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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归来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赏饭罚饿
“不是,我同爹爹一起出的远门。”她解释道,“大约半个月前,我们去江南走亲戚,那会儿还不知道这边闹山匪,结果在回来的途中就碰上了这帮千刀万剐的恶人……”
方晴到底是年纪小,纵然已经待了十多天,提及此事眸中仍不自觉地泛起泪光。
她飞快地用胳膊一抹,尽量懂事地收敛表情,“爹爹被他们关在隔壁了,但还好,暂时没事。”
观亭月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俯下身,话音缓和地开口:“他们欺负你了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语气不紧不慢,像是有足够的耐心听一场没完没了的诉苦。
方晴那一腔忍下去的委屈险些被这几个字又招了回来:“没有……”
“这些人只是日日派卫兵看守,凶是凶了点,不过也没对我们做些什么。”
见她全须全尾,尚有力气掉眼泪,观亭月也猜对方不曾动用武力,往四下粗粗一打量,突然问:“你来这几日,有看到江流吗?”
“有有……”
小姑娘像是才想起来,忙让出一步,“她在呢,也关在这个牢房里。”
方晴的身影甫一挪开,背后的干草堆上便显出个单薄的人形。
乍然被点名,那人始料未及地愣了下,继而万分不自在地微微垂首。
观亭月将对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改此前的温柔和善,唇边漾起似是而非的笑,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语气中的调侃和讥诮毫不掩饰。
“这不是我们豪气干云的江流小爷吗?你不去拯救苍生,到土匪窝是磨练心智来了?”
随着她步步靠近,石壁投下的阴影渐次退却,现出一张清秀而稚气的脸。
这少女瞧着比方晴要大上几岁,细胳膊细腿,体格单薄,明明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却不见妩媚之相,反而带着些许目中无人的倨傲。
她本不想出声的,闹了片刻的别扭,才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只格外老实地蹦出一句:
“姐。”
和方晴那句亲近里带客套的“月姐姐”意义不同,这是实打实连着血亲的称呼——她也姓观,光名字就和观亭月有着一脉相承的亲切感。
叫观江流。
“诶,不敢。”观亭月浅淡地挑眉,“我当不起这声姐姐,你才是姐姐,我应该给你做小弟。”
江流闻言耷拉着脑袋,简直快要低到尘埃里去:“姐,我错了。”
可能是觉得不够诚恳,末了又再添一句:“我下次不敢了……”
她轻描淡写地抬头:“你还惦记着有下次?”
意识到用词不精准,后者赶紧补救:“……我这辈子都不敢了。”
江流之所以怂成这样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理亏——她被抓不是无故遭罪,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作大死的结果。
事情还得从几日前说起。
自从方家父女失踪之后,乍闻山贼横行,乡邻遭难,官府又坐视不理,她一腔热血涌上来,便不知天高地厚地冲进山,妄想拯救百姓于水火。
当然毫无悬念地遭到了现实的连环毒打,心中阴影之深厚,怕是此生都要告别行走江湖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么,在这个年纪总是最麻烦的。
观亭月冷冷道:“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以后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她瞥了一眼门外的守卫:“知不知道这些人什么路子?”
江流想找补自己的面子,立马回答:“他们平时露面的不多,以青壮年男子为主,看起来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观亭月稍顿,“抓来的所有人质,都在这牢房里关着了吗?”
“不好说。”她抿唇,“我来时雨下得很大,没瞧清其他洞里是不是也囚着人,不过就算有应该也住满了吧,不然怎么会让你们进这儿来。”
“占山为王的土匪……”
观亭月狐疑地颦眉,“他们既已得财物,却又不害你们性命,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底图什么?”
食物与水都耗银钱,总不会这山匪有圈养人质的喜好吧。
“图什么?”
她原本是自言自语,冷不防冒出一个粗犷的嗓门,“山贼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钱财了!一日三顿饼吊着你的命,好拿去换真金白银呢!”
这还是个男人声。
观亭月当下吃了好大一惊,目光迅速在周遭打了个转,险些以为是哪位嫂嫂男扮女装。
对面的江流给她指了指身旁的石壁,提起这个就很无奈:“那边是男牢——这墙凿得薄,隔音不好。”
紧接着叹了口气,顶着两个深黑的眼圈,“夜里睡觉,打个呼都能听见。”
观亭月:“……”
看出来了。
正说话间,那边的铁栏杆“吱呀”一阵响,来的似乎是山匪,语气散漫地喊道:“张镇一,张镇一是哪一个?”
片刻后有男子应声:“我便是,我便是……是我家里人来接我了吗?”
对方像是懒得回答:“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细软都被洗劫一空,说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男子忙不迭地连连道谢。
观亭月还未见过人质向土匪如此感恩戴德,回头朝江流一个眼神示意:“这是做什么去?”
江流:“想必是赎金到了,送他出山吧。”
很快,女牢外也来了人,拉开门唤道:“张铃儿。”
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忙不迭地起身,听这名姓,两人应该是兄妹。
这妹妹人如其名,从头到脚缀着叮叮当当的小首饰,一动便叽喳响个不停,她逃也似的往外窜,脑袋上的铃铛还险些扇到江流的脸。
后者连忙侧身躲开,“这帮土匪明码标价,一人三十两,但凡家中出得起,奉上银钱他们便同意放人。”
“好多人都写了书信回去。”说完,江流有点底气不足,“我怕挨你的骂……就没写。”
“没关系。”观亭月大度地原谅了她,“你即使写了,咱们家也付不起。”
江流:“……我其实是捡来的吧。”
观亭月跳过她,视线落到方晴身上:“你们也写了信?”
两个人六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却不见隔壁方夫人四处筹钱。
方晴点点头:“爹爹考虑了好久,前两天才动笔的。不知我娘有没有收到。”
她心想,那大概快了。
方夫人见到书信,恐怕还得晕个三两日。
对面的男牢这会儿正炸开了锅,因为见同甘共苦的盟友喜获新生,一帮人顷刻沸腾起来。
“大爷,大爷,我的信送出去好几天了,有消息了吗?”
“大侠,我叫陈大石,家在小柳树镇的那个,我媳妇可拿钱来了不曾?”
“大侠……”
穷凶极恶的“大侠”被这群人嚷得脑门生疼,狠狠砸上门,“着什么急!钱到了自然轮得上你们,用得着你等来催?”
还想再唤,山贼已然走远了。
大家毕竟还是囊中羞涩者居多,纷纷在背后骂道:“三十两一个人,一千五百两五十个人,整个永宁的地皮盘下来也不值这么多!贪心不足蛇吞象!”
“可不是!”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出声的是个年轻男子,语气斯斯文文的,“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破口大骂换不回贱命一条——何必呢,是不是?”
他约莫是家境殷实,话里透着点游刃有余的意思,“在下的银子指不定这两天便到了,小可不才,家中尚有良田百亩、商铺几间,勉强糊口是够了,诸位若是半日周转不开,在下也能资助一二……”
有人酸溜溜地哼道:“有钱了不起么。”
更多的人则是忍不住心动:“真的可以借吗?那我……”
随即对方补完话:“……但得收点利金。”
想不到大难临头还有人发这种不义之财,尾音没落下,男人们就争相出离了愤怒,哗然一片。





王侯归来时 第4节
观亭月被灌了一耳朵不可描述的污言秽语,索性挨着江流靠墙而坐。
黄昏的余辉开始有夜幕的味道,浑圆的一团太阳红得暖融融的,被牢门分割成块的阳光倾斜着落在脚边。
“每天都有人被送出山?”她问。
“也不是每天,我来五日了,三两天的样子便有人离开。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两个。”江流抱了捧干草给她垫背,“但牢房里的人质没断过,他们逮人也逮得勤快,走的总不如进来的多。”
说完还怪羡慕,“这得赚了多少啊。”
观亭月睇都懒得睇她一眼,手搭在膝上,“想知道?去问啊。”
“……我就随口那么一提。”江流窥着她的表情,试探性地把屁股挪了挪,“姐,家里的钱都由你保管……我们究竟能凑几个人的呀?”
还“呀”呢。
她轻轻牵嘴角,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时候真是天真得可爱,“别想了,莫说几个人,半个人的也凑不齐。”
“那、那咱们俩要怎么出去?”
观亭月正欲开口,转而又好奇:“如果实在拿不出钱,又不肯不写信回家,会怎样?”
“目前看来,也不会怎样。”江流耸耸肩,“他们一日两张杂粮饼伺候着,饿不死……但总会饿死的,尤其是对面那帮大老爷们,天天饿得直叫唤,嗷嗷的。”
观亭月就此缄默下来,她下巴微抬,注视着前方,目光似落在何处,又好像只是盯着虚里思忖斟酌。
少顷时光,她忽然叫江流:“你过来,瞧那儿,瞧见了吗?有个檐铃样的小物件。”
一旁的少女顺着所指之处使劲观察,果真看到山洞口斜上方挂着一只精巧的铃铛,正随风轻晃。
观亭月问:“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她同样觉得费解,“怎么这山贼窝里也有挂檐铃的风俗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隔壁七嘴八舌的吵杂声中却传来一个低沉而明朗的嗓音:
“不是檐铃,那叫铜铃鸣镝。”
“穿云箭的一种。”
第3章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登时……
周遭的空气在这一句话里忽然短暂的凝滞了少许。
那言语十分清晰,像是距离她们很近似的,带着点随意轻慢的口吻。
观亭月先是一怔愣,随即半是怀疑半是询问地说道:“穿云箭我见过,小巧灵活,射之有声,大多作为传信工具。但那毕竟是箭,箭总得以弓弦辅助才上得了天……这个铜铃鸣镝,又是怎么个用法?”
对方倒也不嫌她孤陋寡闻,颇有耐性地指点:“你寻着那檐铃往墙边瞧——可有一条极细的丝线?”
她的目光跟过去。
“线一头连着牢门,另一头连着铃铛,铃铛内置有小机栝。
“入夜后守卫会设好机关,但凡有人打开牢门,便立刻触发鸣镝,届时满山谷的人都会知道人质越狱了。”
他讲得轻描淡写,隐约还透出不屑的意思,“如今军中普遍用这个来牵制战俘,倒是给了不少哨兵偷懒的机会。”
观亭月受教地点点头。
她已多年没接触过军备事物,想不到眼下的武器更新换代如此之快,实在刮目相看:“多谢。”
隔壁礼尚往来,报以同样的客套:“举手之劳。”
江流夹在中间左右看看,没听出什么名堂……只知道现在的处境好像更险恶了一些。
*
谷底在大山深处,原本就寂静,眼下一入了夜,周遭更加荒凉冷清。
牢房里不分白昼,待久了无所事事,隔壁的男人们苦中作乐,把角落的石子收集起来猜拳玩,女人们便百无聊赖,各自环抱膝盖神情恍惚地发呆。
中途山贼给送了一顿嚼都嚼不动的硬饽饽,再过一阵,连对面男牢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约莫在夏虫叫得最猖狂的时候,洞外换班的人来了。
观亭月看着他和同伴插科打诨地扯淡闲聊,一会儿抱怨最近的伙食不好,一会儿又嚷嚷说山里头蚊虫嚣张。
“也不晓得吃什么长大的,太他妈毒了,咬上一口半条胳膊都是肿的!”
说着走到牢门前,检查锁扣是否结实,铁栅栏是否稳固。
绕洞转悠了一圈,例行公事完毕,他才在石桌前坐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碟花生米,就着粗茶慢条斯理地吃着,打发枯燥难捱的时间。
更深露重,受惊又疲倦的众人都安静下来,互相头挨着头你追我赶地去见周公。
方晴和几个举目无亲的女孩儿围在观亭月身旁,睡倒了一大片。
长夜似乎永无止境,谷地的风见缝就钻,在洞里摧枯拉朽般肆虐。
轮夜岗是最消磨心智的活儿,半柱香过去,看守已经从吃花生米的动作变成支着下巴,他眼皮耷拉得厉害,如豆的灯烛发出细微的温暖,简直是在催人入梦。
守卫的头点了几下,又点了几下,最终“砰”的一声,栽倒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观亭月倚在山洞最内侧的夹角,阴影遮住了脸,她此前坐着一动不动,到现在方悠悠站起身,一边走,一边信手摘下腰间别的一枚银针。
“姐?”江流木愣愣地望着她,“你干什么去啊?”
观亭月扶起牢门上的锁,“还能干什么。”
她对准锁扣,“你觉得,咱们家付得起那一百两吗?”
这锁沉得仿佛秤砣,兴许里头还生了锈,银针频频受阻,她皱眉凝神留意其中的声响,直到传来清脆的“啪”。
江流全程瞧得瞠目结舌。
四周跟着有人惊呼,观亭月回头对着背后的一干女人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立马会意的捂住嘴,不住颔首。
她没急着推开门,反而退回来,撩袍在江流面前单膝蹲下。
后者一颗年轻的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蠢蠢欲动,双目亮得发光:“姐,你……你对他做了甚么?”
“也没什么。”观亭月两指从袖中拈起一包叠好的药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这是她进门之前抹在铁栏杆和挂锁上的,手指沾上一旦吸入口鼻便会起效,比山贼冲她吹的那口粉末更猛烈。
蒙汗药么,谁还没有似的。
江流立时欣喜:“那我们这就出去吗?”
“不急。”
观亭月先收好药粉,嗓音压得很低,示意身侧的女眷们,“我准备到外面探探路,你们先别行动,也别出声,如果有逃走的捷径,或是其他法子,我会回来带大家一块儿离开。”
她看上去不算老成,只是个年纪轻轻的纤细姑娘,但不知为何,说话却有种举重若轻的味道,无端就让人感到踏实。
方晴第一个听话地应答:“月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给你惹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女人普遍比男人识趣,大多不会去逞一时之勇。
因此观亭月倒不很担忧,她转而问:“知不知道这里的守夜几个时辰一换?”
牢房中暗无天日,众人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讨论了好一会儿。
“两个时辰吧……”
“还是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不对,白天好像会长一点,夜里更替得更快。”
……
争论小半刻没出个结果,忽然,隔壁却传来一个声音。
“三个时辰。”
依旧是之前那个人,不知这位好管闲事的芳邻是否有偷听人讲话的癖好。
观亭月稍作迟疑,直觉认为对方的话应该靠谱:“上一次换防是在多久?戌时?还是亥时?”
“亥时二刻。”
她思索须臾,“谢”字刚涌至嘴边,就听这人不紧不慢道:“你还有三炷香的时间,外头站哨的守卫不多,也就是白日里的五倍吧,据说上次跑出去的那个被打断了腿,在树下吊着暴晒了一天才断气,你运气不错,正好可以看看夜景。”
这语气里分明有调侃的痕迹,讥诮之意不加掩饰,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观亭月也不傻,听得明明白白,却不计较,只轻轻一笑。
“阁下的提醒我心领了……如果夜景好看,等下回来我会告诉你。”
隔壁之人大约从没见过如此热衷于找死的,难得沉默了一阵。
她顺势再问:“我们从南面进的山谷,现在所处的是西南的位置,山贼窝的庖厨会在什么地方?”
对方倒是有问必答,“他们日常巡逻基本集中于这一壁,想来附近应该多是牢房。你不如到对面去看看。”
“出门往东北方向走,记得要下台阶。”
虽然刚才被他讽刺了一番略感不适,可见人家提点得这般细致入微,观亭月素来不记仇,当下感激地一行礼,道了句谢。
“我大概会离开两炷香左右,倘若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她朝周围的女人们吩咐,“你们便接着装睡,全当不知情,明白了吗?”
临走前想起什么,抓了把石子儿防身用。
观亭月眯眼打量着洞外,还没忘了那顶上挂的铜铃——她借桌边的火光丈量距离,倏地抬手打出一粒,极锋利地割断了挂铃铛的绳索。
在铜铃落下的刹那,她整个人旋身而出,在其触地前一个抄手接住,迅速拔掉了里面的鸣镝。
几乎眨眼间完成的动作漂亮又流畅,倘若有内行在场,只怕早已拍手叫好,可惜面前的皆是表情懵懂的女流之辈。
观亭月把门锁还原,于心头庆幸。
好在提前询问了这檐铃的用途,否则刚夸完海口便被逮个正着,可真就丢大脸了。
*
山洞挖在相对高的山岩上,走出去还有防护的一截石栏杆,打得很粗糙,放眼一望像蜿蜒的回廊,中间横着吊桥、岗亭。
夜巡的灯火就在其间徘徊。
因为隔壁的看守尚且健在,观亭月仍不敢掉以轻心,拿出了十二分的谨慎,贴墙猫腰而行。她从被抓起便拟好了两种计划,药倒守卫只是其中的一步,方便自己晚上行动。




王侯归来时 第5节
观亭月已经盘算好,倘若这帮山贼人数不多,就直接杀出去,简单粗暴;要是数量过于可观,也不必硬碰硬,迂回一些,在食水中放迷药,迷晕多少算多少。
反正大家都使下三滥的招数,贼窝里的蒙汗药铁定管够。
谷中零星亮着灯,前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一团红澄澄的火光正在逼近,心知是巡逻的山匪。她飞快观察了一下地形,躲在两个陈旧的箱子后面。
亮光越来越近,守卫的呵欠就没停过,一个接着一个,步子拖沓且凝滞,显然是困倦得很了。
“哎,这山贼得做到什么时候啊……真没劲。”
两个人正好经过她身侧,观亭月赶紧埋下头,堪堪将自己囫囵个儿遮住。
另一人接话:“没劲是没劲,那还不得看上面的意思。”
“抓来的人见天的减少,村民也不是傻子,眼瞧着都不出门了,往后可更难抓。”
“再等等吧,等过了这些时日……”
听着声音渐远,观亭月悄悄支起身,天色黑沉,前方的两道影子不甚清晰,仅剩个模糊的轮廓。
她看那装束打扮,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可一时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她只好暂且放下杂念,轻灵地从箱子后面绕出来,扶着一侧山石往前走。
沿途都是深邃的山洞,瞧着似乎关过人,同样安置着铁栅栏、石桌、石凳和挂锁,但如今里面黑压压的一片,阴风阵阵,寒气幽微,显然是人去洞空。
他们到底抓了多少百姓?
她回想方才的对话,不禁纳闷。
全盛时期,莫非能把所有山洞尽数堆满吗?
观亭月正与巡逻的守卫各自背道而行,一时沉思太深,竟没留意脚下,骤然间“哐当”踩到了什么。
这响动极细微,要放到白天压根不起眼。
可现下是子夜三更,人静鼠窥灯,过于清脆的一道声响在夜里,几乎有着穿云裂石的功效。
她皱着眉暗道不妙。
内心当下将这些乱扔杂物的缺德货骂了个遍。
身后的守卫果然被惊动,举着灯笼回头。
“什么声音?!”
而观亭月的速度竟比他们回头的动作还要快,那一瞬她仿佛化成了一缕残影,疾风般的飞掠了丈余之远。
在山谷里有一个好处,便是藏身的地方多,四壁都有裂缝,她就近找到一条缝隙,吃力地把自己塞进去,借山岩间生长的杂草掩盖身形。
这可是个全凭运气和天赋的事情,假若她再壮实一点,或是再高大一点,是决计完成不了如此难度的姿势。
幸而我够瘦。
她心想。
守卫们转眼小跑回来,在她待过的位置打起灯前后顾盼,像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人呢?”
“你听见声儿了?”
“我听见了啊。”
毕竟山壁光秃秃的只这么大点,晚上又黑,都没想着要往那逼仄的石缝里看。
两人疑惑地搜寻了好几圈,偏巧吹来一缕幽怨的风,将四面的草木掀得摇曳生姿。
守卫背脊渐次冒出一片寒意森森的冷汗来。
“你是不是真的听见响了?我怎么觉得也不太像呢。”
他咽了口唾沫,“听那些老兵说,早年混战之时,这地方死了不少人,该不会是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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