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哪怕是淳嘉还是傀儡的时候,简在帝心没什么用,在太初宫戍卫个几年,家里长辈帮忙运转,调动出去,说起来是御前伺候过的,再记些有的没的功劳,少不得晋升有理。
此刻这试图杀晁氏灭口的甲士,就是读书不成,家里托纪皇后帮忙安排过来的御前侍卫之一。
当年镀金监视两不误,眼下却是百口莫辩——都不用去仔细观察淳嘉的脸色,纪太后纪皇后也能笃定,这事儿肯定是皇帝那边安排的栽赃!
“陛下,此事恐怕有诈!”纪皇后立刻跪下来分辩,“妾身娘家嫂子的表弟绝非这等凶人!再者,晁氏只是片面之语……”
话没说话呢,云风篁就轻飘飘的接口道:“皇后娘娘还是先别说这样的话了,妾身方才来的早,也听了些庙堂上诸位大人的高谈阔论。那晁氏初初上朝时,纪氏何尝不是信誓旦旦,说她所有的指责都是无稽之谈,纪氏上下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结果呢?”
“铁证如山啊娘娘许是来晚了一步,没听到没看到?”
“故此还请娘娘慎言,且容陛下彻查到底不迟。”
“不然您这儿赌咒发誓的,结果出来之后,可就不好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纪氏都是如此作风,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纪皇后冷然说道:“贤妃此话未免太过片面!晁氏所言之事,远在北地发生,本宫人在深宫,自然不得而知。但本宫当初既然推荐那表弟与陛下,自然对其有着了解。”
“此人秉性如何,本宫岂能不知?”
“他之作为,必有内情!”
“而且,左右晁氏只是受伤,又未身故,贤妃何以急急忙忙的,就要将事情落实下来?”
“难不成,你是在心虚么?!”
云风篁心道,本宫心虚个什么?这甲士刺杀晁氏就是本宫让御前的人去安排的,细节都是本宫亲自吩咐,保证你再怎么挣扎也只能壮士断腕……本宫心里再踏实没有。
她温温和和的说道:“皇后娘娘想多了,妾身只是怕娘娘心急之下把话说的太满,以至于事后下不了台而已。”
纪皇后不想理她,只跟皇帝磕头请求:“请陛下明察秋毫,且不说晁氏未死,就算她命丧当场,以下手之人与妾身的关系,妾身岂不是毫无辩解的余地,就要被认定是谋害淑妃且指使灭口的真凶?妾身虽不敏,忝为皇后多年,自来打理宫务,也未曾出过什么大的纰漏,岂会做这样不智的事情?”
淳嘉居高临下,垂眸看她,片刻,才抬了抬下巴,令那报信的宫人:“去查!着皇城司今日之内来报结果!”
皇后松口气,正要谢恩,结果这时候云风篁在旁提醒:“陛下,妾身也觉得,皇后娘娘如此言辞凿凿,兴许真的认为那人平素不是会下手灭口的。那要不要连带家人亲眷都好好的查一查?兴许是身边人出了岔子,此举并非他本心所愿呢?”
“云氏你!!!”纪皇后大怒,连带一直沉默不语的纪太后也猛然抬头,怒视着云风篁。
然而云风篁满不在乎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若这人家里人都是清白的,此举也是还他们一个公道啊!不然,外头不知情的,还道这一家子,都是那种心思歹毒、一言不合就下杀手的主儿呢,那多可怕啊。以后还有人跟他们来往吗?怕是家中正当年纪的子弟,说亲都不好说……妾身也是为了他们好。”
太后皇后几欲吐血,可淳嘉觉得很有道理:“贤妃所言极是,就这么办罢。”
就让皇城司先把那一家子给抄了,再顺藤摸瓜的查一查其姻亲故旧,寻索真凶……想也知道,这真凶到底是谁,到底有谁,那到时候当然是皇帝说了算。
纪太后纪皇后脸色发青,海西侯世子妇的娘家表弟,跟纪氏是转着弯的亲戚,算起来家族的官职并不高,但因为是纪氏未来主母的娘家表亲,关系亲近,故此也被托付过许多重任——不能宣之于口的那种——知道的秘密可不少!
最关键的是,这一家子子弟众多还分散各地,纪氏哪怕立刻着手灭口,一时半会的,怕都灭不过来!
而子弟众多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难免良莠不齐。
这些人里但凡出来几个软骨头,对纪氏,尤其是正面临着被落实了谋害定北军校尉戚九麓以及威逼戚九麓之妻晁静幽诬告贤妃谢氏罪名、正在议罪的纪氏来说,不啻是雪上加霜!
而且问题还不止于此!
当初淳嘉只是一个偏僻地方的藩王,来帝京的仓促,所带人手有限。
再加上纪氏存心掌控这个束发践祚的嗣帝,前朝后宫安插无数——太初宫这边的御前侍卫里,经过纪氏推荐上位的不知凡几。
不然云风篁刚刚一番吩咐,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能寻到目标。
眼下是纪皇后亲自推荐的娘家嫂子的表弟出岔子,以后呢?下一个呢?
这种泼脏水的手段并不高明,可谁也不能否认它好用。
尤其是在天子逐渐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场面上,这就是纪氏心虚的证据!
“皇帝,此举不妥。”纪太后脸色微微发白,她知道,如今不是拿身份压人的时候,此举只会让皇帝越发的怨恨纪氏,从而导致其手段也更加的酷烈龌龊,但现在在侧,皇后显然无法说服淳嘉,她不得不开口了,“且不说王陵之事尚未落实,你袁母后曲母后都还在卧病,这会儿咱们不大赦天下祈福也还罢了,怎么还能因为一介妃子的话语,牵累众多?”
“而且当初二皇子三皇子交与你曲母后抚养,就是想让你曲母后的福泽,庇护两个孩子。”
“结果因着王陵变故,你曲母后卧病,两个孩子,只能让妃子们抚养。”
“按照钦天监的说辞,这已经有点儿冒险了。”
“毕竟瑶宁夫人与欧阳氏的福泽,哪里能跟你曲母后比?”
“若如今株连无辜,恐怕于皇嗣不利啊……皇帝,你说呢?”
这番话与其说是劝解,不如说是威胁:你非要得理不饶人的追究下去的话,那么接下来一旦宫里任何皇嗣出点儿岔子,哀家也要责问云风篁,只顾着煽风点火,全不管皇嗣死活!
到时候,哀家也不会放过云风篁!
——还是你觉得,宫里生下来的没生下来的这许多皇嗣,你都能顾得周全?!
云风篁听出这层威胁,微微一笑,正待出言反驳,但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来前两日才提醒过自己,这段时间风头出的够多的了。
再这么所向披靡下去的话,只怕越发在淳嘉心目中落实了精明能干不需要他太多照顾怜惜的印象。
那他身为堂堂天子的照顾怜惜,可不要给洛寒衣欧阳福履那些贱婢去了?
这怎么能行呢?
云风篁果断换上先惊愕后恼怒然后……低头,咬唇,流露出急速思索对策的神情。
而这会儿,淳嘉已经计较完,不出她所料的反手轻握她掌心以示安抚,缓声说道:“母后所言极是,这样,就只彻查那甲士合家,余人暂且不论!”
只株连这一家子?
纪太后纪皇后心里还是有点痛,但迅速权衡了下,因为已失先手,这会儿不出点血是不太可能了。
只得忍着愤怒与心疼,颔首:“陛下圣明!”
纪太后复问云风篁:“晁氏如今这样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后宫有毒 第八十一章 论昏君的好处
怎么安排?
晁氏轮得到本宫安排?
这可是淳嘉的人!
云风篁心中腹诽着,面上则露出为难之色,看一眼淳嘉,方道:“太后娘娘,妾身方才一直在偏殿,却还不甚清楚这事儿呢。偏巧晁氏如今受了伤,这……一时半会的怕也不好问询,只能先行,嗯,先给她治着?”
纪太后点着头,说道:“正是这个理儿!人家大老远的从北地赶过来,不拘是为了什么,断没有叫她在太初宫里受了伤,还要被折腾的。总之现下先将人治好,其他的,等伤好了再议。”
“只是既然这会儿对她动手的人与我纪氏有关,哀家也好,皇后也罢,却不适合沾手了。”
“故而此事,你……”
说到此处也看一眼淳嘉,“皇帝,之前说的,淑妃之死,由贤妃亲审晁氏之后定案,眼下晁氏既受伤,却不知道,是否还交给贤妃照顾呢?”
淳嘉稍作思忖,淡声说道:“劳母后见问,若是晁氏无碍,自该由贤妃亲审,不须耽搁。但如今晁氏暂且无法答话,她一介外人,总不能住在宫里罢?贤妃却也不好照顾到宫外,故而还是让皇城司那边看着罢。”
“这样也好。”纪太后温声说道,“既然皇帝有着主意,那哀家也不啰嗦了,且先回去绵福宫。”
淳嘉没有送她的意思,只是躬身:“儿臣恭送母后。”
纪皇后则朝皇帝福了福,挽上太后的手臂,陪同离开。
出了太初宫,纪皇后面色微微发白,低声说道:“姑姑,陛下难道打算……?”
“慌什么?”纪太后摇头道,“他不会废了你的,至少这一次不会。”
纪皇后咬着唇:“但那晁氏所言……”
“不过是为了给咱们纪氏施加压力。”纪太后嗤笑了一声,说道,“你放心吧,只要这一回他赢够了,到时候你的延福宫里随便交几个替罪羊出去,他会认账的。你也不想想,开年那会儿,慈母皇太后才明里暗里的许了那几家继后之位,如果眼下中宫就空缺,欧阳燕然等臣子还顾得上齐心协力的对咱们家赶尽杀绝?”
“那必然是忙着内斗,帮自家嫡女胜出还来不及!”
“淳嘉对咱们深为忌惮,怎么可能给咱们家这样的喘息之机?”
太后徐徐吐了口气,慎重道,“所以,错非纪氏真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不然,就算你想自请废居冷宫呢,淳嘉也不会同意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纪皇后可以为所欲为,因为皇帝只是要她占据着后位,给自己时间慢慢来。却不在乎纪皇后顶着皇后的名份但得不到皇后该有的待遇——甚至被宠妃欺凌作弄什么的,只要不传出去叫人议论天子宠妾灭妻,估计他都无所谓。
纪皇后沉默了一阵,说道:“咱们跟家里自来息息相关,就算我的后位暂时无忧,可眼看着家里陷入危机,又怎能心安?”
她低声问,“姑姑,那晁氏,不能留!”
“哀家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你刚刚也看到了,诸臣还没走出宫门,晁氏就险遭灭口。”纪太后淡淡说道,“淳嘉小儿,咱们都太低估他了,晁静幽这个贱婢一早被他笼络过去,就等着今儿个反手一击坑咱们纪氏一票大的且不说,这才结束朝会,就忙不迭的朝咱们头上扣‘灭口’的罪名……接下来只要这晁氏再遇危险,不管是谁干的,都少不了咱们给垫背……”
“是以,这晁氏非但不能杀,还得设法拦着别人去杀她,而后栽赃咱们。”
“……”皇后抿着嘴,忽然说道,“姑姑,陛下令诸臣议纪氏之罪,固然是为了给欧阳燕然等老贼罗织罪名的机会,却也给了咱们缓口气的功夫。何不设法推翻了晁氏之前的指责?”
纪太后看她一眼:“那些证据那样完美,是那么好推翻的么?”
要是有能推翻的余地,邺国公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当朝就会穷追猛打的一推二六五了。
怎么可能默认了淳嘉的发落?
“公堂断案,当然是讲究铁证如山。”皇后低声道,“但咱们跟陛下之间的争斗,有谁来做主呢?”
不过成王败寇。
所以,“百姓愚钝,哪里知道什么是是非非?陛下看咱们纪氏,乃是乱国奸臣,是阻碍孝宗先帝、阻碍他的绊脚石。可在咱们纪氏,这些年来为了国朝,操的心还不够多的么?之前孝宗先帝,听信离间之言,视骨肉如仇雠;如今的陛下,出身不高,眼界有限,难免步上孝宗前尘……归根到底,我纪氏,乃是被冤枉的!满腔忠贞碧血,却不被无能之君认可……”
纪皇后眼神冰冷,“这等事,寻常时候,百姓听听也就算了。但若是……他们需要咱们的时候呢?”
纪太后若有所思。
姑侄俩在凤辇里嘀咕的时候,云风篁正跟着淳嘉走进一间偏殿。
“晁氏受伤是你干的?”淳嘉落了座,遣散闲人,接过雁引递来的茶水呷了口,就问。
云风篁也不隐瞒:“妾身在偏殿听人来说了晁氏提及淑妃之死,想着纪氏狼子野心,必然会谋害她的,所以就提前让人安排纪氏的亲眷做了那么一出……好给大家提个醒。”
淳嘉好奇问:“你是如何说动那人下手的?”
皇后娘家嫂子的娘家表弟——能够被选为御前侍卫,就算性.子可能纨绔了些,终归傻不到哪里去。
就算当真信了家里让他杀晁静幽灭口的话呢,至于大白天的当着若干同僚的面,在太初宫里动手?这不是唯恐自家过的太舒服么!
这等事做下,哪怕淳嘉没亲政、纪氏还权倾朝野的时候,都很难保住他。
遑论现在?
“妾身没说动他下手啊?”云风篁闻言,却是掩嘴轻笑,睨一眼雁引身侧的小内侍,那小内侍朝她腼腆的笑了笑,只听贤妃缓声说道,“妾身只是让人将他骗去角落里打晕,尔后拿走他的兵刃伤了晁氏,再扔回他身上……反正晁氏跟救人的罗荀都说是他干的,他当时又没证据证明不在场,不是他能是谁?”
淳嘉叹口气,说道:“朕猜也是这样。”
也看了眼那小内侍。
这次那小内侍却笑不出来了,下意识的跪倒在地:“奴婢——”
“罢了,既是贤妃的吩咐,做了就做了罢。”淳嘉盯着他片刻,察觉到身侧的云风篁笑容都有些勉强了,心中权衡片刻,才轻哼一声,说道,“只是没有下一次!”
虽然这回这小内侍奉云风篁的命令做这番安排,于他是有益的,但御前之人,最要紧的是忠心听话,重点是只听皇帝一个人的话。
小内侍此举,多少有些逾越了。
淳嘉自然要敲打。
这也是发话的人是云风篁,又在场,他得给这贤妃面子,所以才轻轻揭过。
若果云风篁不在跟前,又或者小内侍听了其他人的吩咐的话,淳嘉是肯定没这么好说话的。
作为一个有着八年傀儡经验的天子,淳嘉对近侍的忠心那是相当在意了。
“陛下,妾身也是怕不这么做的话,晁氏接下来怕是性命难保。纪氏势大,防不胜防。”云风篁于是解释了几句,“原本应该禀告陛下之后再行此事,但若那样的话,恐怕有人会怀疑陛下指使……妾身所以才先斩后奏,还请陛下莫要见怪!”
淳嘉对着小内侍暗自恼怒,对宠妃却舍不得说重话:“爱妃乃是为朕考虑,朕怎会见怪?”
他不欲再说这事儿,遂紧接着岔开话题,“对了,淑妃之事,你打算怎么安排?”
云风篁心道,本宫倒是巴不得用这事儿废了皇后,然后自己入住延福宫呢?
但她知道,淳嘉必然是不肯的。
首先皇后此刻还不能废弃;其次就算皇后废了,这人心目中适合坐上后位的人选,怕也不是自己。
谁叫她没有一群能够为皇帝左膀右臂、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父兄叔伯?
淳嘉可以给她后位之外的高阶妃位,给她不逊色于皇后的尊荣与宠爱,乃至于偏爱……但皇后之位,他还是看家世、看前朝局势选人的。
这话他没有直接讲出来,但言谈举止之间的流露,却已经多次强调过这点了。
这位天子许是因为身世波折的缘故,自来冷静而理智。
他不是那种宠爱某个人就将一切都置之度外的主儿。
江山他也要,美人他也爱——仔细想来,明君都是这么个德行。
云风篁又双叒叕惋惜,淳嘉怎么就不是个不辨菽麦的蠢货?或者任性妄为的昏君?
可能因为天下皆盼中兴之主,独她暗祈桀纣再世,未免力量不足,反正目前为止,云风篁自觉取代纪皇后的可能性不大,遂按下遗憾,斟酌着措辞:“这事儿,陛下早先说过,与崔氏之流有着密切的关系。当然,皇后应该也不无辜。但眼下不是废后的时候,若是针对崔氏呢,未免会令前朝诸大人分心……要不,就从皇后身边入手?”
淳嘉说道:“你是说纪暮紫?”
“她如今正为两位太后娘娘祈福呢,又是二皇子三皇子的生母,还是不了。”云风篁说道,“宫里不是还有个薛婕妤?只是她去岁才入宫,至今伺候陛下也没几回,就不知道陛下舍得不舍得?”
薛笑歌出身的薛氏,是敏阳侯的岳家,是纪氏诸多姻亲里资格最老的几家之一,得到纪氏的扶持、本身的权势也是纪党中的佼佼者。
若能将之铲除,于纪氏不但是元气大伤,更能震慑纪党门下诸党羽!
……如此也不算对不起晁静幽的当朝揭发了。
这后宫有毒 第八十二章 以死谢罪
搁在一年前,后宫尚未添人的时候,这宫里没人知道云风篁,却无人不知薛笑歌。
纪昭媛的嫡亲表妹,父兄皆是纪党高层,才貌双全,冲着这份出身,当时宫闱里空缺的高位,就有等待她的一个。
遑论薛氏安排她进宫,还有纪氏两位嫡女一直生不出皇嗣来,期待她生下带着纪党烙印的子嗣,谋划远大?
但世事难料,就这么经年的光景,纪氏的皇后尚且卧病多日,昭媛更是一度被贬为御婉,最近才晋回婕妤,那还是打着给两位皇太后祈福尽孝的名号起来的。
此刻要不是云风篁提起来,淳嘉都已经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位薛婕妤。
统共也没临幸过几回的庙堂对家的女儿,他当然没什么心疼的。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只是,半晌后,帝妃二人正打算摆驾绚晴宫,却有宫人赶过来急报:“陛下,贤妃娘娘,薛婕妤不好了!”
帝妃心头一沉,厉声责问怎么个不好法?
就听宫人说道:“方才薛婕妤跟前的人分别前往延福宫还有绚晴宫报信,道是他们主子从今早上就闭门不出,不许打扰。本来以为婕妤只是心绪不佳,又或者想一个人待会儿了。可刚刚一只狸猫从后窗跑进去打翻了东西,底下人担心那畜生野性未驯伤及婕妤,斗胆叩门请安,却不闻婕妤之声……”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他们再斗胆开了门,就看到薛婕妤已经挂在了房梁上,旁边有着踢翻的凳子以及写好用镇纸压住的遗书。
淳嘉面色不辨喜怒,沉声问:“遗书中写了什么?”
“婢子不知。”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人未曾说明,只道请陛下尽快过去。”
云风篁便道:“陛下,妾身陪您一起去?”
这是当然要去的,他们才决定扯了薛笑歌以了结此事呢,薛笑歌就没有了,岂能轻忽?
两人一起到了现场,此时薛笑歌已经在先到一步的纪皇后的指挥下放下来了,但寝殿里还是乱糟糟的,桌椅翻倒,妆台侧还掉了几支钗环。
“陛下,妾身有罪!”见着圣驾抵达,纪皇后率先迎上来,跪倒在地,含泪说道,“都是妾身疏忽大意,竟使得薛氏做出那等事情来!”
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叠彩笺,高举过头,奉与淳嘉。
淳嘉瞥了眼,没说话,云风篁就伸手接过来,粗略一扫,对他道:“陛下,这似乎是薛婕妤的临终之言。”
薛笑歌的临终之言很长很长,簪花小楷密密麻麻的足足写了五六张,非常详细的描写了她去岁入宫之后,本以为凭借家世与美貌才艺,必能一举得宠、成为淳嘉的心头好。
结果横刺里杀出个云风篁,从入宫头一天就抢走了上上下下的注意力,自那之后,同期入宫位份最高的魏横烟,尚且鲜少得幸,更别说薛笑歌了。
她不甘心湮灭诸妃嫔之中,然而几次三番试图争宠,却都一无所获不说,最可气的还不是云风篁对她的嘲笑,而是云风篁压根没理会过她。
这让薛笑歌心中的怨恨与日俱增,甚至迁怒到了贞熙淑妃头上——因为谁都知道,云风篁原本没有资格名列礼聘懿旨,乃是贞熙淑妃向太皇太后力荐,方有这等造化。
薛笑歌每每独守空房,对淑妃,对云风篁的怨怼,就增加一分。
而去岁天子在前往绮山行宫拜见太皇太后的途中遇刺坠崖,一度生死叵测,彻底刺激了薛笑歌——她还这么年轻,入宫不过几个月,就要开始做寡妇了么?!
最可怕的是她还只是个小宫嫔,根本不及晋位。
也就是说,一旦淳嘉回不去,新君登基,她只能是太嫔而不是太妃。
国朝妃嫔界限分明,太妃跟太嫔的待遇也是差距悬殊。
薛笑歌出身官宦人家,对于无子无宠的太嫔年老之后的待遇有所耳闻,故此不寒而栗。她在恐惧之中越发怨恨淑妃还有云风篁,因为在她看来,要不是淑妃弄了云风篁这么个黑马进宫,她才应该是最得淳嘉喜爱的新人!
毕竟,魏横烟虽然初封位份最高,但在宫闱里没有帮手;云卿缦的嫡姐对她好呢,可云卿缦性.子绵软,自己就立不起来,若无云风篁,去岁新人里头,谁能跟她这个才貌家世都上上之选、还有嫡亲表姐倾力襄助的薛美人争锋?
就这样,在极度的愤怒与害怕里,她对淑妃起了杀心!
呃,你说后来皇帝跟云风篁归来时淑妃还没死,而皇帝回来之后,薛笑歌也不需要考虑以太嫔的身份去行宫等死,很没必要谋害高位妃子?
薛笑歌在遗书里的解释是,虽然如此但云风篁地位不减反增,让她感到云氏女不除,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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