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世子的炮灰原配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玉楼点翠
李枢瑾慢斤四两折起方帕,小心翼翼把方帕放回袖中,这是唐媱为他绣制的方帕。
放了方帕,他像是看不出锦荣面上的紧张和担忧,抬眸淡然自若道:“为世子妃寻的医者有消息了吗?”
“世子,您自己?”锦荣怔怔望着面色惨白的李枢瑾,欲言又止。
李枢瑾咗一口清茶,淡淡道:“我没事,让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他没事儿,不过痛极攻心,伤及心肺,养养就好,而唐媱却是惊悸难眠,情绪不稳。
锦荣抿了抿唇,低首,恭敬道:“有了些消息,还在追踪。”
“嗯,加快进度。”李枢瑾眉心紧拧,声音微沉,他沉声一瞬,问道:“香儿审问得怎么样了?”
“回世子,她拒不承认?”锦荣低垂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握紧手心将脑海中的凛儿挥去,咬牙沉声回道:“可臣那日和整府侍卫一炷香后才得知信号。”
武亲王府的侍卫平日里整装待命,尤其世子临走前交代了一定要保护好世子妃和小世子,可阴差阳错,那日他们并不在小世子身边。
锦荣于此羞愧难当,但他自认只要有一信号,一瞬他们便至,可他们迟迟未接到讯息,香儿说心急跑了半个王府,锦荣一个字都不信。
“咔——”李枢瑾心中的杯盏应声而碎,“滴答,滴答”鲜血抵在地上,他面容在斜斜入户的日光下晦暗不明。
良久,锦荣听见低低一声:“依法处理吧。”
锦荣躬身朝着李枢瑾深深一拜,疾步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寝殿。
“李枢瑾,你给我出来!”外面突然传来大将军夫人的厉声。
李枢瑾端着枸杞银耳羹的手一顿,他将手中的白瓷小碗递给一旁的丁香,用帕子为唐媱轻轻擦拭唇角,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媱儿,我出去一趟。”
“外面是谁?”唐媱眨着大眼睛看他,发白微微干裂的唇瓣衬得她楚楚可怜,异常较弱。
李枢瑾起身,轻轻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抚了抚她愈皙白的脸颊温声安抚道:“不是什么重要人,我去去就来,媱儿你先自己喝粥。”
唐媱慢吞吞得转了转眼睛,慢吞吞眨了眨眼睛,水润润的眸子一瞬不眨得注视着李枢瑾渐渐远去。
“李枢瑾你给我说说你凭什么让人处置香儿。”大将军夫人扯着嗓子怒吼,她大步流星,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余嬷嬷,满面怒容指着李枢瑾。
李枢瑾看到她身后的余嬷嬷便知何事,眸子一冷,他直视大将军夫人淡道:“母亲,我秉公执法,香儿犯了错,自是该罚。”
“谎话!”大将军夫人在院子里环视一周,她指了指锦荣等人冷斥道:“我刚去了地牢探视香儿,她说没有做过便没做过,你们莫想屈打成招。”
李枢瑾听言一顿,他蹙眉朝锦荣望去,锦荣亦是疑惑得摇摇头,李枢瑾唇角抿得更深了些。
“母亲,那是你的孙儿,你想让他冤死吗?”李枢瑾抿唇,眉宇间闪过失望和不耐。
大将军夫人转过身理直气壮道:“我的孙儿没被照顾好是你和武亲王府的错,和香儿有什么关系,她才是马上被你冤死了,你快差人将她放了!”
“母亲,你逾矩了。”李枢瑾冷声道,他使了一个眼色给锦荣。
锦荣上前要去制住大将军夫人,却被大将军夫人狠狠一瞪,她指着锦荣的鼻尖喝道:“我是大将军夫人,武亲王府的主子,你敢动我!”
锦荣脚步一顿,躬身而立。
大将军夫人嗤笑一声,侧脸对李枢瑾道:“失责之首该是锦荣,你还不将他抓住,处死,却抓香儿一个无辜之人,李枢瑾这便是你的秉公执法。”
李枢瑾眸色更深,他望了一眼垂首而立的锦荣,又慢慢转去大将军夫人冷道:“母亲,你逾矩了,锦荣将母亲送下去。”
李枢瑾这话一下,锦荣便不顾大将军夫人的挣扎,将大将军夫人双手制住了,大将军夫人手打脚踢不顶用,一瞬间狼狈得喊:“李枢瑾,你个不孝子,你还认不认我这么母亲了。”
“我不活了,不活了!”大将军夫人吼完这一句,便趁势拉出了锦荣腰间的跨刀,她哭天抹泪将跨到横在自己脖子上道:“李枢瑾,你今天敢动香儿,我便死给你看!”
场面一时混乱,锦荣与李枢瑾望着大将军夫人脖子上锋利的刀光一时不敢动。
“李枢瑾,你现在给我保证,不动香儿,将香儿给我,不然我现在死给你看!”大将军夫人拉着手中横刀,声音凛然,目光如炬。
“世子,香儿真得没有做错事,你不能屈打成招,不能草菅人命啊。”余嬷嬷“唰”得一下跪在地上,她望着李枢瑾大声吼着,话却是趾高气扬得质问。
大将军夫人见李枢瑾无动声色,她一咬牙将手上的横刀靠近自己,“呃——”疼得她牙冠打颤,她无视脖子间的黏腻,强作凛然道:“李枢瑾,你是真要逼死你母亲啊。”
“世子,你不能草菅人命啊!”余嬷嬷跟着怒吼。
李枢瑾目光怔怔望着大将军夫人脖子上殷红的血迹,眸色几番变化,暗沉暗沉,“咳——”他捂住唇角将要沁出的咳意,转身低声道:“锦荣,给大将军夫人开地牢。”
“是。”锦荣垂在身侧的手克制不住得颤抖,咬住内腮,躬身应道。
大将军夫人和余嬷嬷对视一眼,“哗——”大将军夫人掷了跨到,轻哼一声,余嬷嬷忙起身扶着她的肩膀。
两人趾高气扬得离开了院子,离了很远,余嬷嬷抹着热泪朝大将军夫人道谢:“多谢夫人,夫人真是活菩萨,救苦救难。”
“余嬷嬷,你和我客气什么,你与我可是四十多年的交情。”大将军夫人抚了抚余嬷嬷的手掌,她在嘉福寺孤身一身十六年,是余嬷嬷日日夜夜陪伴着她。
她与余嬷嬷之情胜似母子之情,余嬷嬷唯一的女儿受了冤枉将要致死,她岂能旁观,她又抚了抚余嬷嬷的手掌笑得肆意,果真她才是武亲王府的主子。
她却未曾想过,不是她与余嬷嬷情深,是她从未给过李枢瑾和武亲王府血脉情深的机会。
“咳——咳咳——”寝殿外,李枢瑾低低咳嗽几声,他珍而重之折了折手中的帕子放入袖中,正要推门而入,门却从里面重重打开。
唐媱瞪着圆溜溜的杏眸恶狠狠瞪他,双目赤红,泪流满面哑声斥道:“你竟然放了香儿,明明是她害死了凛儿,是她!”
“媱儿——”李枢瑾望着她梨花带雨的娇颜心中大痛,望着唐媱失望的目光心如刀绞,他张口正要解释“砰——”
“砰——”重重一声,唐媱将房门重重关上,门内传来她冷若冰霜的声音:“滚!”
“媱儿,媱儿,你听我解释。”李枢瑾面容焦急“啪啪啪”得拍门,却毫无作用。
唐媱不搭理他,门内只有低低的抽噎声,间或一句怒声“滚!”
很久很久之后,李枢瑾想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背负拭母的罪名……
自此之后,他自小亲如兄弟的锦荣,夜中处置香儿,后,自刎谢罪,以谢未能尽责、护住不利之罪。
自此之后,他与娇妻唐媱开始了冷战,唐媱再也不肯搭理他,不听他解释,不与他说一句话,以致后来的后来……
风流世子的炮灰原配重生 番外八
“武亲王世子, 请等一下。”冯栀拦住了李枢瑾, 低首抬眸眉梢害羞带怯轻, 又强作镇定轻唤了声。
李枢瑾眉心紧蹙, 唇角深深抿紧, 带了些不耐道:“您是谁?”
冯栀一噎, 面上的羞怯含娇少了些, 面色有些尴尬她近来日日出入武亲王府,她以为这位世子至少会晓得她,没想到世子像是对她一无所知。
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面上恢复淡然柔声道:“世子,我法名一空,是大将军夫人嘉福寺饮茶论道的道友。”
她还未说完, 李枢瑾听闻大将军夫人便面色一冷, 转身离去。
冯栀面色乍青乍白,她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又恢复成娇柔温婉, 她抿唇顿足道:“世子, 我能让大将军夫人不再纠缠您。”
“还世子妃安宁。”看李枢瑾脚步不停, 冯栀电闪雷光间听到什么, 加重声音补了一句。
她话中提到唐媱让李枢瑾脚步一顿,他转身目光审视得望着冯栀, 冷声道:“你有什么打算?”
冯栀见他回头,低垂的唇角极快得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笑着这武亲王世子果真是个痴情子, 就是可惜不是她的。
她缓了缓情绪,想着近来在武亲王府听到的闲言碎语,又思及大将军夫人言语间对世子妃的强烈不满,她眼眸中隐着丝丝缕缕的得意,可惜李枢瑾懒得看她一眼,没注意到。
“世子。”冯栀朝前走了两步,想倾身靠近李枢瑾,被李枢瑾退一步躲开了。
冯栀面上又是一白,极快得闪过一抹不耐,她平日里喜着白裙,仙气飘飘,楚楚可怜,哪个男子见了不给三分薄面,近日却屡屡在武亲王世子这里吃瘪。
冯栀退了一步,站在李枢瑾对面,拎起手中手帕像模像样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低声道:“世子,我今日出入王府,对您与世子妃的境遇十分同情。”
“大将军夫人真得是执念了。”她长长叹了一声,抬眸湿润润望着李枢瑾,眸中显得情意绵绵。
“无之家世,与你无关。”李枢瑾面容矜贵清冷,眉宇间的离愁萧索让他更多了一层孤独的魅力,他凤眸黑漆漆瞥了一眼冯栀,云淡风轻道。
冯栀强作坦然得点头,眸光里水光涟涟,哑声道:“本是世子家世,一空不该过问,可今日见了大将军夫人,见她如此执念,歇斯底里,于世子世子妃于夫人本身,都不该至此。”
她声音徐徐,又有点儿嘶哑,语速缓慢,带了些语重心长的虚假,她深深望着李枢瑾捂着心口道:“一空自幼丧父丧母,如今出家之人,孑孓一生,见此不和实乃痛心。”
李枢瑾听她说了半响,没有说出重点,他心中惦记着要去洪珂那里眉宇间便多了些不耐,唇角抿成一抹深深的横线,他正要开口,对面的冯栀发现了他的不耐飞快得补充。
“世子,一空有一法可以终结这一闹剧。”冯栀开口坚定道,望着李枢瑾骤然加深的眸色,她唇角浅浅漾出一个弧度。
她笑着补充道:“世子如果信一空,只需请我去王府做客,一空自会帮世子解决大将军夫人,让她绝不会再去打搅您和世子妃。”
她见李枢瑾眉心紧皱,心中一个咯噔,摇着头抚着心口飞快地补充:“世子妃之病,真得需要静养。”
李枢瑾望着她悲天悯人的样子,将信将疑,可是如果能给唐媱一个安心养病的环境,他愿意尝试一次。
他凤眸紧眯打量着冯栀,目光如炬。
冯栀感受着他如火如炬的目光,心尖微微颤栗,脊背汗毛兴奋得直立,她内心在怒吼:“看我,看我,目光不要离开我。”
她按下激动,面上作出一番云淡风轻的样子,诚恳道:“我是出家之人,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而已。”
这句话让李枢瑾的眸光微微颤动,面上有些松动,他垂头沉思一瞬,倏尔,他微微点头启唇淡道:“只需来王府做客?”
“只需来王府做客,世子我出家之人不打慌语,请您相信我。”冯栀坦然自诺得望着李枢瑾,坚定诚恳得再次补充。
一步错,步步错。
李枢瑾那些日子,应付歇斯底里、寻死腻活的大将军夫人,照顾身子虚弱、心绪不稳的唐媱,又要隐瞒拖延武亲王夫妇回府的日子,焦头烂额,苦苦支撑,走投无路之际错将断肠草当成了救命草。
“媱儿,你怎么了你喝我说,不能不喝药。”李枢瑾拍着寝殿的房门不住得恳求,声音低哑,隐隐带着悲戚。
“砰!”瓷盏重重得被砸在门扇上。
“滚!”唐媱双目赤红望着门口的方向嘶吼着,目龇剧裂带着狠狠得恨意。
李枢瑾指尖扎破了手心,他真得不可奈何,一头雾水,他身子缓缓顺着门扇委顿,他背靠在门扇上,情不自禁捂住双眸哑声道:“媱儿,我哪里做错了,你和说我,不要不搭理我。”
滚烫的水珠从指缝中沁出,胸腔里猝然传出一声嘶声裂肺得咳意:“咳——咳咳——”
李枢瑾忙放开眼眸,捂住嘴巴,手心不一会儿便感到一阵黏腻带腥的潮热,他飞快得将手心垂在袖中。
唐媱听他闷闷的咳嗽声心中闷闷得疼,可是想着今日穿红带翠、款款而笑的一空,她心中就克制不住得痛,心口一揪一揪地痛。
她坐在拔步床上,靠着墙壁,仰头任眼泪无声得留,听着门口李枢瑾又卖惨咳嗽,她心中乍然升起无穷得愤恨。
她凛儿的仇人不给报,凛儿的三七未至便纳了新人的负心之人,有着什么脸在她跟前强作一副深情之态,令人作呕。
“滚!”她抬手将高枕砸出去“砰——”,嘶声力竭吼道:“负心之人!”
李枢瑾对唐媱的猜测一无所知,他只觉得前日起大将军夫人终于不再发疯,昨日他终于请洪珂研制了一副对症良药,希望在即,唐媱今日却和他又再一次置气。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冷战,她不搭理他,不喜他的任何东西,连药是他求得,她也不愿意喝。
“咳——”汹涌的咳意涌上来,李枢瑾眉心拧成沟壑,为了不惊扰唐媱,他抚着门扇踉跄得起身,远远离开了寝殿,他方放开嗓子咳嗽。
唐媱听着渐趋渐消的脚步声,豆大豆大的泪珠如雨帘落下,她揪着自己的心口,眉心拧成一个疙瘩,唇角咧开大大的笑容,无声悲切,又哭又笑。
李枢瑾咳得昏天黑地,声声泣血。
他一手扶着院中朱红色的圆柱,手心殷红色的血迹和圆柱混在一起,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他闭着眼睛哑声道:“锦荣。”
“锦荣?”良久,没人应道,他又唤了一声,无人相应。
李枢瑾身子一颤,他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指缝殷红色的血迹,想起了锦荣已经不在,那个与他亲如兄弟、密如知己的锦荣已然离开,在一个深夜,地上也有一片这样的血迹。
心中猝然一痛,胸腔中的咳意止也止不住,撕心裂肺得痛:“咳咳——
夏天逝去,秋天来临,凉风阵阵,天渐凉,心也渐凉。
唐媱和李枢瑾的关系,愈行愈远,渐行渐疏。
那日之后,唐媱和李枢瑾彻底决裂,她不再让李枢瑾进寝殿,与李枢瑾两地分居,她认为李枢瑾早已晚上不缺一人暖寝。
李枢瑾的眉宇间的愁索愈发深厚,眉宇间渐渐形成了两三条消不下去的沟壑,唐媱不愿见他,他便求着洪珂、丁香所有能求的人帮他照顾唐媱。
这日,以前锦荣在时,他让锦荣打听的大旭“华佗”终于有了些消息,他眉梢终于挂起了一抹笑意,名医难求,侍卫们求不来,他准备亲自去请。
“媱儿,我要出门一趟,半日即归。”他贴着寝殿的门扇低声道,他驻足听了好一会儿,门内没有任何消息,他脊背垮了下去,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武亲王府。
寝殿内的唐媱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慢吞吞抬起头,突然,她赤着脚仓皇赶到门前,透过门缝只见一抹竹青色的长衫背影。
渐行渐远,慢慢只剩下一抹青色,一片模糊。
一眼万年,一期一会,李枢瑾并不知道唐媱曾远远注视他离去,他不知道那将是他们最后的深情。
离别来得猝不及防,李枢瑾眉梢带喜下了马车,恭敬得撩开帷幔轻声道:“先生,请。”
一位白须长髯、宽袖长袍的长者在李枢瑾的扶持下慢慢下车,李枢瑾引着他朝着王府走。
车夫已然敲开了门,李枢瑾笑意盈盈躬身请医者先行,温声道:“先生,请。”
厚重的大门徐徐打开,门内黑压压跪着一众仆从,他们垂头躬身不敢抬腰,长长低泣:“世子,请节哀!”
李枢瑾面上的笑容蓦得收紧,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巨大的不安和恐慌,他面色煞白煞白,抓起打头的管家前襟沉声道:“怎么了?”
“世子,请您节哀。”管家抬眸眼睛通红通红,他羞愧得又低下头,不敢再看李枢瑾。
“到底怎么了?”李枢瑾厉声喝道。
管家“扑通”一下滚在地上,双膝跪地,叩首匍身,张口结舌,吞吞吐吐道:“世子,妃,溺亡。”
“嗡嗡嗡——”李枢瑾脑袋“嘭”得一下一阵轰鸣,耳边遽然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经久不绝,他整个人眩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侍卫忙扶住了他,李枢瑾一把推开了侍卫的手,他扶着额角抬步朝寝殿跑去,跌跌撞撞,隐隐传来“咳咳”闷响。
风流世子的炮灰原配重生 番外九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恐惧淹没了李枢瑾, 视野中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整个人如同置身三九冰窖, 冻得整个人从里到外打颤。
他如同无意识却心存执念的木偶,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向着寝殿跑去, 胸腔中冲破天际的绝望, 还有哀哀欲绝而至得撕心裂肺的痛, 和闷闷无法抑制的咳意。
“滴答——”他捂着嘴角的指缝不断沁出嫣红色的血滴,“滴答滴答”一路染血,他犹若未觉。
“世子!”紧紧跟在李枢瑾身后的侍卫, 双目瞪圆,一声惊惶大叫,他指着前面李枢瑾的头发手指哆哆嗦嗦。
后面的众人被他一惊呼, 目光落在李枢瑾的头发上亦张目结舌, 只见李枢瑾垂在身后的头发一缕一缕明眼可见得变灰色。
一缕一缕,青丝变灰发, 像是有人拿着灰色的染料,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青丝枯发, 他身后的武亲王府众人心中大骇, 悲痛欲绝。
老管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老泪纵横,痛哭流涕悲戚唤道:“世子!老奴对不起您啊……”
“瑶儿, 瑶儿!”李枢瑾“砰——”得推开寝殿的房门,无视院中黑压压跪着的丫鬟仆从, 启唇唤道。
他扶着门环的手微微颤抖, 脸颊煞白,唇角颤颤巍巍,近乡情怯,他不敢跨过去,他害怕。
他好怕,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得颤抖,无法抑制。
泪水顺着眼窝而下,双目通红染血,李枢瑾手在门环上紧了又握,握了又紧,殷红黏腻的血迹染红了门环。
他手面上青筋暴起,胸脯剧烈得起伏,良久,他唇角抿成一抹深深的直线,推门,慢慢踏出一步。
“媱儿。”他且轻且缓唤了一声,深情缱绻,如同远归的夫君在柔情呼唤等候他回来的娇妻,久别重逢的期待。
偌大的寝殿,他且轻且缓的声音回荡着,无人应答,撩开帷幔的拔步床上无声无息躺着一个睡美人。
“媱儿!”李枢瑾再难抑制,猝然痛声而呼,声音凄厉悲恸,如同失去伴侣的孤狼在哀哀嚎叫,他双膝跪于床前,倾身揽住了唐媱的肩头。
唐媱平日里波光潋滟的剪水明瞳此时闭着,平日里薄染唇色肤若凝脂的脸颊此时青白色,平日里莹润殷红娇艳欲滴的唇瓣此时青紫色,她再也不会巧笑倩兮得嗔他,再也不会娇甜细软得唤他。
李枢瑾抱着唐媱,手指颤抖得描摹她的轮廓,冰凉冰凉得,她再也不会半眯着杏眸笑盈盈偷瞄他,身子前倾飞快啄他一口,俏生生唤他:“瑾郎。”
“唐媱!媱儿!我的媱儿……”李枢瑾与唐媱交颈而抱,痛苦哀嚎,他踣地呼天,一声一声,声音嘶哑到最后只剩下气音。
他不知道,他痛呼一声,他发顶青丝变迅速灰暗一缕,每说一句话便沁出血丝,直至最后他满头青丝皆成灰发,他呼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大口大口得吐血。
一朝生死两茫茫,怎能不思量……
他雷厉风行解决了冯栀,揭露冯栀化名“一空”之前掩盖的罪行,置其身败名裂,三百一十八刀一刀一刀生不如死,凌迟致死。
他与大将军夫人彻底决裂,母子情断,完全不再理会大将军夫人的寻死腻活……
他做了好多,他有仇报仇,却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离开,凛儿与唐媱便不会离开他,报仇雪恨并不能让他从自责中摘除。
度日如年,此后,在这世上的每一时每一刻对于李枢瑾皆是煎熬,他的世界是红色、青紫色和黑色,他忘不了凛儿和唐媱青紫色的唇瓣,殷红的血迹和唐媱青丝如瀑。
他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去追寻唐媱,他又觉愧对武亲王夫妇,他的祖父祖母已然八十有余,他不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顽强的活着,活在愧疚与病痛中,日子对他却没有了什么意义,他为唐媱亲自请来了“华佗”神医,却不愿神医为自己医治。
思念是他每日的生活的支柱,他又一次转到了后花园,怔怔得望着湖面,湖面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如今已然白茫茫一片。
在这里他失去了他的凛儿,又失去了他的媱儿,他于此,一无所有。
今日腊八,京都城里张灯结彩,武亲王府后花园只有纷纷扬扬的大雪,银装素裹,八角灯笼也附上了一层素白雪花,变成了白灯笼。
“咳——咳咳——”李枢瑾猝然咳嗽起来,胸腔中火辣辣得痛,他咳得撕心扯肺,震天裂地,咳着咳着便大口大口得开始吐血。
血迹滴在了素白色一尘不染的雪上,一下子滴出了一个大窟窿,殷红色开始晕染,一点一块一片……
他握着手中的方帕,舍不得为自己擦拭,这是他最后一方干净的帕子,是唐媱为他亲手绣织的帕子,是他的媱儿活着的记忆。
“咳咳——”胸肺痛得他直不起腰,他慢慢一点一点弯下了腰,手中拽着洁白的方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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