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开后百花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锦凰的小说
故而,私军组建并非近两年,只怕早已成形,宝剑正待开刃。
只要陛下愿意承认,他有的是理由将他的私兵放出来,为朝廷增强兵马,四方夷族岂敢妄动?为兄怨恨陛下,却也不是泯灭人性,岂会容外族欺凌我朝儿郎,掠我大兴国土?”
是,这一局只是针对陛下,只要他肯承认,肯将私军抬出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只不过他将私军摆在明面上,无论他用什么借口,都难以保全颜面。
且私军明化,如何管制?何人统御?就不是陛下一人能做主,甚至犒赏和军饷也经不起调查,要是让四方将士知晓,这群什么都没有做的私军,竟然比他们日夜坚守城池,风霜雨雪,刀尖血刃之人还要受优待,陛下将彻底失了军中人心。
将士不服,必要与私军一较高下,赢了倒也还好,若是输了,这只私军陛下就不得不解散,甚至要为往年掏空国库来养他们而下罪己诏才能平息众怒!
私军,是陛下最大的底牌,没有人知晓是何人在统御,亦没有人知晓有多大的规模,把这一个盾牌击垮,就能要了陛下半条命。
萧长赢心里很不是滋味:“阿兄,非要如此么?”
萧长卿眼底沉寂而坚定:“非要如此。”
“阿兄……他是我们的阿爹呀。”萧长赢低声道。
“呵呵……”萧长卿一阵轻笑,“他是我的阿爹,他如何待我都好,但他不能对我言而无信,他不能以我心爱之人的生死来欺骗我。
当日他若愿对顾家高抬贵手,哪怕是将顾相一家流放三千里,贬为罪奴,我亦能接受。
但他没有,他失信了。”
因为他的失信,让他痛失挚爱,痛失亲生骨肉。
他本也可以做一个阿爹的,是他的阿爹亲手毁了他的信仰和心中仅剩的柔软。
世家与皇权的水火不容,他没有天真的以为能凭他一己之力保全双方,终有一个胜负。陛下不该给他期望,若是由一开始陛下就没有对他许诺会饶顾家一命,他不会有丝毫期待。
他亦不会恨陛下,只恨天意弄人,恨他生在皇家,而她生在世家。
他不会为陛下拼了命造下那么多杀孽,亦不会因此而偏执疯狂受不了青青的冷漠,在极端精力压迫之下,做出许多让他们夫妻渐行渐远追悔莫及之事。
若是陛下一开始就告诉他,顾家若是落败,下场就是满门被灭。
他会认命,他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周旋,哪怕最后亦是一败涂地,至少他会有更多的时日陪伴她,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残忍撇下他。
现在他回想过往,满心追悔,他努力在外面为陛下做尽了见不得光之事,不去参与陛下与顾相的明争暗斗,只希望日后胜负明了之后,陛下能信守承诺。
早知陛下没有放过之心,他就不应该在他们成婚之后早出晚归,甚至有时一连半月一月也难以见着,他会留在王府,与她说说话,种种花,喝喝茶。
便是她不理他也无妨,他可以说与她听。
现在回忆起来,至少他还有可以支撑他活下去的美好过往……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萧长赢被哥哥眼底逐渐寒凉的光芒刺得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事儿已然不在我掌控之中。”萧长卿移开视线,“秋粮有人从我手中劫走,纵使我也是要嫁祸董必权,借户部拉陛下落水,但他不是。”
“他是何人?”萧长赢知道有人横插一脚,萧长卿后来并未追击,而是适时收手,坐等事态变化。
萧长卿眸光幽深,想了会儿轻轻摇头:“我亦不确定。”
“那他会如何?”萧长赢斟酌着是否要上报陛下。
“放心,我虽不确定他的身份,但他比我温和。”
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149章 太子仁善
萧华雍温和么?
他也觉得自己是温和的。
他只是在董必权之案事发前,暗中让诸位大臣接到了一封国库已空的消息罢了。
这些人会慌神国库真的已空,再到董必权之事揭露,他们自然要有志一同高喊清算户部。
陛下敢让人如此猝不及防清算户部核对国库么?
他不敢,他就算最终妥协清算,也要先把自己摘出去,但朝野上下义愤填膺,便是陛下自己的人不知内情,也会想要把国库还剩几何给弄清楚。
陛下还能怎么办?
还不是得学自己,来个装晕咯。
“殿下,崔公等人还跪在殿门口,请陛下恩准清算户部。”天圆把下面的人打听出来的消息递上来。
“不急,让他们拖着陛下,董必权那里还没有松口?”萧华雍剥开一个石榴,尝了尝味儿,“清甜可口,明儿摘几个水灵的送去给呦呦。”
天圆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红彤彤的石榴,甚是喜庆:“诺。”
应下之后,天圆又道:“董必权有所松动,等两日他见不着陛下,自然会开口。”
“唔,这几日陛下都会病着,但崔征他们也跪不了多久,尽快撬开他的嘴。”萧华雍吩咐。
董必权被关在天牢之中,不准人探视,萧华雍也入不了天牢,天牢的人大半是陛下的亲信,他们有一两个人也不敢妄动。
董必权等着陛下的传召,萧华雍的人把外面发生之事一字不漏传递给他。
“董公,早些交代,才能保全董家人。”
“贵主人不曾露面,也未有只言片语递话,我凭什么相信?”董必权面无表情坐着。
“董公眼前可还有别的一搏之法?”狱卒问,“董公须知,陛下已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万不能保全于你,国库的亏空,户部的贪污,注定是董公抗下。”
此话一出,董必权心中一惊,他竟然知晓自己是为陛下做前锋。
“董公,你若交代也是一死,我家主子或许还能为你保全董府诸人。”狱卒循循善诱,“若你不交代,董公不妨想一想,康王府的下场。”
“你——”董必权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竟然连康王也是陛下之人都知晓!
狱卒不理会他,接着道:“康王府的郎君尚能因着是皇室人苟活,董家可没有皇亲。”
董必权又想到了康王府三郎,心绪开始纷乱。
“贵主人如何保全我董府?又如何让我妻儿余生温饱不愁?”董必权问。
“这就要看董公信与不信。”狱卒只是传话,“信则有一线生机,不信也不过是满门抄斩。”
说完,为了不引起怀疑,狱卒没有久留,毫不停滞离开。
两日了,陛下称病两日,崔征和薛衡两人领着百官禁宵前离宫,晨间又来跪求面圣。
第三日,萧华雍终于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随意翻了翻,他站起身:“去见陛下。”
刘三指看着弱不禁风,面色惨白,人比前些时候好似更清瘦了的太子殿下,不敢阻拦,要是太子殿下也在门外一跪,他可担不起责。
刘三指入殿禀报,萧华雍是第一个被允许入内探望的皇子。
“七郎来了,坐。”祐宁帝是真的眼眶发青,唇边还起了红疹。
“阿爹喀喀喀喀……”萧华雍一阵猛烈咳嗽,勉强行了礼坐下,“阿爹,户部……户部到底发生何事?”
祐宁帝一听到户部两个字就忍不住头疼,揉了揉额角:“户部亏空,五年税银不知去向,这事儿若是让文武百官知晓,无人能安生。”
萧华雍听闻惊得急速咳嗽,咳得眼角泛红:“董必权……他,他好大胆!”
“是阿爹任人不明。”祐宁帝垂头叹气,颇有些自责。
“阿爹……儿觉着喀喀喀喀……大臣们或是听了些风声……”萧华雍费力地说道,“如此拖延下去……恐更令他们不安啊……”
“阿爹已想到法子,七郎莫要担忧。”说着祐宁帝吩咐刘三指,“宣崔征、薛衡、陶专宪及六部尚书。”
祐宁帝用了两日的时间清点完户部,已经有了章程,他只传召了八个人。
这些人这几日都被折腾得狠,祐宁帝语气平和,将户部的事情如实告知了他们,听得几位大臣眼前发黑,户部贪腐比他们所想还要严重,为了抹平账,祐宁帝又在其他地方增添了一些不存在的账目。
“是朕任人不察,才酿此大祸,这消息却不能走路风声,否则四方夷族必然趁机兴战。”祐宁帝直接把问题甩给诸位大臣,“诸卿商量出一个章程吧。”
几人都懵了,他们心中的国富民强竟然只剩下一个空壳,崔征问:“陛下,这些贪墨的银钱可有线索?”
“朕会命人拷问董必权。”祐宁帝答,“眼前是如何瞒下此事。”
是的,这件事情不能捅出去,否则就是乱国之始。
“陛下,既要瞒下此事,就需得从轻发落董家。”薛衡道。
一提到这个祐宁帝面色就铁青,朝臣们不知内情,自以为陛下心里不利爽,为大局着想,陛下还得要为这等胆大包天之徒善后,还不能痛快地处置,自然心生不满。
更不敢轻易开口,就怕今日为董必权求情给了陛下一个台阶下,日后董必权再被翻出别的罪名,自己吃力不讨好。
萧华雍看了看众人,在天圆的搀扶下缓缓跪下:“陛下,罪不及妻儿,董尚书之错便由他一人承担喀喀喀喀喀……”
萧华雍咳得撕心裂肺一般难受,祐宁帝大步上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握着他的肩膀,比上一次还要瘦弱了不少。
崔征等人看着萧华雍又是感叹又是惋惜,太子殿下有担当,可惜这身子……
最后的结果,董必权被判秋后问斩,户部由五部尚书联合中书省和尚书省清算,核算出了一个亏空数额,这才安抚住百官的心,而董必权贪腐之数甚巨,有太子求情,免于妻儿追责,祐宁帝只抄了董家,董必权三代子孙不得入仕。
百官得知之后,都感念太子殿下仁善。
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150章 一杯毒酒
“仁善?”沈羲和嗤笑一声,又意味不明地轻轻一嗯,“嗯,确然,仁善至极。”
可不就是仁善么?他保全了董必权一家呢。
这一局,他大获全胜!
于大臣他临危而出,做了这个给董必权求情之人,给了陛下轻罚董家的理由,让百官信服国库亏空并不严重,展现了储君的担当。
于百官他宽厚仁德,官员贪腐是个无法肃清的普遍现象,差别只在于多与少,有无落下把柄罢了,贪腐在他们看来并非大罪,但律法不容,太子却能以罪不及妻儿保全董府内眷,引得了百官的好感,这才有了仁善之名。
于陛下他顾全大局,陛下必须一个饶恕董必权内眷的理由,来让文武百官不信国库空虚之谣言,但他主动来宽赦,就得放出证据,户部不能清查。
陛下需要一个阶梯,朝臣不敢轻易递,因不知董必权牵连多深,怕日后成为被政敌攻讦的把柄。萧华雍给陛下递上来,让一切顺理成章。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说他好,可只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局。
捞尽好处,赚尽美名,谁也没有怀疑他,谁也不知道自己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被他利用得彻彻底底,还要对他满口夸赞!
天牢里,但董必权接到圣旨之后,他将一份东西交给了游说他的狱卒,并且在牢房门口跪下虔诚一拜:“代我叩谢殿下大恩。”
他是交出去一份东西,但并不全也不够真,他在等最后的结果,只要妻儿能得以保全,他就知道再无牵挂。这一份才是投名状,只望殿下看在这点情面上,不要为难他的妻儿。
此刻他才知道从未放在眼里,甚至寻常时候都不被他们记起的太子殿下,才是这世间最深不可测之人。
可叹陛下英明一世,却还不知。想到这里,他竟然莫名有一种快意!
“妹妹,陛下已经下令补足各地军粮。”步疏林心情愉悦地来寻沈羲和。
董必权事发,他喊冤没有截秋粮,自己是去买粮而非卖粮,为何买粮?为了填补军费,军费窟窿就这样捅出来,可以说和步拓海他们这些人没有丝毫关系,但是陛下还是要给他们填补。
步疏林开心,是因为事实证明她信对了人,别看步拓海选择相信沈羲和,但心里不是没有隐忧,只要沈羲和存一丝歹念,步家父子就会陷入危局。
“莫忘了你答应我之事。”沈羲和正在品香,是香楼那边送来的新香,几个香炉并排一起点燃,她一个个用手扇动着轻轻嗅着。
“现下可以告知我何事了吧?”步疏林万分好奇沈羲和又要她做什么。
“到时再说。”沈羲和头也不抬。
步疏林凑近几个香炉闻了闻,被复杂的香气熏的头昏眼花,立刻退远。
也不知沈羲和如何能受得了,她赶紧到亭子外吸几口新鲜的气儿,觉着清醒之后才问:“这事儿到底是如何成的,和我说说。”
沈羲和从第一个香炉闻到最后一个,才抬起头道:“莫要好奇,知晓太多之人,往往命不长。”
步疏林:……
气呼呼地撇了撇嘴,步疏林才发现沈羲和面色都红润起来,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揭掉了一层苍白病弱的老皮,鲜活而又明艳了起来。
她更好奇沈羲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你气色日益好起来,日后能策马么?”
“过段日子,应当是能。”提到这个沈羲和就眉眼含笑。
“我教你骑马啊。”步疏林立刻自荐。
“我的婢女个个都是在西北马场长大。”沈羲和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见任何嫌恶之色,愣是让人读出不屑一顾,“别忘了,你是男儿。”
步疏林低头看了看一身男装,突然冲着她眨了眨眼:“我换了女装,戴上幕篱,陪你去?”
看着她满眼期待,沈羲和没有直接拒绝:“待我能骑马之后再说。”
“我就当你答应了。”步疏林最擅长顺杆往上爬。
“郡主,有人求见,言姓卞。”这时候下面的丫鬟来报。
沈羲和微微一挑眉:“终于来了。”
卞先怡来了,前两日陛下称病,院子疏于防范,她的天灯被挚友寻到,也前来相助,她才得以逃脱,离开前她去认领阿喜的尸体,想要将之安葬,却发现死的并不是阿喜。
从友人口中了解到些许经过,便知道这是沈羲和在用阿喜的性命等她。
她其实可以头也不回离开京都,她也确实这般做了,可越走越远,心就越难安。
“卞大家,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沈羲和缓步走到正堂,就看到戴着斗篷帽子的卞先怡。
卞先怡有阿喜给他配置的药材,这段时日养得也极好,故而面色看起来不错。
“郡主。”卞先怡上前盈盈一礼,“一切过错,皆由先怡私心而起,先怡愿领责罚,还请郡主放了阿喜。”
“郡主,郡主——”阿喜狂奔而来,扑通一声跪在沈羲和的面前,“郡主请饶了卞女郎一命,小人终其一生,为郡主鞠躬尽瘁,刀山火海,绝不后退!”
“阿喜!”卞先怡冲上前,挡在随阿喜的面前,“郡主,先怡一人做事一人当。”
“卞大家,殿下还在等你!”随阿喜焦急道。
沈羲和懒懒地看了他们一眼:“冤有头债有主。”
“郡主……”
沈羲和抬手打断随阿喜的话:“你是个奇才,我确然想要你这等奇才,可我不会为此而纵容旁人算计与我而不究。”
说完,她给了碧玉一个眼神,碧玉将准备好的一杯酒端到卞先怡面前。
“这杯酒毒酒,你饮下,你我两清。”
卞先怡抿了抿唇,她看着澄亮干净的酒水,在琉璃杯中晃动着微光,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去端,一道身影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墨玉,墨玉掠向了沈羲和。
这道身影掠向了碧玉,一把夺过酒杯,仰头饮下。
“六郎!”卞先怡眼眶充血,飞奔过去抱紧萧长瑜。
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151章 以命作赌
萧长瑜脸上还有结痂的伤痕,很深很深的两道,暗红刺目。
他饮下毒酒就软倒在卞先怡怀里,面色开始苍白,额头渗出虚汗:“郡主,我代饮,可能解你……心头之恨?”
“六郎,六郎啊……”卞先怡眼里大滴大滴的泪水砸落,她颤抖着手去为萧长瑜擦拭隐忍痛苦的脸,越来越多的汗渍渗出,她能够感觉到萧长瑜轻轻颤动的身躯,就像她的心。
“莫哭……”萧长瑜费力地抬起手,由卞先怡一把紧紧握住,“是我无能,不能与你名正言顺,要你为了与我相守,铤而走险,理应我为此承担。”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引诱你……”卞先怡摇着头,眼眶的泪水飞溅出来,“我不值得你这般……”
她其实一开始并不倾心他,她是尚书府嫡出,萧长瑜是所有皇子当中,只比十二皇子稍有脸面之人,她心高气傲,她一向不愿输于人,萧长瑜空有皇子之尊,既无帝宠,又不上进。
她没有想过嫁给他,直到尚书府一朝倾塌,她成为了罪奴,她知道此生做正头娘子无望,才想起了这个对她痴心不改的皇子,她开始刻意讨好他,一步步套牢他的心。
她从未有想过他待她如此之好,为了她守身如玉,几次拒绝陛下赏赐的教导宫女,为了她两次拒婚,拒绝陛下赐婚的美意,为了她可以抛下皇子的尊贵,只为给她嫡妻的身份。
“我……我都知晓……”萧长瑜忍着巨大的痛苦笑着,“这些……都不重要,我终究是……得到了你真心以待……”
“六郎,不要,我不能没有你……”这是这世间待她最好的人,比她爹娘还要真心,“阿喜,阿喜!”
惊呆的阿喜这才回过神,连忙奔上前为萧长瑜诊脉,一诊之下大惊失色,他豁然抬起头看向沈羲和,沈羲和依然神色漠然。
“卞女郎……是,是毒蕈。”随阿喜面色灰白。
卞先怡瞳孔紧缩,浑身一僵,就是那个她假作之毒,沈羲和真的寻到,为的就是让她弄假成真,自食其果,却最终害了她最爱之人。
很快,萧长瑜唇角,鼻孔,眼眶都开始渗血。
沈羲和垂下眼:“你们走吧,此事已了,望好自为之。”
卞先怡目光呆滞,失魂落魄地在随阿喜的搀扶下将萧长瑜扶起来,随阿喜花了重金买了一辆马车,迅速驾着车出了城。
将车子赶到京郊外,随阿喜才跳下车:“卞女郎,让我为殿下施针。”
卞先怡枯寂的眼里才多了一丝亮光,她不敢耽误,立刻让了位置,帮着脱了萧长瑜的衣衫,目不转睛盯着随阿喜施针。
一个时辰之后,随阿喜才面色微白收了手,扣着萧长瑜的脉门,两人屏气凝神,每一瞬都漫长如一年,等了半柱香,随阿喜才如释重负,又热泪盈眶:“成了,我们快寻个药铺去抓药!”
“将药方念于我,你带着六郎先去村子里,我抓了药来寻你们。”卞先怡道。
随阿喜立刻将药方念于卞先怡,卞先怡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在掌心划着,听了一遍她就记下,迅速跳下马车。
随阿喜带着萧长瑜到了他们能落脚的村庄,立刻将里面藏好的药酒取出,将之用缸煮沸,待到人可以接触的热度掀开,将萧长瑜放进去,又接着施针。
很快卞先怡赶回来,一言不发去熬药,如何煎服,她抓的时候就问了郎中。
等随阿喜将人给泡完药酒,卞先怡的药也煎好,放凉之后给萧长瑜服下:“只要殿下明日能醒来,便无碍。”
两人便一直守了萧长瑜一夜,天亮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忧心焦虑到日暮黄昏,随着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被吞没,也吸走了卞先怡最后一丝曙光,就在这次萧长瑜忽然睁开眼,翻身坐起张嘴就呕出一口黑血。
“好了好了,殿下无事了。”随阿喜如释重负,“此法有伤元气,殿下只怕要好生将养三五年,才能恢复过来。”
“启程,离开。”萧长瑜抓住卞先怡,吃力咬字。
“可是你的身子……”
“走!”萧长瑜急红了眼。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走,你莫急。”卞先怡连忙和随阿喜一阵忙活,驾着马车离开。
直到他们安顿好之后,卞先怡还是觉着有些不真实,她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萧长瑜的脸,真怕他就是自己的幻象。
“先怡,我还活着。”萧长瑜反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卞先怡现在还想不透。
随阿喜一直在郡主府,不可能为萧长瑜施针,萧长瑜绝不可能是如她一般,且两人的症状也不同。另则,沈羲和也不可能给一杯假毒。
“只是拿命赌了一次。”萧长瑜缓缓一笑。
“郡主的毒没有作假,是殿下……”
“阿喜,唤我六哥吧,日后再也无六殿下。”萧长瑜纠正。
“是,六……六哥。”随阿喜有些拘谨,“是六哥事先服了能够克制毒蕈之物。”
这是个冒险之法,只要昭宁郡主拿的不是毒蕈之毒,六殿下就必死无疑。
“太冒险了,你知不知你差一点……”卞先怡听了心有余悸。
“我们赌赢了不是么?”萧长瑜握住卞先怡的手,“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赌输了也是死路一条,他只能这样搏一搏。
“是我连累了你。”卞先怡深深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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