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有座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谢刃将春涧往身旁树干中一甩:“我偏就想逞这个英雄,你又能怎么样?”
金泓越发被激怒:“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我看你才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谢刃懒得与他多言,拉住风缱雪就想走,金泓又哪里肯放,伸手去握他的肩膀。谢刃正被这破树林烧了一肚子火没处发,于是反手就是一拳。风缱雪眼睁睁看着二人居然在这滚烫的林子里扭打起来,心中暗自摇头,刚想上去拉架,崔望潮却又跑来添乱——他见春涧在树干上插着,便机智地想,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先抢到手再谈条件!于是单脚踩住树,双手握住刀柄往出使劲一拔!
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啊!”崔望潮大叫一声,重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嗓子都变音,“烫!”
金泓惊呼:“快起来!”
话音刚落,汹涌的岩浆已喷涌而出,地面也裂开一条巨大缝隙。
崔望潮猝不及防,整个人都“骨碌碌”滚了下去!关键时刻,幸有风缱雪及时赶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厉声:“上来!”
崔望潮整个人悬空挂在地裂中,又急又惊恐:“上不来,我脚下、我脚下有东西在拽!”
风缱雪试着将他往上拉,果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抗力。
这时谢刃与金泓也赶了过来,往地裂中一看,深不见底的缝隙中也不知道藏了什么玩意,正在盘旋爬动。眼看岩浆已经流淌过来,谢刃迅速捡起一旁的匕首,将周围的土地覆满厚厚寒霜,金泓也去帮忙往上拉崔望潮,但无论使多大的力,对方就是纹丝不动!
谢刃喊道:“你们快点!这些阻断维持不了多久!”
金泓焦急道:“不行,他不知道被什么玩意给缠住了!”
风缱雪一手拽着崔望潮,另一手暗中一转,将春涧内的寒气加到最重,以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崔望潮还在撕心裂肺地喊:“你们别丢下我!”
金泓单脚踩着裂缝边缘,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发力,人没拉上来,反倒不慎踩塌地面,险些自己也滚了进去。
谢刃趴在缝隙边缘一看,扭头对风缱雪道:“你们坚持住,我下去看看!”
风缱雪皱眉:“不许!有危险!”实在到了万不得已时,大不了暴露身份,他是有把握能将三人都带出火树林的,但前提是三人都要安分听话。
谢刃却已经灵巧跃入地裂,他手上戴着钢爪,又吞下两颗冰珠,很快就攀到了崔望潮脚下,仔细一看,抬头道:“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一条条缠着恶心得慌!”
崔望潮催促:“快,快些!”
谢刃单手固定住身体,另一手掏出春涧匕首,用力一砍!
红色的“绳索”霎时被冻成脆冰,截截脱落,上头的两个人趁机发力,顺利将崔望潮拖了上去。
谢刃也回到地面:“走吧,接下来得加快速度,这里快被熔浆淹没了。”
金泓扶起崔望潮,总算没有再提议要原路返回,四人正要继续前行,脚下的土地却又震颤起来,并且比方才还要更强上几倍、几十倍!
一只红色的爪子“砰”一声,挂在了裂缝边缘。
崔望潮魂飞魄散:“什么玩意?”
风缱雪虚握了一下拳:“火翼炎狱。”
剑都收在乾坤袋中,唯一的武器只有谢刃手中的春涧,面对这缓缓冒头的庞然大物,其余三人不自觉就靠拢在一起。只有风缱雪还站在最前方,他手中幻出一把虚无的气剑,崔望潮哆嗦着喊:“你还是快回来吧,这哪能砍得动那厚皮!”
方才被谢刃割断的,是炎狱的一条触舌,剧痛令它怒意更甚,浑身覆盖的厚甲也片片翻开,看似坚不可摧。
也确实坚不可摧。
崔望潮悲道:“金兄,是我对不起你。”
金泓低声呵斥:“闭嘴吧!快想办法!”
崔望潮绝望,这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四个也就够它吃两顿。
炎狱生于火海,谢刃的红莲烈焰对它无计可施,他也幻出一把气剑,上前与风缱雪并肩站着:“现在要怎么办?”
风缱雪盯着炎狱:“让他们两个先爬上去。”
崔望潮听到之后,又惧又气:“反正都要死了,难道还要分个先后顺序吗?”
谢刃道:“要死你死,我可不死!”
金泓此时也反应过来了风缱雪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单手拎着崔望潮就扑向炎狱那坚实的后背!崔望潮在空中惊恐的大喊,脑中也空白,等到找回神智时,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厚甲上,被戳得浑身疼。
炎狱愤怒地吼出声!
而风缱雪与谢刃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行动的,两人飞身跃起,一左一右落在那颗巨大的头颅上!
两把气剑一起刺向巨兽最柔软的下颚,强迫它展翅飞起,巨大的身体像一座移动的岛,足够托起四个人。崔望潮双手死死扣住鳞甲,只听耳边风声飒飒,热浪不断迎面打来,烫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内心却狂喜——这,还能有这种办法?
金泓也抓着两片甲,他费力的抬头看向前方,谢刃与风缱雪正通过改变气剑,操纵着炎狱飞行的方向,头顶是漆黑的长空,脚下是翻滚的火海,二者碰撞出了一种悲壮而又气势庞大的末日感,像是天地都会在瞬间毁灭。
万物成灰,唯有少年一往无前。
他闭了闭眼睛。
崔望潮艰难地顶风问:“金兄,你怎么哭了?”
金泓气恼:“我没有!”
崔望潮:“……”
在炎狱冲出火林的刹那,风缱雪与谢刃同时散去掌心气剑!谢刃正准备拉着他一起往下跳,就见风缱雪握住拳头,猛地打向了巨兽的天灵盖。
“轰!”
炎狱直挺挺掉在了地上。
谢刃被震得半天没说出话:“你这……”看着这么斯文,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怎么这么野蛮。
风缱雪活动着手腕:“等会还要坐它出去。”
金泓与崔望潮跳到地上,谢刃也纵身一跃,风缱雪叫他:“你扶我一把。”
谢刃很是不理解,这高度有何可扶一把的,但琼玉上仙就是这么讲究,握拳打炎狱是一回事,要优雅得体地下马……下巨兽又是另一回事。他握住谢刃的指尖,轻盈地落到地上:“走吧。”
目睹完全程的崔望潮表示,这不有病么,过场多。
不远处就是铁山。
谢刃很快就觉察出异常:“不对。”
“是不对。”风缱雪道,“这里有灵气。”
本该是铁山的中心,却有灵气外泄,而且还有越来越浓的架势。金泓与崔望潮拿出各自的佩剑,果真不再沉若千钧。四人御剑赶到铁山最中央,惊愕地发现在厚重的铁壳上,居然被生生插入了三把剑!
灵气就是顺着剑身泄出的。
显然,玄花雾也是用同样的方式逃离了禁锢,重新飘向世间为祸。
崔望潮这回提高了警惕性:“这是不是幻象?”否则世间怎么可能有剑能砍得动铁山,不是说春潭城那些炼器师们凿上十天半个月,所获也不过三四两?
谢刃道:“不是幻象。”
崔望潮不太信:“可这是铁山。”
风缱雪往前走:“那是南山神剑。”
金泓心下一动,看了眼自己的佩剑。
风缱雪继续道:“南山四神剑,除了金少主手中的灭踪,其余三把天呈、雷鸣、分辉,都在此处。”
炼器师们若能有此神剑,估计也能砍下一大块铁抱回去。但像鸾羽殿那样的势力与财力,想寻灭踪都花了大力气,谁能有本事一下寻得三把,还都插在这荒无人烟的铁山中?
金泓主动道:“我这把剑是从飞仙居购得,从委托到交易完成,共花了两年时间。家父也曾问过梅先生是在何处寻得灭踪,但他口风极紧,不肯透露。”
崔望潮不解:“放剑的人就这么走了,也不怕被炼器师们发现?”
谢刃道:“或许是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放出玄花雾?”
“是。”
崔望潮咂舌:“这手笔,怕是连锦绣城齐府也要自愧不如。”试问天下谁能拿南山三神剑当成抹布,用完就扔?
风缱雪道:“先将三把剑收起来吧,回去再说。”
谢刃将剑一一拔出,装进了乾坤袋中。
崔望潮试图提出意见,这天降横财是不是得对半分,结果被金泓一肘打的险些闭气。
“……”
风缱雪抽出手帕,擦了擦腕上的血痕,他为了拉住崔望潮,手臂被裂缝内的热浪烫伤,方才情势危急顾不上处理,现在才感觉到疼。
金泓的手臂也在渗血,崔望潮整个人掉了下去,还要更加严重一些。谢刃因为事先多吞了冰珠,倒没受伤。他将一瓶伤药丢给金泓,自己转身回到风缱雪身边,拉着人坐到干净处:“可能会疼,你忍一下啊。”
“我不忍,你轻一点。”
谢刃哭笑不得:“别闹,胳膊给我。”
“我怕疼。”
“好好好,那我尽量轻。”
另一头的崔望潮痛不欲生:“你这是伤药还是辣椒粉?”
风缱雪胳膊一抖,站起来就跑。
云间有座城 第27节
谢刃握着沾满药粉的绷带,擦了个寂寞。
“……”
风缱雪站在昏迷的巨兽旁,打算靠自己痊愈。
谢刃将崔望潮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也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崔小公子不甘不愿地挪过来,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我发誓,那药真的不疼,敷上之后毫无感觉,甚至还很清凉痛快。”
风缱雪不为所动:“那你鬼哭狼嚎什么?”
崔望潮回答:“因为真的好舒服啊,我忍不住。”
风缱雪:“不信!”
“怎么能不信呢,骗你干嘛。”谢刃抓过崔望潮的胳膊,现场证明,“不信你看!”
半瓶药粉倒下去,崔望潮表情扭曲,泪流满面:“啊,真的完全不疼,风兄,我觉得我快死了,求你赶紧敷上吧!”
第28章
风缱雪最终还是坐回了石头上,可能是嫌崔望潮叫得实在太难听了。谢刃握住他细白的手腕,问道:“你想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风缱雪一听这半吊子郎中的诊法,心里就觉得不大妙,再想站起来跑时,却被早有防备的谢刃一把按住,手往背后“啪”一拍,赫然一道定身符!
风缱雪毫无防备,没料到竟会这么着了道,一时气极:“谢刃!”
“我就在你面前,别这么大声成不成。”谢刃虽然也比较心虚,但还是强行做出了云淡风轻我很稳的姿态,蹲在他面前将衣袖挽起来,细细往伤处覆盖药粉,跟绣花差不多的手势。
虽然他心意很到位,觉得慢一些轻一些,疼是不是就能少一些,但现实正相反。风缱雪被这漫长的过程折磨得牙关紧咬,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哑声道:“快点!”
谢刃惊得手腕一抖,险些倒空半瓶,急忙抬头去看,就见风缱雪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紧闭着——倒是没骂人,也不知道是疼懵了,还是疼得没力气了。
反正药已经撒上了,谢刃索性狠下心来,三下五除二将绷带缠好,然后提心吊胆地撤去定身符,站在一旁小心观察,时刻做好跑路准备。
风缱雪眼眶泛红,眼底蓄了一层水雾,表情和挥拳打巨兽时差不多吧,反正谢刃被他一眼瞪的,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于是他后退两步,没话找话地说:“那什么,你的脸上有点灰。”
风缱雪问:“哪里?”
谢刃隔空指了指:“这儿。”
风缱雪想用手背蹭,两边却都被裹了厚厚的绷带。谢刃便用手巾替他擦了擦:“好了,耳朵这里还有一点点烫伤,你看要不要再……好的我懂,不上药了,不上。”
他火速将剩下的药丢给崔望潮,自己无事发生地坐在风缱雪身边:“我们什么时候出铁山?这只炎狱怎么办,你别哭了好不好,你的乾坤袋能不能装进去这只巨兽,我又不是故意弄疼你的,不过这炎狱好像有点大,应该装不进去吧,大不了等你手好之后,我乖乖给你掐。”
风缱雪问:“我为什么要掐你?”
谢刃诚实回答:“因为你确实经常掐我,我觉得你应该挺喜欢这种消遣的。”
风缱雪表情一僵。
谢刃侧过头看他,自己也乐:“你肯笑啦?”
风缱雪站起来:“炎狱在火树林中生活得好好的,并未为祸伤人,还是将它放回原处吧。”
谢刃跟在他身后:“好,你说了算。”
崔望潮再度斩钉截铁地说:“风家一定把谢刃给买了!”否则哪能如此言听计从地去哄?
金泓缠好最后一道绷带:“走吧,尽快离开这里。”
有了火翼炎狱,倒也不必再用春涧匕首砍路。四人按照来时的方法,一路驱使巨兽飞跃火树林。抵达边缘地带时已近深夜,炎狱或许是被打得没了脾气,慢吞吞挪着步子走入林地深处,将庞大的身躯彻底隐没在了暗红色的焰树间。
这趟铁山之行虽说万分惊险,却也收获颇多。崔望潮可能是觉得自己偷刀不成反而掉沟里的行为比较拖后腿,没再提柳辞醉的事,只蔫蔫跟在金泓身后,准备回春潭城。
四人都不愿在林地边缘凑活休息,便又赶了一夜的路,直到天亮时才分道扬镳。
谢刃与风缱雪寻了个小村落歇脚,村口大婶见来了两名风尘仆仆的小仙师,很热情地就把他们领回了自己家,又送来两桶沐浴热水,自己忙活着去煮饭。
谢刃追出去叮嘱两句,又付了玉币,回屋就见风缱雪已经将他自己浸到了浴桶里,两只缠着绷带的手搭在两侧,碰不得水。
于是谢刃道:“你先泡一会儿啊,我先洗干净了就来给你洗头。”
风缱雪靠在边沿看他脱衣服,到只剩一条里裤时,谢刃不得不后退一步委婉提醒:“你一直这么盯着我,是不是不大妥当。”
风缱雪问:“画画不让人看,沐浴也不让人看,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谢刃厚脸皮了十七年,还是头一回被人与“害羞”二字联系在一起,简直浑身不舒服,于是解释:“我不让你看画,是因为我画得难看。”
“那不让我看你脱衣服呢,是因为你长得难看?”
“我没有不让你看我脱衣服,我是不让你看我脱裤子。”
“嗯,一样,难看吗?”
难看是不难看的,但好看也不能给你看啊!于是谢刃抽过一条布巾:“闭不闭?不闭我捂你眼睛啦!”
风缱雪往后一靠,微微侧过头。
片刻后,水声“哗啦”一响,谢刃将自己整个浸入水里,舒服地出了一口气,他将下巴搭在桶沿,眼睛很亮,笑嘻嘻的。
风缱雪便想起了先前写给师兄的那封信,甚是可爱。
结果下一刻,谢刃就屈指弹过来一串水珠。
“……”
也甚是讨嫌。
谢刃叫他:“你过来一点,我帮你洗头。”
风缱雪背对他靠在桶沿,将头微微抬起来。谢刃其实没怎么做过这种事,但好在不难,他迅速总结经验,只要将对方当成易碎的琉璃小人,怎么小心怎么来就完全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风缱雪问:“你在想什么?”
谢刃替他将湿发挽起来:“想那三把剑。”
风缱雪转过身:“你想要?”
“南山神剑谁不想要,可又舍不得我自己的佩剑。”谢刃道,“虽不是什么上古神物,但当年我爹送出祖传的芳檀木大柜,才请来了最好的炼剑师,我娘又将她陪嫁的整套红莲首饰都拿出来,投入炉中熔成剑心,用三十天炼出了这把剑。当时师父恰好来家中接我,他想给这把剑取名静心,我娘却不肯,说八十岁的老头子才要静心,她盼我能无拘无束自在逍遥,便给这把剑取名逍遥。”
把竹业虚气得够呛。
风缱雪点头:“你娘没错,逍遥也很好。”
谢刃又问:“你的剑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玉剑。”
风缱雪道:“是师父送我的,叫云破月来花弄影。”
谢刃被这七个字的剑名震住了!而更加震住他的是,按照风缱雪一看诗集就困的风格,怎么会喜欢云破月来花弄影这种文绉绉的名字,哪怕叫好大一把剑呢,也更合理。
风缱雪解释:“是我师兄取的名。”
而木逢春对于喜欢的、珍贵的东西,向来是不吝字数的,十分大手笔,比如说风缱雪目前养在长策学府的那匹小母马,芳名“酒困路长惟欲睡”的,前身就是二师兄的一匹矮脚小马。
谢刃道:“你师兄好像很喜欢给你送东西,他会来学府看你吗?”
风缱雪叹了口气:“应当不会。”
主要是木逢春实在太常下山斩妖了,有不少人都见过他,不方便出现在长策学府中。谢刃见他像是有些想家,就安慰:“那也没事,等这次课业暂结后,我们都能回家待上一两月。”
风缱雪问:“你家在哪里?”
谢刃道:“杏花城,不怎么出名,你可能没听过。”
风缱雪又问:“我能跟你回家吗?”
谢刃受惊:“啊?”
风缱雪找了个理由:“我没见过几次杏花。”
谢刃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可是城里连一株杏花都没有,只是随便取个名字罢了,城外倒是有一大片梨花林。”
风缱雪说:“梨花也行。”
谢刃心想,你还真不挑,但梨花同样不行,因为季节不对啊,那时候都已经是夏末秋初了,哪里还有梨花开?
风缱雪继续耐心地问:“那杏花城里有什么?”
谢刃苦心想了半天,什么都没想出来,平平无奇一座小城,不像江南秀雅,不像西北粗犷,更不像主城繁华,举目皆普通,唯一不普通的……他比较厚颜无耻地回答:“杏花城里只有我。”
风缱雪:“好。”
谢刃:“……”
“好”是什么意思,真要跟我回家?谢刃凑近一些,小心询问:“你是不是和家里闹别扭了?”
风缱雪:“嗯。”
谢刃心想,我就猜嘛,果然!便笑道:“也行,那咱们就回杏花城,让我娘做香辣猪蹄和豆瓣鱼给你吃。”
风缱雪对这个菜色比较满意。
当然,他去杏花城并不是为了香辣猪蹄,而是要防备万一一个不注意,谢刃又被血鹫崖、或者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宗门拖下水,所以还是跟紧些才稳妥。
两人沐浴完后,外头的饭菜也煮好了,当中好大一盆油汪汪的红烧鸡。大婶笑着对风缱雪说:“这是那位小仙师特意叮嘱的,要给你多做些肉,快尝尝。”
乡村菜色不讲究,但好在家常粗饱,管够。谢刃就着两盘素菜吃下三碗饭,心满意足地往后一靠,风缱雪正在专心致志地啃鸡腿,转过来问他:“你这么快就吃饱了?”
谢刃:“……没,我还能再吃会儿,你慢慢吃,别急。”
于是他挑了一根青菜,细嚼慢咽半天,陪着风缱雪吃完了整整大半盆的鸡。
可见上仙这几天确实饿了。
厨房里还在煎炒烹炸。风缱雪疑惑:“等会还要吃第二顿?”
谢刃虎躯一震:“不了吧,我有点撑。”
风缱雪也有点撑,于是两人礼貌地到厨房询问,得知这顿饭是给村里的小孩子们做的。
“他们去后山打山猴子了,得明早才能回来呢,我先把菜备着。”
风缱雪不解:“猴子?”
“就是一些低等级的妖物。”谢刃握过他的手,“走,我们也去消消食!”
云间有座城 第28节
第29章
这一带的山峦都不高,一个个起伏连绵的小山包,在午阳下绿得分外可爱油亮,于是风缱雪又警告了一遍身边的人:“不许纵火!”
“知道,打个山猴子哪里用得着火。”谢刃跳上一块山石,炫耀,“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能提着它们的头到处跑。”
风缱雪:“……”
没人想听你穿开裆裤的故事。
七八岁的小孩,最喜欢的活动就是结群去打山猴子,跟过年差不多。拿着短剑,再学大人画一些错漏百出的符咒,遇到了就一拥而上,追得对方抱头满山跑。谢刃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向风缱雪介绍自己六岁时的“丰功伟业”,他曾让一只山猴子换上裙子戴上簪子,同另一名小孩成亲——当然了,“新郎官”肯定是被迫的,据说回去哭得几欲昏厥,从此见到谢府的大门就尿裤子。
风缱雪道:“坑。”
“我哪儿坑他了,是他先仗着自己年纪大,抢我的东西——啊!”
风缱雪轻巧地从上面跳过去:“我是提醒你身后有坑。”
谢刃哭笑不得地坐在陷阱里:“这哪算提醒,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过来拉我!”
风缱雪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谢刃还在坑里不肯出来,便道:“你几岁了?”
“十七啊,正因为十七懂事,才拉一把就肯出来。”谢刃抱起手臂,“否则若换作三四岁,没有十包八包糖来哄,我是肯定要在这里撒泼打滚哭上一天的。”
风缱雪站在陷阱边:“好,那你哭,哭了我就去给你买糖。”
谢刃抱怨:“你怎么总不给我面子。”他嘴一撇,看似要自己爬出来,却猛然一把拽住对方的脚踝,将人也拖下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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