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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遭权宦强娶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哦。”男孩子挠挠头,谢无抬眼:“谁你叫我爹的?”
“孙公公!”男孩子一脸喜悦,“孙公公说日后我就是谢府的孩子啦,那您就是我爹爹了!”
谢无撇撇嘴,默许了这个叫法,指指温疏眉:“管我叫爹,就得管她叫娘。”又指指谢小梅,“那个日后是你妹妹。”
温疏眉听得回不过神来。
——这孩子是谁?看起来好像跟谢无挺熟的。
谢无也正看向她,跟她说:“他叫小罗——萝卜地里出生的。但非嫌萝卜的萝像女孩子,就去了草字头。”
温疏眉哑了哑:“谁的孩子?”
“西厂的。”谢无道,“有些人进宫之前就有家室,迫不得已才进了宫。西厂差事又险,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孤儿有好几十个。”
好几十个。
温疏眉先前倒不知西厂还会这般抚养孤儿,讶异之余,脑海里鬼使神差地胡想起来,想他若是没熬过那几日丢了性命,谢小梅便也要变成其中之一的。
旁边的谢小罗兴奋着,四下张望:“以后我就住在这里吗?”
“对啊。”谢无口吻轻松,“回头让阿井给你寻个住处。这院子是爹娘的,你也可以先进屋看看。”
谢小罗本就对府里的事情好奇,得了准允,一溜烟地就跑进屋里去了。
温疏眉还走着神,忽见谢小梅低着头朝她走来,神情似乎有些低落。她便将她抱了起来,揽在膝头,温声询问:“梅儿怎么啦?”
“没事……”谢小梅小声嗫嚅。
她不开心又有哥哥了,可她不敢说。
她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生她的娘总说她若是男孩子就好了,女孩子是赔钱货。后来生了个弟弟,就不要她了。
她到了第二个娘身边,那个娘也有个儿子,比她大,让她管他叫哥哥。
可哥哥惯爱欺负她,打她骂她抢她的东西,还要去娘那里告她的恶状。而娘是从来不会向着她的,哥哥说什么娘都信,只会打她。
后来她离开了他们,有了现下的爹娘,爹娘待她都很好。可现下又有了哥哥,她觉得事情又要不一样了。
谢小梅伏在温疏眉怀里,安安静静的,半晌都没说话。
温疏眉看一看她:“梅儿是不是困啦?进屋睡一会儿?”
“好。”谢小梅点一点头,乖乖地从温疏眉席上蹭下去,和她一并进了卧房。
到傍晚用膳时,温疏眉隐约觉出了一点不对。因为谢小梅不太夹菜了,尤其是荤菜,鸡鸭鱼肉都不太动,她给她夹去的,她也犹犹豫豫不想吃。
旁边的谢小罗吃得狼吞虎咽,两碗下去还想吃第三碗,还是谢无怕他撑坏才拦了下来。再看看谢小梅,米饭也才动了几口。
“梅儿,怎么了?”温疏眉问她,她只摇头说没事。
她怕她病了,可摸摸额头,倒也不烫。
谢无不咸不淡:“小孩子嘛,都有不想吃饭的时候,饿两顿就好了。”
宫里年幼的宫人都是这样长大的。在他的记忆里,不论什么缘故不想吃饭,饿两顿自然就想吃了。





惨遭权宦强娶后 第33节
温疏眉暗暗横他,伸手盛了一小碗汤,送到谢小梅跟前:“梅儿喝些汤?”
谢小梅默默地点一点头,谢小罗已然坐不住,向外跑去:“我去玩一会儿!”
话音未落,人影已瞧不见了。
“……”谢无眉心微跳,揉起了额头,“这臭小子,果然还是女孩子乖啊。”
这话听得谢小梅一怔,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一些,便将面前的汤喝了,而后拽拽温疏眉的衣袖:“娘,我先回去了。”
“好。”温疏眉点点头,谢小梅便起了身,向外走去。她有乳母在院中廊下候着,自会送她回屋歇息。
然而刚走到外屋,谢小罗风风火火地又杀了回来:“爹你看!!!”
谢小罗双手虚扣着,中空处扣着只刚抓到的螳螂。他一路跑得急,跑进门槛看到人影为时已晚,与谢小梅迎面一撞——咚,两人都摔得坐地。
谢小罗摔得“哎呦”一声:“你别碍事啊!”他边说边检查手里的螳螂。见螳螂无恙,即刻又爬起来,继续朝里屋跑。
谢小梅怔怔地坐在地上,眼看他跑进卧房,心底惧意迸发,“哇”地哭了。
“梅儿?”温疏眉撂下筷子往外去,迈出门槛,见谢小梅坐在地上,就想去扶她起来。谢小梅却慌张地往后躲闪,她走一步,她就往后蹭好几下。
温疏眉察觉异样,定住脚:“梅儿?”
“娘——”谢小梅哭得撕心裂肺,继续往后躲着,几近失控地疯狂摇起头来,“我没……我没推哥哥!我没有……”
她记得诸如这样的事有过好几回。哥哥自己出去玩摔到了说是她推的,衣服脏了说是她弄的,挨打的总会是她。
温疏眉滞了滞,略作踌躇,几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不哭不哭,没有人说你推哥哥呀!”
餐桌边,谢无低眼:“臭小子,你是不是撞着妹妹了?”
“……我不是故意的。”谢小罗低下头,“我急着跑进来,没看见嘛。”
话刚说完,他就被一把攥住了手腕,谢无拉着他大步流星地往外去:“去哄好妹妹!”
谢小罗大惊失色,一边被他拽着往外走,一边努力维持双手虚扣的姿势惨叫:“螳螂!!!我的螳螂!!!”
谢无睃他一眼,姑且折到旁边的矮柜边,翻了个空杯子将他手里的螳螂一装、一扣,便又拽着他往外走去。
走到外屋,温疏眉刚抱着谢小梅坐下,执着帕子给她擦眼泪:“不要哭了呀,小脸都花掉了。”
谢无拉着谢小罗迈过门槛,在他背上一拍:“快去。”
“哦……”谢小罗闷闷应声,耷拉着脑袋走到温疏眉身边,仰起头,望着面前并不熟悉的妹妹,“撞到你了,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好吗?”
谢小梅怔怔地看着他,往温疏眉怀里缩了缩。
温疏眉柔声:“哥哥来给你道歉啦,你原谅哥哥呀。”
“嘶——”谢无不快地皱眉,几步走到旁边,“温衡堂堂一个太子太傅,就这么教你的?”
温疏眉一怔:“怎么了?”
她没说错什么呀?
谢无弯腰,拇指一刮谢小梅脸上的泪痕:“小小梅,这事你听爹的哈,这世上但凡是别人犯的错,即便道歉了,你也不非得原谅。原不原谅你自己拿主意,记仇也不是错嘛。”
温疏眉脸色一白:“你……”
“当然了。”谢无勾了下嘴角,点头,“今日这事也不大,对吧,爹觉得你还是可以原谅哥哥的。”
谢小梅听得懵懵的,一时做不出反应。谢无侧首看谢小罗:“你的螳螂,给妹妹玩玩?”
“行……行啊。”谢小罗并不小气。
谢无便朝谢小梅伸出双手:“来,爹抱你玩螳螂去?”
温疏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时常腹诽他不是个好爹,日日拿欺负孩子为乐,说话阴阳怪气,总吓唬人家。
今日这番话,听着倒很有道理。
她思量着,一壁抚着谢小梅的后背给她顺气,一壁换了个说法,柔声询问:“梅儿原谅哥哥吗?”
谢小梅抽噎着,点一点头。
第32章 动手
谢无竟能这样哄小孩, 看得温疏眉一愣一愣的。
接着他便抱谢小梅进了屋,谢小罗也跟了进去。温疏眉兀自怔了会儿神,也起身进屋, 便见一大两小坐在茶榻上, 真在兴致勃勃地玩螳螂。
她因为自小怕虫子, 没敢走得太近, 就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他们玩。这一玩就是很久,后来谢小梅困了,打起了哈欠, 他才叫来乳母, 让乳母带她去睡觉。
谢小罗见状, 就将螳螂装回了瓷盏里, 风风火火地也跑了。屋里安静下来, 谢无噙笑吁了口气, 扭头看到温疏眉托腮发愣的眼神, 挑眉:“怎么了?”
“……没事。”她抽回神来, 抿一抿唇, 还是说, “原来督主知道怎么哄小孩啊?”
“嗯?”
她又说:“那平时何必总欺负梅儿?”
“欺负起来多好玩啊。”谢无边说边下了茶榻, 懒洋洋地往床那边踱去, “小傻子又听不懂,哈哈,下回你试试。”
……她才不要试试。
温疏眉眨一眨眼,耐心规劝:“像适才那样不好吗?”
“不好,没劲。”谢无咂嘴, “要不是她真的难过,我才没这个闲心好吧?”
说罢他便往床上一坐, 朝她伸手。她扁扁嘴,也走过去,坐到他膝头。他不说话,低笑一声,将她抱住。
她亦不说话,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的眉目,很奇怪地觉得他好像比从前更好看了一些。
经了这次的养伤,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曾迫切期盼他能活下去的缘故,在他醒来后她也忽而不太怕他了,有时甚至会觉得他很“乖”。
譬如今日晨间服药的时候,阿井端了药进屋,她便去唤他起床。他睡得正香,眉头一皱,含含糊糊地给了她四个字:“再睡一刻。”
她说:“放一刻就要凉了。”
他便迷迷瞪瞪地强撑起身,端起碗来将药一饮而尽,然后咣当栽回床上,一扯被子连脸都蒙住。
她怕他闷得不舒服,探手为他将被子揭开。他嫌阳光太亮,便一翻身,又把脸闷在了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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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就这样又添了一个孩子。温疏眉虽并不情愿这样稀里糊涂地给人当娘,却又很喜欢小孩,日日和小罗小梅玩起来都开心得很。
几日相处下来,谢小罗便能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了。宦官们在街头坊间的口碑委实不太好,西厂这一干权宦尤其如是。谢小罗自幼被他们带大,她心里原有些担忧,怕他被这些宦官弄得性子阴沉亦或脾气古怪,实则却都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算得上懂事了。对谢无和她都恭敬,凡事也知晓让着妹妹。唯一有些别扭的是他似乎有种小孩子独有的奇怪自尊,虽管谢无一口一声爹叫得痛快,却抹不开面子管温疏眉叫娘,好像这称呼多丢人似的。每每迫不得已要喊她了,就总一脸恭肃地称她为:“母亲”。
温疏眉早些时候被谢小梅叫娘还觉得不太自在,谢小罗这个叫法却让她更不自在。后来她便私下里与谢小罗打商量,掰着指头给他数,说她只比他大十岁而已,叫姐姐也是可以的。
结果当天晚上谢无就听到了这称呼,二话不说便把谢小罗按到床上揍了一顿。
“啊啊啊啊不是我要这样叫的!!!”谢小罗边叫唤边蹬腿,“是她让我这么叫的!”
谢无停手,一记眼风划到温疏眉身上,温疏眉开口便说:“我先去沐浴更衣了!”
她就此溜之大吉,慢条斯理地用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回到卧房。进了门发觉他正安然读书,她松了口气,气定神闲地先上了床去躺着。不过多时,他搁下书,也走向床榻。
温疏眉安然闭着眼睛,忽觉被子被人一揭,心中大呼不好。果不其然,他信手将她身子一翻,左手一把按在她腰际,右手便朝臀部打了下去。
“啊——”温疏眉漫出眼泪,猛力挣扎。可他臂膀有力,饶是不能动用内功,也能轻而易举地按得她动弹不得。她只得抬手去挡,他冷言:“挡一下加十下。”
她慌忙缩手,咬住嘴唇,含泪忍着。又两下下去,他按在她腰间的手才一松,她即刻坐起来,撑着不哭,瞪他:“干什么呀!”
他挑眉:“叫你瞎教孩子。”
“我……”温疏眉扁一扁嘴,“他那个叫法我别扭!”
“那也不能叫姐姐啊。”谢无冷哼,“他叫你姐姐、叫我爹,你我乱|伦?”
话没说完,她眼底忍着的两包泪忽而往下一涌,顺着脸颊淌下来。
谢无一怔——打疼了?
他认真回思了一下:没使劲啊!
他只是忽而觉得有些日子没欺负她了,忍不住地想捉弄罢了。
他又凝神想了想:是委屈?
温疏眉胡乱抹了把眼泪,紧咬着牙关,背对着他躺下去,又继续抹眼泪。
哦,是委屈。
谢无悻悻地笑笑:“小眉——”
她小声抽噎着,并不理他。
他没脸没皮地凑上去,搂住她的肩:“不哭了啊,闹着玩的。”
呸。
温疏眉心里无声地啐他,被子一扯,遮住头脸,将他隔绝在外头。
“小眉,我错啦。”他带着耍赖的意味,戳她的被子,“别不理人啊。”
然后静了一静。
“不理我我挠你啊?”
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怒目而视,气得胸口几经起伏,偏又绷不住笑出来:“你……”
她眼眶又一红:“你不讲道理!什么闹着玩,你就是一言不合就要打我!就是故意惹我哭的!还怪我不理人!”
“我错了。”谢无赔着笑,伸臂拥住她。她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便也由他抱着了。
她伏在他怀里,他的手在她背后一下下地拍着抚着,既有力又温柔。半晌,听到她语中又有了些近来已不太多见的小心,瓮声瓮气地跟他打商量:“督主以后有事情不高兴,先好好跟我说,可以么?我……我会听的。”
谢无目光微微凝滞。
她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些:“不要打我了。”
谢无觉得有些奇妙。
他是被打的。宫里头罚起人来,哪次都是实实在在地打板子罚跪。身份最低的那阵子,挨鞭子跪瓷片也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在他眼里,唯有头一回让孙旭拿戒尺打的那二十是实实在在地小罚了她一场。从集市回来那天,他根本就是吓唬她的,今天更是闹着玩而已。




惨遭权宦强娶后 第34节
她的话让他忽而惊觉了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问她:“挨打会觉得难过?”
“是呀。”温疏眉的声音低如蚊蝇。
挨打自然是难过的。譬如刚才那两下,疼不疼都不打紧,她觉得羞耻,便已很难过了。
谢无若有所思,沉默地回想自己刚进宫时事情。
他试图想起来,在他适应那一切之前,是不是也曾会因为挨罚而难过。
但,那时他还太小。
隔了这么多年,他想不起来了。
他便点了头:“我记下了。”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他又说:“不难过了啊,明天买糕点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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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当空,栖凤宫里一片凄凉。
皇帝对皇后的厌恶愈发不加遮掩了。
约莫一刻之前,皇帝突然驾临栖凤宫,三言两语后便起了争吵,盛怒之下摔了东西,很快又动了手。
宫人们不敢贸然进来,待得皇帝离开才忙涌进了殿,定睛便看到一地的碎瓷碎玉。皇后摔倒在金丝楠木桌边,剧烈地咳嗽着,却起不来。
“娘娘!”掌事的高氏心惊肉跳,赶忙领着宫人上前搀扶。
她刚扶住皇后的胳膊,皇后便蓦然哭了起来,紧抓住她的衣袖,嚎啕不止:“嬷嬷,我……我撑不住了……”
高氏心疼得不行。
她是皇后的乳母,皇后是她一手奶大的孩子,她自己亲生的孩子又因病早早离了世,皇后已是她唯一的记挂。
她一时便也哽咽起来,强撑着吩咐宫人:“快,扶娘娘上床歇着。”
宫人们七手八脚地上了前,将皇后搀扶起来。皇后不知伤到了何处,只是起身都疼出了满额的汗,小脸惨白的咬紧了牙关,一步步艰难地往床榻方向挪。
七八步的距离,她觉得长得像走了半辈子。
终于到了床边,皇后重重地瘫坐下去,高氏摸出帕子来给她拭去冷汗,听到她咬着牙骂:“这个畜生……”
高氏忙不迭地捂住了她的嘴。
“娘娘,慎言。”高氏道。
皇后咬住轻颤不止的银牙,狠狠忍下了更多的话。
高氏又劝道:“日后陛下的事,娘娘便不要管了。”
“可是阿蕊……”皇后双眸恨意迸发,“阿蕊与她夫君情投意合,陛下他……我怎能坐视不理!”
高氏自知她引去的几个字是什么。
陛下近来对一京中命妇起了兴致,打起了君纳臣妻的主意。这位夫人与夫君乃是青梅竹马,与皇后又是闺中故交,皇后自是要劝。
莫说皇后,就是她,与那位夫人也算相熟,不想看她入了这个火坑。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娘娘现下自身难保,如何再保旁人?”高氏只得这样道。
皇后眼中的光泽骤然黯淡下去,连怒与恨都失了力气。
她知道,奶娘说得是对的。若没有西厂督主暗中帮她,为她送些药来,她怕是早已入了皇陵。现下虽还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哪里还有余力去帮阿蕊?
“娘娘宽一宽心吧。”高氏长声叹息,“只当不知道这事,由着陛下痛快了,娘娘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人总要活着才能去盼更多,若因一时之气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第33章 海棠
谢无的伤一直养到三月末才算痊愈, 再往后,天气便渐渐热了。当今圣上不是会体谅民间疾苦的人,自乐得早早避去行宫逍遥。是以清明一过便下了旨,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行宫去。
谢府的一行人迟圣驾一日离京, 亦称得上“浩浩荡荡”。谢无待下并不刻薄, 知晓京中暑热难耐, 每每出去避暑便会将一应女眷都带上,寻常奴仆也带上大半。余下留在京中守着宅院的,则多会拨些银钱, 以便添置纳凉解暑之物。
马车上, 谢小罗和谢小梅都很兴奋。谢小梅还算乖巧, 能安安稳稳地与温疏眉一同坐着, 只是不住地往窗外张望。谢小罗则忍不住寂寞, 一路上下车跑了好几回, 抵达行宫山脚下的谢府别苑时已满身尘土。
谢无要先去行宫复命, 温疏眉只得自己拎着谢小罗进屋, 要给他洗澡。
“母亲您放开我!!!”谢小罗边走边挣扎,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好好好, 你自己来。”温疏眉拿他没办法, 由着他往用作汤室的厢房去, 只叫阿井过去守在门外。
过了月末两刻,谢小罗洗干净出了汤室,正碰上谢无也复命回来。谢小罗眼睛一亮:“爹!”
谢无驻足,谢小罗几步跑过去,仰头:“爹明日带我去骑马, 好不好?”
“骑什么马。”谢无一捂他眼睛,“爹要带你娘出去玩, 你跟妹妹玩哈。”
“爹怎么就知道带母亲出去玩!”谢小罗很不高兴,“母亲都那么大了,不能自己玩吗!”
谢无咧嘴一笑:“不能。”说罢他便提步进了屋,谢小罗气鼓鼓地在后面跟着。温疏眉正坐在桌边吃着冰镇的绿豆汤,谢无将佩刀往架子上一放,“明天带你去西山看海棠。”
“啊?”温疏眉愣了下,“改日吧,我和蘅儿还有息玫说好了,明日去暖夕岭泡温泉。”
“爹你看!!!”谢小罗找到了借口,伸手拽住谢无,“有别人陪母亲玩啦!!!爹待我去骑马!!!”
谢无不快地皱起眉头。
他知道她素来与苏蘅儿关系好,也清楚她近来和息玫处得也不错。平心而论,她在府里过得自在他很高兴,但——
“不行,我明天带你去看海棠。”他面无表情道。
温疏眉瞪他:“好好好,明天去看海棠!”她负着气吃了一大口绿豆,“我跟蘅儿息玫改个日子!”
谢无满意了,几步踱过去,在她面前弯腰:“我也要吃。”
温疏眉白他一眼,别开身子。
“梅儿!!!”谢小罗惨叫着往外跑去,“爹娘不肯带我们玩!!!呜哇——明天我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这疯小子。”谢无扭头看看,嗤笑,“还是小小梅乖,人比人比死人啊,我最近看这小丫头越来越顺眼了。”
呸,你那叫顺眼?
温疏眉心下揶揄。
他来的路上还抢了小小梅的酥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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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二人便一道出了门。所谓“西山”指的便是行宫西侧的那一座,谢无的宅院原就在行宫山脚下,只消沿着山脚往西绕去便好。然两山之间隔着一条小河,河不深,水流却有些湍急。沿河走了十余丈,谢无寻到了一条“路”——一块由断断续续的巨石连成的路。
这应是人为铺设的,却比寻常石桥多几分野趣。每两块巨石间差不多恰是一步之遥,并不难迈,然石面不算平坦,当间又有滚滚流水。温疏眉头几步还能心平气和地迈过去,可越到河中央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忍不住盯着水流看。
越盯,她就越害怕。
“没事啊,来。”谢无站在前头的一块石头上向她伸手,“退回去也一样远,还得找桥过河,此处到桥还要多走一刻。”
“有桥?”温疏眉抬眸,“那你……你怎的不带我走桥呢?!”“桥不好玩啊。”谢无笑意懒懒,“快来,摔不着的。”
温疏眉咬紧牙关,先将手递到他手里,又盯着河流酝酿了半天,才终于一步迈过去了。
“哈哈哈哈。”他拥住她,笑音未落,她一拳捶过来:“你又是故意吓唬我的,是不是!”
温疏眉脆生生地质问,他只笑不答,她便知自己猜对了。
打闹声飘远,河对岸的树荫下的石案边,皇后循声望去,瞧见竟是谢无,一时恍惚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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