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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归来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赏饭罚饿
这念头还没来得及显现轮廓,下一刻,内锁的门再度被打开。
去而复返的叛军士兵信步走了进来,浑然不知这四方石室中竟如此热闹,犹自嘟囔,“嗐,我说是掉在这儿了吧,偏不信,非得回营房一趟。”
他弯腰去捡,周身却忽的起了层骨寒毛竖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地抬头,冷不防和面前一众视线交汇,手就那么定格似的悬在半途中。
有一息时光,空气都是僵硬的。
士卒乍然瞧见尸堆里站起这一大票直挺挺的玩意儿,险些以为是幽魂索命,野鬼诈尸,足足吓软了腿。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凭本能张开的嘴到此时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用场,运作起来:“人,人质越——”
一阵冷风猛地迎面扑来。
他说“越”时只有前半个音,余下的尾声仿佛戛然而止,被一只冰冷修长的手拦腰截断。
那手很纤细,白皙,骨节分明,却在眨眼间扭出一股极烈的力道,当场拧断了士卒的脖子。
所有人都没看清观亭月究竟是怎么动的,好像她半瞬前还在原地里,转眸后便倏然出现在了几丈之外。
视线中唯有衣袂轻轻一闪,快得好似凭空转移。
江流后知后觉地醒神过来,忙把几个年纪幼小,尚在目瞪口呆的小丫头双眼蒙上。
女人们还停留在暴露行踪的恐慌中,想不到对方死得如此神速,一时间情绪转换得有些手忙脚乱。
“现在怎么办……这些底下密道皆是连通的,叛军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不会。”观亭月利落地把尸体朝旁一扔,笃定道,“石善明如果一早知道入口连着石牢,便不会贸然将你们关进去。”
不过,也快了。
收尸的士卒一共两人,另一个觉察不对是迟早的事。
“我们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她提醒完身侧的女眷们,又几步走到石墙边:“你方向感如何?”
说完也不等隔壁回答,“算了,不好也没关系。往前是岔路口,穿过甬道我便没办法与你们沟通,这底下设了许多迷魂阵,大小石室不下五十,记得带他们一直朝西北方向走,就是左上的位置,见门就进,不要拐弯,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出去。”
不知是不是有刚才那一番交谈,对方变得好说话多了:“行,可以。”
观亭月无声地颔首,“沿途有不少废兵刃,如果保存完好,你们捡一些防身也无不可。但这些东西军用居多,切记,若有不会用的,千万不要轻易上手。”
“出了山谷,我们在坡下会合。”
和她的急迫相比,燕山似乎显得过于从容了,半晌才轻慢的应了一声。
男人们闻言一哄散开,忙着挑拾兵器。
观亭月在那些早已不变形貌的尸首脸上静默地投去最后一眼,转头时神情中便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冷硬,领着一众女人走向分叉的夹道。
前朝时,“白骨枯”曾作为大奕军交战的利器,一度使敌方闻风丧胆。
而她爹终究是觉得这种东西太伤天害理,又过于残忍阴毒,遂下令将所有火/药和配制方法尽数销毁。
他说——天下将者,目之所及不当只有战场而已。
持刀剑者为英雄,为刀剑所持者是恶鬼。
可惜,英雄大多短寿,人间遍地跑的还是面目可憎的恶鬼。
但这个石善明……是从哪里搞到的配方?
这东西连她都不曾见过。
观亭月点燃了火把,油所剩无几,能照亮的范围比先前更为逼仄,行了一段路程她忽然停下来,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听。





王侯归来时 第10节
女人们见状,战战兢兢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她先凝神示意其安静,很快又摇摇头:“上面有脚步声。”
江流微愣:“脚步?”
“不要紧,此地四通八达,传来声音并不奇怪,只能说明在我们头顶上有叛军活动。”观亭月解释道,“一般而言,脚底下的动静总不及别处的惹人注意。”
她转过头吩咐,“大家尽量小声一点,不要让……”
话音还没落,好似偏同她对着干一般,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声刺耳的尖响。
幽暗封闭的地底下对什么都敏感,一时间八方山脉集体震颤,头顶稀里哗啦地往下掉石子儿,像是来了场大地动。
人们惊慌失措地扶住墙。
“怎么回事?!”
“又出什么变故了?……”
此时,墙的那一头。
石壁上半支弩/箭没入其中,脏兮兮的尾羽尚在轻颤,旁边是纨绔公子细皮嫩肉的脸,他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用余光胆战心惊地瞥了瞥,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要是偏那么一寸半寸,他人可能就没了。
男人们呆了半瞬光景,齐齐往角落里看去。
队伍最末尾的年轻猎户手里端了把小弩,约莫没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尚木瞪瞪的,一脸茫然。
这是一只特制的弓/弩,传信号用的,唯恐被友方忽视,射出去不仅有声响,还能放炮似的炸出一团五颜六色的烟花。
好在搁置久了火/药受潮,否则阵仗多半还能再大一点。
“不、不好意思……我随手摆弄了两下,没想到它还会叫……”
众人回过神来,立时火冒三丈:“不是都告诉过你不会用就别拿吗?地上那么多玩意儿不捡,你偏偏要碰它!”
猎户委屈地小声辩解:“我想着自己平时打猎,弓/弩比较顺手,找了半天,就这个像一点……”
大家听完更加忿懑,此起彼伏地指责:
“你这叫顺手?痛击自己人顺手吗?”
“不会使就别使!这么大的声儿,被外面的叛军听见怎么办!”
……
甬道里吵成一团,燕山戳在边上云淡风轻地看热闹,着实被这帮人的愚昧无知给惊到了。
他服气地一笑:“佩服,我还是头回见识到如此热衷于找死的人。”
观亭月用手护着火把,以防坠落的沙石将火扑灭。
后边的女眷们互相稳住身形,各自都慌张不已。她们行至此处,隔壁连只言片语也听不见了,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七嘴八舌地涌上前来问。
“等等——”观亭月打了个手势,神情骤然警惕,“声音不对。”
方才头顶上的动静还得贴着墙才能洞悉一二,如今那些慌乱中透着整肃的脚步不必细听也能察觉。
看来这声响决计不是叛军发出的。
那就只能是隔壁出了意外。
“守军已经发现了。”她陡然正色,抄手把方晴一抱,“动作快点!”
说完便发足朝前狂奔。
一众妇人们尚不及消化她这几个字的信息,就昏头转向地被带着跑起来。
第8章 “大小姐。”
火把在情急之中被风扑灭,四下黑成一锅粥,好在经过这许多时间,大家已勉强能适应昏暗。
观亭月手里抱一个,背后背两个,把没人看顾的小孩子全揽自己身上了,她沿着通路朝前跑了一阵,耳朵轻轻一动,发觉到什么。
“不好。前面有人。”
石善明的大军反应迅速,他们毕竟人多,抽出一部分进底下探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妇女们正如临大敌,就见她掉了个头,朝着石室的另一处而去,“跟我来。”
这些密道当初是为了更好的隐藏军械才打通的,彼时官阶卑微如石善明还没有资格接触,故而面对满山谷的弯弯绕,他一直不敢轻易深入。
观亭月于是拖着一帮孱弱的女人跑跑停停,在无数石室里往来穿梭,将涉足其中的叛军溜了个晕头转向。
但毕竟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孺,又半饥半饱地关了数日,不多久,众人便开始体力不支。
为了避免女眷们掉队,观亭月只得放缓速度,这样一来,很快就被江流超了过去。
她人年少,干劲十足,还不必照顾小孩子,跑起来毫无拖累,浑身轻松地在最前面开道。
片刻之后就模模糊糊看到一点星光。
江流兴奋地边跑边回头,“姐,那儿是不是就是出口了!”
观亭月被从头挂到脚的小兔崽子们压着,缓了口气儿正要说话,忽然间变了脸色,双目像是瞧见什么忌讳之物,蓦地冷肃下来。
不止是她,几乎所有人的女人眼底都铺上了一层惶恐。
观亭月:“江流!”
话才出口,那少女就迎面撞到一堵肉墙,老天爷可能看不惯她走路不长眼,存心要治治她,这一磕着实狠重,险些没让下巴脱臼。
江流给碰了个眼冒金星,伸手捂着侧脸抽凉气,却莫名发现自己身体腾空了——她被人从背后拎了起来。
观亭月在十丈外陡然刹住脚。
彼时正值日夜交替之际,是黎明前最沉寂的时候,漫天星辰与弦月成了山林里唯一的光源。
只见那淡薄的清辉之下,连通山外的洞口被一团乌漆墨黑的影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对方单手擒着江流,缓缓直起背脊,一身玄甲反射出冰冷的月光,照在刀疤纵横的脸上,连笑容都显得格外狰狞。
看来者的装备,观亭月猜他或许是石善明手里的一名参将,不上不下的那种,专适合给人当打手。
“还以为是绥狗的鹰犬们找来了,闹得大家伙儿剑拔弩张,疑神疑鬼的,原来是一群不听话的小耗子。”
刀疤脸慢条斯理地叉腰。
“真是对你们太好了,有吃有喝地供着,一个不留神,还让你们找到暗道逃出来。”
双方实力过于悬殊,那头的人虽多,到底都是女人,在他眼中就跟送菜的一样。
“要我说何必搞什么‘山贼绑匪要赎金’的麻烦事儿,直接捆着人挨个进屋子里放白骨枯不就行了。早死晚死,反正也是个死,将军这人啊,哪儿都好,就是太小心了。”
周遭并未瞧见其他士兵,刀疤脸应该是在附近巡守,碰巧听见声音才撞上她们的。
“好好告诉大爷。”他上前一步,“男牢里的人是不是也是你们放走的?”
妇人们眼见他靠近,忙哆嗦着朝后退。
观亭月抬手将几个女孩儿掩在自己背后,方晴的手紧紧拽着她的袖子,险些把大半条衣袖扯掉。
她没功夫理会,余光却瞥向洞外,总觉得林间风声萧萧,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人。
刀疤脸对女人们的反应甚是满意,他的长相不敢恭维,品行比长相还要粗制滥造,是个彻头彻尾的猥琐小人,这会儿看一水儿的姑娘都落在自己手中,不禁得意忘形。
“要我说,你们那些汉子个个歪瓜裂枣,弱不禁风的,跟着他们能有什么好?还不是成天吃糠咽菜,日晒雨淋。”
他借着一星半点的夜色打量面前的女子,视线落在观亭月脸上,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以前没仔细看,原来你们中间也有不少模样标致的。”
“不如这样,若有人愿意服侍本将军,现在便站出来,我保证她今后吃香喝辣,更不必关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等着去喂毒药。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刀疤脸这话貌似是叫人自愿,但事实上也知道不会有哪个瞎了眼的肯搭理自己,于是自娱自乐了一会儿。
“没人吭声?那我可自己来点了——”
他忽然想起手里逮住的小崽子,便把江流往上提了提,拎到眼前。
“我瞧着,这女孩儿就不错,嫩是嫩了点儿,长得还挺清秀的嘛。”
方晴担忧地惊呼出声。
他却像挑拣瓜果菜肉般将江流上下品评了一番,继而伸手去摸他的面颊,“啧啧,十五六岁的姑娘皮肤就是滑,倒可以再养上几年,说不定也能长成个貌美佳人……”
一众小女孩见状都吓坏了,连观亭月也微微颦起眉。
石善明手下的将士驻扎在这大山之中,想来日常起居不会细致到哪里去,这刀疤参将也不知多久未曾好好洗涮自己了,浑身一股难以言喻的味儿,熏得江流直犯恶心。
他摸完脸还不算,发现对方反抗不怎么激烈,手指越发无耻地滑进了衣衫里,眼角眉梢全是一副下流之相。
几个妇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又苦于无能为力,急得直咬唇。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告诉哥哥,哥哥我会疼你的……”
刀疤脸正肆无忌惮地调着情,忽觉指尖手感有些不对,他好似摸到一块圆中带硬的物体,十分有弧度。
参将疑惑地拿到眼底下一看——掌心里躺着个灰不溜秋的馒头,可能历经过不少风吹雨打,此刻已经快干成饼了。
“这是什么?”
他颇有求知欲地认真专研起来,江流趁此时机,骤然发难——她双腿借力一撑,勾紧对方的脖子,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平生力气打了个旋,愣是将刀疤脸的头活生生扭到了背后。
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后者甚至哼都没哼出音,便捏着那个干瘪的馒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满地的烟尘都让这魁梧的大块头溅起三寸来高。
江流轻轻巧巧地落到地面,顺手把怀中的另一个馒头也掏了出来,恶狠狠地往他脸上一摔。
“老子是你爷爷!”
他将适才被这王八蛋弄乱的发髻扯开,索性麻利地扎成一把,胸前一马平川。
说来也怪,他束发后身姿忽然就挺拔起来,衬得五官棱角分明,尽管还是穿着女装,瘦弱的四肢却越瞧越有些坚韧的味道,反而不太像冷漠秀气的女孩子,更像个清俊少年。
后面的妇人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惊呆了,惊完了又盯着地上两团馊掉的馍馍,脑子半晌没转过弯。
观亭月适时轻咳一声,“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是江流,我男扮女装的弟弟。”
她有意顿了顿,颇为好心地留时间让众人消化,“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解释,还望各位见谅。”




王侯归来时 第11节
“……”
除了方晴,对面的小姑娘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一路上甚为靠谱的小姐妹当场变成了大兄弟,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索性江流倒不是很在意,松了松腿上的筋骨,一面往回走,一面用手使劲儿地搓自己的脸——让那色胚摸了两把,可把他恶心坏了,若不是顾念着这张皮长了十几年不容易,他非得将半边脸都卸下来。
“姐。”
观亭月伸出手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儿。”少年努力掩饰着隐约抽筋的小腿,故作镇定道,“小意思。”
这会儿也顾不得细究他另类的癖好,一众妇人见江流全须全尾的并无大碍,皆松了口气,纷纷凑上前问他有没有受伤。
可惜她们这口气还未能吐一半儿出去,洞外便顺风传进来一声粗犷刺耳的大笑。
对方嗓音浑厚如洪钟,在群山环抱的谷地之内不断回荡,愣是营造出千万人狂笑的诡异情景。
不论那刀疤脸是偶然堵到她们,还是刻意拖延时间,耽误的这些功夫已经足够叛军找上门来了。
石善明虽然称不上什么名将,这点机警还是有的,否则他麾下的兵也不会在朝廷高压之下撑到现在。
女眷们才放宽的心登时又悬了起来,涨潮似的大起大落。
借朦胧的夜色望出去,外面是小块疏朗开阔的草地,视线平坦无余,唯有一棵孤零零的榕树突兀森郁的立在不远处。
树下模模糊糊站着个五尺高的黑影。
江流当即戒备地一挫身,低低问:“谁在那儿?”
黑影迎着月色扬起头,周身厚重的盔甲像里三层外三层的金钟罩,显得十分安全。
“我一路上都在奇怪,这群大字不识的村夫俗妇,怎么会知晓伏首山谷有密道的事情,就算是偶然发现,也未免太巧了点儿,还能顺利寻到出口。
“我险些怀疑在自己的部下中出了内鬼,好一番紧张呢……”
话说到这里,来者嘴角勾起一缕似是而非的笑。
“原来是有您在指点迷津。”
石善明此人,身形出了名的矮,相貌又平平无奇,是能与“武大郎”肩并肩的人物,因此早些年入军营就没少受冷遇。
他注视着前面漆黑的洞口,貌似在耐心地等待什么。
果不其然,耳边很快便听见一段细微而轻浅的脚步声。
在那片仿佛深渊似的黑暗中,一个挺秀纤细的人缓缓现出形貌。
她原本生得就高,利落的长裙衬得人更加高挑了,眉目间端得是四平八稳,不动如山,很有些荆钗布裙难掩倾城国色的意思。
石善明微微眯起了眼,一字一顿:
“大小姐。”
第9章 真的是她!
以为来的会是一支先锋军,没想到居然是石善明亲临。
观亭月不敢走得太近,仅在与山体持平处停下脚,堪堪可借山洞两侧遮掩身形。
她目光微不可查地将四周情况迅速收入眼底,知晓在暗里多半隐藏有无数的弓/弩手,只要自己整个暴露在月光下,立马便会被扎成筛子。
石善明见她露面,似笑非笑地冲着这边行了个不那么正式的军礼。
“近十年未见,您还是这般风姿绰约,光彩照人,连模样都不曾改变,实在令末将欣慰。
“如今常年在外,无暇登门拜访,还请代吾等向观家人问好。”
崇平五年,江山易主,观家人都快死绝了,也不知他这份忠心耿耿,做来给谁看。
观亭月不便计较这言语中隐晦的讽刺,单刀直入:“劫持百姓来试毒药,是你指使的?”
“哦?看样子您已经发现了。”他往树下轻松地一站,不以为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都是为了大计不得已而为之,自古兴复疆土,总得有流血和牺牲不是么?”
“两军交战祸不及平民。”她面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少了,冷凝地挑起一边眉,“你的流血牺牲,就是指对无辜下手吗?”
石善明不屑地颔首:“那是为了光复大奕着想——这些人,从前吃着大奕的食粮,长在大奕的土地上,现今让那帮伪朝鹰犬养了几年就成了人家的看门狗,此等愚民,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顾及。”
观亭月见他语气不善,不便再继续责问下去,于是略顿了一顿,换了个话题。
“可我记得,配方数年前就毁了,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老将军妇人之仁,却不想想,下头的兄弟们谁愿意真的让这好东西付之一炬?办法多得是,正所谓‘灯下黑’,您不知道也不奇怪。
“具体详情说来话长,这会儿就不便一一细诉了。”石善明稍有缓和,或许是与故人重逢,言语情不自禁的就多了起来。
“不过我所得到的配方也不齐全,而今尚在完善之中,只缺一两味药材还须再斟酌,想必不日将成……怎么样,您是否要加入我们?”
听闻他数月前遭朝廷挫败,而今既龟缩在此,想来谷内的兵已经是全部身家了。
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倘若全军驻扎,保守估计人数不会超过三千。
观亭月指尖轻扣,摸了摸戴在手腕上的银饰:“我?”
“不错。”眼看这个提议没有被一口回绝,他便来了精神,立马大言不惭道,“配方一旦完成,别说是这小小的一个永宁,就是要攻下西南所有城池也绝对不在话下!”
彼时朔风料峭,石善明尚在侃侃而谈,不远处的另一个山洞出口,男牢内的人已悄无声息地聚在了那里。
此地位于斜向上的陡坡,故而燕山站在其中,刚好可居高临下地俯视叛军,将林子里所有的埋伏一览而尽。
“石善明今夜在谷底。”他冷眼盯着树下那个五大三粗的矮子,像是在看一只入了瓮的五短田鼠。
“把信号放出去,叫他们不必等寅时了。”
随侍得了令,悄悄退到旁边一处不起眼的位置,袖摆轻挥,便有一道银线似的亮光无声无息地窜上天,继而在苍穹里划出一抹拖着长尾的痕迹,十分低调。
让不明就里的路人见了,多半只当是倏忽闪过的流星。
凭石善明的那点实力,本不足以让他亲自跑一趟,但此人滑不溜手,总留个尾巴上蹿下跳的,也很碍眼。
燕山:“他应该是在和谁说话,你盯紧一点,注意他的行踪。”
随侍答应了一声。
燕山便热身似的活动五指,漫不经心的神情里带了些许的狠戾,“既然这么喜欢藏在这儿,我就送他一座孤坟,让他好好长眠。”
……
黎明在即,天空的云逐渐开始散了。
观亭月看着石善明眼中的热切,并不急着拒绝,反而思索了一下,“你已是一军之将,还会让我加入?”
“那是自然。”他答应得飞快,甚至很兴奋的样子,“我可以匀一部分的人给您,你我平起平坐——若是嫌少,也没事。这点兵本就只是暂时应急的,不用担心。等将来占领了西南一带,我们便可光明正大的招兵买马,扩充军力,就是再组建一支麒麟军也不无可能。”
观亭月目光一顿,轻理着胸前的乌发,好似在犹豫,“我杀了你手下的参将,你不介意?不会与我寻仇么?”
石善明颇为大度:“您若是肯来,一两个兵算什么,是他们冒犯在先,杀了就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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