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苏雪至说学业忙,身份也不方便去这样的场合。贺兰雪显得有些失望,说:“那好吧,没关系的。我先走了。”
苏雪至目送她离去,回往寝室,还没进去,隔壁陆定国就跟了过来,夸贺小姐如何如何的好:“没想到贺小姐竟然这么客气,说话轻声轻气,我还以为贺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人呢。”
苏雪至应付两句,就坐到书桌前,低头翻着德文课本。陆定国却还不走,靠过来说:“刚我听贺小姐邀请你去王总长那里过寿,难得的机会,你怎么不去?”
王庭芝的父亲王孝坤是他上司的上司,军部最大的官。他自然想去,可惜职位太低,根本进不去。
苏雪至说:“我和贺家人不一样,与王家没关系,不便登门。”
陆定国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像王家和贺家这样铁关系的,也是少见。你知不知道,去年想对王家公子不利的那个仇家,也算是一个狠角色了,猜,怎么死的?”
苏雪至心不在焉,眼睛看着课本,“怎么死的?”
“就是被贺汉渚给弄死的,拉去活埋了,就给那家人送回来身上穿的东西,说让办丧事用。”
陆定国压低了声,说。
苏雪至打了个激灵,一下抬起眼,看着陆定国。
陆定国见她仿佛终于来了兴趣,更来劲了,又说了一段苏雪至之前不知道的旧事:“王家贺家前清时就关系亲近,王总长的父亲,当时是贺家老太爷的副手,忠心耿耿,贺家被抄家后,王家也受了点波及,不过人倒没事。所以现在,贺汉渚和王家的关系好,也是人之常情。要怪,就怪那个人运气不好,对付王总长就罢了,谁叫他想歪了,打王公子的主意?撞在贺汉渚手里,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苏雪至分了些水果给陆定国,等他回去后,这个晚上,又是一夜无眠。
傍晚贺兰雪过来,她以为贺汉渚会叫妹妹带个什么话来提醒自己。
他却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是他忘了这个事。
他这样不动声色,反而令苏雪至感到更加不安。
离吃饭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十来天,没法再拖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苏雪至终于下了决心,一个她两辈子里最艰难的决心。
活着挺好的。
她决定投诚了。
也没办法不投诚。
现在这个趋势,已经脱离了自己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的问题,而是变成了对方的尊严问题。
就像他自己说的,就算她吃饭不干事,那也是他的事。
但如果她不表忠,那就是她的事了。
不说自己如何,要是真触怒了他,照这个人的心狠手辣,说不定还会波及到苏叶两家。
至于以后,万一他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做不了的事,那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现在顾不了将来。
当然,自己是女人的事,是绝对不可能说给他的。
往后做男人做得更小心谨慎些,大不了一辈子都这样做下去,也挺好的。
她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家庭,日后看机会,要是可以回去继承家业,或者开个诊所医院去服务当地,当一辈子的苏少爷,也不算虚度。
她找学生监请了假,等白天的课上完后,进城找到了戍卫司令部,叫门口的卫兵帮自己通个消息,等了一会儿,被带进了里头一间像是让访客等待的屋,说贺司令现在在见人,让她等着。
苏雪至只好等,干等了许久,至少半个小时,终于听到对面的司令办公室里起了动静,门打开,她看见贺汉渚送出了几个人。
那几人穿着西装,手里拿着本子,端照相机,看打扮,应该是报社的人。
“感谢司令百忙中抽空接受采访。市民对司令甫上任便解决痈患已久的帮派之争一事,颇多赞誉,本社出于顺应民情的缘故,斗胆前来采访。没想到司令风趣平和,妙语如珠,实在是愉快的采访经历。司令请留步!”
贺汉渚停下,含笑叫人把报社记者送出去,等人走了,脸上的笑就没了,低声吩咐站在一旁的秘书处长陈天雄,审阅过通讯稿件后再予以刊载。陈天雄点头退了出去,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里。
第29章 (苏雪至亲眼看着他转身进了...)
苏雪至亲眼看着他转身进了里头已经无人的办公室, 但或许忙别的,她又继续等, 再过了一会儿,才等到一个秘书来传话,说她可以进去了。
她敲门,也没听到应声,试了试,没锁,就推开门, 朝里望了一眼。
他坐在办公桌后, 手里握着一支水笔,低头好像在阅着文件, 她走进去,他也没反应,专心致志, 头也没抬。
苏雪至停在办公桌前,房间的中央,等了一会儿, 见他还是没看自己,略一迟疑,叫了声“表舅”――既然他发过话,让她继续这么叫的话。
他淡淡地唔了一声,一边继续工作, 一边说:“有事吗?”
苏雪至说:“上次那个事,我想好了。”
“哪个事?”眼睛依旧落在桌上。
无论什么态度, 都是预料中的。苏雪至在来之前就做过了心理准备。
何况,他这个态度, 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要平和得多了。
“上次谈及的忠诚。”
贺汉渚终于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我想好了,往后我也和我的舅舅母亲他们一样,投靠你,不会三心二意,首鼠两端。”
他不置一词,只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
苏雪至见他盯着自己,既不说话,也没表情,渐渐心里发毛。
难道对她的“投诚”还不满意,要她起什么更肉麻的誓言?
“你心里不服?”
他忽然开口了,带着几分玩味似的。
苏雪至立刻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他淡淡道,又低头,开始了工作。
苏雪至的直觉,他好像不信她的话――其实也正常,因为就连她自己,好像也做不到全然相信刚从自己嘴巴里吐出来的那些话。
但他不再追问下去,那最好不过。她在原地又枯立片刻,见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自顾做事,犹豫几下,忍不住试道:“表舅,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他看着文件,干脆地应。
“以后你……”她一顿,“我大概能为你做什么?”
她本来想说,你要我替你做什么,一想,改了,问完,见他抬眸瞥了眼自己。
“你说你能为我做什么?”他好像打量了她的胳膊和腿。
“牢记你今天说的话,回去多想想。”
“回吧,好好念你的书!”说完,继续看着文件。
就这样……过关了?
苏雪至怀疑他套路自己。再看,他扭脸,望了下天色擦黑的窗外,起身去开了电灯,随即走到一个靠墙的文件柜前,打开柜门,在里面翻找起了东西,完全没再理会自己了。
她这才相信。
“那我不打扰了……”立刻转身要出去。
“晚了,你让丁春山安排个人送你回吧。”
他走了回来,低头快速地翻着刚拿出来的文件夹。
“不用麻烦丁处长了,我自己……”
他抬起头。
“好的!谢谢表舅!”
苏雪至立刻改口,退出了办公室。
丁春山说亲自送她回。
这些天,把她折磨得寝食不安的在她看来很严重的一件事,居然就这样过了关。
她准备好的用以应对各种可能情况的说辞,全都用不着了。
贺汉渚让她记住她说过的话,多想想,好好念书,然后……
就没了?
直到回到医学校,苏雪至还是有一丝不真实感。
车停在了学校门外的路边。附近已经停了一辆,不知道是谁的。
丁春山替她开了车门,她下去,正要道谢道别,忽然看见一个人从校门里走了出来。
是已经有些天没遇见的傅明城。
那天晚上,第二次尸检,他没来,后来派了个人去罗家胡同捎话,说家里出了点事,无法脱身,随后这半个多月,苏雪至就一直没再见到他了。
傅明城于苏雪至而言,如师,亦是如友,这些天她也想起过他,但因为不方便,加上平时也没什么私交,自然不会主动联系近况。只在前几天,她听来个消息,说好像是他的船王父亲病倒了,还挺严重。没想到现在这里遇到,打招呼:“傅先生!”
傅明城仿佛怀了心事,听到她的声音,方抬头,一怔,脸上露出笑容,快步朝她走来。
逞骄 第31节
苏雪至向丁春山道谢。
丁春山点头,看了眼傅明城,扭头上车,走了。
“傅先生,你的手伤怎么样了?”苏雪至问道。
“没大事。”
傅明城微笑,随即为那天晚上自己的行为道歉,又说:“后来我听说,你独立对死者颅脑做了解剖,找出了致死的直接原因。那个案子能那么快就结束,离不开你的工作。非常好,我很替你感到骄傲。”
他的神色充满欣慰。
苏雪至谦虚了两句,和他再叙几句,怕耽误他的事,看了眼那辆停在路上的汽车:“您是要走了吗?我不打扰你了。”
傅明城仿佛迟疑了下,说:“雪至,你大约也听说了,我父亲身体出了点问题。确实是这样的。就是那个我失约没出去的晚上,他出现了中风症状。现在他人已苏醒,应该也没大的问题了,但人还在医院里观察……”
他一顿,“即便出院,大约也会留后遗症,他年纪也大了,希望我能多陪伴,我也想照顾下父亲,所以刚才回来,我是向校长请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很遗憾,我可能暂时无法再执教。”
苏雪至想起了那夜在天成饭店欢迎贺汉渚的时候见到的船王,当时看起来,身体还很是不错的,没想到突然就这样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算少见。
她安慰了他几句,表达了期待他能早日回来再教他们的愿望。
傅明城微笑:“我也盼着如此。正好这里遇到你,我想起来了,我那边有一些邮自外国的包括法医学在内的最新书籍。如今我大约是没时间看,留着也是空置,你要是有兴趣,哪天我叫人送来借你,供你学习参考之用。”
苏雪至忙道谢,说自己一定会好好爱护,等看完了,就还给他。
他笑着点头,抬眼看了下路边的车,让她需要的话,有事尽管可以去找自己,随即去了。
苏雪至目送他上了车,汽车离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天晚上,苏雪至终于恢复了学习的心情,埋头用功到深夜,上床休息的时候,开始回想今天去向贺汉渚“表忠”的经过。
她的直觉,对着自己的时候,他是不悦的。
她想起他最后留给自己的那句话,让她记住她今天说的话,回去多想想。
她直觉他话里有话。
其实她最讨厌这种人了,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白,他好她也好。
她就照他吩咐去想,但大约是智商不够,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于是打算换个方向,分析下他今天言行举止背后可能隐藏的真实的意思表示,但又太困,脑海里才浮现出那一张脸,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就睡着了。
第二天,功课太忙,她把贺汉渚丢在脑后,没时间去想了。
这些天傅明城不在,病理都是和校长亲自上的。今天是一堂“quiz”,相当于开学后的第一次考评,成绩计入期末评分,加上校长十分严厉,对学生要求高,全班都很紧张。
苏雪至也不例外。
虽然她不在意自己被同学排斥孤立,但性格里那种天生带来的追求完美的特质,还是促使她希望,如果有可能,自己必须尽量把每一件事都做好。
这趟quiz的方式,也是她之前没有经历过的。
开学典礼来了一帮领导,校方没白接待,带来了回报,两边都来了一笔钱,学校新置了一批显微镜。
考试的方式,是每个人都分到一台显微镜,显微镜里是不同的片子,而且,片子里是好几个不同的组织,每个人先看自己片子,和校长一声开始,所有人就交换位置,看别人的,再继续交换。每个人要看至少十张片子,把观察到的,全部现场画下来,并写清楚是什么组织,什么样的病理分析。
这虽然属于基本内容,但却最是考验学生各方面的功底,没有足够时间的付出和努力,不可能获得这样全面的能力,加上必须要在规定的相对紧张的时间里完成十个位置的考试,同学个个紧绷,天气冷了,还有人满头的汗,苏雪至也不例外。但她在紧张之余,竟也意外地体会了一把因为考试而带来的兴奋之感。
考试开始后,她全神贯注,有条不紊,仔细地观察,熟练地手绘,很顺利地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内容。
但时间给得确实少,等一到,要交卷了,全班一片哀嚎,后面有人抱怨是魔鬼考试,不少人都根本没来得及看完十张片子,也只能垂头丧气地交了上去。
第二天上课,和校长当堂宣布昨天的成绩,苏雪至第一名,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内容,全部正确。第二名是高平生,他也完成了数量,但有一个错误。
校长把卷子分还给学生,让纠错补缺,叫到苏雪至的时候,她上去领,见他端详了眼自己,第一次,朝自己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自然是勉励的意思了。
她朝校长躬身,接过卷子,在全班投来的各种目光的注视下,回到了位置上。
第二天,又是她最头疼的马术课,去了马场,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一个“私人”教练,是卫戍司令部的丁春山。
他说他最近空,马术也算可以,没事就来这里捞个外快,当教练,有额外津贴。
苏雪至的智商虽然不足以去彻底领悟来自贺汉渚的“指示”,但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的出来,这肯定是自己这位表舅的安排。
难道是对她那天“投诚”的额外奖励?
反正从入学开始,走的就是她从前鄙夷的歪门邪道,她早就泥潭深陷自暴自弃了,现在再多一项特殊对待,不过是墨上加黑而已。
能把这一项技能学好,那就行了。
丁果然马术超群,且耐性十足,教得也好,带了她一两次,苏雪至就觉得自己犹如开了窍,水平蹭蹭地涨。
这天傍晚,上完课,她回往学校,意外地在校门外看到了一个人,她表哥叶贤齐。
叶贤齐穿着小巡警的制服,正在校门口左右张望,忽然看见她,眼睛一亮,招手:“雪至!”
苏雪至也好些天没看见他了,有点亲切,上去问他怎么来了。
叶贤齐将她拉到一边,说他所在的警棚接到一桩人命官司纠纷,别人不愿管,落到了他头上,他想让她帮自己,去看一看。
第30章 (天城旧城西门出去,分布着...)
天城旧城西门出去, 分布着大片的村落。这一带以印制木版年画而闻名遐迩,大大小小几十个村, 村民多以亲族姓氏聚居,几乎家家户户从事这一行。平常种田,每年到了年末的几个月,就开始印制年画,所产的年画,南北畅销,无人不知。
在这几十个从业的村子里, 周家庄的名气很大。周家庄和李甸子相邻, 还被一条河给连接起来,按理说, 远亲不如近邻,村民应当往来频繁,但实际上, 这几年,彼此关系却是水火不容。
其实最早,据说李甸子这边的手艺还是向周家庄学的。但李甸子人不厚道, 十几年前,以低于行业的价格,接连挖走了周家庄的几个大客,两边关系就此交恶,恰好周家庄当时的大师傅周老三又病死了, 周家庄的年画就此没落了下去,直到几年前, 周老三的儿子周庆年刻出了一张独一无二的百子送福图,大受欢迎, 当年销量远远领先,就此又一炮打响了周家庄的名气。今年还没正式开工,但据说,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底。
与周家庄鲜明对比的,是临近的李甸子。当年本就靠着不光彩的手段兴旺了一阵,这几年早就不行了,见周家庄红火,村民未免眼红。
命案的纠纷,发生在五天前。
周家庄的周庆年进城去买油墨,回村的路上,遇到了李甸子的李祥瑞,骡子不慎碰到了李祥瑞,李祥瑞当场发作,说周庆年故意想要撞死自己,打了一顿周庆年,扬长而去。
根据周家庄村民的说法,周庆年回去后,鼻部出血不止,当晚下半夜还呕血,撑了三天,前天不幸去世了。
这个李祥瑞,是李甸子的里长,地主,家有几百亩的良田,雇着佃户,会些拳脚功夫,平日横行乡里,为人凶恶,十里八乡没人敢惹。当年就是他怂恿本村低价抢生意的,这几年因为嫉妒周家庄的生意,又带领村民在农忙时把流往周家庄田地的水给截了,为此,周家庄也闹了好几年,官司还曾打到审判厅。
审判厅判李甸子放水,周家庄村民拿了判决,白天扒,晚上又被堵,再去扒,干脆路也被封,说是本村地界,不让外人通过。告到当地警棚,警长收了好处,派人走个过场,判决如同一纸空文,周家庄苦不堪言。
周家世代版画画师,可谓周家庄年画的灵魂人物。周庆年为人老实本分,继承祖业,早几年妻子没了,就自己带着个女儿过活,这几年才领着村民重新翻身,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撒手丢下了才七八岁的女儿,不幸去世了。
新仇加上旧恨,周家庄村民愤慨万分,举着锄头拿着菜刀冲到李甸子那边,要为周庆年报仇。
李祥瑞不承认,说自己当时被骡给踢了,受了伤,气不过,往周庆年的脸上打了两拳而已。两边村民发生械斗,再次闹到了管辖区的警棚,警长就让下面人去查。
这种涉及乡民纠纷的事,本来就最难弄,现在又摊上了人命,而且,警棚里的老油条也都知道,警长和那个李祥瑞背地称兄道弟一起喝酒的,谁愿意去这浑水,又把事情推给了新入职不久的叶贤齐。
叶贤齐是满身正气,听完周家庄村民控诉,火冒三丈,二话不说走马上任,带着个前清衙门里退下来的检验吏前去验尸。仵作草草检查了下,说死者全身就只面门留有伤痕,这样程度的攻击,不可能打死人,认定和李祥瑞无关,是周天成自己死了。
李祥瑞大喜,周家庄村民却不信,叶贤齐也不相信,知道仵作收了李祥瑞的好处,就暗地给周家庄的人出主意,让他们去城里请律师,直接绕过警棚,找上头队官,威胁公布给报社,揭露警局贪污腐败,包庇犯罪。
毕竟出了人命,周庆年在附近十里八乡也有点名气,那个队官名叫刘安,想起上司警署区长姚能刚前几天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帮队级警官给叫了过去开会,传达局长的意思,说孙局长预备严厉整顿,以扭转时人对警局的负面印象,正紧密制定措施中。
他怕事情闹大,连累自己,立刻亲自下去过问,当场撤了警棚警长,叫人先把李祥瑞抓了,还表扬了一番叶贤齐,决定拿李祥瑞开刀,杀鸡儆猴,以平民愤。
李祥瑞大约也知道自己这次撞到了风头,一旦认罪,就是死路一条,在警棚里拼命叫屈,竟忍住了严刑拷打,只剩半条命了,还抵死不认,坚持说只打了对方面门几下而已。
拿不到认罪供,又没足够证据,就没法结案,叶贤齐想到了表妹上次干的活,灵机一动,建议刘安效仿贺司令,请法医前来验尸,有了法医的权威结论,就算李祥瑞不认罪,也足以定罪。又说自己表弟是军医学院的高材生,上次贺司令之所能迅速破了罗家帮的案子,全是靠了他表弟那出神入化的本事。
这两年社会舆论大力宣传科学,刘安一下被提醒,问他表弟是不是上次军医学校开学典礼上那个和教育部巡检专员宗先生一起合过影上过报纸的青年,得知恰是,大喜,立刻让叶贤齐请他表弟来帮警局验尸,叶贤齐抬脚赶了过来,终于等到了表妹,迫不及待把案子经过讲了一遍,义愤填膺。
“李祥瑞不死,不足以平民愤!雪至我跟你说,知道他被抓后,就昨天一天,警棚里就来了不下十来拨的人,全是附近十里八乡以前吃过他苦水的,现在知道他要杀头了,个个拍手称快!”说完不停催促,说刘安他们都在等着她过去。
苏雪至听到是乡下出了人命案,没推脱,进去找教务长,把情况说了一下,问是否同意让她代表校方过去帮助警局验尸。
这种官方摊来的活,就怕没人愿意去。毕竟,本校就读的学生,没有谁是冲着这个来的,法医学只是涉及而已,并非必修。现在她愿意,教务长求之不得,满口答应,说只要她自己愿意,校方可以给她提供一切的便利。
得到了批准,苏雪至就准备好工具箱,随了叶贤齐匆匆赶往周家庄那一带的乡下。
不幸死去的死者,现在已被拉到警棚后一处临时搭起来的草棚里,周围挤满了附近各村闻讯而来的村民,好像还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应该就是叶贤齐出主意后,周家庄的人凑份子叫律师花钱叫来的。
一拨周家庄的人带着个七八岁大穿着麻布孝衣的小女孩,正等在草棚边上,看见队长刘安陪着一名模样文弱的白脸青年匆匆走来,急忙带着那孩子冲了过来,下跪恳求,不要动刀。
刘安生气道:“说被李祥瑞打死了来告官的是你们,现在阻挠医生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要不要查案了?”
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害怕周庆年死了不留全尸,万一阴间落不得好,所以想要阻止,见刘安生气了,不敢出声,用畏惧的目光看着苏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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