中器物,好几次阻拦未遂,险些伤着阿爹也伤着自己……直到近来宸儿也时常陷入梦魇,方知阿爹早已身染癔症……”念及伤心处,少女声泪俱下,“若是墓诔姑娘身怀通天之能,可否请您帮帮我们!”只听“噗通”一声,是膝盖磕碰在木地板之上的声音,到底是多么皮包骨的膝盖才能碰撞出如此清脆的声响,轮不着红坟心疼,少年已满脸疼惜地蹲下身去。
一边是梨花带雨的目光,一边是虽有些不予置信但却异常认真的神情,红坟心中哀叹一声,她本就打算帮他们,怎又闹出这样一幕来人世就没个做事飒爽之人便如无忱一般,明明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总要找千般理由去阐释它的意义,她说麻烦,还被还以冷情,是了,就是因为不谙人世温暖才愿舍一半灵修,历一次红尘。
跪不跪对这件事的结果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我自会帮你。”摆摆手:“我不喜旁人跪拜于我,你赶紧起来吧。”
“宸儿在此谢过墓诔姑娘……”少女在少年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初五的神情并未有任何舒缓,相反,愈加凝重。
许是在家中许久未曾入眠,宸儿很快便昏昏欲睡,起身走了几步便软踏踏倒向初五,好在少年眼疾手快,将她横抱着放到了榻上。
红坟一旁看着他瘸腿趔趄的模样,明明身下不稳,却一直隐忍着,背影前所未有的坚挺,将少女放下的时候,有种怀中珍宝轻拿轻放的错觉,他弯下腰替她掖好被子,低敛细长的睫,投下淡淡剪影,说不清的温柔似水;观望者啧吧嘴,说不明哪里吃味,只想起她与少年相识后的那个破庙里,光是挨着他近一些都被他隔断出好几丈距离,所谓人心,到底是要年岁来验证的,自己于少年,不过是个恰巧路过,救过的人。
“世人爱花魁,花魁却被一个小跛子惹得心神不宁。”阿祈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像是举人楼里的说书人,抑扬顿挫,给人以实情的感受。
红坟一掀褶群,轻纱曼妙,“笑话。”她既有了全天下人的喜爱,又怎么会在意一个跛子的目光
待到夜深,树林草丛静谧地如同死地,临出门,若不是门前老柳荡在护城河畔,初五还以为置身某处乱葬岗,也是了,中元节这几天,大街上亥时便没了人影,可此时连虫鸟都没了声响,怪哉。
身后响起脚步声,少年转过头,注意力落在红坟长长的马尾之上,她背对着他,一只脚跨在长满青苔的木阶上整理长靴,修长的身形配以淡墨缀红的梅染色劲装,有种说不出的英气,待她无意间转过身来,目光与少年交织在半空,前者手忙脚乱收回这一再凝固的视线。
“你在看我”红坟嘴角夹起一线狡黠,悠缓缓问道。
前者
第三章 宸儿
翌日天蒙蒙亮,细雨淅沥,护城河上腾起阵阵浓雾,颇有种白雾青纱帐的神秘幽境感,木浆划水声从从远及近,柳叶摇曳如帘,恍惚中,及笄年纪的少女踩着一叶扁舟扶摇而来,从浓雾渐稀划向码头,她豆蔻色的优淡妆容,似极了那些文人墨客画笔上的采莲之女,质朴之中闪着灵气;万怨之祖一夜未曾入眠,原想趁着启明星未亮想小憩一会儿,却被这急切地想要立马蹦出去的脚步声给惊醒,透过木窗,红坟惊叹于少年跛脚也能如行军一般的迅速,她在他的侧颜中探出欣喜与腼腆,是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少年人该有的模样,而那位从扁舟上如出水青莲般的少女,大抵就是昨晚少年口中的宸儿了吧
“初五哥哥!你慢些!”少女见少年来迎,忙从船篷里拎出些莲蓬来,嘴角换上一些疲倦的笑意。
“宸儿身子刚好转,怎清晨来我这里”初五从宸儿手中接过莲蓬,不动声色搀扶着她纤瘦的半个身子下了船。
凝视这一幕的某位万怨之祖撑起下巴不满地“嗤”了声,身后阿祈一脸看戏的态度揶揄道:“这小子碰你一下恨不得把手剁了。”仿佛是为了提醒跟前的女人是凭空出现的多余之物。
懒得搭理阿祈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红坟目光扫过少女的周身,她右臂还挂着孝袖,神情有些强装的坚强,尤是眼袋,说不出的肿胀,而她的身后,正悠悠荡荡飘着一缕淡墨。“居然自己送上门了,免我脚程。”万怨之祖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阿兄走了数月……宸儿一直在家里陪着阿爹……有些念初五哥哥,便瞒着阿爹偷偷出来……”悲伤从眼中慢慢溢了出来,渐渐化作脸颊上的酩酊,尤其是那一句念着少年。
同样脸红的还有搀扶着少女的少年,二人如同诗词之中描绘的情窦初开模样,流转的小小悸动在空气中慢慢发酵,初五轻柔地回应:“我也想念宸儿……”
当真是一副你侬我侬的美好画面,只是当二人走上木阶来到木屋主厅的时候,便有一人煞风景地端坐在案边,一只手撑着脑袋,瞪着双炯炯大眼,如窥人秘密似的盯着二人。
初五脸上浮现的柔情蜜意瞬间敛了个干净,他眉头微蹙,还未来得及开口,倒是宸儿先说了话:“这位姑娘是……”她眨巴眼睛,看看绯衣女子,又看了看初五。
少年讶异于女子怎端端穿上凤羽霓裳,仿若一只争奇斗艳的孔雀似的,以居高临下的模样凝视自己,她面色气压很低,可又为何心情糟糕,他完全不知,算了,接触了这几天来,她一直行为怪诞,只听初五清了清嗓子:“她名墓诔,是前几日大雨失足护城河的城内女子,恰被我瞧见,便带回了家中……呃……今天……便要走呢。”语毕,桃花眸瞥过正襟的红坟。
‘我什么时候说今天要走’红坟眉梢稍显愠色,但仔细一想,自己白吃白喝在这赖着也不是个事,少年对他本就抵触,如今借着青梅给了她一个离开的台阶,也算仁至义尽,可心中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是呢,墓诔在此多谢恩公相救,本不想多叨扰,只是,恩公怀中之人冥邪入体已深,墓诔稍微有些在意呢。”肿胀的眼泡,红妆掩盖的颓相,以及孱弱的身体,都不似这番花季年纪的少女。
闻言,初五大惊失色呵斥一声:“胡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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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中元节莲花灯
不该看她的。
不能看她的。
少年攥紧拳头,心中默念着年少时期与另一位女孩儿的约定,小小的诺言在心中生根发芽,如今已然长成参天大树,又怎是一眼就能撼动的了的大抵,这个女人身上有着某种奇异的能力吧,会使得让旁人移不开眼。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女人正欲覆上少年的额,却被后者闪电般躲开,动作之大,连他自己都被吓得不轻。
“早,早点睡,我……先去洗碗了……”少年恢复了之前埋首做事的模样,一瘸一瘸离开了女人的视线。
“奇怪,我长得很恐怖吗”女人心下得抽空找无忱问问,自己的样貌是否极其丑陋,才会一而再吓到别人。
入夜后,月朗星稀,护城河静静流淌着,从上游不时飘来一些莲花灯,如是天河繁星耀动。
“中元节到了呢……”赤足坐在码岸边的女人双脚荡着涟漪对着空气呢喃,她的身后幽幽升起一簇金光。
“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你一般不这么清闲。”空灵的声音伴着晚风徐徐而来,竟是那团光芒在说话。
女人努努嘴,“人道炙鸡渍酒日,墓诔起灵时,怎料她也有偷懒的时候”自嘲地笑了笑。
“为了这遭人世行,拱手一半灵修予许家人,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听不出金光是何语气,或揶揄,或讥讽,又或是无奈。
垂手舀起一捧清水洒向远处,女子明媚轻笑道:“盛极而衰,阿祈,灵修越强受到的天劫就越大,更何况只是一半而已,我还有你。”说罢,余光瞄向金色光芒。
被称作阿祈的光团冷哼一声,化作光影与女子比肩而坐,“不敢与万怨之祖相提并论。”这回的语气当真是讥嘲无疑。
女人也不恼,咧开嘴笑得欢敞,目光落在旁侧身影上:“阿祈是在生我的气吗”
“抬举我了,哪里敢”后者尾音稍纵不满。
分明就是了,女人眉梢一松,笑意收敛了些许:“我累了……阿祈……”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的弧度,她凝视河中央越来越多的花灯有些出神地说:“上万年重复做同一件事,阅过无数的离别,无数的执念,无数的**,稍微有些……倦了呢……”她的视线缀着点空茫飘得很远很远,似乎能顺着护城河睨尽城内的朱门酒肉与路边的冻死骨,那些凡人终其一生追逐的繁华利禄在她眼中化作乌色的光点,倔强如蒺藜,在深夜里葳蕤而生。
湖面翻涌起层层波澜,将那些花灯荡散了开来,半晌,阿祈叹息:“累了就回钟山吧。”万怨之祖,缘起钟山,那里是她的故乡。
闻言,女子摇摇头,苦笑道:“自我诞生之初便渴望逃离钟山,我又怎么会回去”钟山的风很暖,月很明,天更晴,草木四季茂盛,终年紫气环绕,为什么不想回去她说不出来,只是有种感觉,曾经她一定在那里丢失过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只是忘了到底是何物,身体帮她保留着这份潜意识,每每回想起可以称之为家的钟山,胸口都会闷痛不已。
“吱呀——”
茅草屋的木门被推了开来,当中一瘸一拐走出名麻衣少年,他眉宇清秀,尤是他双瞳剪水,桃花瓣似的绽在白皙的面上,竟有种阴柔的俊美,唯见他捧着几盏简易的花灯,阿祈上下打量他,“是因为他”
听到动静的女人回过头,目光伴着少年缓至跟前,她没有回答阿祈的话,而是笑涡潋滟对来者说:“你也来放花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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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护城河畔
时间的页码划过最初的轶城,那里虽苍苔露冷,却也白鹭齐天,虽人丁稀少,却邻里和睦,小商小贩之间没有算计,满大街多是有来有往吆喝的人情味,城外芳草碧连天,护城河半月萦绕在城南,而城南的最东角临护城河岸有一处茅草屋,茅草屋里陈设贫俭,这里住着一位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他没有名姓,八岁那年发过一次危及生命的高烧,幸被游医用土方治好,只是从此落下个走路跛脚的毛病,大家都唤他——小跛子初五。
“小跛子,你家就没有好看一点的衣裳吗”陋室破天荒多了位媚骨,兰花指轻挑桃核帘,小莲步缓缓走到桌旁,懒洋洋落坐,脑袋枕在玉臂之上,可怜兮兮地问尚在摆弄廉价药材的茅草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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