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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程鱼
她偷得这半日空闲,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么闲闲地晒会儿太阳。
秦诺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一手侧搭着秋千扶手,侧脸也顺势靠在了手臂上。言霆远远行来,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副美人春困图。
她像是个奶猫儿一般毫无防备地侧躺在那儿,教人一瞧,心中便生出许多暖意来。
公主院原不许人乱闯,只是言霆靠近时,周遭侍奉的女卫都得了不许妄动的令,因此也未及阻止他。
一见秦姑娘如此,江澜连忙垂眉敛目,丝毫不敢乱瞧,更是在王爷缓步靠近时极有分寸地停了步,隔了老远听候吩咐。
院门上挂了两串铃铛,听着铃铛声起,秦诺只以为是晓风或是素心素问进来了,因此也未睁眼,只迷迷糊糊地踢了踢腿,懒洋洋道:“中午咱们吃个素砂锅,再教厨房添些牛筋来,另备两道小菜,早点吃,我饿了。”
她面容白皙,也就越衬着那两片花瓣儿似的薄粉柔唇嫩如沾露,这会儿她孩子气地嘟着嘴,睫毛纤长微翘,瞧着像是精致可爱的画中仙,直要将人的心都浸软了,沁甜了。
这院中秋千做得结实又奢华,秦诺缩在秋千上,空出来的地儿还够言霆侧身坐下。
秋千一沉时秦诺就警觉地睁了眼,而后蹬着腿使劲撑手起身。
言霆抬手拉了她一把,却又按着她的肩,让她向后躺在了扶手的软枕上。
秦诺到了这会儿还有些懵,怔愣过后连忙四下去瞧。
眼下这院中看似并无侍从,可暗处不知藏了多少女卫侍从相护,照理说言霆是没法这么大摇大摆,无声无息地靠近她的。
两人都窝在秋千上,言霆身上清淡的竹香总往她鼻子里钻,害她脸上烧红,心里恼怒。
“你先起来,挡住我了。”秦诺别过头不看她,却反手将一个软枕抱在怀中,以给自己些依靠和保护。
言霆笑笑,非但没有起身,还伸手拿过一旁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拢了起来:“荷州局势大半平定,剩下的事虞斌完全可一人解决。”
秦诺有了遮挡,心里安定了些,此时才撑出平素那一套从容应对的态度,含笑道:“此番还要多谢王爷相助,否则荷州危矣。”
“这话是虞斌当向我说的,荷州之事也与你没有干系。”
言霆说这些话时语气淡淡的,那双眼偏生含着温存的笑意缱绻地拢住她。秦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更觉心中慌乱,无从依从。
“我们夫妻一体,我说与他说没有区别。”人一恼了,说话就有些不过脑,说罢了这番话秦诺方觉忐忑。
她如今实在不敢惹言霆,他究竟是定王,而她对他多有所求,吃人嘴短,用人心软,她对他用了心眼儿,施了算计,这会儿难免有些气短。
但再气短,她仍旧不想让自己再产生丝毫错觉,更不想在言霆那儿留下丝毫她用情的证据。
从前没有得到的,她如今已不想要,物是人非之后,做什么都是多余。
但如今,她决不能与他撕破脸。重逢之后,她确定言霆对自己多少还有些情分,抛开那些男女之情,这些情分于她多少有些用。
她不是孤身一人,信阳陷落,家人尽亡后她又有了新的家人,皇兄皇嫂,还有嫂嫂腹中的孩子都是她难以割舍的亲缘,她拼尽一切,也会护她的家人平安。
如今言霆待她多有宽容忍让,还有愧疚怜惜,她虽极不愿利用这份感情,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难以在亲人的性命前清高得起来,她与皇兄皇嫂从前的种种幻想奢望,也许能从言霆这儿得到些实现的机会。
她矛盾也清醒,愧疚又不安。只能尽己所能,在算计之外补偿他一二。
但她的补偿也只限于给他备饭添茶,向他嘘寒问暖。再多的,她做不出来,也不屑做。
他是她的言霆哥哥,即便她心中不甘怀怨,却不想让彼此有一日落到最狼狈尴尬的境地里去。





偏宠 第30章 兄妹
“夫妻一体?”言霆蓦地笑开,可唇角的弧度却冷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
秦诺打了个哆嗦,勉强扯出个讨饶的笑:“我的意思是说我多少也算是侯府的半个主人……”秦诺越解释声儿越小,也越不敢看言霆的眼。
这次重逢之后,他们两人都太奇怪了!
难道是三年未见,彼此生疏,才会显得处处不妥?
秦诺一面低头躲着言霆的眼,一面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最后决定一切顺着他来。
救命之恩么,听话以报,说不准这么处着处着,当真就相处成兄妹一般了。
“言大哥说的对,其实感谢的事还是由襄武侯亲自做才好,旁人不宜多言,不宜多言……”
这见风使舵,迎风颠倒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言霆仔细看着她的神色,一时几乎寻不出半分破绽。
心里更堵了。
“承晟婚期已近,荷州余下的事就交给虞斌独自处理,再过五日,你与我一道启程。”
秦诺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娇嫩如玉兰花的小脸,那双眼像是夺尽了天地春光,明媚潋滟,又像秋水般婉转澄澈。
言霆看着她目中自己的倒影,一时竟有些发怔。倒像是天地风光皆不见,眼前心底,只有他们二人。
“可……”算算时日,如今是当启程,但与言霆一道,从情从理,仿佛都很不对劲。
她与虞斌虽不是夫妻,但如今二人也假占了个夫妻的名头,她不管不顾地随了定王走,然后留下虞斌一人在府吗?
“你我提前启程,一路上侍从也有个休息的功夫,若再耽搁下去,不是择水路,就是得骑马快行,日夜不得停歇。”言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心里也跟着发软:“听话好不好,你身子尚未回转过来,不可任性。”
秦诺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知道言霆这么安排也是有道理的,但她如今还有一桩心事未解,犹豫几息,叹气道:“有些事我也不瞒言大哥,侯府的事我原本也未想多插手,可如今荷州还有许多人事涉谋逆,他们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逃脱的勇王独子,眼下荷州这里还有张百万这个线头,若好好利用,说不得能寻出些根由,也能及早将这些丧心病狂之人铲除。我若现在离开,只怕张百万这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条线也就断了。”
将此事说给言霆也是秦诺早有打算的。
多年相伴,秦诺相信言霆能够顾全大局,他心系江山百姓,也不会容这些恶事做尽之人兴风作浪。
如今朝中情况混沌难明,皇兄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能够兼顾此事,她只能相信言霆。
为着能尽快将这事解决,秦诺便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勇王的事细细与言霆说过:“如今这也都是猜测,旁的便不说了,我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似从前那般拐带孩童,绑架孤女,让无辜之人无故遭难。”
言霆仔细看了秦诺片刻,那双素来冷漠的眼此时染上了些暗沉的喜意,像是高兴,却又沉甸甸地坠得秦诺心里疼。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有多么依赖眷恋,像是全心相信着,依赖他的小兽,可怜可爱。
“好,这事我会着人去办,不会再让无辜之人受难,好不好?”
秦诺刚要点头,就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孩子哄了,于是点了一半的头被生生收了回去,憋屈得她小脸通红。
门上铃铛响,秦诺盯着言霆含笑的眼探头去看,见是晓风端了托盘进来,立时要急着起身。
言霆扶着她坐起,拿了软枕垫在她腰后,反手从托盘上拿了莲花玉盏下来,见着里头盛着的甜酪,挑眉轻笑了声。
甜酪的奶香味儿很浓,见言霆拿了勺子喂过来,她下意识张口吞了,而后才急急惶惶地把玉盏抢了过来。
“不知王爷在此,奴婢再去厨房端些茶果来。”晓风瞧着二人眼下情形,下意识觉着是该避一避,岂知言霆摆了摆手,见秦诺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甜酪,便问她是不是吃不下。
这半晌连惊带吓,她也没法顶着言霆的目光安安生生吃甜酪,这会儿听言霆问话,忙不迭点了点头,就准备把小盏递出去搁着。
递了一半的玉盏被言霆接了过去,他也不多话,三两口就把里头剩下的甜酪都给吃了。
秦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咬着唇半日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城外庄子上宰了牛,我叫人取了好肉回来,一会儿让他们上个暖锅,在屋里吃了暖一暖。”
听着好吃的,秦诺双眼放光,可她这会儿还没忘了言霆方才吃她剩下甜酪的事。
太过亲近,过于暧昧,她心乱如麻,连好吃的牛肉暖锅都难打动她。
言霆看她奶白的脸颊微微鼓起,继续温声诱她:“前些日子要寻的药虽未有个准信儿,但是我已着人寻了精通此科的大夫来,过会儿咱们一边吃一面说。”
秦诺到底妥协。
好吃的且不说了,那药和大夫对皇嫂极为重要,就算知道前头是个坑,她也会举步踏进去。
“那大夫真的能治好我皇嫂的旧疾吗?”秦诺侧头看着言霆,脚下倒得飞快,言霆别过头去闷笑了两声,也不再逗她,到底是放缓了步子,好让她能跟得上。
“治病这事,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总得先让人见过你皇嫂才能有个定论,不过此人许是眼下最有把握的大夫,让他去瞧一眼也无不可。”
秦诺一劲儿点头。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如今京城情势不妙,有了皇嫂这一桩事,太后和袁逸总算是得了空子,寻机打击皇兄。
他们未必是当真想让皇兄延绵子嗣,大约只是想借题发挥,趁乱打劫罢了。
有这个大夫在,能不能治好先不说,就说这是定王送去的,便能搅一搅京城的水,让这些人自己咬起来。
“还有你。”言霆捏了捏她冰凉的耳垂,眉头拧得死紧:“到时你也要好好补养,瞧瞧现在,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秦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憨笑两声点了点头。
要回定州了,原本的忐忑情怯之外更多了期待盼望。
也不知这回去,那些故人见了她会是如何模样。




偏宠 第31章 心爱
牛骨熬的汤底醇香扑鼻,肉是嫩嫩的小牛肉,切得极薄,稍一过汤,便几乎是立时变了颜色。
荤菜只有牛肉,素菜倒是满满摆了一桌。
冻豆腐吸饱了汤汁,咬在口中有一点颤巍巍的筋道,鲜美异常,口感也极为引人。
各色的菇子下进汤里,几息之后从容夹出。菌子特有的鲜和牛肉汤的醇彼此交错,每咬一口都能咬出满口的鲜甜。
桌上搁了许多点心,枣泥糕甜蜜腻口,核桃糕香脆微甜,樱桃酒酿正好下饭。碟子里还搁着两把细细的鸡蛋面,挑入锅中,浸了牛肉汤,鸡蛋的鲜香被汤的醇厚激发得淋漓尽致,这面也更添筋道。
蘸汁儿有甜辣味的,有麻辣味的,还有口感清甜的果子味,挨个儿品尝过去,一时间竟是哪个都搁不下手。
桂花蜜酒和樱桃酿轮番着入口,锅子撤下去后,秦诺捧着肚子,迷迷糊糊地昏昏欲睡。
许是喝多了酒,秦诺的嘴唇鲜润得仿佛三月梢头挂着的沾满了露儿的桃花瓣,清清媚媚地在那里招摇,唇上还沾着果酿香甜的滋味,秦诺晕晕乎乎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满足得眯眼含笑。
言霆捧着茶碗喝了一口,喉结却上下滚动了数息方止。
他按了按眉心,转过头去瞧向院里的一颗桂花树。
“好吃。”秦诺两手垫在椅背上,一张晕红的小脸儿满是海棠春色:“肚子怎么长得这么小,要是有两个这么大的肚子就好了,能吃这么……这么多。”她抡圆了手臂画了个大圈,自顾自地说笑得热闹。
言霆哭笑不得地应和着哄她,手上拿了醒酒汤小心地喂进她嘴里:“就知道吃,小傻子。”
秦诺觉着自己很清醒,可她晕得坐也坐不住,话不由口,忍不住地想胡说八道。
“你才傻,被我……被我利用了都……都不知道。”
“哦?”言霆半蹲在她身前,抬手给她蹭了蹭嘴角:“我们糯儿这么聪明,如今都会利用人了?”
“那当然。”秦诺骄傲地扬起下巴,扬了一会儿觉着头晕得支不住,只能蔫蔫儿地趴了回去。
她苦着脸,皱着鼻子,要哭不哭地看向言霆:“难受,难受……”
“哪儿难受?”言霆一颗心被她这么揉来搓去,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疼得受不住:“是不是吃多了?还是头晕?站起来走一走好不好?”
“这儿难受,疼……”秦诺抓着他的手腕软绵绵地往自己心口按:“每次看见你,都……都觉着疼……”
言霆看着她眼角流出来的泪,犹如被迎头击了一棒,心口也像是被利刃翻来搅去,痛得他眼眶发酸。
他一时失神,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心口,待他回转过来时,却仍旧未曾挪开。
“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好?”言霆轻轻按住她的心口,像是捧住了她的一颗心,珍重万千,不知如何是好。
“呜……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别人,你还……你还让她住在你的院子里,呜……”秦诺哭得满脸是泪,几有些喘不过气,言霆忙着给她顺气,又手忙脚乱地拭着她脸上的泪珠儿。
面对万马千军亦不改色,几经生死从无退缩的定王,此时此刻却尤觉无力。
“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糯儿乖,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疼。”那些原就是误会,他原本打算着回了定州再好好解决,省得这小丫头半途逃了,横生许多枝节。是以一直以来,她要躲他便由得她躲,总想着先把人骗回去再说。可如今她的这些眼泪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把他的所有筹谋打得七零八落。
是他的错,昔年不知男女情爱,又觉小丫头年岁小,只当自己对他唯有兄妹之谊。他不愿她搅和进王府之事,惟愿她一生平安顺遂,过得简单快活。
是以在发觉了她的心思后,他开始疏远她,冷落她,只盼她自己退缩,能离了这些权势争端,他自会护她好好地过一生。
王府是什么地方,就算有他处处护着,她自己也要日日提心。彼时他已对她生了情爱之心,自己却并无知觉,只想着要给她一份安静悠然的日子,却忘了人心是容不得算计和权衡的。
皇室荒唐,他自来便存了君临天下,整顿山河的心思。这条路荆棘遍布,连他都不敢说明日何如,是以彼时,他只好强作冷漠,将她隔绝在这些危难之外。
他错算了自己的心,也辜负了她的心,这一误,便误到了今日这地步。
当日信阳陷落,他看着她几乎要随了家人而去的模样,头一次知道心如刀绞是个什么滋味,从那时开始,他就再也骗不了自己。
若无后来的种种误会,层层阴差阳错,他绝不会失去她,不会让她承了这么多痛楚。
他自以为是,无情凉薄,到今日终于全数还报在了他的心上。
刀山火海他亦无所惜,却不愿见她如今这般受尽了苦难的模样。
他恨不能为她承了这些苦,受了这些痛。
她为他心疼,他何尝不是日日夜夜心痛难安。
他自是知晓她如今已嫁入侯府,但这又如何?他从不是个好人,既已再度寻着了她,他就再未想过放手。
他助着虞斌重掌荷州大权,却不允他再与糯儿有何牵扯。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从此后,他会将她护在怀里,让她一生安稳无忧。
她大约会恨他,会想远离他。若他是个好人,自当顺着她,成全她,让她离开,去寻一份海阔天空。
但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只能禁锢她,永远地把她困在怀里,让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他自己都无可奈何。
他可以将自己这条命交给她,拼尽一切换她一个笑容,却绝不可能放手让她离开。
当年他自为无情时尚不能放手,如今已识情心,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言霆的眼沉若深渊,他紧紧盯住她,半晌,方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晓风出言欲阻,却被江澜捂住嘴困住手脚拉出了屋外,晓风恨得直踩江澜,眼睁睁看着言霆把公主抱进了内室去。
这和那时候她听了晁昱的话,暂且避开,让定王去看公主不同,她方才看到了定王的眼,那眼神又沉又暗,像是要一口吃了她们公主。
晓风虽未经过男女之事,却在长久的暗探生涯中见过不少次,她唯恐公主会吃亏。
“行了行了,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相信我,你们殿下进去前是什么样儿,出来肯定还是什么样儿,王爷绝不会伤害她,他要比你我更珍惜殿下……”
“珍惜个屁,他是个男人,我们殿下这会儿又喝醉了,你没看着他那个样儿吗?你给我松开,我们殿下若在这里吃了什么亏,我命不要也要把你们给拆了,你松开,松开!”
江澜头痛欲裂,见着不远处抱臂看戏的晁昱,刚要出言求救,就见晁昱转身,施施然踱了出去。
“我的祖宗,我保证,我用命保证王爷不会伤了殿下,你消停点儿成不成?你当初也是同意了我们的话的,你心里也应该知道我们王爷对殿下是个什么心意,方才的情形你也见了,我个大男人都觉心酸,你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些工夫?殿下对我们王爷的心意没有改变,你难道就愿意看着她整日强颜欢笑,孤独一生?”
“孤独你个头,只要殿下愿意,这天下愿意为她舍命的人多了,就欠你们王爷这一个啊,我看你们主仆全是王八蛋,王八……呜……”
晓风被江澜强行拖走,他指了手下亲信守好门,半拖半抱地把晓风扛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的挣扎让晓风有些脱力,她也知道自己今日反应太过。
她从前并不知公主和定王前缘何如,今日听了一耳朵,便立时对定王生出许多意见来。
从公主和定王的话里,她生出了许多猜测和念头,多半也晓得了些当年之事。
殿下从前也有喝多的时候,虽只有一两回,但没有一次像今次这么难过。
定王言霆让公主很难过,这是她如今的头一个认识。
不管当年是误会也好,是事实也罢,她心里为殿下叫屈,为殿下委屈。她实在想不通,居然有人会舍得让殿下心痛。
她明白晁昱一直以来对定王的放纵和帮助。
在这个世道,公主是这样的身份,又是这般的容貌,若无人强势相护,只恐命途坎坷。
她明知如此,可当见到、听到殿下的委屈难过时,仍忍不住冲动愤怒,想将殿下带离那个教她难过的人的身边。
闹腾了这么大一会儿,晓风这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她心中仍旧有许多担忧。
她虽非男子,却知自家公主是如何绝色,定王固然怜惜珍视她,可他到底是个男人,真的能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不逾越一步吗?
“你当真能保证定王不会冒犯殿下?”晓风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阖目慢慢将气喘匀:
“你摸着良心说,真能保证我们殿下无恙?”
江澜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确定。
他虽能保证王爷如今不会真的对秦姑娘做什么,但发乎情止乎礼,大约不是很有可能。
秦姑娘醉成那个样儿了,嘴里的话一句赛一句扎人,两人都不戴着面具了,王爷情急之下会做什么他也料不准。
但有一点是能肯定的。
那就是王爷绝不会在明媒正娶前真的要了秦姑娘,他对她,当真珍视已极,绝不肯如此委屈了她。
他叹了口气,半虚着心地摸着心口道:“你放心,王爷绝不会真的委屈了殿下。”他说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缓缓心虚:“如今殿下还挂着个侯爷夫人的名头,等把这名头去了,回头也该准备王爷和你们殿下的婚事了。”
晓风闭着眼,各种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定王还不知殿下与虞斌没有任何干系,晁昱也没与定王说清此事。
晁昱是什么想头呢?借此试探?还是别有念头?
晓风也没将这事与江澜说透,她心里对这对主仆还有火气,又存着试探套话的念头,闻言冷笑道:“去了这个名头,就能去了我们殿下曾嫁虞斌的事实?要我说,你还是劝劝王爷,就算我们殿下肯嫁给王爷,那时也是二嫁之身了,定王心里当真半点都不介意?”
江澜拿出几个油纸包堆在桌上,讨好地请晓风吃上一吃。
要说半点不介意那是绝不可能的,在知晓了秦姑娘如今的身份和处境后,王爷那晚大醉了一场。
刀剑加身面不改色的男儿颓然悲痛成那副模样,就算是心硬如铁之人看了也要心酸。
可王爷就算介意的再多,这些介意里也绝无半分是关于秦姑娘的。在他心里,秦姑娘半分不好都没有,错的都是旁人。
他甚至深恨自己,却绝无一丝一毫地嫌弃介意秦姑娘。
他是真的把人放在了心尖儿上,他嫉妒,伤心,难过,痛悔,但从未有迁怒之心。
江澜已经查得虞斌与夏溪之事,王爷也已做了决定,会成全这对小儿女,也决不允虞斌再与秦姑娘扯上干系。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若说怪,王爷也只怪自己。
江澜知道,当年王爷对秦姑娘曾故作冷漠,如今种种,亦是当日苦果。但后来,王爷是真心要娶秦姑娘为妻的,他远赴沙场,留了许多人护着秦姑娘,只怕她受了信阳城灭的牵累。
只是后头种种差错误会,生生将二人分隔三载,秦姑娘受了许多苦楚,自家王爷又何曾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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