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理想国
作者:叁无呐
来自理想国
来自理想国 玻璃玫瑰·上
众所周知,图书馆诞生于宇宙之初。
如同创造是为了毁灭,记录本身就是为了遗忘。通天塔图书馆从诞生至今,忠实地记录着每个被遗忘的永恒和被铭记的瞬间:群星的苏醒与沉睡、物质的产生与消弭,以及每个无人注视的、又时刻发生着的往复循环。
图书馆的起源毋庸置疑,人类只是将其定义,并为之构筑形体。也许是因为其存在太过短暂,这一种群热衷于定义,通过固有的条条框框认识瞬息万变的世界,重复着发现、建构、定义、否定的死循环,与本源背道而驰,创造了许多看似深奥实则无用无趣的理论。
尽管这些定义使我形态得存,但我不会因此否认这一种群的愚昧的本质。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是悖论之神,掌管肯定的虚构与否定的真理,以及你所不能定义的荒谬。
人类无法理解我的名字,如果需要,你可以叫我安瑞拉。
对于我们而言,人类的名字只是个代号,没有实际的意义。就拿我面前的梦境之主来说,从他醒来到现在,经过了数不清的岁月,我们却依旧不知道他的名讳——也没有询问的必要,只以藏书编号“特殊形态334·梦貘”代称。
在通天塔图书馆内,询问真实的名字是约定俗成的禁忌,因为我们的真名代表着我们的本质,可以从中探寻我们所有的命途轨迹。我们从本质中诞生,从本质中汲取力量,最终归于本质,如此轮回,直到与本质一同消散。
抱歉,说了一些似乎无关紧要的东西。还请原谅我的喋喋不休,因为所有故事的开始都来源于一些看似不相关的细枝末节,我无法预料未来的走向,只能将所知告知于你,由你来判断因是否为因,果又是否是你所期待的果。
言归正传。
“发现了一个即将消失的世界,收集者们说那里有些特殊,几乎不存在在即将灭亡的时候才被发现的世界。我不放心别人去,只能拜托你了。”星辰之子解释着现状,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以防万一,我给你找了个搭档。”
我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她会让自家爱人陪我去记录,那么即将成为我的“搭档”的就只有在场的第四人了。
“许久不见,安瑞拉,我是虚假之神罗,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
斯文得体的男人对我如是说。
当然记得,通天塔图书馆中最受欢迎也是最令人厌恶的存在——虚假之神——哪怕你知道他的彬彬有礼都是故作的虚伪,甜言蜜语都是裹着谎言的泡沫,你也无法克制接近他的欲望。
虚假永随真理,而粉饰是本性,哪怕厌恶,谁也不敢说自己从不撒谎。
不过,我同他不过几面之缘,更不会靠流言蜚语去随意定义一个存在。因此,我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句“请多指教”,不再做多余的审视与寒暄。
他亦不像传言中那般惺惺作态,同样只是点头示意,疏离得恰到好处。
我们都经历过数不清的任务,无须多言,一同踏入连接图书馆与分世界节点。
“请谨记司书的准则,不可留恋虚幻,不可引导改变,不可妄断正误,客观理智地记录与收藏。”
星辰之子的声音随着通天塔图书馆的内景一同消失。
不过眨眼间,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死寂。
阳光将鳞次栉比的钢铁建筑分割出分明的明与暗,干净透彻的蓝天白云倒映在高楼的玻璃窗上,混淆了虚与实的界限。目光所及,无不井然有序,找不出丝毫脱离秩序之物。
我不喜欢这里。
有时候,秩序与规则约束的不仅仅是“罪恶”,还有“可能性”,当人的思维被局限在框架中,便会否定岔路的价值,进而否定与已有理论相悖的一切,将之斥为“罪恶”或是“错误”,文明的进程也就此在停滞中走向终结。
人类企图将未知归类,理清万事万物的因果,以求得到一条万能定律,却不知道悖论始自本源——死亡创造新生,毁灭是唯一的永恒。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秩序与规则是我的敌人。
思考赋予我形态,混乱催生思考,而灭亡的前夕思考总会回光返照,由其诞生的悖论成为我力量的来源,我想这也是星辰之子选择让我来此记录这个即将消失的世界的原因之一。
但是谁也没想到,在我到达这里的瞬间,力量迅速枯竭,甚至难以维持拟态,逐渐变得透明。
“安瑞拉。”
拟态近乎溃散的一瞬间,一股不属于我的力量传来,勉强稳定了我的身形。
我抬头看向虚假之神,向他道了谢。
“需要暂时中止任务回图书馆吗?”他问道,“我不介意将力量借给你,只怕以这个世界的古怪程度,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摇了摇头,道:“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他脸色一变,显然也发现了连接节点因未知的干扰而无法使用。
“既然来了,就先履行职责,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许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我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只是要辛苦你替我维持拟态了。”
我没有说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尽管适当的好奇是司书必要的素质,但借用别人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会让我心生愧疚。
“也只能这样了。”
他不同我争执,倒省得我为私心找别的借口。
面前的岔路除了标注的数字外没有什么区别,周遭也不见路标一类的东西,对我们这样的外来者格外不友好。我和虚假之神再次达到意见的统一,随意选择了一条道路前进。
总之都是未知。
一路走来,入眼只有单一冰冷的钢铁建筑,唯独玻璃上倒映的流云能显出时间的流逝。没有多余的线条和色彩,文字也不过最原始的意义借以区分,更不要说以此为基础的创作。这里安静而祥和,整饬且完好,不似其他世界的末日那般满目疮痍,却比壮烈悲惨的毁灭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是一夕之间,人类全部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撞上虚假之神的后背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抱歉。”我揉了揉发疼的鼻子和额上的角。
“没事,”他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来自理想国 玻璃玫瑰·中
“没事,”他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拟态的感官会强于普通人类,只是我现在借用他的力量,许多方面相较普通人还差得多,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闻到。
“玫瑰花的香味。”
我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一探究竟的意图。要知道,我们还没有在这里发现过植物的踪迹。
我跟在他身后向着花香的源头走去,直到穿过叁条大道,走进一栋毫无特色的建筑中。
他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终于抵达了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玫瑰中庭——晶莹且坚硬的玫瑰花盛开在玻璃镜面上,被折射的阳光渲染得如同人们所称颂的天国——没有死亡,因为玫瑰花也是无机造物。
玻璃玫瑰的中央,小屋静默而立,光影陆离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毫无疑问,是需要记录的对象。
这个世界的历史、人类消失时发生了什么……我有许多当问与不当问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不禁加快了脚步,越过一直走在我前方的虚假之神,走到玻璃小屋前。
而后我再次犯了同样的错误。
可是谁能想到小屋前会有台阶呢?而我又恰恰因为光线过于明亮而没有看清面前的道路,以至于即将以一个可笑的姿势摔倒在地。
好在虚假之神及时拉住了我。
“谢谢。”这竟是到达这里后我第二次向他道谢。
“你的右眼?”他注意到了我的异样。
我睁开的左眼看见虚假,闭上的右眼看见真实。正常情况下,我的右眼不能像普通眼睛一样去“看”,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感受事物的本质并在必要时进行否定,因而并不影响视觉。只是到了这里后力量被抽空,右眼也就成了摆设。
“看不见东西了,不过不碍事。”我没有否认,但也不想就这件事多做讨论,有时间抱怨,还不如早早完成任务回去,到时候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他知趣地不再多言,只是先我一步踏上台阶,而后转身,向我伸出手来。
弱小不值得自卑,接受帮助也不是令人羞耻的事,如果能从一开始就放弃不必要的矜持,可以避免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我握住了他的手。
而后敲响了房门。
屋中那人不予理会,伏案狂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再次敲门无果后,我推开了门。也是在开门的那一瞬,我才闻到虚假之神所说的玫瑰花的香气。
是虚假劣质的人工合成物。
我尽量忽视这味道带来的不适,俯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页。同那连香味都是仿造的玫瑰不同,纸上的文字所流露出的情感如此真实,不含半分矫揉:
“我越是逃离
却越是靠近你
我越是背过脸
却越是看见你
我是一座孤岛
处在相思之水里
四面八方
隔绝我通向你
一千零一面镜子
转印着你的容颜
我从你开始
我在你结束” 注
是因不知情为何物而落下的哀艳诗句。
再望去,入眼是满地无处安放的深情,却独独不见那最直白的告白。
“你好,我叫安瑞拉,可以问你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吗?”
我的询问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依旧不加理睬,企图在思维迷宫中找到出口。
“你好,我叫安……”
我将纸页放在他的桌案上,再次开口询问。
他总算注意到了我,只是做出的反应出乎意料——我不知这是否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寒暄方式——他满脸癫狂,抽出桌案上的匕首刺向了我。
“我没有罪!我没有罪!”他歇斯底里,理智全无地为自己辩护。
“我没有——”
他的声音突然转为饱含痛苦的尖叫,因为虚假之神徒手握住了利刃,并利用短暂的瞬息夺取了匕首的掌控权,反将对方的手掌牢牢钉在了桌案上。
“没受伤吧?”他低下头问我。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看起来得赶紧习惯“我现在是个普通人”这件事了。
人造花香掺了血腥气,我压下心头因这怪异气息产生的浮躁,向他解释:“我们从不审判,只是记录。”
“记录?记录什么?”疼痛似乎使他清醒过来,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记录是罪!你们有罪!你们有罪!”
“不可以记录,不可以书写,有罪!有罪!留下来的人都有罪——”
我放弃了让虚假之神拔出匕首替他包扎的念头,这场对话想要平安无事地继续下去,一定程度的暴力是必不可少的。
“留下来的人在哪里?消失的人是如何消失的?你们的文明是如何发展起来的?”
他忽然安静下来,露出悲凉的笑来:“他们只是消失了,在即将审判我的时候,所有人都消失了,所以我没有罪!我没有罪!”
他嘶吼,泪水从狰狞的脸上滑落:“所以我去找她,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找遍了所有我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她也消失了。我早就明白的,她会消失,因为她和我不一样,她不会渴求我,不会违反指令只为了见我,不会反反复复回忆我们的初遇,不会时时刻刻思念我,不会幻想和我共度余生。她才是正确的,她没有罪,可是我呢?我呢!我无法控制!我无法控制!”
“我无法控制对她的‘想’,我无法远离罪,我甚至不知道罪孽的名字,我只是……无法控制……”
“外来人,记录者,你们是否可以告知,他们本将以什么罪名审判我?”
天气依旧晴朗,尘埃在文字的迷宫中游荡。万物静默如谜,那对于我们来说再简单不过的答案,却是他穷尽一生也找不到的出口。
“你爱她,这不是罪行,你只是爱她。”
迷宫分崩离析,出口近在咫尺——
“没错,我爱她,爱,哈哈哈哈,爱!我爱她!”他突然大笑,“爱?我从未听过这个词,可是我爱她。”
司书不可对世界加以干涉,哪怕只是给予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答案,因此,虚假之神的做法算得上越界,可当我望向他想要质问时,却为他的眼神惊心。
——你爱他。
那是他给疯子的答案,也是他给我的答案。
我爱你。
也许是一路走来他对我的关照早已超过寻常搭档,也许是共享的力量让我多少能感受到他的想法,我对此不觉意外。问题只在于,是否要接受这份感情。
通天塔图书馆中的神明是这宇宙中最不稳定的存在之一。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诞生,亦无法控制消亡,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我们甚至不是自己,只是本质的化身。
我不怀疑他的感情的真实性,我只是怀疑,这份感情是否属于他?
而我的回复,又是否基于我的意志?
他大抵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没有在一开始就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想我可以继续装作一无所知。
然而,还未等我转移话题,一直压抑在体内的燥热突然占据了全身。四肢变得无力、呼吸也愈发急促,理智逐渐被欲望侵蚀,我这才反应过来屋中的玫瑰花香是为了什么而被制造出来的。
注:《一千零一面镜子》
来自理想国 玻璃玫瑰·下
还未等我转移话题,一直压抑在体内的燥热突然占据了全身。四肢变得无力、呼吸也愈发急促,理智逐渐被欲望侵蚀,我这才反应过来屋中的玫瑰花香是为了什么而被制造出来的。
也是,一个连“爱”都成罪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允许不可控的欲望存在?想要将欲望变得按部就班,抑制与激发的药物都成了必需品。
“我在香气中爱上她,我在香气中永远爱她!”
我无法再集中精神去探寻这个疯子的爱情和药物之间的关系,只想离开这间屋子,摆脱香味的控制。虚假之神发现了我的异样,也察觉到了这味道不对劲,眼神一沉,迅速将我抱出了房间。
“把我放下,然后转过身去,别看我。”我用不多的理智对虚假之神说道。我知道这时最好的选择是利用他对我的感情缓解药性,以他的圆滑,假装只是搭档间的帮助应该不算难事。
但我不想输给这种将人类变作繁衍工具的卑劣药物。
虚假之神没有走远,似乎是怕我再出什么意外。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欲火烧遍全身无处消解,在与理智的角逐中逐渐占了上风。我能感受到自己在渴求:渴求亲吻,渴求爱抚,渴求被填满,在撞击中获得无上的欢愉。
但我不能。
我是悖论之神——即使此时此刻的我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无异,我仍旧是诞生于孜孜不倦的思考中的神明。
我若屈服,便是对古往今来探寻真谛者的亵渎。
我不可以屈服。
玻璃花瓣将我潮红的脸割裂成碎片,让我的脆弱无处遁形。它们一如既往地冰冷,旁观我的挣扎,要让我堕落成同它们一般没有思想的雕塑。
我抓住它们栩栩如生的荆棘,用鲜血与之对抗。在疼痛带来的片刻清醒中,我看见虚假之神向我走来。
“对不起,我不想看你难受。”
紧随而至的是一个干净的吻,如同云霭拂过月光,遮住它的疮痍。异样的情欲总算消失,与之相对的,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他那最直接的代表着情欲的器官变得炙热且坚硬。
他推开我,喘息着说:“安瑞拉,离我远一点,我怕我无法控制自己伤害到你。”
——“我无法控制!无法控制!”
疯子的陈述犹在耳畔。
无论是在通天塔图书馆,还是在多数记录在案的世界,爱向来难以定义。它与理性相悖,却常常超越理性;它的起源有无数种可能,却总是脱离你的意志。
爱无法控制。
爱是我从诞生至今记录过无数次却从未理解的悖论——何以产生?何以失控?
“如果你爱我,此时应当想要同我做爱。而不是让我离开?你在用虚情假意博得我的同情吗?还是说,你所谓的‘爱’,只是源自你本源的谎言呢?”我如此问道。
“正因为我爱你,才不愿违背你的意志。”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似乎是含着血在回答我的苛责,“安瑞拉,我无法控制对你的欲望,但我也无法控制自己保护你的本能。它们都是爱,只是对我而言,你永远凌驾于我的爱之上。”
“唯有这一点,我确信它同我的本源无关,而是只属于我的、只属于罗的感情。”
爱是悖论。
我接纳所有的悖论,只要是“自我”的意志。
我接纳他的爱。
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尘埃垒起迷宫的出口,我走向全新的悖论——“我接受你的爱,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他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注视着我,似乎是在评判我这句话的真假。他身为虚假之神,很快得到了答案,于是,他张开双臂,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说:“那就让我拥抱你。”
我回应了他的请求。
神明的拟态是完美的。我能感受到他制服下紧绷坚硬的肌肉和同样坚硬的生殖器。他将我搂得很紧,似乎是无意识的,否则以他对我的关心程度,应该不会意识不到此刻的我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人类的身体真麻烦。
我想,即使告诉他这件事,他也很难做出正确的反应,索性保持沉默。然而当他将脸埋在我的发间,呼吸搔过额头的角时,我不得不提醒他:“不要碰角。”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照做,将埋脸的地方换到了我的颈窝。
“需要我帮你弄出来吗?”我心中仍旧想着能否从那疯子口中再问出些什么。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他反问。
“你可以教我。”自以为是不是构成我的一部分,因而我没有像人类创作的文艺作品中写的那样妄自动作,且以为自己天赋异禀,第一次就能将他拿捏。
他牵引着我的手向下探去,嗓音沙哑地在我耳旁说道:“安瑞拉,你真可爱。”
这是所谓的调情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只能称赞他不愧是虚假之神,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通天塔图书馆中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脾气古怪又冷漠的我。如果不是,那么我合理怀疑他的眼睛是否和我一样出了问题,抑或是他的逻辑系统受到药物影响,对之进行了错误的定义。
总之我没有觉得这是真的在形容我。
他裹着我的手覆上他的生殖器,开始缓缓套弄起来。他还穿着制服的裤子,并未将他的欲望完全展露于我,但这样反而让手中的触感愈加明显。他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哪里会让自己舒服,并将那些地方与方式一一告诉我。
他的喘息声没有停下,只是听起来不再难受。
他的手抓住我的衣摆,似乎想撕开这碍事的遮羞布,却因为某些原因并为付诸行动——他仍存有理智。
“我可以和你……”
“嘘,不要说出来,不要动摇我的理智,”他打断了我的话,“现在就已经足够了,在真正接受我之前,你不用再为我做更多。”
我放弃了劝诫。
他的喘息似乎有种独特的力量,让我的身体也开始躁动起来。欲望是相通的,只是比起药物的来势汹汹,控制这种来自本能的蠢蠢欲动要容易得多。
他突然加快了手中的速度,而我的手已经泛酸。透过制服衬衣的衣领,我能看到细密的汗珠划过鲜红的皮肤,顺着肌理流入不可见之地。
玻璃玫瑰的花园中,虚假的神明竟是我能触碰到的唯一的真实。
他才是那朵最为艳丽热烈的玫瑰,带着灼热的温度,要将我一同燃烧。
我也陷入了不可控的情迷意乱,舔去他胸肌上的汗珠。
他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直到射精结束,才渐渐放松下来。
短暂的沉默中,我们在玻璃玫瑰的簇拥下交颈相拥。
我们都没有试图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他扶着我起身,撕掉衬衣下摆为我包扎手上的伤口,神情专注,哪怕一身狼狈,也还维持着他惯常的翩翩风度——优雅,但虚假。
也许方才那个耽于欲海的才是真正的他。
对于虚假之神来说,真实又是否存在?
我承认我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我去问问他能否借我一套衣服。”他抬头望向我,“你在这里等我?”
我点了点头。那药物对他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方才发生的事只是因为他将我受到的影响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也正因如此,他仅发泄一次就能恢复正常。
但很快我就听到了他叫我的声音。
我走过去,看见玻璃房内那个本该继续书写爱意的疯子仰躺在椅子上,胸前插着匕首,鲜血浸透了周围的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