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公襄家的内斗,跟君臣之间的争斗,对于文武百官,乃至于众多宗亲来说,是两回事。
所以这回的中秋节宴,淳嘉还是比较重视的。
比较重视的意思是:由于地位稳固底气足的缘故,淳嘉反而没有了大肆庆贺、郑重其事的冲动。
只吩咐规规矩矩的来,不出乱子就好。
云风篁应付着就很轻松,这会儿便笑着道:“您放心罢,都安排着呢。”
就给他说了些章程,没什么新奇的,还是去年那一套,略加了些奢华,以示一年更比一年好。
果然淳嘉没什么意见,还夸她做的好。
毕竟才发生的大事,注定那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帝王的一举一动上,宴会再好,估计大部分人都没心思享受。
淳嘉在这种事情上素来就不是很讲究,场面上过得去就好。
两人说了一回节宴的事情,就有宫人来禀告,说是皇后在外面脱簪待罪,请皇帝定夺。
“这是皇后娘娘第二次请罪了吧?”云风篁闻言就说,“陛下快出去瞧瞧罢,这会儿天气也凉了,仔细冻着了皇后娘娘。”
淳嘉“嗯”了声,起身往外走。
云风篁也没去看热闹,自顾自在屋子里喝着茶。
过了会儿,淳嘉也没回来,她才让清人:“去瞧瞧。”
清人来去都很快:“娘娘,陛下不在外头了,说是带着皇后娘娘出宫去了。”
“出宫?”云风篁很是意外,“去哪里?”
清人声音一低:“说是去一趟纪府。”
“……约莫是吊唁那一家子。”云风篁反应过来,撇撇嘴,“陛下倒是心胸开阔,听说还给邺国公他们追封了不坏的谥号?”
“不过是些哀荣罢了。”清人笑着道,“子孙都没了,要来有何用?”
虽然皇帝前两天还信誓旦旦说要召回邺国公散落在外未曾遇害的子嗣,进行补偿,但不管是蠢乎乎被骗过来的,还是潜逃之中被摄政王抓获的,必然都活不长。
就算真有逃走了的,也肯定不能再用纪氏子弟的身份生活下去。
“好歹是一份荣耀呢,换了有些人主,可未必肯做这面子。”云风篁哂道,“毕竟纪氏之前对陛下,可真的不怎么样。”
她们说了几句闲话,也就离开太初宫,回去后头了。
步辇落在浣花殿门口,就看到旁边站了个瘦削的人影,扶着宫女的手上来见礼,声音飘飘忽忽的透着虚弱:“贤妃娘娘,妾身有事相求。”
“婕妤怎么清减至此?”云风篁瞥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康婕妤,边招呼她进殿说话,边没什么诚意的安慰道,“就算你娘家遭逢不幸,为了两位小皇子,也该保重才是。”
康婕妤苦笑了下道了声“是”,入内见礼落座,就直言来意:“娘娘,妾身如今也没什么好处能给您,只求您发发慈悲,代为向陛下进言,容妾身跟皇后娘娘一起去善渊观修行。”
云风篁挑了挑眉,说道:“婕妤可知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妾身明白。”康婕妤笑叹道,“但妾身自幼跟皇后娘娘在一处,就算不是嫡亲姐妹,却也跟嫡亲姐妹没什么两样了。如今皇后娘娘要去善渊观,妾身实在不能不一道。再者妾身这婕妤的封号本来就是为了给两位皇太后祈福。既然是祈福,去道观岂不是更便利?”
又说,“妾身既然去道观,早先的妆奁之类也没什么用处,还请娘娘帮忙处置。”
这就是暗示,会将她在宫闱里的私房都交给云风篁作为报酬?
云风篁沉吟道:“你那点儿东西,本宫如今是无所谓的。只是你到底是二皇子三皇子的生母。本宫若是帮了你,只怕将来两位皇子长大之后,会怨恨本宫,赶走了他们的生身之母啊!”
这些日子纪氏覆灭,在宫闱里的纪氏女,太皇太后因着辈分高、且是孝宗亲生母亲的缘故,得到了幸免;太后皇后都注定了悲剧。
倒是康婕妤,虽然也是纪氏嫡女,但因为不得宠,又只是个婕妤,还是两位皇子的生母,有意无意的,没被任何人提起来。
据云风篁的推测,她要是一直这么低调下去,等风头过后,哪怕淳嘉想起来,估计也不会怎么样,顶多软禁起来当养个闲人了。
毕竟太皇太后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差不多要去见神宗了。
那么大个纪氏,总要留上一两个作为牌坊,展现皇帝在纪氏覆灭这件事情上的问心无愧的。
而且纪暮紫不仅辈分低,位份低,本身才干也没什么特别出色的……皇家对她的忌惮,比对太皇太后、对皇后,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最关键的是她生了两个皇子,而这两个皇子,如今一个在瑞妃膝下,一个在瑶宁夫人膝下。
这两位为了不落下杀母夺子的名声,也不会主动对付她。
其他人就更加犯不着得罪两位皇子了——淳嘉再不待见二皇子三皇子,终归是亲生儿子不是?
纪暮紫威胁不到谁,所以反而可以活下来。
但她非要跟着纪皇后去善渊观,那就说不准了。
哪怕纪皇后“暴毙”的时候不带上她,她这一趟出去了,以后想再回来宫里,怕也艰难。
当然她跟淳嘉如今恐怕也是相看两厌,谁都不想再看到谁。
但她亲生儿子也是在宫里的。
“两位皇子都已经有了母妃,而且听说瑞妃娘娘跟瑶宁夫人待他们都很好,又有陛下跟贤妃娘娘照拂,妾身没什么好担心的。”纪暮紫低着头,轻声说道,“求娘娘成全!”
云风篁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本宫回头帮你跟陛下提一句罢了。只是若陛下不许,那本宫也没法子。”
纪暮紫道谢之后也就离开了。
到了这日傍晚的时候,帝后才回来,陈竹出去打听了一番,果然他们是去吊唁纪氏合府了。
云风篁猜测这一件应该是皇后提前谈好的条件,这一件过后,废后也要落实下来了。
果然次日一早,皇后再次请求废后,这次是青天白日的长跪太初宫前不起。
淳嘉在众目睽睽之下苦劝无果,只好带着她去了庆慈宫。
从庆慈宫出来,纪皇后就径自回去延福宫收拾东西了。
云风篁于是趁势去太初宫见淳嘉,说了纪暮紫的请求:“妾身本来不想帮她提的,毕竟二皇子三皇子还小呢,她也放心离开?可她说宫里这许多人照顾着,没什么好担心的。却是一味想随皇后而去……妾身也没办法了。”
“她想去就让她去好了。”淳嘉对纪暮紫果然是无所谓的,随口道,“只要皇后愿意带上她。”
纪皇后还真不怎么愿意带上纪暮紫,可纪暮紫跪在她跟前苦苦哀求,又抱着她的腿放声大哭,说纪氏现在就她们姊妹了,皇后还要扔下她一个人在宫里,于心何忍?
“你说的什么昏话?怎么就是只剩咱们姐妹?皇祖母不是还在宫里头?”纪皇后叹口气,扶她起来,“再说你还有亲生骨肉在,非要跟着本宫走,算什么?”
纪暮紫呜咽道:“两位皇子自有母妃,不需要我的。至于皇祖母……我又能跟皇祖母多久呢?到时候徒然剩我一个孤零零的吗?”
纪皇后沉默了会儿,到底松了口:“罢了,既然陛下都答应了,那就咱们一起走罢。”
她们姐妹收拾东西乘车离开皇宫之后,庆慈宫才有懿旨出来,说纪皇后因着未能及时发现宫闱之中的隐患,导致众多皇嗣遇害,自觉惭愧,自请下堂,虽然天子感念结发之情有所不忍,但身为太皇太后需要秉公处理,不能因为皇后是自己的侄孙女就网开一面,故此她代表皇室同意了皇后的要求。
即日起削去纪凌紫皇后之封,收回凤印等一系列代表皇后身份的物品,封存延福宫。
而去位之后的纪凌紫将前往善渊观带发修行,为国祈福。
康婕妤姐妹情深,自请前往陪同,特晋修仪。
这种时候,一个主动离宫的妃子,晋一级也是无所谓了。
没人愿意为此跟太皇太后计较。
让淳嘉头疼的是,纪凌紫都去位离宫了,摄政王那边却还是不肯在陆其道这儿让步。
摄政王要求陆其道不能死,更不能以妃嫔的身份暴毙,甚至根本不承认陆其道谋害后妃谋害皇嗣。
双方就这么僵住了。
而且谈判过程非常的不和谐,就淳嘉的城府,好几次在摄政王离开后气得摔了东西,甚至还骂了几个只是小过的近侍。
一时间太初宫上下,大气也不敢出。
中秋节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到来。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风波又起
这年的中秋宴少了很多人,太皇太后是不可能出现的,淳嘉都没问她的意思,直接让云风篁对外宣布了她需要静养的消息;三位皇太后,一位被废为庶人,两位“卧病”,当然也出席不了;皇后呢又刚刚离宫,还带走了一位婕妤。
故此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淳嘉的身上,以及……淳嘉的身侧。
毕竟后位已经空出来了,这次宫宴,说不得就会看出继后人选的风向标。
距离淳嘉最近的是云风篁。
皇后不在,宫闱如今位份最高的就是她,这没毛病。
反正这安排是先给淳嘉过目过的,他都未曾提出异议,云风篁更不可能打压自己。
其次就是宣妃瑞妃……全部按照位份来,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的意外。
座位上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大家于是就留心着帝王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够找出他更青睐谁的凭据。
只是淳嘉全程注意力压根不在妃嫔身上,倒是频频向摄政王敬酒,不时也招呼一下之前在纪氏覆灭里出力的功臣们,其中欧阳燕然因为年纪比较大,又被贬谪过,被天子再三叮嘱别喝多了,还叫宫人将他面前的酒水特别温了一回,看起来似乎天子很看重欧阳氏。
但跟着天子又跟洛氏的家主追忆了一番往昔,同孟氏的家主聊了好久孟氏祖上的辉煌,与殷氏的家主谈论了一番词赋之道……反正四家谁家都没被冷落,谁家也都没独秀一枝。
此外得到恩宠的还有翼国公等臣子,淳嘉对翼国公不如对四家热络,但态度之间更加随意,倒显得更亲近了。
当下就有人替翼国公惋惜,要不是贞熙淑妃去的早,这会儿的继后之位怕是根本没有悬念罢?
不过又想到云家还有个亲生女儿在宫里的,就是四皇子的生母燮妃。
虽然燮妃在宫闱里声名不显,可人家有个好爹啊!
云风篁座位紧挨着淳嘉,居高临下,将底下众人神情尽收眼底,不禁嘴角微勾。
就在这时候,底下一名绯袍官员出列,向淳嘉举觞祝酒。
淳嘉见着,目光微闪,含笑喝了。
按着规矩那官员顶多说上两句吉祥话,就该还席。
但他拱手为礼,开口却道:“陛下,如此良辰吉时,臣有一事,为陛下圣誉,不得不说。”
“爱卿但说无妨。”淳嘉笑着摆手,神情和悦,一派宽厚人主的样子。
只是云风篁熟知他秉性,却察觉到这位天子此刻心情其实很不好。
果然那官员道:“昨晚有奴仆不堪忍受苛待,乔装打扮至衙门揭发主家……这等事情本来不该在今日拿出来说,打扰了陛下与诸位的兴致。但那奴仆乃贾充媛之母族贾氏的家生子,言及贾充媛与前皇后纪氏及宫闱诸位娘娘身中三尸虫事,兹事体大,臣不敢不说,亦不敢拖延。”
这时候开场才过,教坊司精心编排的歌舞正自升平。
一番话说罢,四周固然顷刻间安静下来,远处丝竹声都乱了几分。
云风篁微微蹙眉,侧头看向淳嘉。
年轻的天子眼中一片冰冷,神情平静,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此时君臣同乐,共庆佳节。此事等宴散之后,再来禀告。爱卿且还席,待会儿朕再单独召见,如何?”
那官员犹豫了下,到底不敢反驳天子,就拱了拱手,道:“臣遵旨。”
眼下一出意外就要就此消弭,摄政王慢慢放下酒盏,似笑非笑道:“且慢!”
他转向淳嘉,缓声说道,“陛下此举不妥!中秋节宴年年都有,而且今岁格外的不齐全,太皇太后与慈母、圣母两位皇太后都未曾出席,连前皇后也黯然离宫……今日这宴饮,本来就没什么滋味,还不如做点儿正事!”
说着环顾左右,“诸位以为如何?”
云风篁揣测他应该是提前串联过,好几个臣子都站出来附和,表示愿意听一听贾氏奴仆的揭发内容,尤其是涉及到前皇后跟诸妃中了三尸虫一事,说是关系社稷也不算过分,怎么都该彻查到底的。
这么明显的挑事儿,淳嘉这边的当然也不会坐视。
翼国公与欧阳燕然率先站出来反驳,道是国事处置不完的,中秋佳节一年一度,君臣同乐的机会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皇帝都说了,先欢度佳节,再奏对此事,又不是说不管了。
而且这件事情的真相,早就有了定论,区区一个奴仆的片面之词,就要打扰这么重大的节宴,简直就是笑话了!
双方你来我往的争论了一番,就听到后妃席上有人又急又气的出声:“本宫娘家自来待下宽厚,是什么刁奴敢诬告?!”
说这话的当然是贾蘋叶,这位前婕妤现充媛因为在妃子里位份不是很高,也不是特别的得宠,所以在宫闱里存在感其实一直不怎么强。
就是那种好事坏事大家都想不到她的人。
哪怕她先抱庶人郑裳楚大腿、后抱前皇后纪凌紫大腿,这段时间前朝后宫轰轰烈烈的一番风波,云风篁都没想起来这个人。
由于两位靠山先后倒台,贾蘋叶这段时间越发的乖巧低调。
今儿个中秋节宴,她连穿戴都不敢逾越,望去甚至还不如伊杏恩等少数得主位看重的宫嫔亮眼。
此刻惊疑不定的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离席拜倒在地,乞求淳嘉:“请陛下明察秋毫!妾身进宫多年,然而对于三尸虫之事一无所知,遑论娘家了!那刁奴必定是心存不轨,蓄意栽赃!”
“是不是栽赃,不是娘娘说了算的,而是要看凭据的。”但淳嘉还没回答,摄政王就轻蔑的截口道,“当初前皇后与陛下,都认为此事的罪魁祸首乃是陆充仪,因为陛下大婚时候入宫的后妃,只陆充仪无碍,余人都有受到三尸虫所害。”
“但如果,这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了脱罪,故意为之呢?”
“荒谬!”翼国公皱眉呵斥,“身为后妃,谁不想为陛下开枝散叶?怎么可能连自己也害进去?尤其陛下在今岁之前,膝下一直空虚,宫闱上下,无一不为此而担心!”
摄政王瞥他一眼没说什么,身侧却走出一个紫袍官员,抚须道:“翼国公这话未免太过想当然了点!诸后妃当然是想为陛下开枝散叶的,然而这等福泽,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有的。”
他委婉表示,谁知道有没有人觉得自己反正没机会生,不如也让别人也生不了?
比如说贾充媛贾蘋叶就很有可能啊。
毕竟这位论位份论宠爱就没拔尖过,从大婚时候进宫到现在,位份基本没变,处境基本没动,淳嘉平时怕是压根想不起来她——所以嫉恨之下,谋害其他后妃,不无可能啊!
翼国公直接骂他胡扯,且不说三尸虫害人多隐蔽,连洛氏欧阳氏这样的世家都闻所未闻,就说贾蘋叶在宫闱里的地位,她有这本事?
那官员就微笑起来,意味深长道:“贾充媛在宫闱里的确未曾专权过,却也没受过什么亏待。毕竟是一直跟着诸高位的人。”
话到这儿,众人还没会过意来,就听摄政王冷不丁的来了句:“孤记得,当时太医会诊六宫,陛下大婚时候入宫的妃嫔,除了陆充仪之外,还有一人平安无事,便是……纯恪夫人?”
众人顿时一下子看向了袁楝娘。
袁楝娘不是很有城府的人,怔忪了下才反应过来,就是暴怒:“摄政王是怀疑本宫指使贾蘋叶谋害六宫?!”
“难道夫人不可疑吗?”摄政王瞥她一眼,淡淡反问,“夫人自来善妒,入宫为妃之后也未曾更改。这些年来,后宫之中拈酸吃醋的事情,有几件跟夫人没关系?遑论斛珠宫宫嫔宫女死伤之频繁,前朝后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陛下虽然并不沉迷美色,但身为帝王,后宫妃嫔终归也是有些个的。虽然不至于个个都亲密无间,但常年深居宫廷,关系有远有近。譬如前皇后与康婕妤乃是姐妹,贞熙淑妃传闻与瑶宁夫人十分亲善……唯独.夫人,以与陛下青梅竹马自矜,藐视六宫!”
“如果说这宫里有一个人希望六宫妃嫔无所出,说实话,除了夫人之外,孤想不到有其他人!”
袁楝娘怒道:“就算如此——”
“就算纯恪夫人的确与陛下青梅竹马,故此跟后宫姐妹们的关系不那么亲近,摄政王以此推断其谋害六宫妃嫔,是否有些武断了?”云风篁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要糟,心念电转,倏然出口打断,看向摄政王,道,“照摄政王这么说的话,摄政王世子如今这岁数了,婚事却还没有着落,难道就能说摄政王您刻薄元配所出的嫡长子,不疼爱世子了?”
摄政王瞥她一眼,森然喝道:“孤为皇嗣之事质问纯恪夫人,岂有你这寒门微户之女说话的地方!”
云风篁心中大怒,面色也随之沉下:“皇嗣,是陛下的皇嗣!如今太皇太后与两位皇太后都卧病,未能出席节宴。陛下发妻业已遁入空门!后宫无主,本宫受命摄六宫权,暂代陛下内助,摄政王当众质问宫妃,本宫何以不能出声指出破绽?!”
到这儿还是有理有据的反驳,但她跟着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再者本宫出身再寒微,却也在昔年许太嫔之上!摄政王以为本宫乃寒门微户之女,却不知道将生身之母置于何地?!”
她说的许太嫔,正是摄政王生母,据说是宫女出身,早已故去。
这话等于指着摄政王的鼻子骂他轻贱生母了——摄政王登时暴怒:“贱婢敢尔!!!”
“王叔!”云风篁还不甘示弱的想回击,淳嘉却在此时将手中酒盏不轻不重的搁到御案上,摆手示意她噤声,年轻的天子微微垂眸,看向摄政王,缓声道,“闹够了么?”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重见竹马
摄政王余怒未消,冷笑道:“陛下这是打算偏袒贤妃么?小云氏出身寒微,无才无德,恃宠而骄……如此妇人,也配位列贤妃?!”
“王叔乃是长辈,又与贤妃男女有别,自来少见,对贤妃恐怕不是很了解,难免有所误会。贤妃乃皇祖母懿旨礼聘,德容言功都有皇祖母认可,当初受册贤妃,亦是皇祖母的意思。”淳嘉缓声说道,“王叔难道觉得皇祖母此举不妥?”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难免看走眼。”摄政王并没有因为太皇太后的辈分就妥协,针锋相对道,“之前庶人郑氏、薛氏不也是太皇太后懿旨礼聘入宫的?却同样犯下大错,身败名裂,牵连母族。焉知贤妃不是其中之一?”
淳嘉淡淡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别说皇祖母了,王叔自己难道就没有误会糊涂的时候?正如贤妃方才所言,世子都及冠了,婚事至今没个着落,这岂是慈父所为?”
“再者,今日良辰吉时,朕与天下同乐,故而宴中不言是非。王叔却执意如此,既是扫兴,更将远道而来的诸宗亲置于何地?”
“你我及百官终日在朝,时常照面,也还罢了。但此刻列席的宗亲,许多都是多年未曾踏足京畿。难得今日欢聚一堂,非要扯些并非十万火急的事情来打扰,是什么道理?”
又说,“况且庶人郑氏原本贤良淑德、端庄秀雅,之所以后来会做出种种糊涂事儿,归根到底,乃是身中三尸虫,痛失皇嗣,这才转了性.子。”
话音未落,郑具父子已经扑出来泪流满面的谢恩,说他们家郑裳楚原本的确是个好的,不然也不会送进宫里伺候皇帝、更没法通过太皇太后的审查。
而且郑裳楚在宫里多年,一向安分守己乖巧懂事。
总之就是摄政王对她的指责是站不住脚的,郑裳楚纯属一时糊涂,本心不坏,太皇太后绝对没有看走眼!
倒是薛笑歌,当初她凉凉时,娘家旋即跟着倒霉了。
以薛家同纪氏的关系,哪怕当时没倒霉呢这会儿也不可能继续出现在这里,所以没人帮忙说话。
摄政王就抓住这点,集中火力针对薛笑歌,从而得出结论就是太皇太后的眼力不一定靠谱,故此同样礼聘入宫的云风篁肯定也不是个好的。
眼看他就要顺理成章提出来对贤妃贬谪的时候,云风篁顶着淳嘉频频暗示她稍安勿躁的眼神冷笑出声:“太皇太后什么身份什么辈分,用一句坊间的话,她老人家吃过的盐怕是比摄政王吃过的饭还多!摄政王说太皇太后眼力有差,能差得过摄政王自己?前清平侯膝下统共就两个义女,一个进了宫,结果闹出了谋害六宫的事儿;一个倒是被摄政王金屋藏娇娶为继妃,然后呢?放任嫡长世子至今孤零零的一个人,被东兴大长公主殿下提醒了也不见什么动静!”
“就这种人家,也亏得摄政王还好意思在这里指责皇家长辈!”
下一句才是最狠的,“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听说摄政王并非太皇太后养大,而是被破例养在许太嫔身边的,却不知道这份对太皇太后的质疑,是不是也是许太嫔的言传身教?”
宫闱规矩,三品以上的妃子才有资格抚养皇嗣。
但神宗皇帝跟发妻也就是当今太皇太后感情甚笃,皇后之下,都没个像样的妃子。许太嫔生下摄政王之后,按着规矩要么晋升为妃自己养孩子,要么就要将孩子交给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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