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这不,趁着淑妃因贵妃小产之事被软禁的功夫,当时还在云风篁手底下的云卿缦派人去看望,她收买宫人害死淑妃,试图嫁祸云卿缦云风篁,以挑拨云氏姐妹内斗——虽然似乎没挑拨成功,然而,她也没暴露,故此,也就太太平平的过到了今天。
但谁知道这事儿在宫里没传开,却在宫外走漏了风声?
听说晁氏当众道明淑妃之死另有缘由,薛笑歌自觉此番在劫难逃,为免下狱之后遭受拷打,也是没办法面对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妃子一朝跌落的落差,宁可自我了断。
遗书最后就是各种道歉,对不起太皇太后三位皇太后皇帝皇后,对不起她表姐纪暮紫,对不起自己娘家上下,对不起……嗯,也对不起贞熙淑妃以及云风篁云卿缦,当然还有翼国公。
要是有来生,她一定好好做人不犯错,绝不因为别人的得宠就下毒手。
云风篁声情并茂的为天子读罢,轻笑了一声,捻了捻指尖墨色:“这临终之言写的可够仓促的,墨痕未干呢!”
怕不是你刚才从太初宫回来才开始写的吧?
“毕竟薛氏也是听说了晁氏在庙堂上揭发淑妃之死别有内情,这才惶恐之下心生死意。”纪皇后很是从容的说道,“要是墨痕久远那就可疑了。”
反正淑妃之死的真凶有了,也自裁了,你怀疑也没证据不是?
“但晁氏说,淑妃之死,乃是出自纪氏之手。”云风篁将遗书放到桌子上,看着皇后,笑吟吟的说道,“薛婕妤虽然跟纪氏关系密切,到底不姓纪罢?而且,庙堂之事,妾身也是方才正好有事儿去前朝寻陛下,才听到只字片语,薛婕妤算个什么,深居宫闱,居然就能够对朝堂上了如指掌吗?”
纪皇后不看她,只向淳嘉说道:“这正是妾身要与陛下请罪的缘故:薛氏为康婕妤嫡亲表妹,入宫即住素荣宫,故此,康婕妤当初被贬后,心灰意冷,宫务多赖薛氏打点。而前朝有些宫人侍卫,乃是经我纪氏穿针引线,安排进去的。”
“众所周知,康婕妤待薛氏十分亲善,犹如嫡亲姐妹。”
“所以薛氏以康婕妤之命,差遣诸人时,无人怀疑!”
“妾身忝为皇后,却失之警觉,坐视姻亲做下这等错事,还请陛下责罚!”
淳嘉沉默不语。
他刚刚跟云风篁也说好了,这回的事情让薛笑歌顶缸。
现在纪氏先下手为强,看似迎合了他的心思,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首先,如果薛笑歌乃是谋害淑妃真凶的事情,是皇帝这边“查”出来的,主动权必然也在天子这边,株连谁,放过谁,单这一点,就有着足够的活动空间,用于拉拢或者震慑;
可纪氏主动交出“罪魁祸首”的话,现在能够让淳嘉做主的余地,就没多少了。
其次,纪氏因邺国公夫人的孝期,蛰伏经年,前朝有王陵事变,后宫有晁氏敲登闻鼓,就是为了让皇帝顾此失彼、应接不暇。
而淳嘉的打算也是差不多的,王陵事变用告慰孝宗行缓兵之计;晁氏鸣冤呢直接将之策反,倒戈一击。
戚九麓这个定北军校尉遇刺以及晁氏戚氏受到纪氏的胁迫诬告无辜,这是淳嘉在庙堂之上对纪氏的清算理由;而淑妃之死,则将是后宫之中,对纪氏再一轮清洗与削弱的打击。
这两件齐头并进,足以拖住纪氏无暇他顾。
可纪氏如今直接舍车保帅,甩了薛笑歌这一家子出来顶缸,等若是从后宫争斗里脱开手脚,可以专心处置前朝之事。
而且也不止如此,由于薛笑歌这一死一认罪,上至太皇太后下至康婕妤,不需要承担谋害淑妃的罪名,那么……她们也能为前朝出力的。
此外还有隐秘的一点:淳嘉曾经告诉过云风篁,淑妃之死出手的人很多,其他不说,崔琬之女崔怜夜就不清白。
但薛笑歌遗书里却只字不提,全部一个人揽了下来。
这是纪氏好心吗?
不可能的。
只不过是留着崔氏的把柄,以待后用而已。
“皇后尸位素餐,放纵亲眷,致薛氏谋害高位,罪大恶极,过错极深!”良久,淳嘉终于开口,他没看跪在地上姿态恭顺的纪皇后,却只望着外头空空落落的庭院,语气平淡,“兹念乃朕结发原配,不忍苛责……着禁足三年,为淑妃祈福,以慰老臣。”
“禁足期间,宫务皆交与淑妃之妹贤妃,以及宣妃瑞妃打理。”
洛寒衣跟欧阳福履的位份是昨日就晋升回去的,本来九嫔跳级妃位,哪怕是恢复原位,也是一件大喜事,值得设宴庆贺。
但如今这眼接骨上,没人当回事。
就是她们自己,也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大肆操办的。
“陛下。”纪皇后极乖巧,没有任何的反对,磕头领命,可就在这时候,云风篁忽然开口,提议道,“皇后固然有过,然而康婕妤岂是无辜?归根到底,是康婕妤不察,才使得薛氏有这可趁之机!”
“只是康婕妤正在为两位太后娘娘祈福,且是两位皇子的生母,总不能太过责罚,免得以后皇子大了,面上不好看。”
“不若贬斥其娘家父母的教女无方,如何?”
淳嘉侧头看她,眼中有着微弱的笑意:“准了!”
这后宫有毒 第八十三章 见识
薛笑歌遗书里将纪氏摘的干净,偏赶着她“下手”前后,都是纪暮紫正被贬位,叫太皇太后亲自看在身边的时候,纪氏很容易一推二六五。
这会儿云风篁建议对敏阳侯夫妇贬斥,也不过是没凭据的情况下,尽量抹黑纪氏了。
纪皇后对此没说什么,只恭敬领命。
淳嘉到底不甘心,调了皇城司过来彻查薛笑歌之死,然而纪氏手脚利索的很,却也没查到什么破绽。
“左右皇后娘娘接下来得禁足延福宫。”回到绚晴宫之后,云风篁见天子愀然不乐,就安慰他,“总也算绊住她了。”
淳嘉摇头道:“薛氏是纪氏最主要的姻亲之一,纪氏舍了这一家子出来,怕还有其他的谋算。”
他所以也没在浣花殿待太久,略说了些话,也就去前头处置政务,顺带思索接下来怎么出牌了。
贞熙淑妃乃四妃之一,位份仅在皇后之下,十分尊贵。
云霜腴的死不能视作单纯的宫闱事,是必然要拿去庙堂上商讨的。
这一日皇城司一无所获,淳嘉晚间到浣花殿来过夜,叹着气跟云风篁说:“看来只能让纪氏舍车保帅了。”
次日朝会上,果然有臣子问起了昨晚薛婕妤悬梁的事情。
纪氏坚持是薛婕妤一个人所为,他们家嫡女纪暮紫顶多就是失察,而且那还是纪暮紫正被贬为宫嫔的时候,自顾不暇,压根管不到薛笑歌……毕竟纪暮紫被贬后位份还不如薛笑歌呢,人也不跟薛笑歌住一块,怎么盯着这表妹?
他们还说这事儿应该怪云风篁,因为那段时间皇后卧病过,当时行宫里的宫务,可是云风篁打理的。
云风篁是这宠妃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结果“视若嫡亲姐姐”的淑妃,在她眼皮子底下被谋害了,她居然一无所知吗?
贤妃没有父兄在朝,还是翼国公看在淳嘉的面子上站出来帮忙辩解了几句,大概就是他相信自己这个便宜侄女不会是那种不关心姐姐的人云云……这时候,纪氏那边忽然想到一事,指着被当物证拿上来的遗书彩笺,说道:“臣曾听家母说,这种彩笺乃秘制而成,可书密文……不若一试?”
这话让人大为意外,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虽淳嘉也不能阻拦,只得按照要求取了药水过来浸泡那些遗书,果然,浸泡之后就是内容变幻,改成了薛笑歌虽然的确下手谋害了淑妃,却是受云风篁所指使!
这也是云风篁去岁在行宫里给她封妃的缘故——这是她的报酬。
不然,她作为纪氏的表亲,其表姐还给云风篁“下过绝子药”,于情于理,云风篁要抬举人,轮得到她?
却怎么是跟被云风篁“当成嫡亲妹妹一样照顾的”云卿缦一起晋位婕妤呢?
而云风篁这么做,目的也很明确,是觉得淑妃挡了她的路:当时皇后时常“卧病”,贵妃小产之后自顾不暇,要不是淑妃被牵扯进贵妃的小产之事里去,当时的后宫,合该是淑妃出来主持大局的。
实际上云风篁协理六宫,就是从淑妃去后才开始——要是淑妃还在,哪里轮得到她?
也不仅仅是淑妃,还有翼国公府的支持。
翼国公云钊就俩女儿在宫里,长女去后,幼.女性情软弱又不得宠爱,不帮衬着能干的侄女,还能帮衬谁?
尤其淑妃名下的大皇子,还在云风篁跟前养着。
薛笑歌在遗书里将云风篁比作了杜鹃鸟,明明是走淑妃路子进的宫,却视淑妃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踩着淑妃的尸骨,享受着淑妃父家的照拂到今日。
这么位主儿,薛笑歌怕她怕的要死,所以哪怕是临终遗言,也不敢明明白白的写出来。
万幸贤妃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她出身不高,很多世家大族的物件手段,她都不甚清楚。
……好吧,论到这方面,出身偏远扶阳王一脉的淳嘉,也是一无所知。
到底他少年时候主要受到的教养来自于扶阳袁氏的嫡母,而袁氏只是郡县中的名门,跟纪氏之流差距悬殊。
故此薛笑歌才敢将“真相”写在这种特制的彩笺上,因为她知道,淑妃之死关系重大,相关证据肯定要被拿上庙堂过目,如此才能保证,她豁出性命的揭发,能够公布于众,而不是被贤妃隐瞒下来。
这份“新遗书”才读完,纪氏一派就一溜儿的跪下来求淳嘉做主。
敏阳侯更是哭着说道:“小女与贞熙淑妃同时进宫,一起伺候陛下近十年,不敢说情同姐妹,却也一直相安无事。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放任薛氏对淑妃下毒手呢?倒是贤妃,自从她入宫以来,宫中高位纷纷凋敝,远有小女,近有洛氏女欧阳氏女,也堪堪被贬……孰是孰非简直一目了然!”
帝座上,天子一动不动,片刻,方才缓声开口:“不拘两份遗书孰真孰假,总之婕妤薛氏谋害高位乃是板上钉钉之事!行这等丧心病狂之举者,焉能信任?遑论婕妤薛氏自从入宫以来,的确一直被贤妃压着风头,其人心胸狭窄,毫无妃嫔该有的气度,心生嫉恨,利用彩笺密文,畏罪自.尽之际,顺带攻讦贤妃,也非不无可能之事。”
淳嘉这是明晃晃的拉偏架,纪氏怎么肯干?
“陛下,此事不拘真凶是薛婕妤自己,还是贤妃,终归与皇后娘娘并无关系,然而听闻陛下已命皇后娘娘禁足三年,以为淑妃祈福,安慰老臣之心。”海西侯出列,拱手说道,“皇后尚且如此,贤妃岂可例外?”
“而且妻妾有别,皇后乃六宫之主,陛下结发原配。”
“世间有妾室为主母守孝者,却什么时候,主母要为妾室之死,祈福禁足,还一祈福就是三年?”
“请陛下明察秋毫,莫要乱了尊卑秩序!”
……庙堂上吵作一团的时候,绚晴宫中,云风篁正和颜悦色的跟两个侄女说着话:“一晃眼阔儿也这么大了,记得本宫当初才从家里走时,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尚未出生呢。结果这么一晃眼,都能给本宫请安了。”
谢阔抿嘴笑,恭恭敬敬奶声奶气道:“阔儿自小常听家里提起姑姑呢,说姑姑才貌双全,机敏聪慧。今日看到姑姑,比阔儿想的还要好看。”
云风篁笑着脱下护甲摸摸她小脸,哄了几句,抓了点果子什么的,让她跟谢猛下去玩耍,这才看向不远处的谢氏。
谢氏解释道:“十三的媳妇还在害喜,没法入宫,就托我带了猛儿过来。”
至于谢阔,“俩孩子这两日时常在一起,我派人去接猛儿入宫,阔儿也想跟着,瞧着怪可怜的,就也一起带过来了。”
“猛儿在宫里一直没有玩伴,难得有个自家姐妹过来,也怨不得不想分开。”云风篁笑着说,“这都没有什么,姑姑不必担心。”
谢氏哪里不担心呢?她遮遮掩掩的问着云风篁的近况,眉宇之间不掩担忧。
如此说了会儿话,就有宫人走了进来,禀告道:“娘娘,薛婕妤的遗书有着关窍在里头,现在庙堂上已经争起来了!”
云风篁皱皱眉,让人带了谢氏去偏厅小坐,方问起来龙去脉。
这一问她几欲吐血,万没想到昨儿个跟淳嘉商讨来商讨去,竟然栽在了这种地方!
“纪氏此举不仅仅是要攻讦本宫,更是要借此事抬举洛氏欧阳氏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啊!”云风篁捏着眉心,急速的思索着,“经此一节,日后本宫献计再完美无瑕,陛下岂能不再让洛氏欧阳氏这等名门出身的妃子把把关,以免出现类似的篓子?”
而掺合的事情多了,洛寒衣欧阳福履又不是傻的,还能没点儿进步吗?
长此以往,云风篁想再以一敌二的压制她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定了定神,询问淳嘉的态度,得知皇帝还是站自己的,却也没有松口气,因为纪氏肯定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必然要揪着遗书纠缠到底——果然这日散朝的时候,结果出来,乃是各退一步。
纪皇后的禁足祈福不了了之,云风篁呢则被以“识人不明”,抬举了薛氏这么个心狠手辣心胸狭窄的主儿的罪名,罚了三个月俸禄。
罚俸三个月这种处罚不痛不痒的,不过是做个样子。
关键是晁氏引出的淑妃之死这一张牌就这么废了,大家算是打了个平局。
云风篁心中遗憾,跟淳嘉赔礼:“都是妾身孤陋寡闻,给陛下添麻烦了。”
淳嘉脸色很不好看,但不是针对她:“无妨,纪氏原非善茬,朕一早明白。”
他也没指望能够三下五除二的干掉这一家子。
到底人家前朝后宫的经营了三四朝,不是白混的。
只是正顺风的时候赶着这么一出,到底令人失望。
好在淳嘉隐忍多年,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失落片刻也就收拾好情绪,还笑着问云风篁,今儿个俩侄女都进宫来了?
“是呢,她们小姐妹情分好,手拉着手的不肯分开,妾身那姑姑瞧着有趣,就斗胆一起带上了。”云风篁笑着给他斟了盏茶水,“不过宫里现在这个样子,妾身也无暇照顾侄女,故此说了会儿话,连猛儿也没留,都叫她们且回家去了。”
淳嘉就问谢阔长的像不像云风篁。
“阔儿肖似其母,年纪虽然小,性.子却十分沉稳,竟不似这年岁的孩子。”云风篁对侄女当然拣好的说,“听说她在家里也时常劝谏其母的。”
就说了小罗氏跟谢蘅为了庶子庶女的争执,还是嫡女出马搞定了亲娘,夫妻俩才和好如初。
淳嘉心知肚明这其中说不得就是有人教了谢阔去说的那番话,故意教这小女孩子落个好名声,但还是笑着赞了几句,说等这一回的事情过去,再将人接过来好生团聚好了。
如此说了会儿闲话,也就安置了。
这日晚上,绵福宫那边派了人来通知,说母后皇太后有些头疼,明儿个的请安取消。
不久后延福宫也来了差不多的话——淑妃之死既然已经揭过,那么就该议晁静幽所告纪氏谋害其夫、逼迫其家诬告无辜了。
此事关系重大,纪氏的太后皇后却哪里还有心思接受众人的请安?怕不是从明儿个朝会开始,就密切关注着前朝?
这后宫有毒 第八十四章 嗣子人选
次日庙堂上,御史大夫欧阳燕然率先开战,历数纪氏二十五大罪状,包括但不限于谋害朝廷命官、行刺定北军校尉、威逼良家、诬告良善、贪赃枉法、揽权乱政……将上至邺国公下至纪氏诸晚辈子弟,统统弹劾了个遍!
而纪氏也不甘示弱,搜集了一堆欧阳燕然这方的黑料,反过来弹劾了差不多整个保皇派!
经过这么一出,双方可以说是彻底的撕破了脸,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朝堂上剑拔弩张,气氛紧绷。
淳嘉起初还能高踞帝座,到后来随着局势的越发激烈,却也不得不亲自下场帮忙拉偏架——这天的朝会比平素散的晚,都快过饭点了,然而却到底没出什么结果,因为撕着撕着大家都动了真火,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都翻了出来,光顾着发泄积怨,反而走题了。
所以淳嘉下朝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看,这中间他多次试图拨正话题,无奈这些年来,纪氏对保皇派颇为打压,如欧阳燕然这种被他们坑的蹉跎多年以至于家声都沦落的老臣,心中怨愤可想而知!
平时还好,今儿个这种掐出真怒的场合,就不太控制得住了。
当然在淳嘉看来,这是因为自己的威望尚且不能完全压服这般臣子的缘故。
否则换了神宗在位,凭底下人受了什么委屈,敢不先看天子脸色行事?
他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要急,毕竟自己亲政迄今也才经年,但又想到纪氏是不会跟他讨论他亲政时间长短、是否胜之不武的。
徐徐吐了口气,淳嘉随意用了几口午膳,就命人去前头将欧阳燕然等老臣请到太初宫商议对策。
君臣一番沟通之后,再次日的朝会上就稳妥多了,这次保皇派放弃了针对整个纪氏的做法,转而专门攻击敏阳侯一脉。
本来晁静幽告状的时候提交的各样证据,只能证明与纪氏有关,具体跟纪氏某个要紧子弟却扯不上关系,这会儿也被记在了敏阳侯一脉头上——经过半日的拉锯战,以敏阳侯被削去侯爵之位、解除所有职务,合家流放南疆告终。
能拿到这个结果,摄政王是出了大力的。
是故散朝后,淳嘉又留这便宜叔叔下来培养感情,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再接再厉,将邺国公海西侯这些人也解决掉。
摄政王提醒他:“陛下,王陵之事已经拖了许久,纵然有着告慰皇兄的理由挡着,怕也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嗣子人选,善后之策,陛下该尽早决断才是。”
“正要与皇叔说这个。”淳嘉亲自给他沏了盏茶,温言说道,“朕年幼践祚,扶阳王一脉人丁单薄,是故宗亲之中,朕也不甚清楚。却不知道皇叔以为,何人适合出继扶阳王?”
摄政王就给他介绍了几个人选,都是远支的宗亲,有些身上连爵位都没有了,与寻常富户一般无二。年纪大大小小都有,下至牙牙学语的,上至儿孙满堂的……摄政王说道:“王陵变故与纪氏八成脱不开干系,还请陛下谨慎人选,以免为纪氏所趁。”
淳嘉不置可否的点头,又跟他说了些家常话,将人打发走了,方摆驾浣花殿。
云风篁正翘首以盼,见着他神色缓和的走进来,猜测今儿个的结果约莫不是很欢喜,毕竟纪氏一门三爵,如今只对付了个最弱的敏阳侯而已。
这还是从年前就开始谋算,好容易打了纪氏一个措手不及!
经过这一次之后,纪氏岂能不汲取教训?
怕是以后没有这么容易的倒戈一击的机会了。
她其实也是扼腕叹息,只是面上不显,迎了淳嘉落座,递上茶水,就温柔小意的陪着说了会儿话。
淳嘉于是挥退左右,同她商议起了扶阳王一脉的嗣子之事:“摄政王推荐的都是远支落魄子弟,朕寻思着,扶阳王一脉本就单薄,这等子弟怕是难以支撑门庭。”
这种远支落魄子弟有个好处就是好掌控,但也有坏处,就是一般来说是帮不上淳嘉什么的。
虽然说淳嘉出继孝宗之后,跟扶阳王一脉的关系就变成了远亲。
但法理不外人情,他是扶阳王一脉走出去的天子,岂能对扶阳王一脉没有感情?再者,袁太后曲太后这两位扶阳端王的妻妾,都还在皇宫里被淳嘉当母后敬着呢。
故此扶阳王一脉的嗣子,可以说天然就跟他是一起的。
云风篁揣测淳嘉这么说,就是想要一个出身好点的宗亲子弟去继承扶阳王一脉了,她想了想,遂道:“陛下说的极是。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仪,那等远支落魄子弟,怕是心气已丧,言谈举止,难免小家子气,若为扶阳王嗣子,怕是不妥。不若从诸藩王膝下选择?”
她这么说的时候飞快的盘算了下国朝的藩王。
国朝的规矩是皇子十五封王,如果没有被立为东宫,那么就要外出就藩,从此无诏不得返回帝京。
刚刚定鼎的那会儿,由于太祖太宗都是子嗣昌盛,藩王还是很多的。
然而神宗上位之后一番清算,公襄氏嫡支从此凋敝。
这会儿还安在的藩王,无不是太祖太宗的子嗣传下来的,赶巧没扯上事情,方能存留至今。
据云风篁的了解,其中子嗣最为昌盛、将封地经营的蒸蒸日上的藩王,亲王有周王、汉王以及茂王;郡王有宁河王、长乐王这两位。
这五位是公襄氏诸藩王里最有存在感的,当初孝宗驾崩前立皇太弟未果,欲过继公襄霄为嗣子,被纪氏设法阻拦后,他们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然而纪氏忌惮他们人多势众,最终选择了孤儿寡母的扶阳王一脉。
如今淳嘉想从他们中间挑选子弟为扶阳王继嗣,却正是看中了他们人多势众,想笼络过来,对抗纪氏,以及摄政王。
只是从摄政王的表态来看,他并不希望淳嘉从这几位藩王里为扶阳王一脉挑选嗣子。
“摄政王的面子总是要给的,然而扶阳王一脉的子嗣人选非同小可……”淳嘉所以为难,他目前不能跟摄政王翻脸,甚至还要想办法加强合作,免得功亏一篑,被纪氏逃出生天。
问题是,错过这次机会,怕是很难有更合适的理由笼络强势藩王了。
云风篁就建议:“陛下,何不放出风声,愿者上钩?”
哪怕是亲王爵呢,也只能传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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